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猪精

体育小子啊 2025-05-01 12:36:39

"您听说了吗?西坡那片玉米地,昨儿个夜里又让什么东西拱了!"穿靛蓝布衫的刘婶子磕着瓜子,眼睛往西边瞟。

"可不是嘛!"接话的是拄拐杖的张老汉,他腿上还缠着去年摔断的竹板,"我今儿晌午去瞅,好端端的青苗东倒西歪,跟让野猪滚过似的。"

"野猪?"坐在石碾上的后生王二突然嗤笑,"您老甭逗了,咱这方圆五十里早十年就没见过野猪影儿。要我说啊……"他故意压低声音,"准是猪精又出来作祟!"

这话像往油锅里泼了瓢凉水,在场婆姨们脸色都变了。十年前那场"猪精娶亲"的闹剧,至今还是村里老辈人的梦魇。那年李寡妇家刚满月的幺儿,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村口破庙,襁褓里塞着个泥捏的猪头……

"二小子你少胡咧咧!"张老汉用拐棍捣地,"当年道长可是说了,那畜牲让雷劈死在断龙崖,连棺材大的石碾都砸得稀碎!"

王二还想还嘴,忽听村西头炸开声凄厉的嚎哭。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李寡妇披头散发地往这边跑,粗布裙摆沾满泥点子:"救命啊!我家猪圈……猪圈里……"

张老汉跟着人群挤进院门,先闻到股腥臊气,像陈年的泔水桶翻了盖。待看清猪圈里的景象,饶是他活过六十三个春秋,腿肚子也打起转来——

十二头膘肥体壮的大黑猪,此刻全成了血葫芦。最瘆人的是每头猪脖颈处都开着个血窟窿,却不见半点血迹,倒像是被什么活物生生吸干了精血。猪圈墙根歪着个空酒坛,坛口还粘着几根黑毛,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造孽哟!"刘婶子捂住孙子的眼,"这架势,倒像是……像是……"

"像是猪精在讨当年那笔债。"人群后头突然响起个阴恻恻的声音。众人回头,见赵财主拄着鎏金拐杖,肥肉横生的脸上泛着油光,"要我说啊,这畜牲记仇得很。当年若不是李寡妇家那档子事……"

"赵老爷!"李寡妇突然尖叫着打断他,"您积点口德吧!我家男人走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话没说完,她怀里抱着的芦花鸡突然扑棱着飞走,鸡窝里竟滚出块带血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张伯,我跟您说个事儿。"王二神神秘秘凑过来,袖口还沾着可疑的草屑,"昨儿半夜我起夜,瞧见赵财主家那胖管家,扛着麻袋往西坡去。"他压低嗓子,"那麻袋里……咕涌咕涌的,像是活物。"

张老汉嚼饼子的动作顿住了。西坡?那片让猪精祸害的玉米地?他正要细问,忽听得村东头铜锣乱响,有人扯着嗓子喊:"走水啦!赵家祠堂走水啦!"

等众人赶到祠堂,火势已经窜起三丈高。赵财主瘫坐在青石阶上,肥手抖如筛糠:"祖宗牌位……祖宗牌位全烧化了!"更蹊跷的是,祠堂横梁上用朱砂画着个猪头图案,獠牙上还滴着未干的鸡血。

"报应啊!"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张老汉却眯起老眼,盯着祠堂墙角那滩可疑的水渍——那痕迹弯弯曲曲,倒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曾在此处爬行。

他依照记忆找到当年那处石碾碎裂的地方。奇怪的是,本该长满野蔷薇的土坑里,如今竟生着几株罕见的朱砂根。老汉用镰刀刨开浮土,底下赫然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骨头,骨节粗大,分明是猪的前肢。

"您老在找这个?"身后突然响起个沙哑的声音。张老汉浑身一激灵,回头见是村东头那个疯癫的老道士。这老道十年前就疯疯癫癫,整日念叨着"因果轮回",此刻却目光清明,手里攥着个黄布包袱。

包袱解开,里头竟是半本发霉的《西游记》,书页间夹着片风干的猪鬃。老道士指着书中插图道:"您瞧这八戒背媳妇的图,可看出什么门道?"张老汉凑近细看,突然倒抽冷气——画中高老庄的布局,竟与赵家大院如出一辙!

丑时三刻,粮仓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张老汉屏住呼吸,见赵财主和胖管家抬着个麻袋出来。麻袋里传出微弱的哼哼声,竟是活物!两人七拐八绕,径直往村西破庙去。

破庙神像后头藏着个地窖,刚掀开木板,腥臊气扑面而来。张老汉借着火把光亮看去,险些叫出声来——地窖里用铁链锁着三头母猪,肚皮滚圆,分明是怀了崽的模样。更可怕的是,每头猪耳后都烙着个"赵"字!

"老爷,这批猪崽能成吗?"胖管家擦着汗问。

赵财主冷笑:"等这些猪精崽子落地,咱家就能继续给城里的贵人们供'仙猪肉'了。当年那头野猪王……"他突然噤声,因为地窖角落的稻草堆里,正缓缓站起个黑影。

那黑影足有两人高,浑身长满钢针似的黑毛,獠牙在火光下泛着青光。最诡异的是它那双眼睛,竟与赵财主生得一模一样!

"别动!"老道压低声音,"您可知道,这猪精原是赵家祖上养的年猪?"他指着地窖里供奉的牌位,"赵家先祖为发横财,给猪喂食人肉,硬生生把畜牲炼成了精。如今……"

话音未落,地窖里突然传出婴儿啼哭。赵财主狂笑着掀开稻草,底下竟蜷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眉心却生着块猪形胎记!那婴孩突然睁开眼,瞳孔竖成一条线,冲着张老汉藏身的方向咧嘴一笑。

"赵家列祖列宗在上!"赵财主的声音打着颤,却还端着财主架子,"今儿个献上猪精血脉,求祖宗保佑……"

话没说完,地窖里突然卷起腥风。那婴孩腾空而起,身上裹着的襁褓化作片片黑羽,露出背后碗口大的猪鬃。月光透过破庙天窗,正照见它獠牙暴长,瞬间捅穿了胖管家的肚皮!

"妖孽!"老道士甩出三张符咒,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金锁缠住婴孩四肢。谁知那怪物咯咯笑着,张口吐出团绿火,竟把符咒烧成了灰烬。

张老汉趁机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供桌前的长明灯。油灯本就盛满灯油,火苗窜起三尺高,正烧着婴孩的尾巴。怪物发出刺耳尖叫,声音像用铁锹刮锅底,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快!去后院老槐树!"老道士拽着张老汉往庙外跑,"那树下埋着赵家先祖的铡刀,是镇压猪精的法器!"

"作孽啊……"她想起十年前那个雷雨夜。当时赵财主家的管家拎着两斤猪肉上门,说东家仁慈,见她孤儿寡母可怜,送些肉食。谁料那肉里掺着迷魂药,等她醒来,襁褓里的婴孩就不见了……

"李家妹子!快拿菜刀来!"刘婶子突然撞开院门,鬓发散乱如疯婆子,"赵家祠堂底下刨出……刨出……"她干呕两声,"十八口大缸,里头全是……是……"

李寡妇没等她说完,抄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就往外冲。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映出她眼里的血丝——这刀是当年孩子他爹留下的,刀把上还刻着"李记肉铺"四个小字。

"这是当年刽子手行刑的鬼头刀!"老道士接过铡刀,咬破指尖在刀背画符,"赵家先祖用这刀斩过九十九头猪,刀下冤魂化作戾气,才能镇住猪精。"

正说着,破庙里冲出团黑雾。那婴孩已长成小牛犊大小,浑身黑毛如钢针,每根毛尖都滴着血。它身后拖着条蟒蛇般的猪尾,所过之处青砖裂开,草叶瞬间枯黄。

"孽畜!看看这是何物!"老道士将铡刀掷出,刀刃正砍在猪尾根部。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尾巴断口处喷出黑血,溅在老槐树上,树皮立时冒起青烟。

张老汉趁机掏出怀里的《西游记》,照着老道教的口诀撕下画着猪八戒的那一页。书页无风自燃,火光中现出个肥头大耳的虚影,正是天蓬元帅法相!

"赵扒皮!你还我儿子!"她挥刀砍碎香炉,铜炉里滚出堆发黑的指骨。赵财主却笑起来,肥肉乱颤:"蠢妇!你儿子早成了猪精的祭品,如今这肚子里……"他拍着肚皮,"可是怀了真正的猪仙!"

话音未落,李寡妇的杀猪刀已经捅进他心窝。刀刃穿透三层锦袍,却发出金石相击之声。赵财主狂笑着撕开衣襟,露出胸口铜镜——镜面映着幺儿的脸,孩子眉心的胎记突然渗出血来!

"以子之血,饲我之神!"赵财主念着咒语,铜镜射出红光罩住幺儿。李寡妇死死抱住孩子,感觉怀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孩子的哭声竟变成小猪崽的哼哼。

"不好!猪精要借胎转生!"老道士脸色煞白,"快!去李寡妇家!"

张老汉却拽住他,指着赵家大院方向:"您听!是唢呐声!"

"孩子他爹……"她突然认出那白斑——正是自家养了八年的老母猪。当年赵财主说要配种,硬是牵走了这头猪,再没还回来……

老母猪突然人立而起,前蹄搭在她肩头。李寡妇闻到熟悉的稻草香,恍惚看见丈夫站在猪身后,手里还攥着杀猪刀。刀刃映着月光,刀尖正对着赵财主的咽喉。

"杀猪不杀心,报应总到头。"丈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寡妇下意识挥刀。刀光闪过,赵财主的铜镜裂成两半,怀里的婴孩发出非人惨叫。

"镇墓兽!"老道士惊呼,"赵家先祖竟用活人殉葬,炼出这等邪物!"

张老汉却盯着人俑的脸——有张老汉的发小,有失踪的货郎,还有李寡妇的丈夫。每个人俑眉心都钉着根铁钉,钉头刻着"赵"字。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张老汉抄起铡刀,使出平生力气砍向铁链。刀刃与铁链相撞,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地上的灯油。火蛇顺着油迹窜上人俑,青铜里突然传出惨叫,像是无数人在火中哀嚎。

"娘……"婴孩突然开口,声音却像赵财主。李寡妇浑身一颤,却见孩子眉心的胎记正在脱落,露出底下完整的皮肤。老道士接过孩子,用朱砂在他额头画了道符。

"破!"随着一声厉喝,婴孩哇地哭出声来,眉心的朱砂竟凝成个"善"字。远处赵家大院传来轰响,众人回头,见那口藏了十八口大缸的水井突然塌陷,井水泛着血光,将赵财主的牌位冲得七零八落。

"张伯,您说这猪崽……"王二欲言又止。

张老汉往食槽里撒了把玉米:"猪精已除,这些不过是寻常家猪。"他摸着领头那头小猪的耳朵,突然笑骂,"你小子再敢拱李家的白菜,看我不拿杀猪刀追你三里地!"

小猪哼哼两声,突然口吐人言:"老张头,当年若不是你往我食槽里掺酒,我怎会被赵家抓住炼成精怪?"

张老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定睛看时,小猪们正乖乖吃食,哪有什么人言。倒是李寡妇抱着幺儿经过,孩子眉心的"善"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老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篱笆外,手里捧着半本《西游记》,"赵家先祖以暴制暴,终遭反噬;李家守得善念,得获新生。"

他指着天边晚霞,那里有头金猪驮着太阳西沉:"看,连猪精都晓得护着善心人,咱们活人更该活得敞亮!"

故事以"猪精"为引,实则讲述善恶轮回的天道。赵家先祖以活人殉葬炼制镇墓兽,种下恶因;赵财主饲猪精害人性命,结出恶果。李寡妇失子仍存善念,终得团圆;张老汉仗义执言,助天道昭彰。老母猪额间月牙斑贯穿三代,象征善念如月光,虽经乌云蔽日,终能穿透黑暗。

《西游记》中猪八戒本是天蓬元帅,因色心堕入道,却在取经路上修得正果。故事借典故隐喻:纵使堕入魔道,只要心存善念,终有解脱之日。正如婴孩眉心"善"字,乃人性本善之证,纵被邪术遮蔽,终能破茧重生。

当今世人常叹"好人难做",然故事昭示:善如灯芯,恶似灯油。灯油再多,无芯难燃;善念虽微,持之可明。赵家以暴制暴,如添油不续芯,终成火海;李家守得本心,似护芯不灭,终见光明。此乃中华文明"仁者无敌"之真谛,亦是民间故事传承千年的道德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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