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海涛
清朝时期,俺村有个叫“活神仙”的算卦先生。当时,他在方圆几十里地可是赫赫有名。时至今日,他的传奇故事仍在这一带流传。
“活神仙”大名白有益,外号“白布袋儿”。白有益自幼家境殷实,据说,他家在俺村可是数一数二的财主。
白有益小时候吃得胖,走起路来像个面布袋在移动,村里人送他个外号叫“白布袋儿”,天长日久,大家都把他的大名给忘记了,都白布袋儿白布袋儿地叫他,他也欣然接受。
白布袋儿八九岁那年,村里遭遇匪患,那天,他爷爷把白布袋儿他爹娘三口藏进了地窖。等他三口出来,家里被一把大火烧成了断壁残垣,爷爷奶奶也惨遭杀害。
白家虽遭此劫难,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还有十几亩良田。后来,白布袋儿他爹卖了十亩地,埋了老人,又修修房屋,平时东凑西借的也勉强过得去。即便这样,白家都没有断了他的学业,一直供着白布袋儿上学读书。
白布袋儿虽用功读书,可他并非天赋异禀,十年寒窗苦读也没有考取个啥功名,直到二十五六岁那年,他才勉强考取个秀才。
白布袋儿因为读书,不但手无缚鸡之力,还把婚姻给耽误了。和他同龄的人,小孩儿都上学了,他连女人的手还没有摸过。
爹娘愁得哀声叹气,天天托媒人给白布袋儿介绍对象,可媒人都说,他年龄过杠了,要找也只能找个二婚或带个小孩儿的。
白布袋儿一气之下对媒人说:我就不信,我读了十几年书就找不到个老婆?!以后,就不劳你们给我说媒啦!此话一出,村里真的再没人给他提亲了。
白布袋儿他爹得了风湿病,每到下雨天,腿就疼得走不成,久而久之,他爹的腿就成了天气预报员。他爹腿疼时,就知道天要下雨了。
这年的五黄六月,正是麦忙之际。有一天快中午时,一个同窗捎信让白布袋儿去他家。白布袋儿看看天,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火辣辣的太阳当空照着。
同窗家就三四里地,赶到他家,也不耽误吃饭。于是,白布袋决定尽快赶路。天热气燥,他感觉有点口渴,就来到水缸边,掀开缸盖,舀了一瓢水,一口气喝了半瓢。放下水瓢时,他发现水缸外面渗出很多水珠。常言道:缸外有水珠,今天不出屋,难道要下雨?这时,又听见他爹喊着腿疼。
白布袋儿知道,这天肯定有雨。可这晴天大日头,不像要下雨的样子,他告别父母,就出门了。
走到村头,同村张家老老少少正往场里摊麦穰子,白布袋儿对他们说别摊了,一会儿就要下雨,别塌场了把东西毁毁。张家人看看天,哈哈笑起来说道:“你别胡说,这天要是能下雨,你就是活神仙了!”
白布袋儿苦口婆心给他们说,他们不听,白布袋儿又匆忙赶路了。他刚走到同窗家门口,大雨就倾盆而下。
白布袋回到家里,他“活神仙”的名声就在村里传开了。后来,东家丢个耙、西邻少只鸡,都会找白布袋儿算一卦。也该白布袋儿吃这碗饭,他每次算卦的准确率十之八九,他“活神仙”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了。
白布袋儿考学不中,干活没力气,又不会做生意,干脆就以此为生吧!白布袋儿有学问,又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随着他的名气日日渐大,他家的小日子也逐渐好起来。
又过了两年,“活神仙”更是声名远扬,方圆几十里地的村庄都知道,邓襄寨有个“活神仙”算卦准得很。
白布袋儿虽然算卦准,可就是没人给他说媒。常言道:吐出去的吐沫一个坑,说出去的话一个钉。他心里有点后悔,可他还是一直挺着,不去求那些媒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婚姻大事也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在人前抬不起头,他暗自着急。
距邓襄寨东北方向二十里地外有个温家庄,庄里有个温员外,今年刚好六十岁。他一直有个心病,闺女温如月二十五六岁了,挑挑拣拣没有找到婆家。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怨愁,温员外听说邓襄寨有个“活神仙”,便差人去请他给闺女算一卦,看看他闺女啥时候婚姻通透,找到婆家。
等“活神仙”白布袋儿赶到温员外家里时,已是月上树枝头。温员外一看“活神仙”是个毛头小伙,从心里有点瞧不起他,他暗暗思量,我明天看看他究竟有多大本事?他让人简单给白布袋儿弄些饭菜,白布袋儿也不讲究,垫吧垫吧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布袋儿就起床了,他抹拉了一把脸,坐在客房等着温员外。
温员外起床后,洗漱完毕,就走出门去请“活神仙”。走到院子里枣树下,一颗大枣从树上落下来,不偏不倚正砸住温员外,温员外气得拾起大枣就要往地上摔。转瞬一想,我要看看这个“活神仙”有多大能耐?于是,他手里攥着枣,直奔客房而来。
温员外推开客房门,白布袋儿忙拱起双手说:“温员外,一大早我就算出来了——”还没有等白布袋儿说完,温员外大惊失色,也拱起双手说道:“佩服,佩服!”他伸开手掌:“我手里拿了一颗大枣你就能算出来。真是活神仙啊!”
白布袋儿心里暗喜,他本来想说:我一大早就算出来了,你会在这个时辰过来叫我。温员外拿着大枣,就是想让白布袋儿算算他手里是个啥东西?谁知,竟然成了意外巧合。
温员外忙吩咐下人给“活神仙”准备好饭好菜。饭桌上,他俩东拉西扯,温员外问了白布袋儿的情况,也向白布袋儿说明请他来的目的。白布袋儿把胸口拍得“咚咚”响,但他提出一个要求,要先给温家小姐相相面。
吃过早饭,温员外毕恭毕敬把白布袋儿请到堂房,沏了杯上好的茶叶。不一会儿,看见一丫鬟跟随小姐向堂房走来。
只见这温小姐不高不低,不胖也不瘦,手里拿着一把绢扇,半掩粉红花容。她款款走进屋里,落定端坐,羞涩中带着大方。看得白布袋儿眼都直了。
温员外看“活神仙”有点失态,咳嗽一声。白布袋儿忙站起来向温如月深施一礼,对她说:“温小姐,请你微现花容。”
温小姐不卑不亢,双手拿扇,端放胸前。只见温小姐双目含情,面白唇红,身上散发出淡雅的清香,真是天生丽质,仙女下凡。看得白布袋儿直咽口水,忘乎所以,伸手就要拉温小姐的玉手。
温员外忙站起来怒声喝道:“你弄啥哩?!”白布袋儿猛一紧张,结巴着回答:“我,我,我给小姐摸摸骨!”
温小姐伸出一只手,白布袋儿双手紧握,那手细腻白嫩,柔若无骨,摸得白布袋儿心里直痒痒。他心想:我要是能把温小姐娶回家,不把村里那几个媒婆给嫉妒死?
想到这里,白布袋儿心里有了主意。温小姐离开后,白布袋儿询问起她的生辰八字,然后掐指算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算了一会儿他对温员外说:这温小姐乃大富大贵,旺夫旺子之命,只是命犯煞星,婚姻较迟。但今年煞星已过,婚姻已透,温员外,你就等着当老岳父吧!
温员外听得心花怒放,又往白布袋儿身边挪了挪问道:“那小女宜往那边嫁?找个多大岁数的,啥属相的好?”
白布袋儿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茶,严肃认真地对温员外说:“我已算过,温小姐宜嫁往西南二十二里地,属虎的,要大小姐四岁,日后小姐必享鸿福。”
温员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猛抬头问白布袋儿:”你属啥?” “小的也属虎。”
温员外呼地站起来,指着白布袋儿问:“你说的就是你自己吧?” “您看小辈如何?” 温员外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白布袋儿:“你,你,你——” 拂袖而去。
这“活神仙”算来算去,把闺女算给了他自己。
温员外越想越气,背着双手走出了家门。他转了一圈,转念一想,这闺女也真是大了,和她同龄的姑娘,小孩儿都七八岁了。那有本事的男人早都成家立业了,到这年龄没成家的,不是穷得给棍儿捣捣一样,就是脑子缺根筋,这“活神仙”人才还不错,又识文断字,还有算卦的技能,闺女要真嫁给他,也不愁吃喝,吃不了啥苦。温员外想想,心里又偷偷乐起来。
温员外先来到温小姐的闺房问温如月:“闺女,你看这算卦的长得咋样?”温如月害羞地说:“爹,他一个算卦的,问他弄啥?” “不是,这个年轻人还未曾成家,我看他相貌端正,识文断字,又会算卦,你要是嫁给他,将来也受不了罪。”
白布袋儿给温小姐算卦时,温小姐也偷偷瞄了白布袋儿几眼。俩人的手拉在一起时,温小姐浑身就有酥麻的感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男人摸她的手。再加上白布袋儿仪表堂堂,温小姐从心里也没有拒绝他。她忙给温员外回话:“他已摸过了人家的手了,一切全凭爹爹做主!”
温员外一听,这不成了?他心里暗喜。可他还是想试试白布袋儿的本事。
他又来到客房,对白布袋儿说:“等一会儿,我在堂屋放一件东西,你要是再能算出来我放的是啥物件,我就把俺闺女嫁给你。”说完就去了堂房,不一会儿,便有下人过来请白布袋儿。
堂房正中的地上,倒扣一个铜盆。温员外指着铜盆说:“给你半柱香的时辰,你要是能算出来盆里扣的是啥东西,今年过年,你就来娶俺闺女。你要是算不出来,立马滚蛋,以后也别出来算卦了!”
下人拿来一柱香,从中间一折两段,然后点上。温员外正襟危坐,对白布袋儿说:“活神仙,开始吧!”
温如月也来到堂房,她想看看白布袋儿到底有没有本事,她挨着温员外坐下。
白布袋儿开始围着铜盆转着打量,他心里思忖:老天爷呀!我就一个算卦糊弄人的,这还真是布袋里买猫,天知道这盆里到底是啥家伙?但他又不能说自己算不出来。要不,这煮熟的鸭子不就又飞了?他打定主意,管他呢,装也得装出个样子,不中就蒙一下。
白布袋装模作样一会儿掐指算算,一会儿嘴里念念。看着香越燃越短,急得他心里想伸出一只手掀开铜盆看看。
等到香燃烧剩一扁指长短时,温小姐坐不住了,忙问白布袋儿:“算出来了没有?” 她看白布袋儿不作声,又转向温员外说道:“爹,你就别难为人家了!”
温员外也不吭气,还是表情庄重地坐着。这时的白布袋儿急得满头大汗,他看香马上就要燃尽,突然拍着自己的脑袋长叹一声:“哎!白布袋儿啊!白布袋儿!可真急死我了!—— ”
温员外听他一叫,起身走到铜盆前,伸手掀开铜盆,对白布袋儿说:“你真不愧为活神仙啊!过年,你来娶我家闺女吧!”
白布袋儿定眼一看,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白面布袋正躺在地上。白布袋儿哈哈大笑起来,温小姐手拿绢扇,对白布袋儿微微一笑,脸含娇羞,掩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