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个人,在每一天,为了继续充满希望地好好活下去,都在忍受一些什么。
那个小伙子很害怕自己的病,他得了传染病,每天都因此颤颤惊惊,担心别人会发现他的秘密,担心自己病情进展,有时躺到天快亮才能睡着,一睡着都是令人不安的梦…他也许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变得阴暗了,他不得不忍受这样的自己。
那个中年女人带着突发脑梗的丈夫来住院。丈夫因为脑梗、心梗、放支架住过很多次院。不知道是被自己的疾病吓到了,还是反复脑梗导致认知功能减退了,我去看他时,他的任何回应都总是慢半拍,我问他问题,他总要扭过头看妻子的脸色,好像他的任何感受、思考都必须经过妻子一样。那个男人除了心脑血管反复堵塞,还有肾脏的疾患。有一次,我和那个妻子单独在一起,我问她后不后悔,有没有想过离开。她说她绝对不会离开,她说他也很爱她。我后来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只和她们谈病情。我每次路过她们的病房都会看看,那个女人总是很平静,看起来是在心甘情愿地为这个男人做一切事情,男人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刚开始说是因为头晕,后来说是因为关节炎犯了。
我无法想象自己会像那个女人一样生活。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从早到晚地服侍过任何一个人。我还没有结婚,我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这世间,和谁的距离都不算太近,包括家人。正因为和谁的距离都不会太近,我和别人的关系也就不会太紧绷,精神情感的创伤自然也就很少。生活在很长时间内都可以很舒适,正因如此,稍有不顺,内心就容易决堤。我今天就决堤了,任由自己的负面情绪把自己拉向深渊。家人曾经对我的无私付出,对我的包容疼爱我都看不见了,我眼里全是阴暗,算计。喝了几十毫升红酒,睡了一回儿,过了好几个钟头,生活才渐渐清晰、明亮的呈现在我眼前。我知道我的家人都很好,虽然我在心里还是抱怨、不满,我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我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这样的生活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太冷漠自私了?我未来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我的未来还有希望吗?我能够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关心他人,心甘情愿为了他或她的福祉而任劳任怨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