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变后,宋徽宗和钦宗父子沦为阶下囚之后,金人决定把他们押往燕京,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宋徽宗、郑皇后等人这一行是由斡离不押送的,走的是河北路去燕京。钦宗、朱皇后以及大臣孙傅、张叔夜等人这一行则是由完颜宗翰押送,走的是河东路去燕京。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宋徽宗坐着牛车,先去刘家寺拜见斡离不,接着就被押着往北走,从这时候起,他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囚徒生活。
路过浚州(在河南浚县东边)的时候,金人不让老百姓靠近,只允许卖吃的小商贩靠近。小商贩们可怜宋徽宗变成了囚犯,送给他一些炊饼、小菜之类的食物,也不要钱就走了。
过了浚州以后,走的地方都很荒凉,有时候连着走十来天,也看不到村子和房屋,晚上就睡在荆棘草丛里,那日子苦得没法说。就算碰上大雨,也得在泥水里走,路上经常车坏牛死,人要是走得慢一点,就会被金兵给杀了。
一路上吃的东西很少,宋徽宗夫妇只分到了一只羊、一斗粟,其他人的食物更少,宋徽宗没办法只好沿途采桑葚来填肚子。宋徽宗的异母弟弟燕王赵侯,因为没东西吃饿死了,尸体放在马槽里,双脚还露在外面,金人就让在当地烧掉。一路上有很多人因为又饿又冷死了。
五月十八日,经过长途跋涉五十天之后,宋徽宗这一行才到了燕京。随行的官员一路上受尽了颠沛流离的苦,到燕京的时候有一半都病倒了。
到了燕京,宋徽宗才知道,金人自从侵犯宋朝以来,已经掳走了宋朝好几万的男女。有手艺的还能活下去,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富家子弟,大多都变成了奴隶,做饭放马,天天挨打,死在外地的人有很多。
妇女的情况更惨,不少人因为生活所迫,把自己卖到青楼,变成了风尘女子。只有不要什么名分才能活下去,要不然就算是饿死在荒郊野外,也没人管。
宋徽宗到了燕京之后,住在延寿寺。
七月十日,钦宗一行也被押到了燕京,住在愍忠寺。
经过一番商量,金人才让他们父子相见,同样都是囚犯,在异乡相见,真的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看断肠人了。
宋徽宗原本以为到了燕京,生活能稍微安稳点,不会再有到处流浪的苦了。哪知道到了九月,金人害怕宋兵趁机攻打燕京,抢走宋徽宗和钦宗父子,这样一来,金人就没了跟宋人讨价还价的资本,于是就把他们父子迁到中京(在内蒙宁城西大明城)。
宋徽宗、钦宗一行从九月十三日出发,十月十八日到了中京,住在原来契丹相国的房子里,这里又荒凉又破烂,早就没有当年那种热闹的景象了。
半年之后,也就是建炎二年(1128 年)七月,有传闻说河北的义军打算攻陷河北归宋,宋徽宗、钦宗二人本来就在被关押着,根本不知道这些事,金人却怀疑他们参与了,决定把他们迁往上京(内蒙巴林左旗驻地林东镇东南)。
可怜他们刚刚安定下来,又得搬家了。中京、上京虽然都在今天的内蒙境内,但是那时候交通不方便,宋徽宗和钦宗父子在八月二十一日才到上京。
过了两天,金太宗完颜晟决定让他们去朝见祖庙,实际上就是举行献俘的仪式,用来羞辱宋朝的君臣。
金兵逼着宋徽宗、钦宗父子脱掉袍子,其他人脱掉上衣,身上披着羊皮袄,腰上系着毡条,进庙去行牵羊礼。在一片胡人的音乐声中,金太宗亲自杀了两只羊供奉到殿里,然后逼着宋徽宗父子进御寨,在乾元殿拜见自己。
金国太后和皇后大臣等人骑着马前面走,后面是五面白旗,上面分别写着“俘宋二帝”、“俘宋二后”、“俘叛奴赵构母妻”、“俘宋诸王驸马”、“俘宋两宫眷属”这些字。
宋朝的俘虏都穿着金人的装扮,宋朝的皇帝、皇后都包着头、穿着百姓的衣服,外面套着羊皮袄,其他人都光着上身,披着羊皮袄,跪着听金人下诏书。
金太宗封宋徽宗为昏德公、钦宗为昏德侯,郑皇后、朱皇后都封为夫人;康王赵构的母亲韦贤妃、王后邢夫人以下三百人变成了奴婢,到上京的洗衣院,给金人洗衣服,另外还有四百多个宫女被送到元帅府的女乐院,供金人玩乐。
又过了一个多月,就是建炎二年十月的时候,金人又把宋徽宗父子迁到韩州(辽宁昌图北八面城),不过进洗衣院和元帅府女乐院的人不能跟着去。
宋朝的宗室晋康郡王赵孝骞以下一共一千八百多人,自从宋徽宗离开燕京之后,每天只能得到一升粗粟,被拘禁得跟囚犯一样,一年下来,死了一半还多,就剩下九百多人了,金人也把他们迁到韩州。
金人规定,凡是迁到韩州的宋朝俘虏,都得种地为生,一共给他们四十五顷田地,让他们自己种自己吃。这些出身富贵人家的王公贵族,哪里会种地啊,收成不好,自然穿得差吃得差,日子过得很艰难。
即便这样,还是比那些后来变成奴隶的人稍微好一点。
那些奴隶每个月只能得到五斗稗子当口粮,每年得到五把麻,用来织衣服,除了这些,一分钱一匹布都没有。有些人不会纺织,弄得没衣服穿,只能一年到头光着身子。金人里有好心的,改让这些人烧火,好取暖,但是一旦出去砍柴,再坐到火边,皮肉就一层一层地掉,没几天就在痛苦中死了。
金人对这些人的态度就是,把他们当成野草一样,随便他们死活。
建炎四年(1130 年)七月,金人再一次把宋徽宗、钦宗父子迁到五国城(黑龙江依兰县)。金太宗下令减少随从,宗室里只有六个人被允许跟着去。
宋徽宗自从变成了囚犯,从开封到燕京,从燕京到中京,从中京到上京,从上京到韩州,从韩州到五国城,漂泊了万里,住的地方一直变,忍辱活着,全得听金人的。
当囚徒的日子也不太平。
绍兴三年(1133 年)六月,宋徽宗的儿子沂王赵楞、驸马都尉刘文彦告发宋徽宗打算造反。
这消息一传来,宋徽宗吓得不行,刚派另一个驸马蔡修(这人是蔡京的儿子)去问问情况,金人就已经把沂王赵楞、驸马刘文彦押走了。七月中旬,金人又派了两个使者来调查,还要求宋徽宗去公堂上对质。
原来,沂王赵楞、驸马刘文彦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得到金人的信任,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五十二岁的宋徽宗身体很虚弱,受不了来回奔波的苦,派徐王赵棣、驸马宋邦光去求情,金人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不肯让步。宋徽宗没办法,只好让钦宗、信王赵榛、驸马都尉向子宸、内侍王若冲一起去,再一次向金人求情,金人才答应不让宋徽宗出庭。
审问持续了三天,赵楞、刘文彦理亏说不出话来,只好承认是诬告。金人让宋徽宗处理这个案子,宋徽宗出于父子亲情,不忍心他们两个遭罪,向金人求情,希望能从轻处罚。但是金人可不能容忍这些没良心、不孝顺的人,下令把他们两个处死。
宋徽宗受了这么一场惊吓,从这以后,就郁闷得病了。
时间飞逝,到了绍兴五年(1135 年)正月,六十一岁的金太宗完颜晟去世了,金太祖的孙子完颜亶即位,这就是金熙宗。这一年二月的,韦贤妃从上京的洗衣院被放出来,来到五国城和宋徽宗团聚。两个月后的四月二十一日,心力憔悴、病得不成样子的宋徽宗终于病倒了,在五国城去世,终年五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