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军少将阮德辉，曾任第二军区渭川前线（即老山前线）参谋长、第二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代理司令员，是我军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老山战场的老对手。他除了指挥部队在老山前线和我军进行了长时间战斗之外，1979年我军自卫还击作战期间，他担任第2军第325师师长，指挥部队参加了从柬埔寨紧急回撤，北上增援谅山的行动。下面，就是阮德辉关于1979年战事的回忆。

增援谅山的行动

1979年2月，中国军队动员60万兵力，进攻从莱州到广宁的我国北部边境六省，当时我们的主力部队正在柬埔寨执行国际任务。在我国北方，只有第1军保卫首都。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基本击溃了民柬的军队，留下第4军和第9军区、第7军区的部分部队继续清剿残敌。

而第2军和第3军作为战略机动兵团，已经奉命返回国内，奔赴北部边境。当时中国军队尚未宣布撤军。我们制定了如下计划：如果中国军队继续向纵深推进，穿过谅山市到芝陵县，或者沿着1B公路向太原省的北山县进攻，我们将使用2至3个军来打败中国军队。这两个地方的地形条件对于我们来说比较有利，便于我们进行迂回包围、四面合击。然而，中国军队只是攻克了凉山市，并没有继续南下，1979年3月初，他们开始撤退。

根据战史资料记载，第三军区从南定省调动步兵第327师（由步兵第42团、第155团、第540团和炮兵第120团组成），北上增援谅山战场。第二天，第四军区也匆忙从义安省调动步兵第337师（由步兵第4团、第52团、第92团和炮兵第108团组成）乘火车昼夜兼程北上谅山。2月25日，上述两个师的部队都到达了主要战场谅山前线，随后成为第5军也就是芝陵兵团的一部分。

面对谅山地区日益激烈的战斗，国防部决定使用战略机动部队。3月3日，第1军奉命派遣步兵第320B师（下辖步兵第27团、第48团、第64团和炮兵第54团，战后改番号为步兵第390师），并配属步兵第312师第209团、炮兵第45旅130毫米加农炮兵营，火速北进增强谅山方向作战力量。

3月4日晚，这些部队全部抵达谅山市以南20公里的芝陵县。一周之前，即2月27日，在柬埔寨执行清剿民柬残余部队任务的第2军也就是香江兵团，也奉命将所有部队全部撤回国内，紧急驰援谅山。

行动开始之后，部队通过空运、陆运、海运的方式迅速机动。到3月7日，该军的第一批部队包括步兵第304师，步兵第325师、炮兵第164旅、防空第673旅、侦察营等，已经抵达谅山市南侧。

为什么中国会撤军？

首先，他们可能只是打算进行有限规模的战争，所以进攻程度就是我们所看到的样子。其目的在于摧毁我们的经济设施和基础设施。此外，中国军队的迅速撤离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比如说，他们看到我们的主力部队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他们继续进攻，可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当60万中国军队向我们六个边境省份进攻时，我们有必要明确一件事情，战争开始的时候，我们参战的只有6个步兵师：广宁第325B师，谅山第3师，亭立第338师，黄连山第316师、第345师，高平第346师，他们和地方部队、武装公安、民兵一起战斗，阻击了中国军队的前进，给他们造成了重大损失。他们可能会预计到我们主力部队回来之后发生的情况，这些都是越军的优秀部队，经过许多艰苦激烈战斗的考验，如果继续打下去，他们将遭受巨大的损失，所以他们很快就选择撤退。

按照原定计划，第320B师、第304师、第325师将对谅山方向实施反击，反击得手之后，第304师的部分部队要迅速西进，支援高平省茶灵县方向。

国防部还决定派遣航空兵第372师的一部分前往北方执行任务。从2月18日到3月3日，航空兵第917团、第935团和第937团的几个中队，包括10架UH-1直升机、3架U-17侦察机、10架A-37对地攻击机、10架F-5战斗轰炸机分别部署在和乐、百梅和那排机场。航空兵第371师的 MiG-21和 MiG-17歼击机中队处于高度战备状态。

在南部，民航总局第916航空团，第918和第919飞行大队的直升机和运输机，与苏联空军密切协同，紧急将第2军运送到北方。此外，第919飞行大队还使用IL-14运输机（在 MiG-21的掩护下）实施了几次空投行动，为高平省石安县的被中国军队包围部分武装力量提供补给。

第一军区还调遣河北省第196团增援亭立方向，北太省第197团增援谅山方向。国防部也继续调遣各个兵种部队增强谅山方向实力：特工第198团、火箭炮兵第204团、工兵第229旅、工兵第473师第98团、防化第86团的喷火分队。

高平方向的增援力量包括：工兵第473师第38团、第675炮兵旅122毫米加农炮兵营、海兴省第183团、B72反坦克导弹营、总参特工第45营、北太省第126营和127营、太原钢铁厂民兵自卫营。步兵第473师在步兵第311师第38团的基础上组建。地处西北的黄连山方向也得到了一些部队的增援，比如炮兵第368旅的122毫米加农炮兵营。

从总体来看，不包括一开始就参战的边境地区部队，已有3个步兵师（合计25个步兵营）、2个远程炮兵营、2个特工营，还有北方几个军区的许多部队与民兵，被调遣到第一线参加战斗或者进行战斗准备。

当中国军队撤退时，为什么不追击呢？

应该说，在1979年战争期间，我们从柬埔寨撤回的主力部队都没有遇到过中国军队。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疑惑：当我们的主力准备好了，对方又处于撤军状态时，我们为什么不组织追击呢？

事实上，我们当然可以追击。首先，我们的部队连续打了几十年的仗，干部战士拥有在不同战场的丰富作战经验；其次，我们的武器装备也不逊色于中国军队。我们原本可以派主力部队追击并消灭对手，但是我们没有，因为我们想要和平，我们不想打仗。

1979年3月5日傍晚，最高领导人黎笋得知中国的新华社发布了撤军声明之后，对前来请示下一步行动的国防部负责人表示，让谅山以南集结的从柬埔寨撤回的主力部队停止执行预定的反击计划，他说“：如果他们撤退，我们为什么还要牺牲士兵的鲜血？”

点评：关于我军主动从越南撤军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就国际因素而言，我们对越南采取军事行动，极有可能引发苏联的干涉，为了避免发生苏军大举进攻的可能性，就必须控制南线的作战时间；就国内因素而言，既然要以经济建设为工作中心，实行改革开放，那么显然是不能长时间把几十万人的兵力放在国外打仗的；就战场因素而言，4月份之后，越南北方就要进入雨季，到时候大雨连绵道路泥泞，更加不利于后勤保障，不利于大兵团和重型装备的机动与展开，必须在雨季来临之前就结束战争。

越军没有以主力部队实施反击，黎笋的这个选择是明智的。因为越军虽然经历了几十年的战争锻炼，但是受限于薄弱的物质基础，其大兵团正规化作战能力始终不强，面对较弱的对手，比如南越和民柬，可以打得有声有色，但是面对美军和我军，就显得力不从心了。十年对华战争，越军没有取得过哪怕一场团以上作战的胜利。他们如果在谅山方向实施反击，在兵力火力都处于绝对优势的我军面前，只会遭受更加惨重的失败。

作者为历史学硕士，大学讲师，专注中越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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