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创投贺志强:坚持CVC投资,外部创新才是高山大海

萌解创投 2025-02-22 10:40:06

做时间的朋友,听真理的声音。

勤奋、低调、集体主义,是他的性格特质。“理工男”“技术专家”“科研气质”,是大部分接近他的人对他的直观印象。“看似严肃,实则亲和”,是被投企业的创业者对他的客观评价。他就是联想集团高级副总裁、联想创投集团总裁/管理合伙人贺志强。

联想创投集团总裁/管理合伙人 贺志强

从中科院硕士毕业之后加入联想,他在联想一干就是近四十年。多年的技术积累与CTO经验,让他始终站在科技发展的最前沿,也因此被媒体誉为“中国最懂技术的投资人”。

在他的带领下,联想创投自2016年成立起,专注于早期科技,主要投资方向为:IoT、边缘计算、云、大数据、人工智能、AI+行业、消费科技等。

目前,联想创投已投出超270家优秀企业,包含宁德时代、美团、蔚来、寒武纪、中控技术、珠海冠宇、思特威等20多家IPO企业,以及旷视、比亚迪半导体、芯驰、云迹等50多家细分领域独角兽。

01中科院学霸,闯入创投圈

提起联想,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柳传志、杨元庆等人。其实,还有一位低调的“老联想人”鲜为人知,他就是贺志强。

贺志强从小就是学霸。1979年,他以山西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北京邮电大学计算机系,并于1984年获北京邮电大学计算机通信学士。

1986年,贺志强从中科院计算所研究生毕业,加入联想。刚去的三年,他跟随倪光南做汉卡显示部分的研发,并学到了如何把握技术的发展方向。之后,他先后凭借汉字系统和EISA微型计算机两度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并开发出了“多口卡”、主板无跳条等重要技术。

1999年,联想与中科院计算所合建研究院的尝试失败后,柳传志决定让贺志强来接手。带领着交接过来的二三十人,贺志强草创了新的联想研究院。

在贺志强担任CTO的15年时间里,研究院成为联想的创新CPU,高端服务器、手机、安全技术、智能硬件等业务均出自研究院。贺志强就像一台稳定的计算机,将杨元庆的战略编译成为客户需要的技术和产品。

萌芽的天使基金——乐基金

如同所有为技术着迷的人一样,让贺志强感到快乐的是思考那个永恒谜题:科技的未来在哪里,又会怎样影响产业?对这个问题的判断也是每个CTO真正的KPI。

判断力与一个人获得的信息量有关,而贺志强获取信息的方式是时刻提问。在他看来,当充分多的问题被条分缕析,就能渐渐剥开表面的干扰项,抓住藏在底下的核心问题。

早在人人手握山寨机的年代,这种判断力就让他预见了移动互联网的趋势。

在2006年的“联想技术展望”中,贺志强带领联想研究院的研究员们得出结论:未来电脑会成为随时陪伴用户的“伴侣”,这个设备会很小,但要有远超PC的功能来满足需求。沿着这个思路,他们进行了研发。

2010年,移动互联网渐渐兴起,联想推出国内第一款搭载安卓系统的智能手机“乐phone”,贺志强在美国获得了远超国内的声名。时任微软执行副总裁的陆奇专门跑到北京,来认识这位此前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CTO。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当时的小米公司刚刚成立,并无手机产品问市,据说贺志强还送给雷军两部乐Phone。作为乐Phone研发的最高技术负责人,贺志强也被称为“乐Phone之父”。

但贺志强很快意识到,“安卓系统没有生态”。于是,联想决定在这一年成立乐基金,围绕安卓生态投资早期项目。

2010年,联想创投的前身乐基金作为联想研究院的一部分,以1亿元人民币的规模起步。按贺志强的话来说,这只是一个“萌芽的天使基金”,总共只有四五个投资人。但对联想集团来说,此举意义重大——这是它首次以相对规模化的投资方式,为业务发展寻求增量,这也为后来创办联想创投打下了基础。

尽管乐基金卡位在天使投资阶段,但投资的成功率却极高。早期投资超30家公司,竟无一失败案例,并且投资的前三个案子都成为爆款,分别是乐逗游戏、旷视科技和ZAKER。

“那时候不懂投资,完全是基于对技术的判断。”贺志强说。

在回忆起这段经历时,贺志强坦承,虽然当时有着一批明星案例,但从联想的角度来说只是小试牛刀,相比成熟的VC还是颇显“业余”,比如风控、尽调甚至是投后管理等系统性工作,并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乐基金的管理由本职工作在研究院的贺志强兼任。

2013年第三季度,联想首次登顶全球PC行业,这也是中国企业在该行业的首次登顶。光环之下的联想,开始探索新的增长点,寻找第二曲线。2014年,联想相继收购了IBM System x服务器业务和摩托罗拉手机业务,试图通过并购来扩大业务规模,但并未达到预期效果。

面对质疑和挑战,联想并未退缩。在柳传志和杨元庆的引领下,集团上下一致决定进军创投领域。

谈起当时的情景,贺志强记忆犹新:“柳总(柳传志)和元庆(杨元庆)在2015年底找到我,表示联想已经走过三十年,必须要解决持续创新的问题。”

创业精神的磨灭和管理层的思维惯性是传统大公司们面临的通病。“对大企业而言,前十五年有创业精神,后十五年可能创业精神就变成职业精神了。”贺志强说。

由此,联想集团决定做一支产业基金,通过风险投资+内部孵化,探索IT的未来。这也是联想要做CVC(Corporate Venture Capital)业务的核心原因,“利用外部创新,利用资本和创业者的力量,连结更广阔的星辰大海”。

成立联想创投,打造“瞭望塔”

为了让联想打破思维惯性、重拾创业精神,贺志强一个猛子扎进了创投圈。

“要是做不好,便没有回头路。”跟随贺志强工作多年的老联想们,第一次听他这样决绝地讲话。在联想,工龄仅次于柳传志的贺志强,给人的印象通常是“温文尔雅”、读书很多、很能容人的人。

在联想创投正在筹备的2016年初,面对几位老部下,贺志强的邀请带着杀伐决断:跟他一起以投资人的身份创业,为联想探索转型路。仅凭忠诚不够做出这个选择,推着他们冒险的还有对胜利的渴望。

他们曾预言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并研发出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智能手机“乐phone”,但联想未能将领先优势变成最终的胜利。每次提起此事,贺志强总会感到遗憾。

他从这个遗憾里学会的是:联想需要的不仅是瞭望者,更是推动者。再不及时转身,可能还要在下一次浪潮到来时面临错失的痛苦。

所以,当看到智能互联网的浪潮涌来时,贺志强不再仅满足于“看见”。为了让联想这艘巨轮跟上潮水的流向,贺志强主动登上了瞭望塔,为冒险漂流探路。

2016年3月,联想创投集团应运而生,贺志强的角色从联想云服务业务集团总裁兼联想CTO转变为联想创投集团总裁。

相较于BAT等互联网巨头们,联想此时才做CVC,显然已经有些晚,但也总算赶上了智能化的浪潮。然而,在投资领域上,联想创投却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成立之初,联想创投就将“物联网、边缘计算、云、大数据、人工智能”为核心的智能互联网作为主要投资领域,B端的定位显然不够“性感”,很难出现C端流量生意那种爆发式的增长。

对此,杨元庆和贺志强有着自己的考量。他们没有将创投集团定位为“战略投资部门”,而是将其定位为“第三级创新体系”。在他们的设想中,事业部做未来1~2年的产品开发,是第一级创新体系;研究院做中期3~5年的研发,是第二级创新体系;创投集团则通过投资为未来5~10年布局,是第三级创新体系。

杨元庆表示,联想创投的重要使命,是要“双轮驱动,以投资布局IT未来,以孵化带动业务创新,从而构建起联想内外创新生态的桥梁。”

从一个技术领导者转型成为投资人,为联想打造更加开放的三级创新体系。作为一名老兵,做这样的转型是个不小的挑战,但也是贺志强和联想必须做出的选择。

更新认知,猎捕 “不确定性”

作为探路者,贺志强比联想更先一步接收考验。他要走出14年来熟稔的CTO角色,投入生机、欲望与艰险同样勃发的投资人世界。

好在投资人和CTO有共通点,考验的都是对产业和未来的判断力。从前的方法论对新的领域依旧有价值: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思考透彻核心问题,果决精准地决策。

他尽力把自己从大公司幻象中摘出来,用清零的心态去学习。团队刚组建时,贺志强每天带着团队找投资技术的VC交流,学习智能互联网赛道知识以及基金决策系统的搭建。被投公司也是学习的抓手,他经常抓着创始人们不停追问。

看AI赛道时,他看见一堆讲AI如何“厉害”的材料,就专门找来旷视联合创始人&CTO唐文斌给他讲AI不能做到的事,细致到树叶在什么情况下会阻碍人脸识别功能。唐文斌说,这样的对话每年会发生三、四次:“老贺是个不自负的人,他现在不在技术一线,但是在用这个方式来时刻保持对技术的敏锐度。”

更新认知是他习惯了的事,真正挑战他的是投资的不确定性带来的焦虑。他没有选择和不确定性和解,而是试图猎捕它。同事们大多有感受,贺志强是个尊重并且热衷建立规则的人,有迹可循给他安全感。所以除了提升自己的判断力之外,组织的不确定性也必须被降低。

在贺志强的要求下,联想创投在最开始就组建起人员和决策的完整架构,不同方向的团队都要追求最大程度的专业化。每次学习、每个案子,财务、HR、市场等团队都要总结经验,更新方法论模板,这套模板会应用于每个项目的判断,以保证不同维度的专业性。

以上这些对贺志强来说算不上挑战,投资带给贺志强的真正变化是“柔”与“刚”的辩证。

“柔”的部分在于他要向更丰富的信息敞开自己。VC圈看重“领袖”的个人魅力和社交资源,为了打响品牌,二十出头就立志“不出名”的他开始说服自己受访、公开演讲;同时,他努力去接受原本不关注、甚至抗拒的信息,以免错过正悄悄发生的巨变。

更难的是让温文尔雅的人学会霹雳手段。为了带出一支精兵良将,他对下属的要求提高了,“我们的投资团队,要每一个人都是精兵强将,宁缺毋滥。”

从前在联想集团的董事会上,“好人”贺志强较少投出反对票,顶多就是不举手,现在他的态度愈加鲜明起来,该说NO就说NO。旷视科技CEO印奇曾经问他,这是不是因为到了某个“江湖地位”?他不认同这种说法:“现在我要对被投公司负责,一个决策可能关乎他们的生死。”

在贺志强看来,“一个人有这样的变化还是值得欣喜,就是 be honest to yourself,对自己诚实。”

02坚持CVC定位,探寻投资未来

1998年,英特尔旗下的Intel Capital参与对搜狐的投资,首次将CVC概念引入中国。此后二十年,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等互联网大厂纷纷设立投资部门,中国CVC缓缓拉开帷幕。

联想创投自创立第一天起,有三个坚持始终未变:不忘初心,始终坚持投资早期核心科技;始终坚持CVC的定位,推动联想集团和被投企业不断加强科技创新和业务合作;始终坚持追寻下一个伟大的创业者和创新企业。

“当初做联想CVC的最核心的原因,就是要解决大企业的创新问题。联想内部创新再厉害也是小岛,外部创新才是高山大海。”贺志强说。

目睹这几年CVC的发展变化,贺志强深有感触。自移动互联网投资浪潮后,CVC生态剧变:

首先,诸多企业家意识到,创投对于一个企业了解未来科技发展趋势和产业变化至关重要,因此诸如宁德时代、比亚迪、小米等都设立战投部门;其次,以往CVC只聚焦自身产业链上下游进行投资,如今投资视角越来越宽泛;同时,越来越多的投资人开始拥有产业经历,从产业中来到产业中去。中国CVC正掀开不同以往的一页。

CVC成为链主型科技企业标配

根据智本社金融研究院相关统计,以比亚迪、华为、联想为代表的龙头企业CVC,在独角兽投出率上已经超过了BAT(百度、阿里巴巴、腾讯)。在前10家龙头企业CVC机构中,有5家机构投资孵化了超过50家独角兽类企业,分别为联想创投、百度、阿里巴巴、小米集团、腾讯投资。

“移动互联网之后创投生态发生很大变化,很多的企业家看到CVC对一个企业了解未来整个科技发展趋势和行业变化是至关重要的。”贺志强表示,颠覆性创新肯定远非当前所见,不知会从哪个角度“冒”出,所以更加宽泛的面向未来的企业创投成为宁德时代、比亚迪等新型成长企业的“标配”。

在贺志强看来,拥有深厚产业根基的链主型企业在创投领域的优势逐渐凸显,用CVC投资眼光可以让视野放宽,不局限在企业自身的上下游,能够更有效地挖掘并培育高潜力的独角兽企业,推动科技与产业的深度融合。

关于那个许多CVC会纠结的终极难题——究竟更倾向于财务投资,还是战略视角——联想集团内部并非没有过讨论。但贺志强认为,这两者并非全然矛盾,他们的共识是:一个可期待的财务回报是做出投资决策的基本前提。当然,其最终目的还是在于这笔投资要为联想带来更深远的影响:要么成为联想的主营业务之一,要么和联想展开合作,成为生态链企业。

面对互联网大厂投资部门的收缩态势,贺志强这样看待中国CVC的未来,“虽然整个投资行业近年来呈下行趋势,但领先企业的CVC将成为标配。这是因为CVC对于企业生态的围绕和产业发展认识的价值无法忽视。未来,随着领先企业对CVC的重视和投入增加,CVC有望在中国市场上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深度行研是捕获独角兽“秘诀”

联想创投是最短时间成为TOP 20的风险投资机构和顶尖的CVC之一。

在过去的9年间,作为联想集团三级研发体系中的重要一层,联想创投始终坚持做联想集团的科技瞭望塔,共投资超过270家科技创业企业,其中20余家企业成功IPO,50余家企业成为细分领域独角兽。那么,“投中率”居高背后有何秘诀?

“早期项目没有什么规律可讲,深度行研得出的结论很关键。”贺志强表示,联想创投每年都要对新兴行业的科技产业化所处阶段进行大量研究,产业界、学术界甚至生产场景一线的调研非常重要。

“我们每年会有大概3个月时间,不投任何项目,全部投入研究,看新的技术、新的行业机会,然后不断讨论打磨,形成我们对行业和技术的判断,再着眼于洞察中长期的市场周期变化,不断调整和优化投资策略。”贺志强说。

在贺志强看来,联想创投一直没有改变的,一是对科技的信仰,二是对自身投资基本功的锻造。

他为团队打造了一套独特的投资方法论:通过深入的行业研究理解产业发展规律,提前洞察科技趋势;对每一个项目保持独立思考,不受杂念干扰;最终实现“做时间的朋友,听真理的声音”的投资理念。

“我经常跟团队说,做时间的朋友,听真理的声音。做时间的朋友不是要做长远的事,而是今天的每件事都正确地做好。听真理的声音更难,本质是靠事实说话,每次决策时去除杂念、成见和预设,所有人坐在一起拼一个正确的图,也就是找到每个项目最关键的几个决策点,每个项目都不一样,不是你画一个框,这样的团队、那样的技术,不是的。投资最好和最坏的地方都是这个,没有公式。”

当被媒体问及,联想创投在投资过程中,是否有过力挽狂澜的案例时,贺志强表示,完全没有,投资人没有那么神奇。联想创投作为CVC更像是“雪中送炭”,力挽狂澜还是靠创业者自己。

03守正出奇,联想创投的坚持与睿智

从1986年加入联想,经历了一个公司从初创、崛起到国际化飞速发展的完整周期,贺志强表示,从联想的命运中主要学到了两点:

“第一,文化基础带来的韧性。规则不能发挥作用时,所有的决策是靠文化来做的。第二,创始人的使命就是带领团队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可以犯错,但不能致命,主要结果得是胜仗。”

选对路并坚持:投早、投小、投科技

投到明星公司有两种方式,一是早期押注,二是后期砸钱入局。

联想创投选择了更考验眼光的前者。坚持投资早期科技的原因很明显——科技企业最需要支持的就是创业初期,投资者此时也能以公允的价格获得更高额度。但在一二级市场全面混战的当下,这个简单的定律却已经成为难得的坚持。

过去几年的普遍情况是,VC开始募PE基金,PE往早期投,大家都在争抢已经得到数据验证的中期。贺志强很明白这是为什么:“任何一个机构都很容易逐渐地往中后期投,因为早期风险太大,投中后期会舒服一点。”

而联想创投最终的选择是,不仅要投早、投小、投科技,还要投最硬核的科技。这么硬核的赛道,对联想创投是选择,也是基因决定。贺志强曾担任联想CTO及联想研究院院长数十年,其着手组建联想创投时配备的团队80%都是科技背景出身。

投资早期硬科技,意味着联想创投要赶在别人发现之前、形成共识之前下注,但越早投资意味着风险和不确定性越大。“这要求我们每个项目都当成第一笔投资去下注,只有非常认真的把一个项目研究透了,才能避免踩更多的坑。”

选一条对的路并不复杂,真正的难点在于坚持。分析联想创投过往的投资之道,会发现他们真正做对的不是变,而是“不变”。

在追风口盛行的投资行业,联想创投展现了一种别样的睿智。

从2016年创办起,联想创投就把硬科技作为投资主线。从IoT、边缘计算,到云、大数据、AI,它砸进上百亿资金,投出270多个项目。这期间,创业风口轮换,很多投资机构频繁变换赛道,但联想创投始终如一。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它的明星项目命中率很高。在联想创投的投资名单里,既有宁德时代、蔚来、海光、寒武纪等行业巨头,也有旷视、思谋等独角兽,还有芯驰、卫蓝、数码大方等专精特新“小巨人”。

作为蔚来融资名单上第一家本不是李斌朋友圈的投资机构,联想创投自2016年就开始深度参与到这家造车新势力的生死时刻。

据贺志强回忆,2016年他去见蔚来创始人李斌,蔚来那会儿只有“两个电机、一个电池”,公司估值10亿美金,“挺贵的”。但贺志强还是决定出手,参与了B轮和后续的C轮融资。

“我们觉得电动车一定会成,而且一定会有新势力跑出来,因为传统车厂肯定比新势力慢。另外,李斌和秦力洪的组合还是挺不错的。”贺志强说。

共振,这是贺志强经常提到的关键词之一。他认为,如果一个创始人能找到一个同等能力的合伙人,绝对是加分项。“聪明的创业者很多,但那些能找到与之产生共振事情的创业者,爆发出来的能量可能是别人的10倍甚至20倍。”贺志强复盘时说。

打破惯性思维,探索多元化投资领域

常年奔走在一线,贺志强心头常常会涌起一些担忧。在他看来,对于一家CVC机构而言,最大的危机源自对赛道和趋势的把握。“CVC既要保证财务回报,又不能错过行业浪潮,这是一道难度不小的选择题。”

尤其近几年,新兴产业的成熟周期大幅缩短,一个新产业从技术兴起到商业成熟再到产能过剩的速度大幅提升,从智能手机、新能源汽车到电池等产业都是如此,在这个背景下格外考验投资人对于科技产业化进程的判断。

为了平衡基金财务上的回报,联想创投的“打法”也相对开放。其投资规则是,80%投资早期科技,另外20%的项目没有划定边界。

贺志强解释,这种投资策略的重要性在于打破惯性思维:“20%的非IT项目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但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提醒我们,无论是对待哪个项目,都不能用一成不变的思维去应对。如果总是投相同的东西,思维就容易固化。”

成功投到宁德时代,正是缘于这20%的“不设限”。

在2016年投完蔚来汽车后,联想创投希望能沿着产业链布局一家动力电池企业。随后,投资团队把目光投向宁德时代,当时这家动力电池龙头企业估值800亿,“于我们而言太贵了,一开始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为此,贺志强专门两次飞去宁德市,第一次是考察宁德时代的工厂和研究院,与员工一起交流。这趟实地考察带给他很大的震撼,“一家创业公司能做成这样真的太牛了,一定要投进去。”

贺志强第二次到宁德,去到宁德时代创始人曾毓群办公室面聊,两人不谈投资事宜,而是交流起过往的CTO经历,曾毓群办公室挂的一幅字“赌性坚强”让贺志强印象深刻。

在两次深入会谈后,贺志强果断决定投资。对于联想创投而言,虽然过亿美元的估值并不罕见,但过百亿的项目确实超出了常规的投资范围。然而,宁德时代这个极具潜力的项目在联想创投内部却得到了空前的共识,无任何异议。

最终,联想创投一口气拿出3亿元押注宁德时代,这也是联想创投史上为数不多的中后期出手。

从联想集团CTO跨越到执掌联想创投,贺志强并非没有挑战。在复盘时他曾表示确有压力:“做CTO的好处是80%的方向可控;但做投资,钱投出后80%不可控,七八年才能看到回报,焦虑也没用,只能审慎乐观,把每个动作做到位。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压力。”

培育“浪漫”的创新环境

“我们的创新环境要再好一些。”贺志强表示,他特别喜欢和创业者在一起,因为常常能够做一些改变未来的事情,比如寒武纪的两位创始人将神经网络算法变成芯片。

2020年7月,“中国AI芯片第一股”寒武纪成功登陆科创板。从创立到IPO,寒武纪仅耗时4年,期间历经6轮融资,其背后为多家投资机构的资本加持。其中,联想创投作为唯一一家连续四轮参与投资的机构,更是被外界誉为寒武纪的“伯乐”。

回顾从早期就进入,并进行了多轮加注的寒武纪投资历程,联想创投起初有一些顾虑的。贺志强曾邀请创始人陈天石到联想聊了两回。有意思的是,聊天主题不是科技,而是贺志强想看看这位创始人是不是“书呆子”。

陈天石以及创始团队都是学术背景出身,率先在全球提出AI芯片处理器这一概念,因此技术并不是这个项目的最大风险。“我们最大的顾虑是,科学家团队是否能够很好地实现商业化。”贺志强回忆说,他担心寒武纪创始团队无法适应商界竞争。

只有确定寒武纪的团队是“社会人”,会市场化思考,才能让科技落地,在产业中发挥真正的作用。经过多轮深入交流后,贺志强发现陈天石是一个既有技术又有商业化落地思维的人,他会抽出很多精力放在拜访客户上。最终,联想创投打消了顾虑,从寒武纪A轮融资开始,便陪伴其一路成长。

贺志强认为,国内的创新主体有很多。对于探索性的技术和研究,创新主体多是大学、研究机构,这些主体往往做的是非常“浪漫”的事情。联想集团、比亚迪、华为等机构主体的重点在于产业化,但如果没有基础性研究的“浪漫”,很难有技术的落地。当下应当进一步培育“浪漫”的创新环境,孵化创新火苗,构建创新募投管退闭环生态。

经济寒冬,正是并购好时机

2024年,国内私募股权创投市场持续呈现下滑态势,募资、投资、退出等数据同比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

处在当前的周期中,贺志强表示,一定要坚信创投是科技创新的必要组成部分,完善行业募投管退生态,畅通创新退出通道。“一个企业的发展包括成长、壮大、调整等阶段过程,其中发展壮大有两大出路,一是IPO,二是并购。”他说。

如今,IPO通道没那么顺畅,并购成为热点。对于并购退出的机会,贺志强认为,现在是中国建立并购生态的好时机,尤其在大环境有一定挑战的时候。

“你看美国市场,并购退出基本上占所有退出的50%、60%,甚至更多;而中国的并购退出还不足20%,很少很少。所以中国一定要提升并购退出的比例,否则整个退出市场就处于不健康的状态。”

事实上,过去几年市场上已经出现一些由投资人推动的整合并购典型案例;也有一些投资人将被投企业出售给过去投资的已上市公司,甚至还有被投企业刚上市就在投资人的主导下转让控制权。这些,都是积极的并购尝试。

但现实困境也摆在眼前。贺志强强调,中国的并购文化仍需培养。受传统文化理念影响,大多数企业创始人更希望自己当老板,主导企业发展,不愿意考虑被收购;另一方面,站在收购者的角度,同样会认为“挖一个人/一批人比收购公司”成本更低,不愿付出高溢价的收购成本。

行业整合者更喜欢过冬天。市场越冷,反而是并购的好时机。于联想创投而言,推动合适的被投企业相互整合,力促实现价值最大化,正是当下及未来的重点工作。

投后管理和退出时机

随着联想创投投资的项目越来越多,投后管理也变得越来越重要。

在投后管理上,贺志强总结了四个关键要素:第一,看创业团队是否“说到做到”。主要看过去18个月,团队是否完成了既定的运营和财务目标;第二,看现金流的情况。这个公司的现金流是不是在健康地增长;第三,看行业里竞争格局的变化。公司在整个战略、市场和竞争格局中的位置是否有变化;第四,看核心团队有没有变化,特别是核心成员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在走下坡路。

做投资,投得好不如退得好。

如何把握合适的退出时机?贺志强说,“退出时机的选择基于对公司价值的判断。我们通过Portfolio Review(被投项目评估)和二级市场退出研讨,每年两次确定退出原则。虽然不存在最佳的退出时机,但我们的目标是实现收益最大化。”

贺志强曾谈到自己对投资退出的预期——第一目标是能为投资人带来一份健康的财务回报;第二目标是投出有影响力的好企业,并使之成为联想业务的一部分;最高一阶则是:投出一家真正现象级的公司。

后记

在很多被投企业CEO的眼中,贺志强与许多投资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他更愿意与被投企业交流对技术未来发展、公司管理的看法和对行业的思考与实践。这很符合一个钢铁理工男的形象。他一直坚信一件事情,就是技术会让社会变得更美好,这也是他转型投资后依然投资硬科技的根本原因。

经历了转型,贺志强直言,做CTO的时候,构想再天马行空,也会有团队去落实,就像写一段程序,输入代码,“实际结果跟你预想的是一致的”。但做投资则完全不同,押注下去,会有很大变量,会产生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做技术和做投资有相通的地方,都是要预见未来。

面对未来20年,贺志强认为数据智能是最大的产业机会,同时新基建及智能互联网所催生的巨大产业变革,都将是CVC机构不容错过的机遇。

“联想创投会力争投出更多的超级独角兽,为社会发展做出重要贡献。而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通过早期投资发现并投出万亿市值的伟大企业。”贺志强满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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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分享创投故事,探寻企业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