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之争:维京入侵前的盎格鲁—撒克逊诸国(3)

车界剪辑 2021-08-03 22:27:09

641年8月5日,麦西亚军和诺森伯里亚军在一个叫马赛菲尔斯(Maserfelth)的地方相遇,一场恶战随即爆发。在混战中,奥斯瓦尔德被杀,彭达再一次成了胜利者。战后,麦西亚士兵残忍地将奥斯瓦尔德的尸体肢解,并按照异教的习俗将他的手和头挂在矛尖上,巡回示众,然后丢弃在荒野中。由于奥斯瓦尔德是在和异教徒作战时被杀的,基督教会封他为圣徒,并派僧侣将他的遗体收拢,带回班堡等地保存。

出人预料的是,胜利后的彭达并没有吞并诺森伯里亚,而是带着军队回到了麦西亚,和他上次战胜爱德文后的行为出奇地一致。从彭达的生平来看,他绝不是一个缺乏野心和欲望的人,所以这两次撤军可能是因为麦西亚人自身在战斗中也损失颇大,没有信心占领诺森伯里亚全境。

奥斯瓦尔德死后,诺森伯里亚毫无悬念地再次分裂了,他的兄弟奥斯维继承了伯尼西亚的王位,爱德文的孙子奥斯温(Oswine)继承了德伊勒的王位,两人都向彭达表示了臣服,以换取自身的安全,奥斯维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彭达的儿子。马赛菲尔斯的胜利和这之后的一系列外交动作,为麦西亚和彭达带来了极大的荣誉和声望,因为此战标志着长期拥有“不列颠统治者”头衔的诺森伯里亚屈服在了麦西亚的刀剑之下。现在的彭达俨然成了新的“不列颠统治者”,他的权力和影响力不比以往任何一个“不列颠统治者”来得小,区别只在于他不屑于接受这个名号罢了。

645年,正当彭达的权势如日中天之时,威塞克斯王国内部发生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国王琴瓦尔把自己的原配夫人、彭达的妹妹给休了!彭达闻讯大怒,亲率大军攻打琴瓦尔,后者不敢抵抗仓皇出逃,躲到了东盎格利亚寻求庇护。得知琴瓦尔已经逃走的消息,彭达也没有再进行过分的杀戮,而是接管了威塞克斯王国,任命各级官员进行统治。

这次事件中有诸多疑点:琴瓦尔在事前一直对彭达恭敬有加,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老老实实地在温切斯特修教堂;而在休妻事件之后,他似乎没有做任何政治和军事上的准备,在面对麦西亚侵略时扔下一切逃到了别的国家;麦西亚这边的准备也显得过于充分,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一般,事件爆发不久就直接派兵入侵。这些都不太符合常理。所以,彭达很可能早有吞并威塞克斯之心,只是碍于姻亲关系不便下手,故才会让妹妹假装被琴瓦尔抛弃,自己好师出有名。只可怜被“净身出户”的琴瓦尔,他与威塞克斯先王奎切尔姆一样,继承了光荣的背锅传统,吃了个闷亏。事到如今,彭达的真实目标也展现了出来:他要统一七国,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列颠统治者”!

651年,在诺森伯里亚的一次内战中,奥斯维击败并处死了奥斯温,可还没等奥斯维消化完胜利的果实,早在一边观望的彭达就带着大军杀了过来,后者还得到了满怀仇恨的德伊勒人的鼎力支持。吸取前两位诺森伯里亚王面对彭达时战死沙场的教训,奥斯维毫不犹豫地收拢军队北逃,一头扎进了易守难攻的伯尼西亚首都班堡要塞,死活不肯出来。

面对奥斯维彻底的缩头乌龟战术,彭达也相当无奈,他想尽了办法,却始终不能攻破这座城堡。彭达先是派人破坏了班堡周边的所有村镇,想引诱诺森伯里亚人出城,结果奥斯维毫无反应——失败;接着,他又出动士兵攻城,然而该地过于险要,士兵无法登上城堡周边的悬崖峭壁——再次失败;最后,彭达让手下将所有能收集到的可燃物堆在城下,想火攻城墙,结果由于风向不好,燃起的大火反而向城外的麦西亚军队烧去——还是失败。彭达一时间黔驴技穷,后方的威塞克斯偏又开始闹事,他只好率军撤退,在身后留下了一片焦土。此战彭达虽然没有获得全胜,但还是借为奥斯温复仇之名获得了德伊勒地区的控制权,同时极大地削弱了伯尼西亚的实力,总体上说相当成功。

就在彭达围攻班堡之时,琴瓦尔偷偷回到了威塞克斯,想要重夺王位。可惜,他的努力在率军回师的彭达面前冰消瓦解。

652年,在埃文河畔的布拉德福德(Bradford),威塞克斯起义军被麦西亚军队轻松挫败,琴瓦尔本人则再次逃亡——不得不说,虽然霉运缠身,但是各任威塞克斯国王的保命能力都是一流的。彭达没有就此停下扩张的脚步,654年,他率军攻向了东盎格利亚,理由是东盎格利亚国王安纳之前为琴瓦尔提供了庇护。安纳虽然拼命抵抗,但仍然兵败被杀。战后,安纳的一个兄弟埃塞尔西尔(Aethelhere)接过了东盎格利亚的王位,不过,实际上他只是彭达手中的牵线木偶罢了,东盎格利亚的一切重大事务都需要后者的首肯。现在,不肯服从彭达统治的,只剩下伯尼西亚国王奥斯维一人了。

655年,彭达聚集起一支规模空前的大军,它由30个王公的军队组成,其中包括东盎格利亚国王埃塞尔西尔、德伊勒国王埃塞尔沃尔德(Aethelwald)、圭内斯王和一些其他小王公,士兵们都骁勇善战且装备精良。这支以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标准来说人数众多的联军开进伯尼西亚的领土时,奥斯维选择了和上一回相同的策略——躲进城堡里。这次他没有选择伯尼西亚的旧都班堡,而是继续向北走,一直到了伯尼西亚的北部边境,进入了斯特林(Stirling)附近的卢迪乌(Ludeu)城堡。

不久后,彭达衔尾而来,团团围困了城堡。卢迪乌堡虽然不及班堡富庶,在地形的险峻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难以攻取。奥斯维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囤积了大量粮食和财宝,把包括刚出生的女儿在内的所有王族以及一批最忠实的支持者都迁了进来,做好了长期固守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彭达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吸取上一次强攻班堡失败的教训,围而不攻,想迫使奥斯维屈服。

俯瞰今天的斯特林城堡,卢迪乌城堡很可能与之相似

转眼间,冬天降临了。北海的寒风吹拂着这片土地,带来了大片的雪花,给攻守双方都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城内给养已经有些不足,但奥斯维还是硬撑着不放弃。他曾经向彭达表示,如果后者愿意率军离开,他愿意支付一大笔金钱,但就是不肯称臣或者投降。另一方面,彭达的军队也面临着很多问题。

卢迪乌堡实在太靠北,距离彭达领土最北端的利兹都超过350公里,在7世纪的西欧,这样的距离意味着彭达无法从后方获得任何补给。而在周边地区,彭达也无法通过抢劫获得粮食:西边是斯特拉斯克莱德威尔士人,北边是皮克特人和苏格兰人,他们都对彭达的大军满怀戒备,时刻关注着局势的动向。所以,彭达面临的补给问题比奥斯维还要严重。与此同时,联军内部也人心浮动,很多王公由于长久离家,担心国内发生叛乱或政变,都想尽早回国,普通士兵也因为思念家乡和亲人,抱怨连连,甚至有人做了逃兵。面对糟糕的士气,彭达决定做些什么。他接受了奥斯维献上的“买命钱”,但没有退兵,而是把这笔钱分给了手下的王公贵族们,鼓励他们继续作战,一定要把城堡拿下。

出乎彭达预料的是,这笔钱没有提升军队的士气,反而进一步消磨了他们的战意。很多王公咬着牙坚持在冰天雪地里,就是因为此战花费巨大而一无所得,他们要攻破城堡来弥补自己的损失。既然现在奥斯维“识相”地交出了财宝,大家也都拿到了自己应得的一份,那何必还要在这里受苦呢?圭内斯王第一个做出了动作,他趁着夜色拔营,带着自己的士兵和财宝不辞而别,回自己的国家去了。彭达对此暴跳如雷,但毫无办法,手下也劝他见好就收,尽早退兵。见到士气如此低迷,彭达也非常无奈,终于宣布退兵了。他们离开了卢迪乌,纷纷启程回家。奥斯维等待多时的反攻机会,终于来了!

在反击正式开始前,奥斯维带着亲兵和家人向上帝许愿:若是此战胜利,他将捐献出12块土地用于修建修道院,并让他的小女儿进入修道院侍奉基督。祷告结束之后,他带着一支精干的小部队出发,追寻麦西亚人的踪迹,最终于11月15日在温沃伊德河(RiverWinwaed,可能是亨伯河的一条支流)附近追上了他们。

此时,联军正乱哄哄地准备渡河,奥斯维率人突然杀出,联军立刻一片大乱。彭达当即呼唤负责防卫工作且也是现在联军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部队德伊勒军前来救援,谁知道德伊勒王埃塞尔沃尔德早已同奥斯维暗通款曲,在这关键的时刻不听彭达的号令,甚至帮助伯尼西亚人砍杀联军士兵。在这绝望的形势之下,联军士兵纷纷跳水逃生,几乎都淹死在冰冷的河水中,而包括彭达在内的王公贵族们则尽数阵亡。麦西亚战神的一生就此终结,统一七国之梦也随之消逝。

温沃伊德河之战标志着盎格鲁—撒克逊诸国之间大规模战争的结束。在最后的“不列颠统治者”奥斯维死后,诺森伯里亚的霸权旁落,它虽然还是盘踞在英格兰北境的骄傲雄狮,但亨伯河以南的国家不再将其看作共主,取而代之的是麦西亚。

彭达的征服虽然没能成功,却为麦西亚王国打下了很好的底子,后世麦西亚诸王依靠军事威胁和外交拉拢,软硬兼施地控制了除诺森伯里亚外的几乎所有盎格鲁—撒克逊小国,并在奥发(Offa)时代达到了巅峰。奥发王强大而富有,他和法兰克帝国的查理曼大帝称兄道弟,二者虽然因为联姻问题有过冲突,但是不久后就重归于好,可见奥发的实力不容小觑。为了炫耀武功,奥发还命人在麦西亚和威尔士边境上修建了一堵新的“长城”,名为“奥发之墙”(Offa'sDyke)。国内的和平使得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文化事业发展迅速,出现了比德(Bede)和阿尔昆(Alcuin)这样享誉西欧的著名学者,后者还长期做客查理曼的宫廷,是这位大帝最欣赏的学者之一。

印有奥发王头像的钱币

然而,盎格鲁—撒克逊人并不知道,当他们终于摆脱了内战,沉浸在知识的长河中时,在寒风刺骨的北海上,一群骁勇而残忍的战士正一面磨砺剑矛,一面用贪婪的眼睛眺望这片富饶肥沃的土地。他们,就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维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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