第1章
顾棠和许柔一村的姐妹,两人父亲同时战死,几年后又同时被远在首都的贺首长收养。
只是去首都的绿皮火车上,顾棠喝了杯被下料的水,和特飞队长贺枭在卧铺挤了一天一夜。
从这之后,顾棠被打上了攀高枝的标签,沦为许柔的对照组。
许柔是真善美,顾棠就是假恶妖。
许柔勤劳上进,乖巧顾家,不仅找了个好工作,还和老公恩爱,儿女双全公婆疼爱。
而顾棠好懒馋滑,妖艳媚俗,招惹了贺家大儿子贺枭,没两年就被离婚赶出家门,最后二婚被家暴打死。
但这一次,下火车后顾棠就重生了。
她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纠缠贺枭。
但是贺枭不信。
进了贺家大院,贺枭像上辈子一样给顾棠递上一本书,书名是——
《自尊自爱:女性的思想问题纠正》
他还语气生硬警告:“顾同志,这本书很适合你,好好读。”
“呀!棠棠,贺大哥送你这本书是觉得你思想有问题吗?”许柔凑过来,圆润的脸上一脸惊讶。
“贺大哥,你跟棠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是她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吗?”
贺枭没接话,冷厉的眉眼盯紧顾棠。
顾棠没像上一世那样耍赖要他负责,而是安安静静接过书:“谢谢贺队长,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他讨厌她没关系,她不巴着他,做好自己就行。
或许是见她没提火车上的事,贺枭的脸色有所缓和。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分给顾棠和许柔。
“爸妈去外省指挥救灾工作了,我今晚要回队里,这些钱和票你俩拿着,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交代完这些,贺枭就匆匆离开。
火车上的一天一夜,虽然没和贺枭真的有什么,但药物的后遗症也叫顾棠疲惫得不行。
她没兴趣看许柔演姐妹情深,住进了上辈子的房间,躺在熟悉的床上,更加坚定要远离贺枭。
上一世,这个房间成了她和贺枭的婚房,但他一次都没进来过。
眼睛越来越酸涩,顾棠闭眼阻断湿意,阻断前世的不甘。
从今天起,她就是全新的顾棠。
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再也不要了。
这辈子,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帮着妈妈脱离继父的魔掌,然后母女俩过平凡安生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顾棠正打算给老家打电话,跟妈报个平安。
没想到一下楼,竟然在大厅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妈?”
徐慧兰回头,激动又局促冲她招手:“小棠,你走那天妈做梦梦见你被人打死了,放心不下就偷偷跟了过来……”
“妈!”
顾棠冲过来抱住人,鼻头有些酸。
母亲被继父打了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担心女儿步她的后尘。
可上辈子,顾棠也确实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妈……梦都是假的,我现在有贺首长撑腰,谁敢打我。”
“那就好,那就好。”
徐慧兰拉着人上下打量,关切问个不停:“你见过贺首长夫妻了吗?他们待你和善不?你有没有跟他们提帮你找对象的事?”
“你这模样要是嫁村里没人护得住,我看去接你的贺家大儿子就不错,年纪轻轻就成了特级飞行员大队长。”
“妈,这话你以后别说了,我这辈子绝不高攀贺枭!”
顾棠本能拒绝。
“傻孩子,莫怕!你模样好看,多冲他笑一笑,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成了首长家的儿媳妇,就不担心……”
这时,忽得有人重重拍开大门。
顾棠一抬头,就对上贺枭嘲讽的眼。
第2章
顾棠母女都白了脸。
贺枭也毫不客气:“贺家只容得下心正上进的人,想吊金龟婿,我劝你们尽早离开。”
“别!别……贺同志,我马上走,但顾棠要是回去就完了,她继父是个……”
贺枭上楼的脚步不停,压根不搭理徐慧兰。
徐慧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拽起地上的包袱就要走:“小棠,都怪妈不好,你好好呆在这,妈马上走!”
“要不是我眼瞎找了个畜生不如的男人,就不会害得你躲到这保清白……”
顾棠知道妈妈一心为她好。
爸爸牺牲后,常常有流氓半夜敲门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妈这才想找个男人当依靠。
谁知道继父是个畜生,醉酒后竟然妄图摸上继女的床。
顾棠也不敢让徐慧兰回村,把人安排进招待所,陪着安慰,直到天黑才回到贺家。
一进房间,就看到站在窗边的挺拔军绿身影。
“贺队长?”
他对她厌恶透顶,怎么会等在她的房间?
顾棠正疑惑,就听贺枭冷冷开口:“后天上午八点,我带许柔和你去烈士陵园祭拜你们的父亲。”
“还有,别想着再动歪心思。”
原来他是特地来警告她。
偏偏顾棠无法反驳。
“我很感激贺家带我来到首都,我绝没有嫁您的意思,您要是不放心,等伯父伯母回来,我会跟他们辞别。”
过两年改革开放,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她辛苦一点也能养活妈妈和自己。
贺枭冷峻的脸依旧面无表情,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最好如此。”
他走后没多久,走廊上就传来许柔的高兴娇笑,接着还有贺枭温柔低沉的叮嘱。
上辈子也是这样,贺枭对顾棠和许柔完全两个态度。
顾棠苦笑一声,好在自己没想着嫁贺枭了,要不然又该丢脸又丢心了。
知道贺枭这两天在家,顾棠刻意避了出去。
她把去烈士陵园的事告诉了徐慧兰,徐慧兰也挺想去祭拜。
毕竟老家那边只有一个衣冠冢。
贺枭对此也没反对。
但出发这天早上,顾棠的眼皮子一直跳。
下楼梯踩空摔下去,结果径直摔进贺枭怀里。
男人粗壮的手箍得顾棠的腰发疼,她惊魂未定,却听二楼传来许柔指责。
“棠棠,你前几天口口声声保证对贺大哥没有非分之想,怎么大清早故意往他怀里倒,贺大哥给你的书白看了?”
顾棠回过神,忙推开贺枭。
“抱歉贺队长,怪我踩空了,没看到您过来。”
贺枭冷淡地“嗯”了一声,侧身上楼提醒许柔该出发了。
顾棠见到了许柔撇来的嫉妒和得意的视线,但只当作没看见,自顾自走到大院门口等人。
上辈子,许柔没少做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伎俩。
她从前看不出,总吃醋想要和许柔争个高低。
越争,自己的名声越差。
在不爱你的人那里根本求不到幸福,人,应该抓住一心偏爱你的人,这样就算吃苦也不难过。
顾棠以为自己想通了就会安心,但站在大院外,心头莫名的不安总压不下去。
就在这时,她看见招待所的阿姨急急冲她奔来:“顾同志!快去医院!你妈被人打断气了!”
第3章
妈妈,是这世上唯一偏爱顾棠的人。
顾棠奔到急救室,肺疼得像要炸开。
医院嘈杂的声响,都变成了她耳朵里的忙音,她喘着粗气,拦住一位医生:“大、大夫,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你是徐慧兰家属吗?先别着急,病人还在抢救。”
顾棠双腿一软,却撑着墙壁不肯倒下。
招待所的人说,妈是早上出门被人拖进无人的小巷挨了打。
只是没人看到是谁做的,他们已经报公安了,抓到人会严惩。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母女刚来首都,身上也没什么钱,会有谁对妈下死手?
为什么偏偏要和她顾棠过不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抢救室的大门始终没开。
贺枭听到消息赶来急救室,一眼就看到墙边单薄的身影,那绷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直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冷硬的脸忽然柔和下来:“顾棠。”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顾棠后知后觉抬头,通红的眼睛叫贺枭的心倏而软了一下。
但还不等他说话,却见顾棠后退一步:“贺队长,如果您又是来警告我就不必开口了,请你放一百个心,我绝不会对您动半点歪心思。”
这态度原本是贺枭想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心头的滋味却并不好。
“顾伯母的事我听说了,组织派我协同公安调查,你需要把你们最近几天接触的人告诉我。”
顾棠点了点头,嗓子哑得不像话:“好。”
她还是绷紧身体,双脚都已经发抖,却倔强地不肯表现出一点脆弱,就像一杆被暴风雨打击却依旧挺直的翠竹。
这样的顾棠和贺枭印象里的爬床蠢妇完全是两个人。
或许是他给的那本书点醒了她?
不过这样的顾棠才像军人的后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顾棠却没挪脚,回头又盯紧急救室。
她不放心。
贺枭盯了她几秒,忽然伸手拉着她的手腕,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放心,这里有专人守着。”
“我们早点了解情况,抓住嫌疑人你母亲也早点安全。”
他不由分说把人带去休息室。
询问之前,贺枭特地给顾棠倒了一杯温开水,这大概是两辈子以来,他第一次给她的温柔。
但顾棠对此已经没有半点感觉。
她一心挂念着急救室的徐慧兰,短短的十几分钟异常煎熬。
询问一结束,她急匆匆离开休息室。
刚来到走廊,正巧就被急救卫生员告知:“顾同志,您的母亲手术结束,已经脱离危险,现在转到了这层楼的B区302病房。”
顾棠千恩万谢后就转道去病房。
谁知道眼见就走到了302门口,楼梯口忽然窜出一个人拽住顾棠。
她一回头就正对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
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先进村的继父王强!
顾棠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王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臭丫头!你为了进城把我儿子甩了!他现在因为你,都闹自杀了!”
第4章
来人拽着顾棠不放手,仗着徐慧兰没苏醒,瞎话张口就来。
“我儿子哪点对不起你?有好吃的好喝的,他哪次不是巴巴地往你面前送,你呢?你要害死他呀!”
“尽听你妈那个打不死的教唆,就你这跟我儿子搞过的破鞋,人家首长的儿子能看上你?”
“跟我走!回村去!”
周围原本要上前救顾棠的人,都缩回了手。
顾棠气得浑身颤抖。
就王强那三十来岁还尿床的傻儿子,他也能厚脸皮拿来造谣?
到现在她还不明白是谁打的妈妈,她就白活两世了。
“王强!是要走!咱们去公安局,你把我妈打进急救室,杀人未遂,还造谣诽谤我,我要告到你牢底坐穿!”
顾棠也不挣扎了,倒是王强心虚撒开了手。
这时,许柔忽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假模假样开腔:“棠棠,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我这个同村的人都看不下去。”
“王叔是你继父,千辛万苦把你养大,待你比对他亲儿子还好,你怎么能说出把人送去坐牢的话呢。”
许柔的身后,还跟着贺枭。
许柔的站队无疑佐证了王强的指责。
果不其然,刚刚还散发善意的贺枭,此刻没有半点出手帮顾棠的意思。
对上许柔,不管黑白,无论对错,顾棠没有半点胜算。
顾棠冷笑:“许柔,你说这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满村谁不知道,妈妈嫁给王强后没过一天好日子。
“臭丫头,赶紧跟我回去!”
王强见贺枭也不帮顾棠,撸起袖子拽上她就要走。
“撒开你的脏手!”
话落,“哧啦”一声,王强竟然直接撕破了顾棠的衬衫。
大片白皙露出,王强顿时看直了眼。
贺枭眼疾手快脱掉外套盖到顾棠身上,半抱住她,锐利的眼神直逼王强。
王强被他的眼神骇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敢再上前。
顾棠被王强这么一扯,激起了上辈子的噩梦。
她上辈子被贺枭离婚后,二婚被逼着嫁给了王强的傻儿子。
他们父子两人就是这样粗鲁撕碎了她的衣服,她不从,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两辈子的愤怒和恶心都化成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顾棠发疯似的撞向王强:“王强!你这个畜生!”
“平日里你就三天两头打我妈,现在又来医院闹!我妈一定是你打伤的!我要你偿命!”
可贺枭死死拦住了顾棠:“你冷静点!”
“放开!用不着你管!”
顾棠疯癫的模样吓得众人退避三舍,贺枭无法,抄起她的腿窝,将失控的顾棠强行抱回之前谈话的休息室,勾腿带上了门。
休息室内。
贺枭把挣扎踢打的顾棠紧紧压在医生休息的小床上,端起一杯凉白开兜头浇在她脸上。
顾棠冷得一哆嗦,停止了挣扎。
“冷静了?”
两人挨得极近,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顾棠没有半点旖念,冷着脸抬手推开人:“我的事,不劳贺队长操心。”
贺枭眉眼一冷,不愉抿紧唇。
顾棠起身要走,男人的肩章却钩住了她的肚兜,‘唰’的一下,带子被勾开!
第5章
顾棠前面都被看光了。
贺枭立马挪开视线,站起身向后转。
可刚刚的一幕却仿佛刻在脑子里,不由令他想到火车上的一天一夜。
那时,为了名声他也不好叫人来,就是把人死死按在被子里,直到她消停,哪怕她穿了衣服,但磨蹭间还是能感觉到不同于男人的软……
他背对着顾棠,清了清嗓子:“外套给你用着,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步伐有些凌乱。
休息室外,许柔看着贺枭只穿着短袖出来,她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顾棠也没矫情,穿好外套直奔病房,恰好手术医生也在。
“病人后脑受到重创,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一周后还不醒,那就得去东部战区总院找谢思邈谢医生,他是国内顶尖的医学专家,对脑科更有研究。”
医生走了很久,顾棠都没缓过神。
她独自坐在病床边,看着头顶裹着一圈厚重纱布的妈妈,心如刀绞。
“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妈,我们都努力一下好不好,我努力挣钱,你努力一下……给我一个机会带你过上好日子……”
“妈……”
贺枭缴完医药费回来,在302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顾棠一直没发现她。
她静静坐着,没有哭,只是像聊家常一样自言自语,却莫名叫他心头闷堵。
贺枭没打扰,留下了一个袋子悄悄离开。
顾棠一直没发现贺枭来过,直到护士来换盐水瓶,才把袋子提进来给顾棠。
她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装着好几套衣服,甚至连最新时兴的内衣都有。
还有一张字条——
【给顾棠。】
是贺枭的字迹。
她不懂贺枭为什么突然关切,但她不会再傻到以为他会喜欢上她了。
爱情的教训,她上辈子吃过一次就够了。
顾棠没有动袋子里的东西,而是找护士借来针线盒,缝好了自己的衬衫,又把贺枭的外套洗了。
之后,她一直在病房照顾徐慧兰。
期间公安来了一次,也不知道王强是不是怕了,竟然没有再来找茬。
三天后,等外套干了,顾棠才提起袋子回了趟贺家。
回到贺家,家里没人。
顾棠松了口气,把衣服放进贺枭的房间外。
转身要走的时候,后脑勺忽然一阵痛,接着眼前发黑失去意识。
头好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剧痛迫使顾棠睁开眼睛,她摸索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贺枭的床上,还光着身体!
糟了。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找了一圈没找到衣服,顾棠只好裹着被子正下地。
房门忽地被人推开,接着就是许柔一声尖叫:“棠棠,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脱光了跑到贺大哥的床上!”
第6章
许柔冲进来的那一刻,顾棠就明白了,一切都是许柔搞的鬼。
什么真善美?
许柔才是最奸猾的那个人。
“顾棠!贺伯父和贺伯母好心收养我们,你却一而再勾引贺大哥,你让大家怎么放心得下你继续待在贺家?”
“你还是赶紧跟顾大哥认个错吧。”
许柔的身后,一如既往地站着贺枭。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冷冽的姿态摆明了和许柔是一个想法。
顾棠实在不想和他们继续说什么勾引纠缠的废话,平静赶人:“说够了就出去,我要穿衣服。”
屋子里没有衣服,顾棠等到人走后,裹着被子回自己的房间。
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又一言不发收拾自己的行李。
许柔想要做贺家唯一的女儿,她成全。
反正她累死累活解释这解释那,也没有许柔的话管用。
她这辈子不想去做什么对照组了。
拎着包袱出门,没想到贺枭就站在门外。
顾棠以为他是来赶人,想了想才说:“贺队长,多谢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你给我和我妈花的钱,我以后会赚钱还给你,我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待在贺家。”
“您放心,我是真心要走,绝对不是什么耍心机,不是什么欲擒故纵,我离开之后绝对不会再回来,也绝不会再缠着您。”
一连几个绝对,听得贺枭双拳下意识握紧:“我什么都没问,你这算什么?”
他有些生气:“不打自招?”
顾棠笑了:“您听听您自己说的话,不打自招?您自己都先入为主了,我要是辩解说是许柔害我,你信吗?”
贺枭蹙眉:“小柔从早上起就在书房看书,她不可能下楼害你。你不能因为小柔几句合理的猜测就胡乱扯谎。”
顾棠似笑非笑望着他。
瞧,她就知道就算解释了,他也只会姓许柔。
“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顾棠抬脚就走,不顾身后男人灼灼的视线。
匆匆赶到医院,刚过转角,就看见继父王强提着一杆旱烟,骂骂咧咧地从徐慧兰病房里走出来。
“奶奶的,三天就花了一千块!真他娘的是个赔钱货!老子下午就给这个死婆娘办出院,我就不信了,人都不在这儿了他还能不给我退钱!”
他说着,随地啐了一口。
顾棠心里一紧,这个老混蛋!
仗着没人看见他打人,公安奈何他不得,竟然还敢来祸害他们母女。
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没法和王强那个无赖硬碰硬。
惹不起,只能躲了。
要是妈被他带走,那就真的只能跟上辈子一样死路一条了!不能继续留在这儿,现在就得走!
顾棠打定主意,当场就去找医生咨询了出院转院的事。
医生知道他是烈士的家属,还主动给她联系了其他城市的医院,还帮忙买了车票。
医院的效率很高,一个小时之后,顾棠就带着徐慧兰上了火车。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顾棠搂紧了身边昏迷不醒的徐慧兰。
她眼睛通红,目光却愈发坚定:“妈,对不起,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要跟着我吃苦了……但活着总还有希望的,对吗?”
“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好好地孝敬您。”
“首都……我们就再也不会来了。”
第7章
三天后。
贺枭出完任务回家,路上就一直心神不宁,这些天顾棠的身影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军区出来,他直接驾车开向了医院。
一路上,他握着方向盘,眉头不展。
一想到顾棠,他就会想起她那天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真让他气得牙痒痒,却又意外地讨厌不起来。
他见过顾棠为徐慧兰担心的样子,她拳拳的爱母之心不作假,可这样一个心疼母亲的人会在母亲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却想着爬男人的床吗?
他今天要把事情问个清楚。
“不管顾棠怎么样,她们母女都是烈士的家属,划清界限这种事也要等到病好了再说。”
说服了自己,贺枭呼出一口浊气,却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
车子刹停在医院门口。
贺枭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走,余光却瞥见楼栋背阴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棠的继父?他又来干什么?”
上次王强撕扯顾棠衣服的情景浮现脑海,双拳不自觉握紧,他放轻脚步悄悄靠了过去。
走到近前,他却听到了许柔气急败坏的声音:“顾棠跑了你们找我做什么?我就能找到她?”
王强理所当然:“不找你找谁?不是你让我们一直跟着她,还说要用那臭丫头从贺家讹点钱,再把她弄回去跟我儿子结婚吗!”
“哦哦结婚喽,媳妇儿,亲嘴——”
明明是成年人的声音,说话时却像孩童一样痴傻幼稚,一米八多的大胖傻子蹦跳着抱住许柔,似乎把她当成了顾棠,非要跟她亲嘴儿。
贺枭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滚开!谁是你媳妇儿!”
许柔恶心坏了,语气很凶,对着王强的傻儿子狠狠一推,他竟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还尿了裤子。
许柔嫌弃地捏着鼻子,离他更远,嫌弃道:“一个连尿都憋不住的傻子,抓不住顾棠,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媳妇儿!”
王强登时就不乐意了,手上的旱烟枪猛地一敲。
“你瞎叫唤什么?吓着我儿子我打死你!让我不找你也行,给我五百、不,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
许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去抢啊!顾棠跑了我凭什么给钱!”
“你不给?那我就去贺家闹,叫他们看清你的真面目!一直以来是你算计顾棠!也是你叫我弄死徐慧兰!”
一瞬间,贺枭的脑袋“嗡”的一声,胸口也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原来顾棠说的都是真的,是他没信。
他黑沉着脸,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走进阴影。
贺枭的出现,让原本张牙舞爪的许柔吓了一跳。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声音也有些结巴:“贺、贺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什么……”
“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贺枭声音森冷,像是给许柔判了死刑。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顾棠,至于这两个人,自然有公安处理!
贺枭快步跑进302病房。
但里面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那新换的床单被罩,他心里愈发恐慌,连拦住路过的护士问:“同志,住在这个病房的徐慧兰去哪了?”
护士一脸同情:“别提了,徐慧兰男人不顾她死活,在医院大闹一通,非说不治了,让医院退钱,她闺女被逼得没办法,两天前就办出院逃命去了,估计再也不会回来。”
第8章
护士的话回荡耳边,心底的恐慌逐渐蔓延。
前往招待所的路上,贺枭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住用力,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刚到首都不久的小女孩,能带着自己重病的母亲逃去哪里。
与顾棠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脑海,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那些冷漠和偏见,似乎都来自他的自我矛盾。
他喜欢顾棠,又告诉自己不能喜欢顾棠这种耍心机、使手段、嫌贫爱富贪慕虚荣的女人。
可当这些罪名从她身上剥离,贺枭是真的后悔了。
不等车子停稳,贺枭就急不可耐地跳下车,朝招待所跑去。
可招待所的前台却告诉他:“先进村来的那个?早走了,快一个星期了吧?”
贺枭脚步沉重地走出招待所,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一个人的消息带来的痛苦和恐惧,他眼眶泛红,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棠,你到底在哪儿?”
南城。
东部战区总院。
顾棠紧张地等在医生办公室,她身后的傅长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棠棠,别担心,嫂子一定会没事的。”
“谢谢傅叔叔。”1
顾棠眼眶红红的,面带感激地看着他,双手因紧张而交握在一起,真诚地朝他鞠了一躬。
他爸爸留给他的遗物里面提到了两个战友,一个是贺枭父亲,一个就是眼前的。傅首长。
她带着妈妈来到这边,进医院意外遇上了傅首长,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傅所长就包揽了妈妈的事情。
傅长鸣“唉”了一声,连忙把她扶起来。
“你是顾大哥的女儿,就是我老傅的女儿,你要是不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娘俩的日子过得这么苦。”
他声音哽咽,岁月侵蚀的脸上写满愧疚,低头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孩子,你放心住在叔叔这儿,谁要是敢欺负你,叔叔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宽厚的大掌用力握在顾棠肩上,她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下来,一路上她都在害怕,怕妈妈没处治病,怕自己逃不过上辈子的命运。
她抬手抹了两把眼睛,目光坚定:“傅叔叔你放心,妈妈的医药费我一定会想办法赚钱还您的!”
贺枭给他们发的那些钱,等她赚了钱了,她也会想办法以匿名的形式还给他。
傅长鸣嘴唇颤抖着,老泪纵横。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一个样啊,你要是跟叔叔分得这么清,叔叔、叔叔死了之后都没脸见你爸,钱能还,我欠你爸的命拿什么还啊!”
“当年要不是你爸推了我一把,现在躺在烈士陵园里的人就是我了!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正说话间,脑科专家谢思邈推门走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抹眼泪的傅长鸣,又看了眼顾棠。
开口说道:“傅首长,病人昏迷的原因主要是脑内血肿压迫了脑组织,我们会诊之后的建议是对病人进行开颅手术。”
“治!请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设备,务必把人给我治好!”
傅长鸣擦干眼泪,又恢复成了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他说话时声音洪亮而有节奏,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感受到命令的威严。
顾棠看着他,不禁在想,要是爸爸还活着,会不会也像傅叔叔一样,为她和妈妈撑起一座避风港?
末了,她擦擦眼泪,强挤出微笑对着谢思邈鞠躬道谢。
看得傅长鸣又一阵心疼。
谢医生转身出去,办公室里又只剩了傅长鸣和顾棠两个人,顾棠这才再度开口恳求:“傅叔叔,我……我不想被人找到。”
第9章
顾棠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傅长鸣拍着她的肩膀,打包票:“放心,只要你不想被人找到,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你在我这儿,你想要什么、做什么,尽管跟叔叔说,叔叔都会帮你做到!”
“谢谢傅叔叔。”顾棠眼中含泪,满脸感激。
傅长鸣点点头,心知让顾棠适应下来还需要时间,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帮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走,我们去看看你妈妈。”
首都。
贺枭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眉头不展,骨节泛白,他的胸腔里就像有一团火焰在灼烧,催促他尽快找到顾棠母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内心更加焦急。
“人生地不熟的,顾棠到底会去哪儿呢?”
他几乎开车找遍了全城,连烈士陵园都没放过,各个招待所他挨家挨户地找了、问了,无一例外,都是没有见过他描述的人。
问了医院的医生,按照医生给的地址去查也没查到人。
“嗖——”
贺枭猛打方向盘,直接拐去了火车站。
顾棠在外地没有什么熟人,离开那首都,那她一定就是去了别的地方,可她真的会带病重的母亲回老家吗?
他甩上车门,急匆匆跑向售票厅,亮出证件,却怎么也找不到顾棠的购票信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5
贺枭的心猛地坠了下去。
“同志?同志?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见贺枭愣神,售票员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满脸关切。
他如梦初醒,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低喃:“找不到了,她被我弄丢了。”
他身影落寞,脚步踉跄地离开火车站,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坐回车里,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神情疲惫而懊悔,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棠棠,对不起。”
另一边,南城。
东部战区总院,高级特护病房。
徐慧兰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旁的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顾棠进门直奔妈妈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小心地抚摸着她鬓边的发丝,强忍着担忧露出一抹微笑。
“妈妈,咱们到医院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谢思邈站在床边,安抚道:“放心吧,病人的身体情况基本稳定,我们的医疗团队正在竭尽全力制定手术计划,别太担心了。”
说完,他眼中露出一丝关切。
“我们的医护人员会密切监测你妈妈的病情,你看起来很久没有休息好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闻言,傅长鸣应和道:“是啊棠棠,先跟叔叔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你阿姨这会儿应该已经做好饭了,她听说你来了高兴得不得了。”
盛情难却,顾棠从床边起身,依依不舍地看了妈妈一眼,对傅长鸣点了点头,声音乖巧。
“那就打扰傅叔叔了。”
“害,不打扰不打扰。”傅长鸣摆摆手,帮她拉开了病房门。
临走前顾棠真诚地看向谢思邈,感激道:“谢谢您,谢医生。”
“客气了。”谢思邈抬了抬手,对傅长鸣说:“姐夫,帮我给我姐带好。”
“得嘞。”
傅长鸣朝后面挥挥手,领着顾棠走了出去。
坐上车。
傅长鸣却拍着大腿笑了起来:“这个臭小子!”
前面的司机聚精会神地开车,顾棠坐在傅长鸣身边,试探着问:“傅叔叔,怎么了?”
傅长鸣像讲笑话一样跟顾棠说:“这个谢思邈啊,是我的小舅子,我刚领你进医院那会儿,他怕是误会了你我的关系,后面这是点我呢!”
“你别担心啊,你阿姨一直想要个女儿,她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第10章
首都,派出所。
“同志,我真是冤枉的啊!你看我儿子,他还这么小,我们就是进城来找我家婆娘的,她跟她那个赔钱货卷钱跑了啊!同志!”
王强在派出所里又哭又嚎,他的傻儿子也跟着满地打滚。
其他人被烦得不行,都离他们爷俩远远的,而许柔则是缩在一边,思索着如何跟贺枭解释,撇清自己。
“吵什么吵什么!消停点!”
看守的同志敲打着铁门,就在这时,贺枭逆着光走了进来。
许柔一看见他,眼中立马浮起了光亮,她扑到铁门上,双手摇晃着栅栏,哭哭啼啼地朝贺枭大喊。
“贺大哥!贺大哥!我可以解释的,都是他俩,是他俩威胁我的,我要是不这么做真的会被他打死的,贺大哥……”
“我呸!”王强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了许柔脸上,她顿时一声尖叫。
“你个一肚子坏水的臭娘们,还想往老子头上赖,等老子出去了看不打死你!”
他们挣扎叫喊,贺枭只觉得厌烦。
王强和许柔做的那些事,从法律层面上讲,并不能达到立案和处罚的标准,但贺家是绝对不会再收养许柔的。1
具体情况,贺枭已经和远在外省的爸妈通过电话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几个人亲自送回先进村。
他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顾棠的痕迹。
“你们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们,明天一早,我就会送你们回去。”
贺枭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听着他的话,许柔膝盖一下就软了,声音里染上真实的哭腔:“回去?回哪去?我不回!我不回去!贺大哥求求你!你别赶我走!”
看着跪在地上搓手乞求的许柔,贺枭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冷意。
“你设计棠棠的时候,也想过她不能回去吗?”
许柔一瞬怔愣,随即恶狠狠地瞪着贺枭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顾棠走了你来能耐了!她在这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多护着她!你就是带着偏见看人!你喜欢她你也不敢认!找不着她了吧!活该!呸!”
贺枭已经走远了,许柔的口水没有攻击到他,但她的话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绞弄起一阵又一阵的疼。
她说得对,他就是带着偏见看错了顾棠。
从火车上开始,他就认定顾棠思想道德有问题,于是之后的每一次,他都固执地不肯听她解释。
如果他能听顾棠说一句,哪怕就一句,他现在也不会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贺枭走出派出所,背影一片寂寥。
南城,傅家。
车子驶进军区大院,停在一栋小洋房面前。
顾棠还没下车就看到一位保养得当、温柔贵气的中年女人满脸笑容地等在门口,手里还牵着一个十四五的半大男孩。
男孩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脖子上打着领结,此刻抱着一束向日葵倒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害,你阿姨和你弟弟,她这个人啊,非常注意那个什么仪式感,洋玩意儿,我也不懂,但是你放心,阿姨特别好相处!”
傅长鸣推开车门,领着顾棠下了车。
“婉栀,我把棠棠带回来了!”
谢婉栀一听,连忙带着小儿子傅书宁从台阶上跑了下来,母子俩一见顾棠双双吸了口凉气。
傅书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煮熟的蟹子。
第11章
谢婉栀则是拉着顾棠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光听你叔叔说你长得漂亮,没想到这么好看,我下午给你买的那些衣服裙子都有些配不上你了!”
“不打紧的,今天晚上吃过饭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阿姨带你去老裁缝店多定做几身,什么旗袍啊、洋装啊,你穿起来肯定都好看!”
“老傅不得了啊,给我带回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顾棠手足无措地被谢婉栀挽着进屋,连句话都插不上。
屋子里窗明几净,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桌子上早就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香气扑鼻,色泽诱人。
顾棠局促地看着自己三天没换的衣服,只觉得自己与这个干净的房子格格不入。
她拘谨地抓着衣角,嗫嚅着:“谢阿姨,我、我身上脏……”
谢婉栀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和嫌弃,反而直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和傅长鸣中间的位子上。
“不差这一时,先吃了饭,再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妈妈的病情不是有着落了嘛,困难的日子都会过去的。”
“呐?傅书宁,你的花呢?”
一直跟在两人屁股后的傅书宁见妈妈叫他,连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上前,现在抱着花也不别扭了,一张脸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
“姐、姐姐,这是妈妈特意让我给你准备的花,寓意向阳而生前路光明灿烂!”9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把花送到顾棠怀里,还傻兮兮地补充一句:“姐姐你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婉栀好笑地嗔怪一嘴:“这傻小子。”
她把花放在一旁的空位上,指着一桌子菜:“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做了些,这螃蟹是应季的,今早刚送来。”
傅长鸣笑呵呵地落座,光影下其乐融融。
首都,贺家。
贺枭推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没开灯,就着黑暗疲惫地靠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耳边安静得让人心烦,顾棠的一颦一笑浮现脑海,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久,他打开灯,缓缓朝楼上走去。
“咔哒”
他扭开曾属于顾棠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一切如旧,像没有人住过一样,空气中隐隐有些灰尘味。
床上铺着深绿色的床单,已经有些老久了,衣柜里空空如也,一件衣服都没有。
贺枭这才想起,自始至终,顾棠带来的似乎只有那个不起眼的小斜挎包。
窗边的书架空荡荡的,书桌上只有一盏孤零零的旧台灯,贺枭坐在椅子上,想象着顾棠曾经在这里伏案阅读的模样。
可当他拉开抽屉,却发现那里只有一本《自尊自爱:女性的思想问题纠正》。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十分恼火地将书卷起丢进了垃圾桶。
片刻后,他又伸手将它拿了出来。
翻开封面,上面多了一行娟秀的字迹——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贺枭的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
他拿着那本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封面折起,露出带有字迹的那一页摆放在自己床头。
随后,他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发卡,这是他原本为顾棠准备的见面礼,却因为火车上的事没有送出。
他把发卡拿在手上,语气遗憾。
“如果当初送的是这个就好了。”
第12章
南城,傅家。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谢婉栀就安排保姆吴妈去三楼的浴室,给顾棠放好了洗澡水,还贴心地送上了一套洗过的新睡衣。
谢婉栀一直守在浴室门口,生怕顾棠缺什么少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坐进温暖的水中,洗去连日来的疲惫,顾棠总算放松下来,她抱着那套干净的新睡衣,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温暖的清香沁入心田。
“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傅叔叔和谢阿姨。”
洗完澡,她赶紧擦干身体换好衣服走出来,在贺家她和许柔一直共用一个卫生间,每次她一洗澡,许柔就吵着要上厕所。
顾棠推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小凳子上坐着的谢婉栀,她顿时一愣,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阿、阿姨,我洗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往里送,以为是自己洗澡时间太长,耽误她用卫生间了。
见她出来,谢婉栀眼前一亮。
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帮她吹头发。
“这么快就洗好啦,我怕你缺什么东西又叫不到人,就在门口等你啦,你这头发真好哎,又长又顺,早点吹干了不怕感冒。”4
“我们今天下午才知道你来,三楼是紧急收拾出来的,就你一个人住,安静,你看看缺什么少什么,明天我带你去做衣服一起买了。”
帮顾棠吹完头发,谢婉栀卷好吹风机收进梳妆台的抽屉里,从台面上众多的雪花膏里抽出一瓶,剜了点抹在顾棠脸上,温柔地帮她涂开。
“我跟你叔叔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没有机会,你来了我们俩高兴着呢,整个三楼的东西都是给你准备,你一个人用,不用拘束。”
顾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扬起一个感恩的笑容,真诚道:“谢阿姨,谢谢您。”
谢婉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谢来谢去,怪客气。”
收拾完后,顾棠被谢婉栀牵着手领进了房间,最外面是一个独立的小客厅,傅长鸣和傅书宁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那捧向日葵此时已经被稳妥地插进花瓶里,摆放在茶几中央。
“棠、棠棠姐姐。”傅书宁一见到顾棠,脸就红得像猴屁股,偷偷摸摸地不敢看她。
“这是个小客厅,外面有个阳台可以出去,明天我带你去买些你喜欢的花草,天气好的时候你可以在这边喝喝茶、看看书、听听音乐,蛮有味道的。”
谢婉栀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客厅,傅长鸣却笑着摆摆手。
“你搞的这些呀,都是资本主义洋小姐的东西,我们棠棠是朴素上进的女同志。”
“洋小姐怎么啦?你不满意呀?你去告我,告到中央!我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还不能仔仔细细地养啦?”
谢婉栀白了他一眼,挽着顾棠的手笑道:“他老土。”
从客厅再进门,就到了傅长鸣给顾棠准备的书房,整整两面墙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傅长鸣非常满意自己的布置,背着手神情得意。
顾棠两辈子都只在图书馆里见过这么多书,一时间根本挪不开眼,看到她眼中闪动的喜悦,傅长鸣老小孩儿似的朝谢婉栀抬了抬下巴。
谢婉栀嗔怪地剜他一眼。
“你爸爸以前就爱读书,明明都是当兵的,就他身上一股书生气,一有点时间就读啊读啊,嘿,我也不知道他都看了些什么,一到战场上他冲得比谁都快!”
“他一直说额,等打完了仗,就去参加高考,我就想着,你是他的女儿,一定也和他一样爱看书。”
“这些书都是我四处搜罗回来的,保下来费了不少力气,起初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见了你才知道,凡事皆有天意。”
第13章
眼见着气氛逐渐沉重,谢婉栀忙拉着顾棠继续往里走,还不忘打岔道:“书是好的呀,那也不能这么晚看,走,带你看看你的卧室。”
进了卧室,顾棠直接愣在原地,睁大了双眼。
窗边挂着双层法式蕾丝窗帘,中间一张两米的大床能睡三四个她都不拥挤,淡粉色的床单压着花边褶皱,床下的地面上还铺了看着就软乎乎的地毯。
一边墙上是到顶的大衣柜,床正对着的柜子上甚至摆放着一台电视机,靠近床尾的位置还有一台风扇。
顾棠哪见过这种布置,即使是上辈子跟贺枭结婚,也不过只是换了张新床单而已。
“怎么样?喜不喜欢?”
谢婉栀满脸期待地看着她,逐一将衣柜门打开,里面满满登登地挂满了各式衣裙。
要知道,一件普通的布拉吉就要四五块钱,这么大一柜的衣服,顾棠简直不敢想得花多少钱。
贺枭那里她还欠着一千多,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上压了座沉重的大山,还不完,根本还不完。
“谢阿姨,这、这太多了,您这么破费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报答了……”
她鼻头一酸,眼眶有些湿热。
“这才几件呀,根本不够穿的,你呀不要老想着谢呀,报答呀,就安安心心地住下,我们对你好呀,肯定是因为你值得呀。”8
谢婉栀握着她的手,温柔关切。
傅长鸣也附和道:“是,你谢阿姨早年是资本家的小姐,留过洋,就喜欢这些华而、华、华丽而漂亮的东西,嘿嘿。”
在谢婉栀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傅长鸣背着手扯着窗帘欣赏了半天。
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顾棠一夜好眠。
首都,贺家。
贺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后来干脆直接起床,凌晨三点不到就去派出所把王强、许柔和那个傻子提出来装车,往先进村赶。
道路颠簸不平,傻子一路上哇哇大哭乱拉乱尿,许柔手舞足蹈崩溃嚎叫,王强烟枪磕的砰砰响制止不了。
和贺枭一起出来的小战士脸皱巴巴地聚在一块,迟疑许久才开口:“贺队,这都什么人啊?”
贺枭阴沉着一张脸,没有回复。
就这么吵吵嚷嚷地过了两天,车子终于开进了先进村。
偏僻的小山村,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生人,更何况还是贺枭他们这种穿军装的,挨家挨户的村民站到路边看热闹,指指点点。
“那不是老村长收养的许家丫头吗?不是去城里过好日子,怎么又回来了!”大娘说话声很大,带着些故意刁难的意思。
“老村长一病,你蹦高高就跑了,现在人死了一个多月你回来啦?上坟呐?还是哭丧啊?”
大娘的话夹枪带棒,许柔一身现在又脏又臭,又被人围着骂,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
王强倒是不以为意,领着他的傻儿子,优哉游哉,那模样就像自己是被当兵的护送回来的领导似的,一股子莫名神气。
他算是村里的恶霸,没人敢招惹,此刻大多数人也都是冷冷地看着。
把人送到,贺枭又跟现任村长嘱咐了几句,才在转身离开前问道:“顾棠回来过吗?”
“顾棠?”新村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顾烈士的女儿?王强家那个?”
新村长声音压得很低,像怕人听到似的。
贺枭的眉头不自觉皱起,而后点点头。
“可别回来了,那么水灵的姑娘,回到这村子,一点活路没有,都不说别人,就那个王强和他家那傻儿子都够受了。”
“那姑娘和她妈,都是苦命人啊。”
第14章
一年后。
南城,东部战区总院,特护病房。
顾棠穿着漂亮的碎花长裙,搭配颜色鲜亮的嫩黄色衬衫半袖,小蝴蝶似的飞到徐慧兰的病床前。
她将一束还带着露水的花仔细插进徐慧兰床头的花瓶里。
“谢阿姨说,看到新鲜的花朵能让人心情变好,这花可香了,妈妈你要是醒过来,现在就能闻到。”
她将鼻子凑近插好的花闻了闻,又从竹编手提包里拿出一本书,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缓缓读了起来。
徐慧兰虽然还没醒,但面色十分红润,四肢也不像从前那么冰冷。
读完一个章节,顾棠熟练地帮妈妈活动手脚。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给徐慧兰换上干净的新衣服,盖好被子,顾棠才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一声细弱的呼唤——
“棠……棠……”
顾棠愣了一瞬,机械地转过身,正对上徐慧兰缓缓睁开的双眼,她眼中迅速涌上难以置信的泪水,紧接着冲出门去狂喜地大喊:“医生!谢医生!我妈醒了!”4
叫完人,她跑回病房,哽咽着扑到徐慧兰床上,喜极而泣,焦急地询问着:“妈妈,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你等一等,医生马上就来了。”
谢思邈带着团队的医护人员快步走进病房,顾棠被短暂地隔离在了门外。
不一会,傅长鸣和谢婉栀就带着傅书宁匆匆赶了过来,谢婉栀小跑着过来抱住顾棠,紧张地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你妈妈既然醒了就一定是好消息,思邈是最好的医生,一定不会有事的啊。”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谢思邈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个人连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打探情况。
谢思邈手掌向下压了两下,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病人已经清醒,后需要做的就是观察、休养和康复治疗。”
说完,他看向顾棠:“你妈妈没事了,进去看看她吧。”
顾棠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喜悦,她愣了几秒,随后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
那是她压抑已久,终于得以释放的担忧。
她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猛地推开门冲进了徐慧兰的病房,看着病床上对她微笑的妈妈,一直压在她胸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烟消云散。
她紧紧地抱着徐慧兰,幸福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不停地重复着:“妈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想你……”
病房门口的谢婉栀听着顾棠的哭声,抹去眼角的泪珠子,靠近傅长鸣怀里。
傅长鸣环抱住妻子,一双眼也是通红,他长舒一口气,笑了。
“顾大哥呀,兄弟总算对得起你一次了。”
两个月后。
徐慧兰已经可以简单地下地走动了,人也从特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普通病房三张床,没事还能聊聊天,她觉得热闹。
顾棠还是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只是现在心情轻松,见谁脸上都带笑,整个人状态好了不止一点。
大概是心情好吧,她随手写的几篇稿子,竟然被杂志社征用了,赚的钱恰好够之前欠贺枭的钱,匿名还给他了。
谢婉栀没事的时候,也会去医院陪徐慧兰坐一坐,说说话,在养女儿这方面,两个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重生一世的顾棠,知道明年就会恢复高考,妈妈现在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她也可以专心准备起来。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第15章
“棠棠姐,你整天看这么多书,是为什么呀?”
顾棠穿着一条水蓝色布拉吉,茂密的头发编成辫子歪在一边,坐在三楼的小阳台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傅谨行刚走到楼下,抬头看上去,就是这样一幅人比花娇的场景,阳台上层叠的绿植和盛开的花朵,都比不上顾棠半分。
温和的风翻动书页,也吹起顾棠的发丝,卷动她发尾的丝巾迎风而下,正巧落在傅谨行掌心。
“呀,我的发带掉了!”
顾棠起身从阳台上往下看,正撞进傅谨行含笑的眼中。
躺在她身后的沙发上看小儿书的傅书宁腾地坐起来,拍着胸脯打包票:“没事儿棠棠姐,我去给你拿回来。”
他一溜烟跑到楼下,看到傅谨行,立刻拔腿往回跑。
边跑边喊:“大哥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事先声明,你不在的两年我听话得很!爸妈不会又跟你告状了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棠棠姐救我!”
他像个滑不溜丢的老鼠,噌地一下躲进顾棠身后。
顾棠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眉眼凌厉,极具压迫感的男人,本能地挡在傅书宁身前,但心里还是怕的。
虽然知道他是傅叔叔的大儿子,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顾棠心里还是有点拘束,说话是有点不太利索。
“傅、傅大哥,我是……”2
“顾棠,很高兴见到你。”
不等顾棠把话说完,傅谨行就笑着伸出手,大掌上还横着她那条跌落的发带。
顾棠接过发带,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嗫嚅着:“谢、谢谢傅大哥。”
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声音清越爽朗:“你跟妈说得简直一模一样,非常爱说谢谢,认识一下,我叫傅谨行,你可以叫我傅大哥也可以叫我……谨行。”
“啊?”顾棠微张着嘴愣在原地。
傅书宁从她身后探出个脑袋,用手比着枪对傅谨行发射:“耍流氓,鸡哔你!”
结果就是被他哥拎出去好一顿教训。
顾棠看着他们兄弟俩打闹,一时忍俊不禁。
傅谨行是被派到边境执行了两年秘密任务,这次回来就是要在南城安顿,正式任命下来以前,他还有一段休息时间。
闻着空气中弥漫开的饭菜香,傅书宁眼睛亮晶晶的,身后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尾巴在摇,小狗一样,可爱极了。
顾棠看着他那副样子,笑着摇摇头。
傅谨行一路赶回来还没吃饭,吴妈老家的儿媳妇生孩子,告了假,顾棠原本打算下厨帮他做点吃的,却被拒绝了。
“做饭这个事儿我熟,你就别沾手了,油烟对女孩子的皮肤不好。”
傅书宁闻着味就钻到厨房去了,一直缠着傅谨行“哥、哥、哥”个没完。
“哎呀哥,你就让我尝尝咸淡呗。”
“再尝一口就一口,真的,棠棠姐不爱吃太咸的,她爱吃甜的,甜的你会做吗?”
“豁,你还真会做啊?哥,你不会是……炊事兵吧?”
多亏傅书宁跑得快,要不傅谨行手里的马勺就落他脑袋上了。
在一片吵吵闹闹的欢声笑语中,四菜一汤就端上了桌。
傅谨行往顾棠碗里夹了一块油亮的红烧肉,她连忙伸碗接过,低头道谢。
她夹起红烧肉小心地咬了一口,软烂入味、甜度适中、入口即化,她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惊喜地望向傅谨行。
而后者只是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好吃!”顾棠点头如捣蒜。
傅谨行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郑重地说道:“我今年28,身高187,体重81公斤,参军十年,荣获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五次,目前军职中校。”
“我的意思是,如果顾棠同志打算谈恋爱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
第16章
“咳咳咳——”
顾棠一口红烧肉堵在喉咙里,呛得直咳,傅书宁连忙给她端上来一杯水。
傅谨行拍打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眉头皱在一起,神色有些懊恼,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话感到抱歉。
顾棠脸色涨得通红,一双眼被激得雾蒙蒙的,缓了好半天才顺过气。
其实她活了两辈子也没真的处过对象。
上辈子她单方面喜欢贺枭,而贺枭对她只有厌恶,即便是结婚,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不得已之举。
让她再接触感情,她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更何况这个人还只是刚见一面的傅谨行。
顾棠看向傅谨行的眼神有些躲闪,许久才斟酌着开口:“对不起,傅大哥,我、我暂时没有谈对象的打算。”
她头埋得很低,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本以为傅谨行会生气或者恼羞成怒,不料,他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让你打算谈恋爱的时候考虑一下我,不是让你现在就考虑,桌子底下可没有好吃的菜。”
“咦!真肉麻。”傅书宁一边大口扒饭,一边还不忘吐槽他哥。
“棠棠姐,你别理他,他这人在家就这样,说话没个把门的,快吃快吃,菜要凉了。”
傅谨行甩了他一记眼刀,可惜他的头一直埋在饭碗里没有看到。
一顿饭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吃完了。
第二天一早。
顾棠收拾整齐,带上一束新鲜的花,准备去医院看看妈妈,刚下楼,就看到傅谨行倚靠在一辆吉普车边,朝她扬起一个微笑。
“我听说你每天都要去医院看望徐阿姨,走吧,今天我陪你一起。”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顾棠提着包,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傅谨行抬头看了眼趴在二楼窗户上偷看的谢婉栀和傅书宁,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明朗。
“是我麻烦你才对,麻烦你陪我这个闲人随便逛逛,我两年多没回来,很多路都认不清了,就先从你熟悉的地方开始吧。”
话说到这份上,顾棠也不好再拒绝,她硬着头皮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却听傅谨行说:“可以坐在前面吗?我怕我记错路,耽误你时间。”
顾棠上车的脚默默收回,关上后座门,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上,顾棠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傅谨行丝毫不在意,唇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东部战区总院。
这一年多以来,顾棠风雨不误地来医院照看妈妈,和一众医生、护士还有患者、家属都非常熟稔。
“棠棠来啦!今天真早啊!”
“棠棠,你妈身体恢复得真好,昨天晚上我妈那针还是她去叫护士拔的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跟顾棠打招呼说话,顾棠也都会停下脚步一一回应。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傅谨行,一脸八卦地问:“哟,这么周正的帅小伙,当兵的吧,处对象啦?”
“没有……”顾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面对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对面的大姐一副我懂的表情,用手背拍拍顾棠的肩膀嘱咐道:“没事儿,等有了着请姐喝喜酒啊。”
顾棠笑容勉强尴尬,傅谨行的背却挺得更直了,气宇轩昂简直不足以形容。
两人一进徐慧兰的病房,更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哟徐大姐,你闺女这是把女婿给你领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