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愿意跟我？”国庆看着眼前干活手脚麻利，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女人迟疑地问。

“我现在只求三餐温饱，能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儿子做生意赔了一大笔钱，儿媳妇天天闹着离婚。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离婚，哪像我们那一辈人啊，从一而终。我老头死了十多年了，要不是因为在儿子家实在待不下去了。我也不想改嫁。”美莲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将国庆家的碗筷归置好了。

她没说愿意或者不愿意，却给国庆透露了一堆信息:她不图钱，也不嫌弃他年纪大。她是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也是个好母亲。

年轻，善良，会过日子。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老伴吗？国庆当天就把人留下了，给了十六万六的彩礼，还打了三金，领了结婚证。

“爸，你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你找后老伴也不知会我们一声？”儿子德明得知了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我过我的日子，你过你的日子。她又不花你的钱，要跟你说什么？”国庆看着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的新老伴心疼得厉害。

“你好歹找个年纪差不多的呀！她就比我大了七岁，你让我喊她姐还是喊她妈呀？”德明气得直抖手，媳妇红英贴心地送上了速效救心丸。

“找个差不多年纪的，我再把她伺候走呗？”国庆反问道。

你一年到头也没露几面，叫啥都行。反正我们证也领了，事儿也办了。”国庆说完也不看儿子做戏拉着老伴出去遛弯去了。

“国庆，咱们就把俩孩子晾在那是不是不太好啊？我现在去菜市场买点菜，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吧，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美莲挽着曾国庆的胳膊往菜市场方向去。

“要真这么简单，你又何必改嫁呢？”国庆一句话戳在了美莲的痛处，美莲抽回手擦了擦眼睛说:“哎，你又提这话。我家儿媳妇就隔三差五打电话说我，说什么保姆一个月还有五六千块钱，说得我抬不起头来。”

“不就是一个月五六千块钱嘛，我给你。”曾国庆大手一挥，许下了一个承诺。

“你有文化，素质也高，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和我们家的不能比。再说，就这么把孩子们晾在家里，外人指不定说我什么呢，回去吧。”曾国庆就差这么一个台阶，如今有人给了，他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爸真是老糊涂了，有钱不给自家人，全贴给别人养儿子了。”红英听说国庆按月给新老伴拿钱，酸溜溜地说。

“他有钱给别人花，到时候有个病痛什么的也别指望我们去尽孝了。”德明气道。

“你不去，就等着别人戳你脊梁骨吧。不是都说隔辈亲吗，眼看着志强要毕业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愿意留在小县城，这大城市买房可得不少钱呢。”妻子一席话点醒了曾德明。

自那以后，国庆的孙子就隔三差五地去看爷爷。

爷爷长爷爷短，哄得国庆拿出了一张一百多万的银行卡支援孙子买房。

事情是偷偷办的，但是没出一个月美莲就知道了。她没吵也没闹，只委屈巴巴地对国庆说:“我一天到晚守在家里实在是无聊得很，你现在身体健康能走能吃也不用我如何照顾，不如我再出去打份工吧？”

“你现在一个月五千块钱拿着，比很多年轻人的工资都高。还打什么工，多辛苦啊？”

“你有退休金当然不知道我的苦处。你现在人还在，一个月五千块钱我还有的拿。若是有一天，你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呢？都说养儿防老，我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不帮他，他还会给我养老吗？”美莲一番话说得国庆无话可说。他的积蓄全给了孙子，如今想再多掏一分给美莲也是没有了。

美莲自从上班后，家务就干得少了。国庆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隔三差五还得给美莲做饭，心中生出了不少怨气。

美莲开始还愿意哄哄老伴，时间长了连装都不装了。

“我是老伴又不是老保姆，自己饿了连口饭都不会做，那和傻子有什么区别？”美莲火上来了就是一顿骂，国庆又急又气很快就病倒了。

住进医院后，美莲依旧是我行我素，该去上班还是上班，抽空才去看看国庆，坐在他边上大吃大喝。

“曾国庆家属在吗？住院押金已经欠费了。”护士拿着催缴单进了病房。

美莲坐在一边一声都不吭。

“你是曾国瑛家属吗？住院押金已经欠费了。”护士走近些又道。

“我是他家保姆，你问他儿子要去。”美莲将身子扭向一边自顾自刷起了抖音来。

“你……你”国庆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护士看他可怜，帮他把电话拨给了儿子:“我没钱，你找你老婆要去！”德明听了前因后果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医药费最后还是德明交的，趁着美莲不在的功夫，德明恨声道:“你这娶得是媳妇还是貔貅，我妹妹自顾尚且不暇，还想着你，怕她不好好照顾你，托人给她拿了三万块钱。你却被她掏得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当初还不如请个保姆，不合适还能让她滚蛋。”

“哎，都是冤孽啊，冤孽啊！”国庆想起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对邻床病友说:“半路夫妻难到头，老夫少妻结冤仇啊！”

隔壁床的一个单身老人挥了挥手让护工去倒水，然后说:“妻子儿女都是空，唯有老窝老本才是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