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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子同宁郡王私奔那晚,被我拦了下来。
婆母和夫君嘴上感谢我,暗地里却恨我阻挠了他们一家的青云路。
后来,他们合伙将我囚于内宅,私吞我嫁妆。
小姑子更是毒死我的幼子,扔到我病榻前。
「沈昭,你真该死!要不是你,我就是尊贵的郡王妃了!带着你的孽种,下地狱忏悔去吧!」
我悲怒之下气绝而亡。
再睁眼,我竟然重生回了小姑子私奔那日。
这次,我成全他们一家人的黄粱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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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知病了第几日,我已经完全无法起身。
门外很热闹,欢天喜地的叫嚷声和鞭炮声,传入了我这个偏僻的小院。
我沙哑着嗓子喊了几遍,门才被推开。
一个陌生的丫鬟,满脸不悦地骂道:
「喊什么喊,叫魂啊!今天是伯爷大喜的日子,误了我讨赏钱,我要你好看!」
「伯爷?大喜?」
这个府里只有一个伯爷,那就是我的夫君广平伯李尧。
「是啊,是啊。伯爷娶了新夫人,排场可大了……」
她这时才想起我的身份,却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位置都没了,还赖着不死有什么用?」
我勉强支起身子,还要再问。
门却被一脚踢开,发出「咣当」一声。
丫鬟立刻谄媚地行礼,「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地方晦气得紧,可别伤了您的千金之躯。」
就见小姑子李灿然,抱着个孩子走了过来,挥手让丫鬟退下。
孩子在她怀里不哭不闹,非常安静,可我的心却没由来地狠狠一颤。
「谦儿——」
我伸了伸手,想要去接那个孩子,可李灿然却咧嘴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她双手一扬,孩子就重重砸在我塌前。
「谦儿!」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起身将孩子抱入怀中。
接触到小小身体那一刻,冰凉的寒意瞬间灌满了我的全身。
我颤抖着抚摸谦儿青紫的小脸,摇晃着他僵硬的身躯。
他一动不动,早已没了声息。
「为什么!」
我抬起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李灿然。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李灿然满眼恨意。
「要不是你嫉妒我过得好,将我拦下,我早就和宁郡王在一起,成为高高在上的郡王妃了!」
「若我成为郡王妃,大哥也会借着郡王府的势力平步青云,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做一个只有名头,却无权无势的伯爷!」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原来她一直恨我阻了她的美好姻缘。
「你恨我便是,为什么……谦儿这么小啊!他是伯爷的嫡长子,伯爷和母亲怎么会让你……」
「哼,孩子罢了,大哥想要的话,有得是女人给他生。嫡长子,呵——母亲看着我亲自动的手呢。你生的这个小畜生和你一样,都不该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李灿然弹了弹指甲,笑得阴狠。
「忘了告诉你,外面可都说你已经死了。新嫂子是吏部尚书嫡女,也幸亏有你那厚重的嫁妆,当作聘礼全都送到了尚书府,可给新嫂子长脸呢!」
我晃了晃,再也支持不住,一口血喷出,染红了谦儿小小的身子。
2.
再一睁眼,我发现自己呆站在原地,前方小姑子李灿然坐在老夫人身边,殷勤地给老夫人捏肩。
前世仇人就在眼前,我目眦欲裂,就想冲上去宰了这个贱人!
却不想,小姑子这时开口了:「母亲,这年关就要到了,然儿衣服都是些陈旧的烂货,我堂堂伯府嫡小姐,年关不得多添置些新衣裳?」
「嫂子如今也在这,想来不会坐视不管,是吗?」
什么?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是李灿然刚和宁郡王在一起,借着年关礼物的由头向我讨要钱财礼物。
如今处境和之前大有不同,我这是,重生了?
我暗暗咬紧牙关,冷静分析了下当前局势,看到李灿然眯缝着眼睛还在打量我,我顿时浑身一震。
我还有机会!
见等我半晌没声,老夫人抬了下眼皮,扬了扬刻薄的嘴角。
「今年的年礼都准备好了吗?」
老夫人话音刚落,我迅速往地上一跪,用帕子捂住了脸,眼泪水哗哗往外冒。
我这样子,唬了老夫人一跳,就连李灿然都惊愕地松开了老夫人的肩膀。
「母亲,我,我也不想大过年的添晦气,可是……」
我又抹了把脸,小声委屈道:
「伯爷说今年庄子收成不好,府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了!我查了下账本,我的庄子和铺子也跟伯爷说得一样。都是儿媳管家无方,东拼西凑才给伯爷挤出了一千两的年礼钱,可伯府上下那么多张嘴啊!」
「呜呜呜——您还是将我的对牌收走吧,儿媳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其实他们张口问我要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刚嫁过来那阵子,老夫人就把管家的对牌交给了我,我原以为是婆母的信任,还傻呵呵开怀了好久。
细察下才惊觉,由于多年来的坐吃山空,伯府怕是早就入不敷出,年年靠着老夫人的私库填补。
前世,我待他们一家人都是真心,不管谁要钱我都是倾囊相助,甚至拿出我的嫁妆填补府上空虚。
李灿然在我的铺子上拿东西,更是从来一分钱不花,甚至她宴请自己的小姐妹们,都从我的铺子上支取银两。
老夫人这里更是燕窝鱼翅不断,就连珍珠粉都用得是东珠!
我如此把他们当作家人,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这辈子,就换我送他们下地狱!
3
李灿然「噌」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就嚷嚷:
「没钱了?你那几个铺子不是经营得挺好,上个月还送来不少首饰。」
她转身又冲着老夫人撒娇,「娘,你看嫂子!她定然是想饿死咱们一家,才谎称没钱了!」
「您都答应给我五百两做新衣裳,我不管,反正您得让嫂子把钱给我!」
老夫人嘴角耷拉得像是死了儿子,看向我的眼神颇为不悦。
我一边继续抹眼泪,一边让账房和丫鬟把全年的账本都搬了进来。
「来,给老夫人和小姐念念收支。」
账房捧着账本,开始逐一念道:
「……七月二十一,支一百七十五两,金玉福簪花步摇;七月二十九,支八十五两,春景楼席面;八月初五,支三百两,明寿堂野山参……」
每念一笔,老夫人和李灿然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李灿然再也听不下去了。
「够了!嫂子这是做什么?打点伯府上下,不就是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事情吗?嫂子的娘家都在千里之外,不更应该对伯府好一些才是嘛!」
我兄长被赐封益州牧,虽是官居一州之首,却也远离京城。
李灿然这是看无人在京城给我撑腰,明着威胁于我。
前世也正是因为兄长远在益州,往来书信都被他们截下。谁都不知,伯府竟然胆子大到杀我幼子,囚我至死!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年关将至,家兄派来送年礼的人,怕是已经上路了。」
上辈子,我只让哥哥的车队把年礼送到,就把人都打发走了。
但是这次,我会让他们知道,我娘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听到家兄派了人来,老夫人立刻换上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声音带着讪讪:
「伯府这些年也难为你了,这新年嘛,还是要好好过才是。」
李灿然急了。
「母亲,我不过是想要添几件新衣裳,这点小钱,等我以后嫁给宁郡王,成了郡王妃,有得是人送银子给我花,我还不稀罕呢!」
李灿然是两月前,在山寺里祈福时,碰见去赏雪景的宁郡王。
那时突然大雪封山,二人被困在山寺里半月有余。
我为李灿然准备充足,怕她吃不惯寺庙里的斋饭,我特意派出六架马车,装得满满的吃食和必需品。
她与宁郡王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才安然活到积雪融化。
等他们下山,李灿然早已知道了宁郡王的身份,对他芳心暗许。
而宁郡王感念李灿然的「几饭之恩」,又见她被养得骄纵,与那些古板的大家闺秀不同,也对李灿然生出了情愫。
原本要是这样,也算是天公作美的一段传世佳话。
前世,我是真的为了李灿然着想,希望她能嫁个良人,幸福美满一辈子,所以我花了不少银钱,命人去多方打听郡王府。
这一打听不要紧,真让我查出了秘辛。
4.
老王妃只有宁郡王一个儿子,她对这个独子格外溺爱,可对儿子后院里的女人,却厌恶至极。
她总是变着法儿的找理由,惩罚那些妾室通房,听说手段残忍又狠毒,已经折磨死了好几个。
可是老王妃又信佛,每当杀欲起来,她就会在女尸上刻满梵文借此超度,生怕女尸不满化鬼找上门。
可以说进了郡王府,死了都不得超生。
而宁郡王被老王妃养得非常乖顺,虽然死了他喜欢的妾室,他也很难过,可老王妃掉几滴眼泪,哭诉自己如何辛苦把他养大,几条人命竟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宁郡王也许是对李灿然动了真情,所以昏了头,还没和老王妃商议,就向李灿然许诺,定会迎娶她为郡王妃!
这个做法无疑是在挑衅老王妃的威严,若是李灿然真的嫁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
我告诉了李灿然,她却毫不在意,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我嫁得是宁郡王,又不是老王妃。等我嫁过去,整个郡王府就是我说了算,到时候谁折腾谁,还说不准呢。」
我又劝了李尧和老夫人。
不知是李尧窝囊久了,太想往上爬,还是他们一家人对李灿然太过自信。
他们都觉得,宁郡王一定会信守承诺,娶了李灿然并好好保护她。
左等右等,宁郡王的求娶没等来,老王妃的书信却到了。
表面上,老王妃感谢李灿然在山寺里对儿子的帮扶,暗地里却斥责李灿然和男人无媒苟合,为正妻断不可能,不过倒是允了李灿然一个贵妾之位。
广平伯府虽然有些没落,李灿然却是正经的伯府嫡小姐,她被老夫人从小宠着,怎么甘心嫁去做妾。
于是便和宁郡王来了一出私奔的把戏,想要逼迫老王妃让步。
没想到前世却被我发现,拦了下来。
5.
见我依旧不松口,李灿然恼了。
「你等着!我要跟大哥说去,你欺负我,我要大哥休了你!」
然后李灿然又阴恻恻冷哼。
「要不是你嫁给大哥,横插一脚,素娘就会成为我的嫂子,我也用不着在这里看你的脸色!素娘那么好,心心念念全是大哥,她早就和大哥在一起了!哪像你……」
「够了!」
老夫人赶忙出言 呵斥,打断了李灿然的话。
我心下一惊。
秦素娘!就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前世在我死的那天,十里红妆嫁给了李尧。
原来他们早就暗通款曲!
原来谁都知道,独独瞒着我!
难怪前世秦素娘没等我死,就愿意嫁进伯府,难怪不缺银钱的吏部尚书,居然愿意让嫡女做续弦!
老夫人尴尬地解释:
「昭儿,你莫听这丫头瞎说。都是外面的疯言疯语,没想到被这丫头听了去,信以为真。」
老夫人又转头对着李灿然挥了挥手。
「赶紧回你自己的院子去,我还要跟你嫂子商量过年的事宜。」
李灿然跺了跺脚,愤然跑出老夫人的院子,经过我时,还故意撞了我一个踉跄。
老夫人怕我问起素娘的事情,赶紧转移话题吩咐我把年夜饭的规格再提一下,我又开始抹眼泪哭穷。
她只能忍着怒气将我打发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我迅速推开侧间房门。
打着瞌睡的奶娘一见是我,立刻起身行礼。
我快步走到小床旁,将里面的婴儿小心翼翼抱起。
谦儿温暖柔软的小身子,被我紧紧抱在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险些落泪。
现在我才有了重生的惊喜感。
我立刻修书一封,让兄长加派人马,最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我要把院子全换上自己人,不给他们下毒手的机会,未来掌控伯府时也更方便些。
写完信,我坐在花园里默默等待。
今夜就是李灿然要私奔的日子,上辈子我是歪打正着,这辈子我是守株待兔。
当看到李灿然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我灿烂一笑:「小姑子,这么晚是走哪去?」
「啊!」似乎是被我吓了一跳,李灿然紧张的看着我。
她知道我一直不赞成她和宁郡王的事情,担心我现在要坏她好事。
「晚上我出来走走不行吗?关你什么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肯定要告诉大哥,你今天是怎么对我的!」
我抿嘴笑了笑,其实我今天本来不用出现,上辈子的今天我用尽手段阻拦她步入龙潭虎穴,这辈子我想亲眼看着她走进龙潭虎穴!
「哎呀,千万别啊,我这就走!」
李灿然推开我什么也顾不得,急匆匆消失在了大门口。
拐角处,一抹男子的身影立刻出现,抱住了李灿然就上了一辆等待已久的马车。
我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笑了笑。
李灿然,前世你的王妃梦落空,今生我还你入郡王府的机会。
但是,聘为妻,奔为妾,希望你不要后悔!
6.
李灿然已有两日没露面了。
夫君李尧和老夫人恐怕早就得了消息,偏生瞒着我。
他们还以为,我和上辈子一样定然不会允许李灿然嫁入郡王府。
可他们还指望李灿然能成为郡王妃呢!
有老夫人的掩饰,我也装作不知情,只是偶尔提上一嘴。
「怎么多日不见小姑?」
老夫人心虚地别开眼睛。
「然儿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你若是心疼她,就多送点金银首饰,给她解闷。」
我心底冷笑,这时候还不忘榨取我的钱财。
「风寒?可请了大夫?我这就命人去厨房炖些燕窝,亲自给小姑送过去!」
老夫人赶忙拦了下来。
「你是当家主母,每日要忙的事情够多了,哪用你亲自去。」
她再不敢问我要东西,就连年礼也不再多问,我乐得将送给老夫人娘家的东西,减了一半。
除夕的前一日,兄长的车队浩浩荡荡进了京城。
「曾嬷嬷!」
我看到自己的奶嬷嬷那刻,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我娘早逝,是曾嬷嬷一直守在我身边。
曾嬷嬷的儿子跟在兄长身边做事,我嫁入伯府前,不忍他们母子分离,就让嬷嬷留在了益州。
曾嬷嬷见我,双眼含泪,却规规矩矩地给我行礼。
她带来了六个粗壮的婆子,四个能干的大丫鬟,以及十二名身强体壮的侍卫,用来看家护院。
曾嬷嬷对赶来的李尧福了福身,不卑不亢道:
「这原本就是我家小姐的陪嫁,以前因为上京,准备不周,这次一并带了过来。我家大爷说了,小姐要是还缺人,尽管报去益州!」
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李尧的脸色黑如锅底。
可碍于我兄长的面子,他只能咬着牙同意把人留下。
除了给伯府的年礼,兄长还特意给我带来了不少奇珍异宝,和五万两银票。
那些宝贝,曾嬷嬷命人一件件搬过来,供我观赏。
「这些东西,都是我家小姐儿时的小摆件,大爷怕小姐想家,就让老奴带几件过来。」
六尺长的砗磲,拳头大的夜明珠,鲜红欲滴的鸡血石,紫檀框双面五扇屏风……
老夫人和李尧的眼睛差点被闪花了,他们眼中的贪婪,和前世清点我嫁妆时一模一样。
看李尧吞口水的丑态,已然是动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晚上,李尧就想跟我同房,叙一下夫妻情分,被我无情地打发了。
自我重生以来,对他是能躲就躲,本来他也没功夫搭理我。
可是讨好我说不准就有大把零花钱进账,要知道,我上辈子可是给了他五千两,这些钱除了府内开销和打点关系,还能剩下不少给他潇洒挥霍。
见我不理他,他也不敢生气,悻悻地睡在了书房,连孙姨娘那里都没去。
夜里,曾嬷嬷拉着我说了许久。
我捡了几件前世的事情说给她听,只讲是自己看出的端倪。
「夫人走得太早了,是老奴不好,把小姐您教得太过善良。」
曾嬷嬷抱着我心疼,发誓一定好好守住我和谦儿。
而我要的,可不止是好好活着,还要他们都去给前世的我和儿子陪葬!
除夕夜,我抱着谦儿入席,又问起了李灿然。
老夫人再也没办法掩饰,只能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
我听完,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赶忙让人出府去寻,却被李尧拦住,他安抚道:
「夫人不必多虑,我已得到消息,郡王和然儿已经被接回了郡王府。」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对李灿然成为郡王妃十拿九稳。
「然儿是个有福气的,得郡王爱重。只要过了老王妃那关,然儿就是铁板钉钉的郡王妃了!」
李尧很高兴,喝得有点多,又提出宿在我房里。
如今我房中都是自己人,被曾嬷嬷管得如铁桶一般,老夫人塞进来的眼线,全被扔到了外院。
我一声令下,粗壮的婆子立刻将李尧架起来,扔到了孙姨娘院里,吓得孙姨娘差点没敢出来接人,让李尧在外面吹了一个时辰寒风。
我甚至有点想法,要不要给李尧再纳几房妾室。
7.
初一一大早,我就派人去打听郡王府的事情。
听闻除夕夜,宁郡王和一位生得美貌的姑娘,被带了回去。
宁郡王执意要娶那姑娘为妻,老王妃气得差点动家法。
最后只让郡王罚跪祠堂,可那姑娘还是在郡王府住了下来。
老夫人和李尧也知道了,齐齐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留下,必然是事成了,不然李灿然早就被打包送回伯府了。
李尧忍着风寒,被下人扶着来找我,他声音暗哑却满眼兴奋,搓着手对我道:
「夫人,然儿已经和郡王有了夫妻之实,若是有孕,诞下的就是郡王的嫡长子!老王妃就算再不同意,为了子嗣,也不得不答应。」
他顿了一下,等着我接话,可我却只顾着逗弄谦儿,压根不理会他。
李尧只好舔着脸,干笑两声。
「然儿要嫁的是皇亲国戚,这嫁妆可不能少,不然会被老王妃看不起,也会连累咱们伯府。可你也知道,公账上的银钱实在不够,夫人你看……」
嫁妆?呵,我真不信老王妃会让李灿然成为郡王正妻。
我抬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语气也和平时并无二致。
「嫁妆好说,可郡王府的三书六礼呢?小姑已经无名无份地住在了郡王府,这就极不合规矩,现在连该有的礼节都没有,世人会如何议论咱们伯府?」
李尧点头称是,赶紧又去和老夫人商量。
老夫人亲自带着礼物上门,去给老王妃拜年,想让郡王府尽快下聘。
一个时辰之后,老夫人是灰头土脸回来的。
她颤颤巍巍下了马车,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赶来扶她的丫鬟身上。
李尧立刻被老夫人召了过去,母子俩关上门秘密谈了很久,李尧出来的时候,脸色异常难看。
跟着老夫人去郡王府的丫鬟,早已被我收买,她回来后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老王妃说,咱家小姐已经以妾室的身份,上报给了宗正寺。」
上了宗正寺,就算真正是郡王家的人了,以后李灿然就算想和离跑回伯府,也再无可能。
我笑了,老王妃果然不待见李灿然啊。
也对,谁会喜欢撺掇自己儿子私奔的女人呢?
8.
我让人把李灿然私奔做妾的事情,尽快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这样会坏了伯府名声,以后谦儿长大,可能会影响他议亲。
可是比起前世的惨死,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大年初二,李灿然竟然带着个郡王府的丫鬟,就回来了。
她莫名其妙变成了妾室,自己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她自然也就不清楚,老王妃这时放她回府,就算是新嫁娘的「回门」了。
回来时,李灿然趾高气昂地要我给她准备嫁妆。
看来老王妃顾及着广平伯府,和宁郡王的喜欢,还没有对李灿然出手。
「你以前陪嫁来的那套南海黄花梨的桌椅,还有那对汝窑的天蓝釉鹅颈瓶,都给我带上。对了,我听说你兄长派人来了,还捎来不少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她这就以为自己是郡王妃了,高高在上,连「嫂子」都不喊了。
府里不少前来拜年的官员家眷,都用嘲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李灿然完全不会察言观色。
就连老夫人拼命使眼色,她都视而不见。
礼部侍郎的夫人当场笑出了声:
「李姨娘真是好大的气派啊,一个姨娘罢了,回到伯府,居然都使唤上伯夫人了。」
有人先开了口,自然就有人跟着一起嘲笑。
也怪李灿然骄纵太过,往日得罪了不少人,那些见不惯的,怎能放过这个奚落她的好机会。
「要说伯府的小姐也真是貌美如花,勾引得宁郡王愿意放弃名声,一起私奔。」
「可惜了,好好的嫡小姐,现在却成了人家郡王府的妾室,以后当家主母进门,怕是日子不会好过了。」
「那还不是自找的?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和外男私奔!伤风败俗,真真的应该浸猪笼!」
我适时地走上去挽住李灿然,给她「解围」。
「小姑你做得确实鲁莽了。可事已至此,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本朝有规定,妾室的嫁妆不宜过多,虽然不知母亲给小姑准备了几台,嫂子都会再给你添上一台!」
所有人都夸赞我心地善良,有个名声尽毁的小姑,还愿意帮扶一二。
随着众人的起哄声,李灿然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我感到她的胳膊开始颤抖。
「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妾室?我是宁郡王定下来的郡王妃,我是正妻!」
她甩开我,跑到老夫人面前,摇晃她的胳膊。
「母亲,宁郡王说了,今生非我不娶。我一定是他的王妃!你今天已经去了郡王府,老王妃有提起什么时候成亲吗?」
她又转头看向刚赶过来的李尧,指着我责备。
「大哥,大嫂和别人一起羞辱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是伯府的嫡小姐,他们居然说我是妾室!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大嫂,她胳膊肘往外拐!」
李尧的风寒还没好呢,着急赶过来已是满身虚汗,难受极了。
在工部侍郎夫人的一句「伯府德不配位」后,李尧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狠狠给了李灿然一个耳光。
9.
李灿然捂着被打红的脸,不敢置信。
「大哥,你打我?」
她转身抱住老夫人,嚎啕大哭:
「母亲,母亲!你快看啊,大哥他居然打我!一定是大嫂怂恿他的!母亲,他今天敢打我,明天就敢违逆你!他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他不孝!」
可无论她怎么哭嚎,平日里素来最疼爱她的老夫人,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老夫人是想维护自己的女儿,不管她做错了什么,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老夫人不敢。
老夫人瞥见了站在一旁看戏的御史夫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明天御史就能在陛下面前参伯府一本治家不严。
女儿已经做了妾,若是再影响到儿子的仕途,那伯府必定要衰败下去,百年后,她还哪有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李尧也火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廉耻,与人私奔,现在更是做了妾室,还敢回来污蔑你嫂子,以后,你莫要再回伯府了!」
我垂下眸子,心里冷笑。
原来,李尧也知道他妹妹私奔是不知廉耻啊;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妹妹污蔑我啊。
可前些日子,他还作着被郡王府提携的美梦,话里话外都叫我让着李灿然,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呢。
「我不是妾室!你们胡说,你们都欺负我!母亲你也不管我!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人!」
李灿然见老夫人只是站着,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她愤怒地推了老夫人一把。
毫无准备的老夫人,当场被她推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一声惨叫后,老夫人双眼上翻,晕死了过去。
场面顿时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李灿然跋扈至此。
本朝以孝为本,所以老夫人才敢如此欺我,而李尧也总是站在老夫人一边。
可孝道也是把双刃剑,如今轮到他们自食恶果了。
老夫人倒下,李灿然也懵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轻轻一推,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她慌了,却没有上前搀扶自己的母亲,而是在众人还没有反应之际,带着丫鬟就逃回了郡王府。
「母亲!快去请大夫!」
我冲过去一边指挥丫鬟,将老夫人扶入房中,一边又命下人赶紧去请大夫。
在众人眼中,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广平伯李尧,不堪大用,而整个伯府,都在我这个伯夫人手中,井井有条。
10.
李灿然跑了,广平伯府却鸡飞狗跳。
因为救治及时,老夫人醒了。
我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去,并命人通知了李尧。
下人说,李尧一个时辰前出了伯府。
他竟然出府去了?
我被醒来的老夫人都训斥了两轮,还是不见李尧回来。
「都是你不好,然儿来的时候,你也不拦着点。当着那么多夫人小姐,你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她回去了,郡王府那个老妖婆为难她怎么办!你明天就去多准备一些嫁妆,送到郡王府。什么妾室不妾室,只要然儿有银钱傍身,背后还有我们伯府,谁都不敢拿她如何。」
老夫人絮絮叨叨,李灿然推她的事情,是一个字也没有提。
她这是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又不舍得责备自己的女儿,就把所有怒火归结在我身上。
我能怎么办?
自然是个软弱可欺的善良儿媳妇。
有几位与伯府交好的人家,在伯府留了丫鬟,等着老夫人的消息呢。
我是多么孝顺,老夫人多么颐指气使,就要看那些人家丫鬟的表达能力了。
直到老夫人累了,我命人点了安神香,才走出院子。
刚出来,就见曾嬷嬷满眼怒意等在外面。
「小姐,李尧他……」
曾嬷嬷最是懂规矩,如今竟然不顾尊卑,直呼李尧的名字,可见她有多气愤。
「是去见了谁?」我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
「派去的人正碰见他与一女子私会,一查之下,那女子竟然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
曾嬷嬷为我愤愤不平:「尚书府的小姐,怎么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这京城可真是……真是……」
我知道李尧和秦素娘有私情,可没想到老夫人那时还没醒呢,他就肆无忌惮跑出去见面。
以前看他那么听老夫人的话,还以为他是个纯孝子,原来都是装的!
这样更好,他要是真的在乎老夫人,我才会很麻烦呢。
我转身让丫鬟再给老夫人添上两根安神香,不,三根。
晚膳过后,李尧才回来。
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忘了今日伯府丢人现眼,忘了李灿然发疯的样子,忘了老夫人还躺在床上……
我轻轻吐出口气,命人拿来一壶酒,小意温柔道: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伯爷了,这是庄子上新酿的好酒,伯爷正好尝尝。」
虽然我也说不出他辛苦什么,但不妨碍他自己觉得自己辛苦。
李尧本就有些风寒,今日府里又闹腾,晚上又去见了心上人,这会儿坐下顿感疲惫不堪,可我还拉着他说些琐事。
他想休息,但我说的都是府中大事,他不好起身离开,只能一杯接一杯喝下我递过来的酒。
看他喝得差不多了,我才让人把他扶到孙姨娘房里。
11.
我以为李灿然能消停得久一些,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她就哭嚎着又跑回了伯府。
我见到李灿然的时候,吃了一惊。
她衣裳破破烂烂,背后明显是被人用鞭子抽打过的痕迹,连站都站不稳。
就连她光洁的额头上,也印出几道结痂的红痕。
不出我所料,老王妃终于对李灿然下手了。
我快步上前,要去扶她,嘴里满是焦急。
「小姑,你这是怎么了?谁敢对你下这么狠的手啊!」
李灿然一把挥开我,就朝老夫人的屋内奔去。
老夫人听见了李灿然的哭声,正呵斥丫鬟赶紧把她扶起来。
李灿然一见自己的亲娘,立刻扑到她身上。
「娘,娘!我好疼啊!那个老东西她竟然打我,她竟然让人把我按在地上,用两指粗的皮鞭抽我。整整十鞭,十鞭啊!」
老夫人眼眶都红了,心疼得直捶床板。
我仔细看去,虽然伤得有点吓人,其实也不是很重。
如果真下狠手,别说十鞭子,就是五鞭子李灿然也别想下床了。
可是老王妃真正下死手的一向是无权无势的妾室通房,像李灿然这样的伯府嫡女断然还不至于刚进门,就被一顿鞭打。
伤不重,却也蹊跷。
老夫人看见站在后面的我,火气立刻涌了上来,那样子好像是我打了她的宝贝女儿一样。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没看见然儿被人打成这样吗?你立刻带人去郡王府,去找那个老妖婆!她敢这么对我的女儿,是当我伯府没人了吗?」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老夫人自己不去,却要我去,摆明了拿我当枪使。
一旦老王妃怪罪李灿然,还能把我推出去,就说是我自作主张。
我哪能如她的愿?
「郡王呢?他就这么看着你挨打?」
听我问起宁郡王,老夫人也看向李灿然。
李灿然的哭声顿住了,她用手帕抹了把脸,有些心虚。
「郡王他生我的气呢。他昨夜跟个小贱蹄子睡在一起……我,我就把书房给烧了……」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老夫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我差点要为她的愚蠢鼓掌。
我就说,老王妃手段那么多,怎么会突然用一种撕破脸的方式,重罚了李灿然。
原来,她竟然放火烧了郡王府的书房!
我真是低估了她的胆量和任性。
老夫人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呼吸了两下,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
「你,你烧了郡王的书房?」
「谁叫他和那个小贱人在书房行苟且之事!他说过只爱我一个人,说要为我清空他的后院,他凭什么说话不算话!」
李灿然此刻也不哭了,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如何发现宁郡王的「私情」,如何找来火石,如何点火……一五一十说给了老夫人听。
她还沾沾自喜道:
「我特意让人把郡王喊了出来,就留那个贱人自己在书房。那贱人被救出来时,脸已经毁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去勾引郡王!」
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倒在了床上。
我赶忙命人把李尧喊过来,又去请了大夫。
李尧听完愤怒极了,不顾李灿然还受着伤,又扇了她一巴掌。
「你怎么敢做这种事情!要是老王妃怪罪下来,牵连了整个伯府可怎么办!快滚回去给老王妃赔罪,不然别怪伯府不管你死活!」
呵,果然李尧在乎的只有自己。
他自私又虚伪,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立刻就能翻脸不认人。
他命人把抖成筛糠的李灿然送回了郡王府,并告诉老王妃,伯府没有管教好,还请老王妃多多担待。
这么一折腾,老夫人怕是病得更重了呢。
12.
夜间下起了大雪。
李尧睡得正香,有下人冲到孙姨娘院中,拼命敲门。
「伯爷,伯爷不好了,老夫人她头痛不止,刚才还吐了一地!」
孙姨娘赶紧把李尧晃了起来,待听到是老夫人出事,李尧努力爬起身,披上件外衫、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夫人呢?去通知夫人了吗?」
李尧冲进了老夫人的屋子,他披头散发,满身是雪,还踩了一脚泥泞。
见我衣冠整齐,坐在那里喝茶,李尧瞬间火气直冒。
他一把挥落了我的茶杯,睡梦中被吵醒的烦躁,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他怒气冲冲,指着我大骂:
「母亲病倒了,你还在这里悠闲地喝茶!沈昭,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们伯府容可不得你这种不孝不悌的……」
「安静!」从内室转出来的梁御医,一脸嫌恶地看向李尧。
「伯爷真是好大的架子,被人请了三回才来就罢了,一来就不顾老夫人需要静养,还斥责起忙里忙外,不曾休息的夫人。不孝不悌到底是谁?」
梁御医在皇宫三十载,深得皇帝信任,年前终于全身而退告老还乡,只等过了十五便要离京。
兄长曾与梁御医有恩,我就用了兄长的名义,请来他为老夫人诊治。
「老夫前来,不过是看伯夫人的面子。」
李尧也知道梁御医有多难请,他尴尬极了,都顾不得询问老夫人的病况,就着急给自己找补。
「我,我也是心急母亲的病情。全京城都知道,我最是孝顺。下人来禀报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确实是立刻赶了过来,可是他不知道,我派了三次人。
我没有再看李尧一眼,而是站了起来,对梁御医行了一礼,向他询问老夫人的病况。
得知老夫人需要长期调养,我赶忙命人去取了兄长送来的百年人参。
梁御医都忍不住赞叹我孝顺,以后他去诊治的王侯将相家,必定听得到我的贤名。
送走梁御医,我又吩咐了丫鬟好生照看老夫人,便披上大氅走出院子。
「夫人……」
李尧上前拦我,他自知理亏,想是要说些场面话。
可我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绕过他一声不吭,继续往自己院子里走。
他顶着风雪,哆哆嗦嗦跟了我一路,最后被我关在了门外。
听丫鬟说,他在门外站了一刻钟就受不住了,又跑回了孙姨娘那里。
孙姨娘的院子离得更远,雪似乎更大了。
第二日,孙姨娘的丫鬟就来报,说李尧高热不退。
13.
老夫人的病情反反复复,李尧也烧了整整七日,病好后整个人却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整个伯府几乎都是我一个人打理。
李灿然派了几次人,来问我要嫁妆,我都以老夫人病重为由,给她推了回去。
李灿然在京城里散布我不孝长辈,霸占小姑嫁妆,七出里除了无子这条,其他都按在了我身上。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我为自己打造的温柔善良,贤惠孝顺的人设非常成功。
李灿然的名声更臭了。
因怕李灿然惹的事火烧伯府,李尧以伯府的名义,派人上郡王府的门,斥责李灿然不敬长嫂,造谣生事。
老王妃立刻抓住机会,天天铆足了劲折腾李灿然,不是体罚就是打骂。
她不敢再和老王妃起冲突,只能受了委屈就跑去和宁郡王诉苦。
可是宁郡王带她回府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敷衍,甚至开始斥责她小题大做。
「要不是你烧了书房,母亲能生气吗?我是郡王,是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母亲说的也没错,做儿媳妇哪有不去伺候婆婆的?怎么就你那么娇贵!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还拿这些小事来烦我,真是够了!」
李灿然确实迫切地想要嫁妆了。
她以为宁郡王态度转变是怪她没有嫁妆,一次次派人来伯府找我,甚至还威胁不给她八十八台,就要李尧休了我。
我答应肯定按规矩给她。
很快就到了三月,在各家准备春日宴之前,我为李灿然收拾出了三台嫁妆,并四名丫鬟,送到了郡王府。
送嫁妆的人回来说,李灿然看到只有三台,发了好大脾气。
再看三台里面的东西,加起来不到五百两,就大骂我克扣她的嫁妆,等她回了伯府,一定要我好看。
我猜还有不少更难听的话,只是下人不敢说与我听。
把她的怒气挑起得差不多了,送去的丫鬟就怂恿她,求宁郡王带她去长公主府举办的春日宴,并告诉她,那天李尧定会和我一同出席。
李灿然想起这些时日的委屈,迫不及待要和李尧告状。
因为食言,没能让李灿然成为郡王妃,她又挨了老王妃的家法,宁郡王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又想到他们当初在大雪覆盖的寺庙里,相拥互诉衷肠,他的心一软,答应了长公主的春日宴,一定带上李灿然。
我打听了下公主府的宾客名单,秦尚书的夫人和小姐赫然在列。
当日,我就带着没什么精神的李尧,一同去了长公主府。
14.
春日宴除了赏春,就是为了给各家未婚男女相看,所以没什么男女大防,甚至设宴都安排在一起。
李灿然看见李尧,立刻就奔了过去。
她拉着李尧说了半天我的坏话,可李尧的目光紧紧盯着秦素娘那抹窈窕的身影,只回给了李灿然「嗯嗯,好好」的敷衍。
李灿然也发现了她大哥在看什么,她转了转眼睛,又瞥向不远处的我。
「大哥,素娘姐姐她身份高贵,要是和你在一起,怎么也得是个贵妾吧。」
李尧吓了一跳,扫视四周后,压低声音叹道:
「胡说什么呢,尚书府的嫡女啊!就算是平妻都委屈了她,可惜我已经……不然……」
「听说今日,尚书夫人就是来给素娘姐姐相看人家的。素娘姐姐恐怕不日就要嫁人了,哥哥的心意可怎么办啊?」
李尧一听秦素娘要嫁人,瞬间眼眶微微泛红,秦素娘似乎也在偷偷瞄他。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当初老夫人托媒人向我家提亲时,吏部尚书还官居侍郎呢,老夫人觉得自家有爵位,一个侍郎家嫡女,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李尧也觉得老夫人有道理。
如今秦尚书一朝得势,老夫人和李尧又后悔了。
我收回关注他们的目光,拉着身边的御史夫人,继续和她探讨养孩子的经验。
午宴前,李灿然拉着秦素娘说要去看荷花,我便知道了,这对兄妹想把秦素娘拿下,逼着尚书府让步。
等秦素娘入了伯府,再走前世的老路子,让我「病死」……
李灿然算盘打得好,新嫂子入门怎么也得给她这个小姑子场面撑足了,到时候,老王妃看着新嫂子的威力,也得让她好过些。
若是秦素娘无意,我会放过她,可看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明显是求之不得!
这也不得不说,李尧有一副好皮囊,也懂得怎么哄女人开心。
我压下怒意,在公主府撒了两个月的银钱,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日了。
半个时辰后,李灿然一个人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她跪在长公主身前,说秦素娘不见了,而她一路寻找,找到了后厢房,却听到有奇怪的声音。
我赶忙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估摸着公主府的午膳恐怕要吹了,然后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后厢房去。
终归是长公主设宴,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应该私底下解决,李灿然却大张旗鼓地闹到了长公主面前。
尚书夫人很是气恼,虽然她也听说过后宅的阴私手段,却相信女儿机敏,身边又带着自己最得力的丫鬟,定然是不会出事。
她却疏忽了一点,如果她女儿自愿呢?
长公主打头阵,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后厢房。
本是给客人们准备小憩的地方,如今刚到此处,众人便听见一间厢房里传出了男女不堪的声音。
而秦素娘的丫鬟,此刻正神色慌张地守在门外。
15.
李灿然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冲她回了个微笑。
长公主派嬷嬷砸开了房门时,秦素娘的粉红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人的脑袋上。
一阵死寂过后,李灿然夸张地大喊:
「大哥,是不是沈昭她给你下了药!她自知命不久矣,想为你寻一个心仪之人,可是素娘姐姐是尚书府的正经嫡女啊!怎么可以如此……」
李灿然这话太恶毒了,我真的忍不了。
原本以为,他们闹,就由着他们自己作死,可万万没想到,还是把脏水泼在我的身上。
甚至还想为以后弄死我做准备!
我两步迈出,一巴掌扇在了李灿然脸上。
我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融入了这一巴掌,力道之大,将李灿然生生打倒在地,她的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
「谁下药?谁命不久矣?谁让你这么做的?」
说完,我转身就跪在了长公主脚下开始哭泣。
诉说李灿然如何与人私奔,如何回来推倒老夫人,致使老夫人至今还卧病在床,又如何威胁我要嫁妆,如何想要弄死我和我的儿子……
长公主是皇帝的幺妹,她有从龙之功,也是京城女子的表率。最重要的是,我远在益州的兄长,是她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这关系有些尴尬,所以我总是尽量避免与她接触。
可处理伯府这一家子,我就不得不借助长公主的一丝怜悯和偏爱了。
毕竟,事关皇家颜面……
我瞥了眼里面还抱在一起的两人,这药可比李灿然准备下的那种强力多了。
「无耻至极!把人给本宫绑了,让在场所有人都看清楚,然后跟本宫一起进宫去面圣!」
长公主气急,不顾跪在地上磕头的尚书夫人,直接命下人将那对还缠绵在一起的男女拖了出来。
一盆冷水浇下,两人才缓过神来,女子确实是秦素娘,尚书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可待鸳鸯肚兜从男子头上落下,看清楚男子面容后,场面顿时失控,李灿然更是尖叫出声。
16.
「不可能!为什么不是大哥?为什么是你!」
李灿然扑过去,又抓又挠,「崔洵!混蛋,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居然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
竟然是宁郡王。
我稍微退后两步,用帕子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这时,一个小斯才引着李尧过来。
李尧还诧异,秦素娘约自己,地方应该偏远幽静,怎么会遇见这么多人。
待他看清地上衣衫不整的二人,大惊失色。
秦素娘光着身子,狼狈不堪,那张芙蓉似的小脸,还滴着冰冷的水。
李尧的脑子瞬间炸了一般,举起拳头就朝着宁郡王猛砸过去。
刚被李灿然抓花了脸的宁郡王,如今又结结实实挨了李尧一拳,更不用说和秦素娘云雨时,是磕了药的兴奋。
被人拉开后,宁郡王居然也和尚书夫人一样,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李灿然和李尧。
他们也冷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长公主命人把宁郡王又抬回厢房,去宫里请来御医。
恐惧和迷茫还没消散,长公主府的下人就把李家兄妹都绑了,直接押送大理寺,这需要皇帝出面解决了。
只剩下被遗忘的秦素娘,她哆哆嗦嗦跪在那里,手里攥着精致的肚兜,想要遮挡遍布全身的红痕,和众人嘲笑、鄙夷的目光。
我回府后,直接去了老夫人的房里,她此时正斜靠在软枕上,就着丫鬟的手,喝着熬了一晚上的乌骨鸡汤。
我亲自接过鸡汤来喂老夫人,却被她一把推开。
「怎么回来这么早?春日宴可看见然儿了?你竟然只给然儿准备了三台嫁妆,趁我病了,你胆子也大了!」
「赶紧去再准备八十台,不然我就亲自拄着拐杖去告御状!」
吓唬谁呢?
「母亲恐怕不必麻烦了,伯爷已经亲自去了御前。」
我在老夫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附耳将今日之事,全部说与她听。
「小姑给尚书府嫡女下药,伯爷殴打了宁郡王,致使郡王昏迷,二人已经被羁押。虽然算不得大罪,可皇家颜面总要找回来。」
「这伯府的爵位啊,怕是要保不住了,不知老夫人有机会见到列祖列宗,怎么交代呢?」
老夫人急得就要下床,被我伸手拦住。
「想要保住爵位,只有一个办法了。」
17.
老夫人凶狠地抓着我的胳膊,双眼赤红。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伯府爵位保住!把尧儿和然儿救出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
「母亲,您真是跟我想到了一处去,我也一定会保住爵位的,这可是谦儿的爵位呢。」
我顿了顿,不在乎她杀人般的目光,继续道:
「如果伯府长辈过世,皇帝必然会看在伯府曾经对社稷有功的份上,一切从轻处理的。您,明白吗?」
老夫人的眼神有一瞬间迷茫,随后睚眦欲裂,仿佛要生吞活剥了我。
「贱人!你想要我死,你居然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来人,来人!我要去皇宫,我要告御状,我要尧儿休了你这个毒妇……」
她的话还没说完,曾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冲了进来。
一碗粘稠的汤药,灌进了老夫人口中。
老夫人歪倒在床边,涕泪横流,扣着嗓子想要吐出来。
她在那里折腾了半晌,像只落在甲板上的濒死海鱼。
我就坐在一旁,曾嬷嬷给我递了杯温度刚好的碧螺春,轻声问我:
「小姐,这里空气不好,让下人们处理便是。」
我摇了摇头,我要亲眼看着她死!
原本想让她尝尝我前世的丧子之痛,可为了谦儿,李尧还不能死得太早,所以只能便宜了这个老家伙。
两个时辰后,我往皇宫派人报丧。
当夜,李尧就被大理寺放了回来。
李尧还穿着去长公主府时的一身锦衣,只是衣服凌乱,满是泥污。
他一进门,就看到前院里停置的棺椁,踉跄了几步后,栽倒在地。
18.
广平伯李尧中风了。
皇帝派御医看过后,免了他的官职,却留下了爵位,在长公主的劝说下,也没有再为难伯府,还下旨让谦儿为世子。
夏日炎炎,李尧眼歪嘴斜地躺在生硬的床板上,「唉唉」直叫唤,中风让他全身瘫痪,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命人撤了室内的冰盆,没几日,他就生了热疮,看出我的不在乎,丫鬟们也有意怠慢,李尧的屋内臭气熏天。
今日我让人将他用床板抬着,来到了府门。
正巧四个人抬着一顶小轿,从伯府门口经过。
我让人扶起李尧,告诉他这轿子上坐着秦素娘,她因为与宁郡王厮混被发现,坏了名声,只能被抬进郡王府做妾室。
「小姑那么喜欢秦小姐,想必她们做了姐妹,一同侍奉郡王也是极好的。」
李尧的身体疯狂颤抖,「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轿帘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惨白消瘦如同女鬼般的面容,又消失在了帘后。
我低声问李尧:
「你不是喜欢秦素娘吗,你不是动不动出去私会她,还想杀我给她腾位置吗?李尧,等我让人把她的画像挂满你的屋子,让你一睁眼就能看见。」
「我其实有些后悔了。在公主府时,不应该让人支走你啊,若是让她嫁入咱们伯府,天天侍候你这个瘫子,不知她能坚持多久?」
李尧被我气晕过去,醒来后,真的看见满屋都是秦素娘的画像,他彻底疯了。
可疯不疯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在大庭广众下丢了面子,秦素娘嫁到郡王府就被宁郡王厌弃,可秦尚书位高权重,老王妃也看重她几分。
秦素娘很快有了身孕,李灿然不甘,又闹了起来,将怀着孕的秦素娘推进池塘,落了胎。
老王妃本就极度不喜李灿然,一气之下,竟然用阴损招打断了她的腿。
李灿然派陪嫁丫鬟跑回府求救,看着门口郡王府的探子,我面都没露只是让曾嬷嬷回了他们。
「她是郡王府的妾室,早已不是伯府人,全凭郡王府处置。」
之后,就再也没听过李灿然的名字了,半夜倒是有人抬着裹了白布的尸体出府。
风吹起白布,一条刻满梵文的胳膊耷拉出来,又被迅速塞了回去。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娘亲!抱抱,要抱抱——」
谦儿迈着小短腿,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向我跑来,身后追着的曾嬷嬷满头是汗。
「世子爷,您慢点,慢点啊!」
天那么蓝,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