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中有一段关于石棉的有趣记载:在昆仑山周围的荒野中有一座火焰山。山上有鸟兽草木,它们全都生长在烈火之中;正因为这样,才会有火浣布。这种布如果不是用这座山上的草木的皮制成的,就必定是用山上鸟兽的毛制成的。
在西汉早年,西域曾进贡过这种布,但从那次进贡一直到魏初,中间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于是人们对于到底有没有这种布,便产生了怀疑。魏文帝(220-226年在位)以为火性酷烈,是和生命的存在不相容的,便写了一部名为《典论》的书。书中说,关于这种布的说法是荒谬绝伦的,并告诫人们不要去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魏明帝(227—239年在位)即位后,向三公发了一道诏书,说“先帝生前所著的《典论》有许多不朽的格言”,因此应当把它刻在太庙门外和太学里的石碑上,与“石经”并列,以便以此来告诫后代子孙。
但是不久以后,西域的使者又来了,并且又进贡了火浣布,魏明帝只好下令把这一条从石碑上删除掉。结果,这件事便成为一个笑柄了。古人所称的“火浣布”,即石棉矿物所做成的防火布。李约瑟博士说:“在那些具有纠维结构的矿物中,石棉是很不寻常的一种;它由钙镁硅酸盐所组成。尽管它可以呈许多种形态(例如呈透闪石、阳起石和其它闪石类),并含有由其它元素形成的杂质,但是它的纤维通常是能够分离出来的,看起来很像亚麻。……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人们就已发现用这种纤维可以织成一种不怕火烧的布。这就很自然地使人们把这种东西看作是一种奇妙的神物”幻这种神秘的“火浣布”就是能被分离成细长纤维的矿物原料石棉。
石棉,可分为纤维蛇纹石、直闪石、铁石棉、青石棉、透闪石等几种,尽管它们的化学成分不同,但都是易弯曲的,并可用来制成不燃烧的织物和其它物品。纤维蛇纹石即所谓纤维状蛇纹石或蛇纹石棉,构成了商业石棉的95%左右。其它类型石棉都是角闪石。
我们从上述的故事中可知,石棉早就被加工成织物,用于做防火衣了,而后西方一些国家又用它做成剧场的帘子或幕布。到了现今,石棉已更多的用于建筑工业,大部分做成石棉水泥等制品。如果把带有粘结剂的石棉喷在墙上或天花板上,不但防火,而且具有隔热和隔音的特性。石棉的另一大用途,在自动化工业领域,尤其是在汽车制动器衬里中,已被证明是唯一可用的材料。
石棉的工业开采始于1870年的加拿大,现在是这一矿产品的主要生产国。由于在西伯利亚大型矿床的发现和开发,俄罗斯目前也是世界上一个主要的供应国。
中国的石棉矿床主要集中在四川省雅安市石棉县和青海省芒崖矿区。可是当美国人发起了石棉致癌及禁用石棉的运动后,却给石棉出口大国中国的石棉工业发展带来了一层阴影。然而国际市场上总是离不开石棉的,你这儿禁用,他那儿却大受欢迎;发达国家用量减少,发展中国家用量却有所增加。随着石棉水泥地板、石棉水泥吊顶板的广泛使用,国家汽车工业的发展,火车石棉瓦的推广使用,石棉愈来愈成为紧俏的物资产品。外商洽谈石棉业务,最低量张口就是万吨,最高量则不限。但中国90年代初的年产量还不到20万吨,远远满足不了国际市场对石棉的需求。
茫崖的石棉矿区位于青新边界中段的铁木里克一阿拉尔地区,这里的石棉矿石储量约为1亿吨,是中国石棉矿中储量最大、品位最高的大型露天矿,也是中国石棉工业的重要基地。
正因为这里的石棉矿藏巨富,有着可观的外汇可赚,又恰恰因为这里的行政区域界线从古到今都没划清,所以这一地区是青海和新疆争执最大、冲突最厉害的一个危险区域,也是一个双方边界线已经“致癌”的地段。
在200公里地段的茫崖矿区(2018年12月27日,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茫崖市正式挂牌),当1957年被青海632地质普查大队发现后,开采者就蜂拥而至,最多时达十多个单位在这里竞相开采,而且全部是手工作业。目前在这里开采石棉的有原国家建材局的茫崖石棉矿,新疆若羌县石棉矿,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三十六团石棉矿,青海茫崖镇石棉矿。
原国家建材局石棉矿始建于1959年,经过多年的发展,90年代初有职工3000多人,退离休人员1000多人,包括家属在内,约有1万多人生活在这一矿区。这个矿的选矿技术、检验技术、生产量、出口量、产品包装均处于全国领先的地位,但发展前景堪忧:从茫崖矿区的富矿带看,这个大矿只占有富矿体的15%,而新疆和青海两省区的地方矿则占到了85%。
1959年,新疆若羌县建立若羌县石棉矿,80年代中期有工人1200人,年产量近1万吨。1966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三十六团建立石棉矿,80年代中期有工人700多人,年产量为1万吨。1982年,青海茫崖镇在原有石棉加工厂的基础上,建立了茫崖镇石棉矿,80年代中期有工人近300人,年产量不到1000吨。
从60年代起到现今,青新双方都认为这一矿区是属于己方的。所以在同一矿区,你就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青海在此设立了自己的茫崖镇,新疆同样也设立了一个自己的依吞布拉克镇。一个矿区,两个地方基层政权,四个隶属于不同辖区和层级的企业。外人若到了这里,你还真弄不清这里是青海的地方?还是新疆的地方?或者两省区都不是,是一个中央直属的“特区”?
这样一个富矿区,就因政区界线没有划定,结果给了双方一个争地盘、争资源、争眼前经济利益的客观理由和可乘之机。从60年代开始,双方一方面争行政区域的管辖权,一方面竞相掠夺性开采,不但严重破坏了大量的石棉资源,污染了当地的生态环境,而且严重影响了两省区边界地区的安定团结。过去的三四十年中,这一争议地区曾为此发生大小纠纷近百起,其中性质最严重的一起要数1985年4月11日发生的流血事件。
1985年4月11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三十六团石棉矿领导,无视中办、国办(1984)84号文件,在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政府、农二师“收回矿山开采主权”,挤走青海茫崖镇矿点的思想影响下,错误地对待职工的复工要求,既不请示原国家所属的石棉矿,又不正视双方矛盾已经激发的现实,决定强行复工,结果造成有组织、有计划、有领导的恶性流血事件。
这一天的早晨7时许,三十六团石棉矿出动了8个连队建制的1000多人,动用成批辆的汽车,头戴安全帽,手持棍棒、钢钎、刀子、炸药包等多种械斗用具,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向着他们同一械斗目标——新建才两年的青海茫崖镇石棉矿民工驻地的200多名民工发起突然袭击,造成打死3人,7人重残完全丧失劳动能力,10人部分丧失劳动能力,伤情较重,住院治疗的25人,轻伤93人的令人发指的恶性事件;血洗茫崖镇石棉矿的民工之后,随即又将茫崖镇石棉矿民工所住18间集体宿舍、伙房、库房炸毁和捣毁,然后又将这个矿投产的选棉车间配电室炸毁,将传送带割断,打烂电器仪表,抢走了全部生产工具和工矿零配件。
死者埋葬,伤者养伤,渺视党纪国法者,必遭惩罚。我们不想再看这些死伤的人数和财产统计,因为这些对彻底解决边界争端没有任何意义。不论别人怎样计算石棉的储量、产量与利润,对我们而言,这里的石棉终归是沉甸甸的。为争一块土地,为多争一块地下矿藏,甚至为了争所谓的一口气,竟然大打出手,以致一些领导干部都搞不清应不应该打;昨日是友,明日为敌,在这些边界争议地区,一旦发现以为是自己的经济利益受损,既容不得别人的存在,也认不清自己是不是自己,更枉说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在这里,你会感叹理无常法,一切的争执皆为己用,边界线就是一条嫌贫爱富线;“泾渭分明”,只是一首发人深省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