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最不喜欢《中国通史》。年代、朝代、时代,迷迷糊糊记不清楚。心里认为,小老百姓,不需要“以史为鉴”,学历史有什么用?不过像玩西洋镜,看镜中各色人等以不同的形式登场,再以相同的形式退幕罢了。没想到老了后,变得挺喜欢历史了。
然而,有一段历史,我非常拒绝,感觉看一眼都很委屈。那就是北宋末年的徽钦二帝与南宋高宗赵构统治时期,即北宋南宋交界的一段时光。
其实,徽宗赵佶接手的,是个不错的江山。他的前任没有儿子,兄终弟及,众兄弟皆有机会。能诗会画的赵佶功夫在诗外,成功俘获了向太后的欢心,坐上了那把椅子。上任伊始,他雄心勃勃,希望能成就惊天动地的伟业。
做皇帝前,赵佶封为端王。说明他为人不错。可是,具有浓郁艺术家气质的赵佶,皇帝显然不是最佳岗位。有一种传说,他父亲神宗有一次去观赏后唐李煜的画像,心里对被赵光义用“牵机工”毒死的皇帝,颇有同情。看到画像时,心有所感。赵佶便是有感后的产物。故历史上有一说,赵佶是李后主转世。
说来也是,李后主精于诗词,于管理很不在行。赵佶呢?登基后面对无休止堆积在案头的文牍,当皇帝的激情很快便消磨掉了。不能开天辟地,做个守成天子也不错。提携他做皇帝的向太后薨了后,他似乎成了没笼头的马,享受起随意尥蹶子的惬意人生。
瘦金体千字文天生具有艺术特质的徽宗皇帝,自称“宣和主人”,每日里吟诗作画,好不快意!在书法方面,自创瘦金体,将北宋的书画成就推到了新的历史高度。艺术家的气质,皇帝的身份,徽宗有资格挥洒这一切。
书画艺术,文戏。踢球,徽宗的另一个最爱。一个善于踢球的高姓小子,被发掘出来。为了不与别人身份混同,这人改名高俅。假如那时候有奥运会,高俅一定是足球冠军。可惜他不仅是球员,还是高官,可以任意所为的高官。能文能武的徽宗,还有什么?
还有夜晚的欲望。他的目标不再是宫廷里唯他马首是瞻的女子。一代名妓李师师进入了他的视线里。有关徽宗皇帝和李师师香艳的故事,不止在民间流传,还被写进了著名小说《水浒传》里。李师师外柔内刚,“靖康耻”发生时,拿出全部财产资助前线,自己则吞金自戕。
芙蓉锦鸡图《水浒传》中,不仅有赵佶和李师师的故事,还有花石纲和生辰纲。你皇帝可以要花石纲,大臣便可以搜罗生辰纲。这样的君臣,将游戏进行到登峰造极。皇帝要“艮岳”,大臣要银子,老百姓要什么?还剩下什么?
老百姓编了儿歌说“打了桶泼了菜,才是人间好世界”!金人的铁蹄终于踏进了长城之内。国家面临危亡时,徽宗不是想着如何率领将士抗击,而是匆匆将皇位传给了并不刚强的儿子,是为钦宗。
钦宗上台后,几乎没有一天太平日子,每天恓恓踢踢。面对金人的逼迫,选择自贬,做了金人的儿皇帝。步步退让的后果,让金人探得宋朝的底线,继而掌握了主动权。他们设计将徽钦二帝、皇后妃嫔和公主以及近十万男女一起俘到金国。
牡丹赋这么大一群人到了金国,可不是享受生活。他们被迫接受“牵羊礼”。后女子分配给战功卓著的官兵。身份高贵的皇家女子,过上了慰安妇不如的生活。北宋繁华的开封,就此落幕。
历史,给予了徽宗九子赵构登台表演的舞台。他本被送到金人军营做人质,由于大臣宗泽强硬的坚持,才没有落入金人手中。这是徽宗留在中原唯一的亲生儿子,自然要承担复国重任。可是,赵构已经被吓坏了。他将首都迁到临安,帝国版图立马缩小很多。关键是他将自己的心理调节到随时逃跑的状态,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生活在水面的一条船上。
当了皇帝,发现了权力的魔力。远在北国的父兄,管他们干吗?徽钦二帝如果回来,自己干什么?借着秦桧的双手,将心心念念想迎回二帝的岳飞,用十二道金牌召回,再用“莫须有”罪名,将忠心耿耿的岳飞父子处死在风波亭。徽宗的棺椁,在死后七年才回到中原。
杭州的岳王庙,奸相秦桧永远跪像在岳飞面前。真正的罪魁祸首赵构,却少有史书褒贬。
历史是过去,是过去的故事。这一段故事,既没有趣味,也没有哲理,更没有荡气回肠的畅快。五千年的中国历史,我最讨厌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