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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秦明昭等不来苏世誉一句我爱你。
心有不甘,她连死了,都要跟在他身边。
……
别墅灯火通明,秦明昭浑身血渍站在大厅,满脸恍惚。
来来往往的女佣,都像是没看见她一样,有序地做着工作。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和苏世誉大吵一架后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家门。
刚出家门,不过几百米。
她救下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却被飞驰而来的车辆碾过……
熟悉的脚步声从楼上响起。
秦明昭抬头望去,苏世誉俊美的侧脸映入她眼中。
那熟悉的冷淡眉眼始终藏了点极淡的戾气。
他走下楼,略过秦明昭,直直地朝厨房走去。
秦明昭的心紧了又松,自嘲地闭了闭眼。
是了,她都死了,苏世誉一个活人,又怎么看得见她?
管家跟了过去,犹疑地说:“不去外面找找夫人吗?外面下着大雨,夫人向来身弱,怕是遭不住。”
闻言,苏世誉却是嗤笑一声。
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淡淡嘲讽道:“那不是正好?她那条命十五年前就该死了。”
秦明昭忽地感觉有些冷,她望着他,眼中含了泪。
如他所愿,她死了。
她和他之间,终于能两清了。
十岁那年,秦明昭不慎落水,路过的只有一位带着孩子散步的母亲。
母亲义无反顾地将她救起,自己却消失在那湍急的河流之中。
那位母亲,就是苏母。
秦明昭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拜访苏家时,便被苏世誉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那时,他看她的眼中满是恨意,说出了之后贯穿她一生的宣言。
——“你害死了我妈妈,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这条命!”
所以当苏世誉对她求婚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暖了他那颗又冷又硬的心。
可婚礼当日,苏世誉将她一个人抛在现场,跑去酒吧为陪酒女一掷千金。
他就是要告诉全世界。
在他苏世誉心里,她秦明昭只是个玩物。
这十五年的陪伴,连个陪酒女都比不上。
秦明昭想到这里,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十五年,她暖不了苏世誉,反倒是自己先凉了满身热血。
秦明昭转过头不想再看苏世誉,谁知却正对上缓缓下楼的女人。
程安安红着眼上前拉住苏世誉的袖子,语带哭腔:“世誉哥哥,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叫人砍那桑树就好了,秦姐姐也不会故意说那些话惹你生气了。”
秦明昭攥紧手看着眼前做戏的女人,心里满是愤怒。
苏世誉的母亲是为了救她而亡,她的妈妈却是为了救程安安而死。
那年,秦明昭十五岁。
十三岁的程安安在秦母的灵堂跪地不起,说着自己一个孤儿,无处可去,要给秦明昭做牛做马报恩。
秦明昭拒绝了,苏世誉却直接将其接回了家。
那之后的十年,程安安就像插在两人间的一根刺,稍一触碰就出血化脓。
而今天,秦明昭之所以和苏世誉大吵一架,也是因为她。
一大早,程安安便说院内的桑树生得过旺,挡住了她窗前的阳光。
苏世誉听了,只是笑笑,便叫人把树砍了。
那可是秦母去世前亲手为她和苏世誉栽的、祈求他俩这辈子都能平安顺遂的守护树!
秦母种下这树时还曾对她说。
“明昭,仇恨是能被时间和爱化解的,就像这树,有水和阳光,就能长大……”
秦明昭想着想着,鼻尖不由发酸。
可苏世誉轻蔑的声音随即响起:“几棵无关紧要的树罢了。”
秦明昭直觉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可脚步却牢牢地定在原地,只能任凭他冷淡的声音如针般贯入心脏。
“就算是她这个人死了,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第2章
苏世誉说完这话,便毫不在意地回了房间。
秦明昭看着他的背影,嘴里都冒出苦涩来。
有些仇恨,哪怕她浇了十五年的水,也未曾融化过。
秦明昭绝望地闭上眼睛,便听见程安安迫不及待地对佣人们发号施令:“行了,今天就到这,你们回房休息吧。”
简直就像这宅子的女主人一样。
秦明昭恍惚地看着如今的程安安,脑海里却想起她刚来苏家的模样,穿着一身补了又补的衣服。
她领着程安安去了衣帽间,给她找出最舒适也最适合她的一件衣服。
程安安接过衣服,腼腆地笑着:“谢谢姐姐。”
可隔日,她却捏着衣角,含着眼泪怯生生朝苏世誉说着。
“我在孤儿院一直穿的都是旧衣服,来了这,我真的好想要一件新衣服。可姐姐还是给了我一件旧衣服……”
从那时起,她就彻底明白程安安本质上是个多么自私恶毒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敏锐地苏世誉却始终那么宠爱程安安。
秦明昭在苏世誉床前坐了一夜。
没了她的苏世誉,依旧睡得很好。
第二天,苏世誉照常上班。
他才走到门口,程安安手里拿着领带,匆匆跟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这是我新买的领带,你要不要试试看?”
秦明昭就这么看着程安安羞怯地靠近苏世誉,亲昵地帮他换上领带。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新婚小夫妻。
倒显得她有些多余。
秦明昭苦涩一笑,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向花园。
可下一秒,苏世誉往外走,她竟也不由自主被他带着往外走。
直到来到公司,苏世誉迎着众人的“苏总好”迈进了办公室,秦明昭还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么好像和苏世誉绑定了似的。
苏世誉已经开始工作。
他按下内线,第一句话就是冷声吩咐:“让秦明昭上来见我。”
秦明昭见状,苦笑一声。
毕业以后,她就进了他的公司。
只是除了助理外,全公司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一会儿,助理推门而入,有些焦急地说道:“秦经理今天没来上班,也联系不上她本人。”
苏世誉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几秒后,他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把秦明昭手上的项目直接转给她副手,和她说,如果做好了,这个项目就直接给她了。”
秦明昭惊诧地看着他,苏世誉的神色已经恢复淡然。
她只能自嘲一笑。
是了,他总是这样用尽各种办法,让她身边的人背刺她。
好似只有她众叛亲离、孤立无援,他才觉得满意。
她早该习惯的。
这么多年在公司里,她做得好,从来没得到过一句他的称赞,出了岔子,不由分说倒全是她的错。
开始时,她也曾一时冲动去问个理由。
也只得了一句:“苏总不喜欢你,你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一场空。”
黄昏到了。
天色残阳似血,却透着一股无端的森然。
苏世誉的手机忽地响起。
秦明昭诧异地发现来电竟是自己的名字!
而苏世誉端坐如常,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屏幕闪动。
直到铃声的最后一秒,他才施施然地接起。
才接通,对面响起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
“苏世誉!你人呢?快来警局,明昭出事了!”
第3章
只一句,秦明昭便听出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向晚的声音。
而她亦已经预感到,向晚会说什么。
这也是,秦明昭从昨晚起就在等待的时刻。
向晚带着尖锐地嘶哑嗓音响彻办公室。
“她昨晚出了车祸,当场就咽了气。你如果还当自己是她丈夫,就来警局看她一眼。”
苏世誉听着向晚的话,眉间却是淡淡的不耐:“我没空再看你们做戏,通知秦明昭,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秦明昭愣愣地看着他,心口像骤然被撕开一个大洞,仅剩的灵魂都跟着飘摇。
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到几乎绝望过?
秦明昭有。
所以她想看看,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对她毫无感情,面对她的死,他会不会幡然醒悟……
可苏世誉当真如此狠心。
他连半分动摇都没有,甚至觉得是个笑话。
秦明昭从死后便一直佯装的平静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
眼泪大颗大颗从她的眼眶砸下,她蹲下身,嚎啕大哭却无人发现:“苏世誉,你真没良心……我爱了你那么久……”
哭得太伤心,忽然,秦明昭眼前一阵晃动,清醒后她竟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
她有些茫然的站起身,就看见眼前摆着一具十分眼熟的身体。
被车撞得支离破碎的,只有脸还看得出是她秦明昭。
而她的身体边坐着的女人,正是向晚。
秦明昭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这里是警局的停尸房。
向晚不知道在这冰冷的停尸房呆了多久,冷白灯光一照,脸色看起来似乎比秦明昭还白。
一个警察从门口走进,开口劝道:“向小姐,8点了,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向晚却死咬着嘴唇,沙哑地说:“我再等等,她喜欢的那人还没来看她。”
警察犹豫地说:“这……已经两个小时了,就算是从郊区赶来都该到了,更何况他还在同个区。”
向晚一愣,似是恍然,红着眼呢喃道:“笨蛋,你说你非要和他结婚干什么,害得你现在只能一个人躺在这冰凉的柜子里,你不是最怕冷了吗?赶紧起来啊,我还没原谅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
向晚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捂住脸,痛哭出声。
秦明昭亦含泪。
警察叹了口气,递给向晚一份文件。
“她的紧急联系人是你,这是事故陈情书,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麻烦在上面签个字吧。”
秦明昭看着向晚颤颤巍巍地在陈情书上签下名字,心中更是像被无数刀子刺穿般痛苦。
她恍惚想起。
她有一次低血糖晕倒住院,醒来时才发现,她的电话苏世誉一个都没有接。
向晚来到病房的第一件事,二话不说便将她的紧急联系人改成了自己。
她说:“既然他不愿意保护你,那就换我来。”
向晚总是这样。
一脸怒其不争地教训她,说上几百次的绝交。
可在听说她出事的瞬间,又像天降神兵一样出现,替她找回场子来。
秦明昭忍不住上前想抱住她,可手臂直接穿透了向晚的身体。
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原地看着向晚悲痛欲绝,却无法再和她有任何联系,哪怕……只是抱抱她。
这一刻,秦明昭才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死了。
警察拉上裹尸袋的瞬间,秦明昭眼前一闪,等回过神来,又回到了苏世誉身边。
此刻的苏世誉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对面坐着他的小姨。
小姨张口便是一个惊雷。
“你什么时候和秦明昭离婚?”
第4章
苏世誉语气淡淡:“我说了,我不会和她离婚。”
秦明昭有些怔然地望着他。
小姨气得直瞪眼:“你爸当年被那贱人蛊惑了心智,如今,你也要被那贱人的女儿蛊惑心智吗?”
“那贱人当年肯定是故意害死你妈的,你妈死了还不到三个月,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苏家,这不是提前预谋好的,谁信啊?”
秦明昭怒不可遏地呵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当年苏母因为救她而出事,秦母因此对苏世誉十分内疚,在考虑良久后,带着秦明昭住进苏家照顾苏世誉。
外界流言蜚语,可苏世誉应该很清楚,秦母和苏父之间始终清清白白。
秦明昭的愤怒是无能狂怒,苏世誉的冷漠是一如既往。
他一点也没有为秦母辩解的意思,只冷冷说道:“这件事和小姨你没关系。”
小姨愤怒地脱口而出:“你不肯和她离婚,不会是对她动了真感情吧?”
秦明昭猛地一怔。
对上苏世誉黝黑的瞳孔,只见他嗤笑一声。
“她不配。”
小姨满意地走了。
客厅又回归了令人心悸的沉默。
苏世誉轻‘啧’一声,上了楼。
他却是径直推开秦明昭房间的门,也不进去,就只站在门口看。
秦明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飘窗系着好几串千纸鹤,被窗外的风刮着吹落了几只。
苏世誉走了过去,捡起一只纸鹤展开。
上面正写着。
“愿苏世誉身体健康。”
秦明昭见着这一幕,莫名感觉有些羞耻,她写这些,本也没打算让苏世誉知道。
她徒劳地说着:“我叠着玩玩……”
就听苏世誉嗤笑一声,就将纸鹤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骗人的东西也信,果真没见识。”
秦明昭的劲忽地泄了,她的视线随着纸鹤也落在了地上。
她想去捡它,可脚似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隔日早晨,苏世誉和程安安正对坐着进餐。
程安安一脸担忧道:“姐姐还没回家,她从没对你生这么久的气,都是我的错。要不然,我待会就去向她道歉,求她回家吧。”
苏世誉眼眸一沉,放下手中的刀叉:“不必理会,她撑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回来的。”
起身前,他又说:“出门买件礼服,今晚陪我出席宴会。”
程安安眼前一亮,应声而去。
秦明昭坐在她往常的位置上,听着这些对话,已经没了愤怒的力气。
晚上,两人盛装出席。
秦明昭跟着他们身后,周围人七嘴八舌聊的天全进了她的耳朵里。
“秦明昭还真能忍,要是我被小三踩到头上,我肯定直接撕了她。”
“她算什么正宫娘娘,苏世誉娶她又不是因为喜欢她。”
她们旁若无人地嬉笑起来。
秦明昭只是沉默地迈大了步子。
苏世誉领着程安安和宴会主人打招呼。
宴会主人不由取笑:“早就听说你金屋藏娇,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
“怎么,终于厌倦耍着秦明昭玩,打算换人上位了?”
苏世誉拿起酒杯,轻抿一口:“也不是不行。”
秦明昭看着程安安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心像破了个口,冷风灌得生疼。
下一刻,突然,一杯酒对着苏世誉当头罩下!
众人都忍不住惊呼。
秦明昭亦目瞪口呆。
向晚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着苏世誉咬牙切齿道:“苏世誉!你还有一点良心吗?明昭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讲这种话,就不怕被雷劈吗?”
向晚愤怒到连身体都在颤抖。
苏世誉却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擦着污渍:“她让你来的?”
又轻笑一声:“我就是说了,她又能怎样呢?”
宴会主人忙不迭地打着马虎眼:“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苏世誉将帕子丢在地上,嗤笑一声离开。
向晚又要爆发,那人连忙扯住她:“诶,晚晚啊,你今天怎么穿了纯黑的裙子?要是让那群和你不对付的小姐看了,还不得骂你是个黑寡妇?”
向晚冷笑一声:“我在办葬礼,自然不能像某人一样,光鲜亮丽。”
第5章
苏世誉脚步顿了一瞬,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秦明昭被动跟了上去。
出了宴会厅,却听到苏世誉冷冷地吩咐助理:“去查向晚说的葬礼是怎么回事。”
秦明昭的心猛地被牵起,悬在空中。
苏世誉还是冷着一张脸,就好像刚才只不过随口一说。
秦明昭的心却跳动不止。
回家后不久,苏世誉得到了助理的回复。
“向家支系有位二叔公前几天去世了,向小姐可能是在为他服丧。”
苏世誉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秦明昭盯着他看,可他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像她是生是死,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悬空的心又缓缓沉了底,秦明昭怏怏不乐的坐得离他远了些。
翌日,苏世誉接了个电话,连早餐都没吃就去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助理便进来报告情况。
“城西那块地的原住民突然全部拒绝签字,我们不得不停工。”
苏世誉沉下脸来:“叫负责人过来。”
这是秦明昭的项目,负责人自然变成了她原本的副手。
副手一进来,苏世誉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你是怎么做事的?审批都已经下来了,机器也都全部到场坐等开工了,你居然还没谈下来合同!”
见苏世誉铁青着脸,副手嘴巴一瘪,便委屈地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之前都是秦经理一个人去和他们谈的,这些重要的事情她从不让我们插手。”
秦明昭看着她那说哭就哭的脸,一瞬有些恍然。
她恍惚间想起当年副手实习期间,就老跑到她面前哭,反反复复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秦明昭见她实在可怜,便心软留下了她。
秦明昭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有一天能哭着颠倒黑白,给她泼脏水,背后捅她一刀。
副手哭得梨花带雨,苏世誉却只是冷冷地问:“你只说你能不能做到。”
“能!”
副手说完这话,便眼眶通红地跑了。
秦明昭收回目光,良久,只轻叹一声。
中午时分,总裁办公室的门忽地被人敲响。
秦明昭抬头看去,却是程安安提着饭盒进来。
程安安将饭菜摆在桌上,羞怯地朝苏世誉道:“世誉哥哥你早上走得急,连早饭都没吃,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菜过来,趁热快吃吧。”
苏世誉应付了几口,便不再动筷。
程安安眉眼黯淡,低落地说:“不吃了吗?是我做的没有姐姐做的好吃吗?”
苏世誉却僵住了,扫过眼前的饭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现在才知道那些菜都是秦明昭做的。
程安安见苏世誉没什么反应,又故意红了眼圈:“昨天你走后,姐姐的朋友又骂了我好久,她还说迟早要让姐姐和你离婚,另外找个好男人。”
苏世誉脸色骤然黑沉,骤然冷笑一声。
程安安看着他的脸色,眼底不甘一闪而过,随即用担忧的语气道。
“世誉哥哥,要不我还是去和姐姐道歉吧。”
“刚刚我来的时候,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咖啡厅吃饭,看起来心情很好,应该会原谅我的。”
苏世誉手猛地一顿。
第6章
秦明昭如果还活着,只怕此刻已经忍不住想给程安安一巴掌。
可她现在死了,只能对着程安安咬牙切齿:“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对着苏世誉徒劳反驳:“你连这种瞎话也信吗?”
苏世誉信了。
他沉下脸来,冰冷地说:“不用你去道歉,我会停了她的卡。”
他讥讽一笑:“没钱用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秦明昭瞬间心如死灰。
她憋屈地坐到苏世誉的另一边,忽地想起这也不是苏世誉第一次信这种话了。
两年前就有一次,一个经理胡说八道,说看见她和经销商在一起进出酒店,才拿下的项目。
苏世誉甚至连调查都没调查,直接给她开出降职降薪的报告。
可哪怕他只要再用心看一下,就会知道那个项目的经销商其实是个女人。
所有人对她的诋毁,他总是照单全收。
助理敲门而入,将企划书放在桌上:“秦经理副手那边说,合同已经签完了。”
苏世誉神情恢复了冷静:“看来这个项目有她没她根本不重要,换个人照样也能做好。”
秦明昭猛地攥紧了手。
助理又看了眼程安安,面露为难。
程安安立刻善解人意地说:“世誉哥哥你还有工作要忙,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见。”
见程安安离开,助理才接着说:“这是福利院的催款清单,那边的负责人问这个月的补助迟迟没到账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世誉皱着眉头,翻开清单:“我记得,我没有资助过福利院。”
助理又补充道:“出资的好像是秦经理。”
苏世誉看着这一笔笔的捐款,最早就是从秦明昭和他结婚开始。
他合上清单,嘲讽似的说:“还真是沽名钓誉。”
助理却犹豫地开了口:“但秦经理没有以自己的名义资助。”
苏世誉一愣,翻开清单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以上捐赠,皆以苏世誉的名义赠出。”
秦明昭怔怔地回过头,看着那清单册子。
她没想用这份捐赠标榜什么,当时只是下意识写了苏世誉的名字,还被向晚指着脑袋骂了‘恋爱脑’……
回想过去,又难免苦涩。
苏世誉脸色却猛地阴沉下去,将清单全部甩至地上!
秦明昭都被吓了一跳。
“她这是什么意思?我需要她这么做吗?”
苏世誉呼吸急促,眼神冷箭一般射向助理:“今天之内,我要知道她的位置,否则你就和她一起滚!”
助理忙不迭地出门去了。
出门前,他犹豫着最后问了一嘴:“那福利院的事?”
苏世誉眼神冰冷,毫不犹豫地说:“既然她是自愿的,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秦明昭回过神,密密麻麻的酸楚随之涌上心头。
自愿……
的确,她是自愿的。
爱一个人十五年,所以做了太多的傻事,连被伤害都开始习惯。
一种空茫的无力包裹了秦明昭,她望着苏世誉,连责备都说不出口。
办公室忽地安静下来,苏世誉的呼吸声忽地明显起来。
秦明昭正想移开视线,却见苏世誉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熟悉的铃声响起。
秦明昭瞳孔猛地一震,又盯住他。
苏世誉居然在给她打电话!
第7章
秦明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心中千万情绪沸腾。
现在才记起要给她打电话,是不是太晚了点?
他们已经阴阳相隔,这个电话又如何拨得通……
电话响足了六十秒,才被自动挂断。
苏世誉背对着秦明昭,她没办法看见他的表情。
她想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心情,可又害怕看到他无动于衷的表情。
她内心挣扎着,无法挪动一步。
直到助理又进了办公室。
苏世誉转过身来。
助理偷看了眼他的神色,见他平静如常,才犹豫说道。
“苏总,我本想通过消费记录,找到秦经理位置。”
“可这一周,秦经理没有任何消费记录,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样。”
苏世誉听了这话,也没什么表情:“她肯定用的是向晚的卡,你查不到的。”
“那我……”
助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世誉打断。
“不用查了。”
苏世誉低下头看文件,不再言语。
“啊?”助理一时哽住,一脸‘说要查的是你,不要查的还是你’的郁闷表情。
随后助理转身离开,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他们。
秦明昭看着苏世誉平静的脸,只觉这一刻,是她人生中最无望的一刻。
她爱的人,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整个办公室只有一个活人,秦明昭却觉得此刻的空间沉闷到让她绝望。
她往门口走去,想离苏世誉远点。
穿过门时,一阵熟悉的恍惚又一次袭来。
再睁开眼,她又回到了自己遗体旁。
这一次,遗体到了灵堂里。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向晚穿着黑色的丧服跪在那。
只是几天而已,她看起来却像是瘦了一大圈。
门口忽地进来一人。
秦明昭认得她,是福利院的院长。
院长不住地跟向晚叹息道:“秦小姐这么善良的人,年纪轻轻,怎么就去了呢……”
向晚哑声道:“谢谢院长还愿意来看她。”
院长微红了眼,说道:“这说的哪里话,我又不是苏总,自是知道秦小姐的菩萨心肠。”
向晚不禁追问道:“这事和苏世誉有什么关系?你去见过他了?”
院长犹豫一阵,还是如实道来:“这不是这个月的款一直迟迟没到,我就让人催了下。结果那边说这是秦小姐个人的事情,与苏总无关。”
秦明昭已没了反应,向晚却情绪激动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怒斥道:“苏世誉,你简直忘恩负义!”
又看向院长,语气坚定:“不用他苏家出钱,以后我来资助孤儿院,就用明昭的名义。”
秦明昭怔怔地看着她,已麻木的心又一次抽痛起来。
院长连说了几句好,忽地又哽咽:“谢谢,只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们说了,他们还期待秦小姐这周会过去看他们。”
向晚身体一僵,闭上眼,沙哑道:“就说她去了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吧。”
秦明昭眼泪倏然而下。
她望着自己的遗体:已经被入殓师收拾好,手捧着花束,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平静又安详。
好似正如向晚说的那样,去了什么好地方。
……
再次回到苏世誉身边时,秦明昭心里一片平静。
这是她离开家的第5天,没有她的苏世誉一切如常。
没了她的催促回家,他还去了酒吧,和好些个美女喝得酩酊大醉,凌晨才回到家。
直到第二天,助理火急火燎的电话才吵醒他。
“出事了,苏总,城西那块地的原住民全聚在公司楼下闹事了!”
第8章
苏世誉一瞬清醒了。
他眼底闪过怒气,当即便往公司赶去。
刚到公司楼下,便看见几十个人堵在门口,拿着横幅喇叭,大肆宣传。
“苏氏集团违规占地!黑心商家不得好死!”
记者闻风而来,迅速将消息传播了出去。
霎时间,网上一片哗然。
即便苏世誉来了也不好使,眼见就要发生流血冲突,好在警察迅速赶到,将所有涉及人员全部带回了警局。
到了警察局,警察还没说上话,秦明昭的副手先对着村民埋怨起来。
“现在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我昨天都和你们说了,该有的补偿一分都不会少,你们怎么还闹上公司来啊?”
为首的村民冷哼一声:“我不信你,你和资本家是一伙的,都想来骗我们的钱!”
“就是!昨天她还说,就我们这个小区,如果不是开发,守一辈子都没人要!”
“我们辛辛苦苦一辈子才赚来的房子,凭什么她来指指点点?”
村民们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苏世誉心中怒气骤起,冷冷的瞪了副手一眼。
她顿时瑟缩起来,却不服气地嘟囔:“本来就是啊,你那老房区又值得了几个钱……”
苏世誉立刻怒斥了一句:“闭嘴!”9
见副手终于老实下来,他才深呼吸,将情绪压下:“我是苏氏集团的总裁,从今天起,我亲自来接手你们的项目,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他承诺一出,气氛没那么僵硬了。
可有些村民仍然固执得很,拒绝签字,嘴里只有一句:“我们只和秦小姐签合同,你让她来和我们聊!”
苏世誉见他们油盐不进,眉头顿时皱得死紧。
一旁的警察终于开口说话:“他们口中的秦小姐是谁?让她来一趟警局。”
苏世誉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半响,才沉声道:“她……是我的妻子,可她现在失踪了,我也找不到人。”
村民们不禁哗然起来。
“什么?秦小姐是他老婆?”
“不可能吧,我从来没听她说过她已经结婚啊。”
“就是啊,她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来我们这,风吹雨打的,也没人来接过她。他要真是秦小姐老公,那可真没良心。”
秦明昭听着村民们们七嘴八舌为她打抱不平的话,只能苦笑。
苏世誉脸色微沉,似乎对这些话无动于衷。
秦明昭目光黯然,转开了目光。
可村民话一茬接着一茬,没完没了。
搞得警察终于开口怒斥。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讲了!这里不是你们八卦的菜市场!”
村民们悻悻住口,警察缓了缓,又看向苏世誉:“你老婆都失踪了,你也不报警?”
面对疑问,苏世誉始终沉默不语。
警察叹了口气,继而问道:“把你老婆的信息给我,我现在去数据库里对照一下。”
苏世誉这才有了反应,报出秦明昭的个人信息。
“秦明昭,27岁,身份证号码……”
警察忍不住呢喃了一句:“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说罢起身离开。
不一会,警察回来了。
他眼神怪异地看着苏世誉,小声嘀咕:“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苏世誉身体一僵,后脑勺一根筋忽然毫无征兆的、尖锐的抽痛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警察。
只听他说。
“你老婆在一周前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你居然不知道吗?”
第9章
在场人全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明昭心中巨石终于落地,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解脱。
她不禁看向苏世誉。
他眼底甚至没有因此波动过一丝一毫。
他只是从始至终地沉默,就好像没听见警察说话一样。
警察对着手中的资料,沉声道:“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已经通知到了秦明昭的紧急联系人,你是她丈夫,居然不知道这事吗?”
村民们回过神来,亦是难以置信。
“警官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秦小姐真的出事了吗?”
“天啊,居然连自己老婆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这人也太狼心狗肺了吧。”
“秦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男人。”
苏世誉对所有人的议论视若无睹,只是问道:“秦明昭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谁?”
“向晚。”
……
苏世誉出了警局,便给向晚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听见她刺耳的声音。
“哟,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啊?怎么,苏家要破产了?”
苏世誉不在乎她恶劣的态度,只问:“你们在哪。”
向晚嗤笑了一声:“你问这干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她死了,早就死了。”
说罢,她便挂断了电话。
苏世誉咬了咬后槽牙,转而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给我查向晚现在的位置。”
秦明昭看着苏世誉铁青的脸,心中不安。
可一阵恍惚,她竟又回到了遗体旁。
灵堂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2
有位黑白衣服的入殓师女士,在给遗体做着最后的装扮。
向晚跪在那,一动不动,旁边的手机已然关机。
秦明昭眼眶一红,走过去坐在了向晚身边。
向晚看向前方,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直到现在,都还在怀疑你。”
秦明昭唇边抿出一抹苦笑,像还活着时那样回答她:“是啊,我怎么就这么蠢,上赶着去讨好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打动的人?”
“要是能重来,你投生到一个普通家庭,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兴许你能活得比现在开心。”
秦明昭认真地看着她:“不要,如果幸福的代价是失去你和母亲,我宁愿不重来。”
向晚还要说什么,入殓师已经收拾好,冲她点了点头。
向晚上前,给秦明昭换了条十分漂亮的裙子。
她仔细地看了看,又从包里拿出口红,细致地涂上去。
秦明昭站在旁边,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向晚低声呢喃:“你生前不是和我说,想去大桥那看夕阳吗?我们最后再一起去一次,好不好?”
秦明昭悲伤得几乎只能说出一个字来。
“好。”
遗体被放在车副驾上,向晚一踩油门便开了出去。
秦明昭坐在后座,将手伸出车窗,竟感到从未有过的豁达。
要是能早点这样,该有多好。
她不再对苏世誉抱有希望,可以放下一切陪朋友去玩……
车往前开,然后在大桥前面一百米的位置,被人强行拦了下来。
秦明昭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四台车并排横放着,堵住了车道。
而车后,又有两辆车驶来,如法炮制,挡住了向晚的来路。
车上下来两人。
只一眼,秦明昭便认出是苏世誉和其助理。
苏世誉走到车右侧,盯着秦明昭的遗体一言不发。
而助理则是和摇下车窗的向晚交涉。
“向小姐,要不然我们先下来?你带着秦经理失踪了这么久,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向晚冷哼一声:“不需要你们的假好心,好狗不挡路,懂不懂啊?”
助理立刻看了眼苏世誉,见他微微点头,故作惊讶道:“秦小姐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啊?是不是晕过去了?”
“怎么可能……”
向晚下意识转头。
趁此机会,助理将手从车窗缝隙里伸了进去,打开了车门:“得罪了。”
向晚惊呼一声,便被扯了出去。
秦明昭猛地一颤,一转头,就见副驾驶车门便被人打开。
苏世誉冷漠的声音传来。
“还没跑够吗?跟我回家。”
说罢,他伸手去扯遗体的手臂。
只一碰,那冰冷的触感就让苏世誉便顿住了。
就像水杯落地,有些事那么寻常又那么猝不及防。
苏世誉心脏在这一刻抽搐地生疼,手颤抖地摸向秦明昭脖颈处的脉搏。
一秒。
十秒。
三十秒。
毫无动静。
坐在副驾驶的人,早就没了呼吸。
第10章
苏世誉脸色忽地一白,悬在空中的手猛然颤抖起来。
而另一边的向晚扭头看向这边,瞳孔猛地一缩。
随后,她愤怒地一挣,竟直接从助理的手中挣脱出来。
毫不犹豫便跑到苏世誉身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你离她远一点!滚!”
苏世誉身体无比僵硬,被她推得往后愣愣地退了几步。
向晚抱住遗体将她扶稳,仔细看了她的模样,见并无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回头看着苏世誉,恨得直咬牙:“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不是怀疑我撒谎吗?那就一直怀疑下去啊,在这里做出这副模样干什么?”
助理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说些什么。
苏世誉手一抬,他便闭了嘴。
向晚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眼底是明显的厌恶。
苏世誉却仿佛没看见她的敌意似的,
一直注视着车里的遗体,直到向晚明显不耐烦的时候,才恍惚地说:“为什么她没呼吸了?”
他说这话真的很好笑。
向晚没给面子,直接嗤笑出声,眼睛盯着苏世誉,嘴上一点不留情面。
“因为她死了啊,死人怎么可能有呼吸?”
苏世誉表情很难具体说是什么情绪。
他似是呆滞似是清醒。9
一张脸沉下去,瞬间眼里都没了光亮。
只是怔怔地说:“不可能,她怎么会死……”
向晚目光重重地沉下去,反说道:“是人都会死。”
苏世誉听见这话,却仿佛被踩住了什么痛点一般,声音都大了几分:“她还欠着我一条命!没经过我允许怎么能死!”
向晚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在意的竟是这个。
她低低地笑出来,甚至连眼角都红了起来。
“明昭,你听见了吗?你爱了一辈子的家伙,竟是如此地绝情绝义!”
苏世誉身体一僵,深呼吸一口,只问:“她是怎么死的。”
向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质问道:“我分明和你讲过,你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苏世誉重归于平静,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只是选择了沉默。
向晚一肚子气,可又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一周前,她在花园路救了一个小孩,车祸去世的。”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埋怨:“外面下着雨,你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出去呆着?我还记得那天,是我开车把她送回去的。”
“她为了和你过纪念日,甚至请了下午的假。”
苏世誉脑中迅速想起当时发生的事。
罕见的眼底竟然浮现出悔意。
向晚敏锐地发现了这点,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苏世誉!你不要告诉我,明昭的死与你有关!”
可苏世誉只是无端地沉默下去。
这个态度其实就证实了一切。
向晚突然上前,揪住了苏世誉的衣领,将他拽到身前。
她眼中满是恨意:“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世誉终于反应过来,微微一用力,便挣脱开来。
他丢下一句:“与你无关!”
便要上前将遗体搬出去。
向晚被甩开,胳膊生疼。
可她似乎忘了这些疼痛,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松开!”
苏世誉忍无可忍,红着眼眶,一脸不怒自威。
“她是我妻子,就算死了,也只属于我一个人!”
向晚手指微微松劲,苏世誉便挣脱开,将遗体抱了起来。
“她不想见你,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苏世誉抱着遗体的手微微颤抖。
但他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死也不会放手。”
第11章
秦明昭就坐在车后座,看着苏世誉将自己的遗体搬走。
她很清楚,如果真的让他得手,自己将再也见不到向晚。
可她现在只是灵魂状态,什么也做不了。
苏世誉的脚步坚定地往前迈去。
她身上那隐约的牵引感,又在强迫她往苏世誉的方向走去。
离开公路的那刻,她回头看了一眼。
助理站在向晚身边,似乎是在劝慰她。
可向晚呆滞的脸,一直正对着她这个车辆。
就像是在目送她的离去一样。
秦明昭仓惶地回过头来,试图将这个画面抛之脑后。
她往前看着驾驶座上的人,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和平日里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秦明昭抿了抿嘴,大概真的是连死了,都不愿意让她好过。
可带她回去干什么呢?
她什么话都听不见,什么事也都做不了。
这样的存在,到底还有仇恨的理由吗?
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他打算将她的遗体带去哪里。
很快,答案揭晓。5
苏世誉这人不知抽了什么风,一脚油门竟然回了家。
秦明昭疑惑他的用意,带回家难不成又能将她藏起?
本以为这只是她的猜测,没成想,苏世誉居然大摇大摆地抱着遗体回了房间。
程安安站在楼梯口,只能看见遗体的侧脸。
因为苏世誉抱得很紧,居然第一时间没看出破绽。
她跟上来,怯怯地说:“姐姐这是喝醉了吗?怎么能喝得这么不省人事啊?”
苏世誉这才看向她,冷冷地问:“上次你是真的看见秦明昭和向晚在一起逛街了吗?”
程安安的脸都僵住了。
好半天,她才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是那人真的很像姐姐。”
秦明昭冷笑一声。
程安安倒是敏锐,只是看出他神色不对,便能猜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任何人都有可能看错。
盲信了她的苏世誉,才是那个真正犯错的人。
苏世誉也深知这点,所以只是提了个醒,便没了下文。
“离我们远点。”
程安安本想跟着进去,可苏世誉的这句话,将她的脚步死死地定在卧室外。
她感觉到女佣们向她传来奇异的眼神,心中恨得几乎要呕血。
可面上却不显,还能温温柔柔地嘱咐:“我让厨房去给姐姐煮点醒酒汤?”
回应她的,却只有被苏世誉狠狠关上的门。
程安安嘴角都快抽搐起来,紧攥着手。
秦明昭心中倒是爽快。
可看着紧闭的门,她心中也是忍不住一沉。
苏世誉这是犯了什么病?
他从没让她进去过他的房间。
如今一具遗体,倒比她更早地进了那地方。
犹豫不过几秒钟,秦明昭便直接穿墙而入了。
遗体也是她,四舍五入,没什么两样。
可进去那瞬间,她便彻底僵在了原地。
苏世誉脱下了西装,只穿着衬衣。
他单膝跪地,正用手帕正仔仔细细地擦着遗体的妆容。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
以至于让秦明昭都快要以为。
眼前的男人深爱着那个女人。
第12章
秦明昭闭了闭眼,似是想把眼前荒谬的一切抹去。
可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就是遗体脸上的妆容,彻底消失了罢了。
苏世誉轻声说着:“我记得你以前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化妆。你看向晚给你画的是个什么东西。我帮你擦掉。”
秦明昭没忍住怼了一句,哪怕他听不见。
“你再擦,尸斑都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擦到一半,便看见了明显的尸斑。
秦明昭不忍心再看,转过身去:“得了,就连死了,也要被你剥夺自己选择的权利。”
苏世誉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卧室。
秦明昭见他出了门,视线才愣愣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周没好好地看自己了。
原来车祸之后被损伤成那样的脸,经过化妆师的填充,还能和生前变得没什么两样。
只是额上还是有明显的缝线痕迹。
但不要紧,能变成这个样子,她已经很满意了。
苏世誉怀里揣着一大堆的东西进来。
程安安跟着就要进来:“你拿这些化妆品又不会用,不如我……”
再一次地,她又被关在了门外。
女佣有的忍不住,窃笑出声。
程安安攥紧手,尴尬地干笑几声,便逃也似的回了她的房间。
秦明昭看着苏世誉从化妆包里拿出粉底液,便要往她的脸上抹去。
“唉,这色号都不对,你也往我脸上抹啊。”
她蹲在苏世誉身边,对着他介绍起来。
“你不能直接上这个啊,我还没打底呢。”2
“你到底会不会化妆啊,不行就让晚晚来好不好?”
苏世誉手指轻触着她的脸。
粉底将那些尸斑再次遮盖,可他化妆技术不行,始终有些不和谐。
他仔细看着那处,忽然之间就沉默了。
秦明昭干脆就这么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突然之间发了狂,将所有化妆品全部砸在地上。
看着他抱着她的身体,紧紧地扣着她的头。
看着他嘴里不止地念叨着。
“你快点醒过来,我不和你计较了。”
“以后我们好好过,行不行?”
秦明昭冷眼看着这一切。
奇怪的是,她的心底只是无穷无尽的遗憾。
却再没了庆幸。
庆幸他原来还是动心了的。
秦明昭闭了闭眼,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一连好几天,苏世誉都只是抱着遗体,滴水未进。
程安安敲不开房门,试了几次之后便不再出现。
女佣们早就被苏世誉遣散。
这栋别墅,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秦明昭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越发的增长。
直到一日早晨。
苏世誉抱着她坐在阳台上,身旁的手机忽地响起。
他只分了个眼神,犹豫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苏总,向晚报警了,说你私藏尸体,警察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助理冷静的声音响起。
苏世誉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头靠在遗体的脖颈处,似是怀念似地蹭了蹭。
秦明昭坐在床上,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半个月过去,她的身体早就发臭了。
也只有他自己还没闻到浓厚的尸臭味
现下向晚终于发现了他疯狂的行为,大概马上她就入土为安了吧。
秦明昭叹了口气,刚想舒服地躺下去。
阳台上的人居然有了动作。
苏世誉又将遗体抱回了床上,继而自己也躺了上去。
秦明昭慌张了一瞬,便又安心地躺下。
反正也看不见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下一秒。
苏世誉从床头里拿出了打火机。
他点燃了枕巾,然后扔了出去。
枕巾落在窗帘上,火焰迅速弥漫开来。
秦明昭愣愣地看向苏世誉。
他亲昵地环住她,好似最为亲密的一对爱人。
“秦明昭,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
“我要我们每一寸,都彼此交缠,再不分你我。”
如侵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