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餐桌还摆着妻子蒸的热腾腾的包子，儿子在房间里吵着要玩具。而此刻，我的手机屏幕上闪着医院的来电。

那通电话之后，我的人生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原来的幸福平静，另一半是迎面而来的暴风雪。

医生冷冷的话回荡在耳边：“癌症晚期，手术需要六十万。”

我呆立在医院的走廊上，窗外雪花落下，像刀子一样刮着脸。我攥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但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怎么办？怎么办？”

走进病房时，母亲正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她见到我，微微一笑：“浩儿，医生怎么说的？我看就算了吧，妈年纪大了，治不好了，也别害你们小两口跟着受罪。”

“妈，您别说这些！”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强挤出一句话，“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您！”

当天，我把家里的车卖了，又挂出了房子的转让信息。瑶瑶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四处奔波。她可能有怨气，但她没有责怪我，因为她知道，我没得选。

没过几天，我带着母亲去了外地的大医院。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宝贵，也第一次感受到金钱是多么无力。医院的账单堆得像一座山，数字越攀越高，我却只能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浩儿，妈真的不想治了，回家吧……”母亲的声音总是小心翼翼，像生怕伤到我一样。她甚至在病床上笑着劝我：“咱别折腾了，有你这个儿子，妈这辈子值了。”

我握着她的手，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妈，您别担心，无论如何我也得让您好起来。”

可钱呢？钱总是个无底洞。我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连瑶瑶都忍不住说：“老公，这样值得吗？房子没了，我们住哪儿？儿子以后上学怎么办？”

我没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瑶，再撑一撑吧。”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命运终究是无情的——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母亲走了。

她最后的那句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浩儿……妈拖累你了……好好过日子……”

葬礼过后，家里安静得出奇。我整天无所事事，脑袋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常常一个人坐在母亲生前喜欢的藤椅上，发呆到天黑。

“老公，我们整理一下妈的遗物吧。”有一天，瑶瑶打破了沉默。她说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应该换个样子。

那天阳光很好，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像是给房间披了一层柔和的纱。我机械地跟着她翻着母亲的东西。直到她从床底拉出一个破旧的铁盒：“老公这是什么？”

我愣住了，盒子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写着：“留给浩儿。”字迹熟悉得让我鼻子一酸。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我怔住了——里面放着一沓旧钞票、一封信和几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有的是她和我在田间地头的合影，有的是一家人在老屋前的大笑场景。

我拿起最上面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浩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可能已经不在了。这段日子，看着你为我四处奔波，妈心疼得不行。妈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和你们一家。妈知道你和瑶瑶为了救我，卖了车，也卖了房子，这些钱是妈一辈子攒下来的，本来是想给孙子上学用的……妈没本事，只能留下这点积蓄，权当给你们一点帮助。”

我手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信纸上。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她瘦小的身影还在眼前晃动。

“妈……”我跪在地上，抱着那个铁盒，哭得像个孩子。那一刻，我所有压抑的情绪彻底崩塌了——懊悔、自责、心疼，像一股洪水，将我整个淹没。

瑶瑶蹲下身，轻轻搂住了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屋顶上，发出细碎的声音。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母亲的遗像，那张脸依旧慈祥温柔，像是在对我微笑。

从那天起，我把母亲的照片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次出门前，我都会看一眼照片，轻声说：“妈，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我会好好过的。”

母爱，或许从来不是一句“我爱你”，而是你在长大时，她渐渐弯曲的背影，是饭桌上那最后一块她舍不得吃的肉，是不论何时都默默守护你的无声牵挂。

如果你的母亲还在，请现在就去给她一个拥抱吧，说一声：“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