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现在国际上最红的女演员了吧?

红魔 2024-03-06 09:22:50

文丨黄小米

对于作者电影和艺术电影爱好者来说,今年的奥斯卡如果说有什么罕见的亮点,那就是去年在戛纳获得金棕榈的《坠落的审判》和次奖评审团大奖得主《利益区域》双双入围最佳电影。

这一法一英两部电影有一位共同的女主演,德国演员桑德拉·惠勒。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奥斯卡颁奖礼,几年前她主演的德国电影《托尼·厄德曼》获得了最佳外语片提名。但这次她主演的电影同时入围重要奖项之外,她本人还入围了最佳女主角奖,这位出道以来深耕欧洲剧场界的实力演员终于被更多人看见。

《托尼·厄德曼》

惠勒在《坠落的审判》和《利益区域》里演的都是妻子,两个角色也都不同程度处于显与隐的交界地带,观众想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可否通过人物外在的言行窥探她的内心秘密?这两部风格迥异的电影充分体现了惠勒多年所受的剧场训练,以及她对电影表演不同于舞台表演之处的深刻理解。

为惠勒获得奥斯卡影后提名的《坠落的审判》有大量庭审以及严肃的对谈戏,惠勒的表演是内收的,没有太多肢体表演的空间。但她极大地运用了非母语的表现力,她本人对于法语和英语的熟悉程度转化成了角色的背景信息。桑德拉(女主角和演员同名)用法语在法庭上试图自辩,尽管算流畅,但能够感觉到她词不达意时的挫败。尤其是面对公诉方的步步紧逼时,惠勒将桑德拉作为一个外来者嫌疑人的无助体现得淋漓尽致。

《坠落的审判》

另一方面,电影开场时桑德拉用英语接受女学生采访,她的语气在轻松之余还带着调情意味。片中最激烈的一场戏夫妻争吵也用英语进行,语言的选择很好得体现了这对异国夫妻的折中妥协。桑德拉拒绝为丈夫的弱者心态买单,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将事业不如意归咎于他人,她流利的英语表达对比出丈夫的愤懑沉默。

虽然我们不清楚随之而来的拳脚相向细节如何,但可以从两人非母语表达的流利程度观察到夫妻间的不平等。桑德拉跟随丈夫回到他的国家,学习他的母语,但她无法改变事业、情感上比丈夫拥有更多资源的现状。

惠勒除了英语流利外,还因为兴趣自学了法语,最近在上台领取「凯撒」影后奖项时她用法语诙谐地感叹:「这真不寻常,我是德国人」。她在近期的采访中提到语言是身体表现力的一部分,当人们使用非母语时,会不自觉地改变声调,产生不同的人格,她因此对继续用非母语演绎角色相当感兴趣。在众多国际化的欧洲演员当中,很少有演员将语言能力视为塑造人物的工具来思考。非常符合她戏剧演员的思考方式,模仿训练包括了动作和口音。

《堕落的审判》的导演茹斯汀·特里耶之前就请惠勒在《西比勒》中扮演过一个让人生畏的导演。特里耶评价惠勒时特别提到了她天然看起来冷酷、强硬,又并非戏剧化的「致命女人」类型(femme fatale)。这种特质让她饰演的角色常常在无言地表达:真实的母亲、女儿、职业女性就是我这样,不会随时笑脸迎人。

《西比勒》

惠勒在《利益区域》的表演中放大了与生俱来的冷酷气质,并运用精心却细微的形体设计和有限的台词将人物的空洞、愚蠢推到极致。在这部充满了「平庸之恶」的电影中,主要情节近乎于零,背景音效的功能大于主场景里发生的一切,常常意在言外。

导演乔纳森·格雷泽采用纪录片或真人秀式的拍摄方式,将十架隐藏相机安装在纳粹军官霍斯的住宅内,他将它们称为「在纳粹房子里的老大哥」。演员无需在意机位角度,拥有了完全的表演自由,同时没有了镜头作为参考,也许走位都不知道如何走起。惠勒对此却非常熟悉,因为舞台表演时刻在解决整个身体和空间的关系。

《利益区域》

而这样的拍摄方式也是这部片的导演和演员做出的道德选择,演员们不想出于电影表演的「镜头感」,习惯寻找最佳的光源和角度来「美化」人物。惠勒曾规定自己不接纳粹角色,这是德国演员在跨国制作中很常得到的邀约。她也坚持拒绝以法西斯为背景却和法西斯毫无关系的制作,不想在表演中重复暴力的言行,她观察到「有些人演纳粹的时候真的蛮快乐的」。

但她看到了《利益区域》的特别之处,并认同这部片必须用德语来演。电影试图将纳粹处理成普通人,却让观众对他们的普通如坐针毡。惠勒不得不首次不允许自己认同人物,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哪怕一点人性。她事先也尽可能不做功课,因为了解是同情的开始。她仅仅了解到真实人物是农民出身,就设计出了她的肢体语言和微妙的表情变化。

霍斯太太虽然已经贵为军官夫人,但走路做事仍旧带着做惯了体力活的人才有的幅度和力度。她穿着从犹太犯人处缴来的华服,也做着战后归园田居的朴实美梦。她对隔壁集中营里的枪声和暴力充耳不闻,只关心精心照护的自家花园,唯一让她不满的是不懂享福的母亲和不得不被调走的丈夫。

惠勒以自然主义的方式表演人物木讷中流露出的自得,粗野的嬉笑,并时不时小题大做发脾气。这些都是普通村妇最普通的情绪,但在如此黑暗的现实背景下更显得恶劣和不可饶恕。因为她选择不看不听,在他人的尸骨上继续过着普通生活。这种反差在她以最平淡的口吻对女佣说出:「我可以叫老公把你的骨灰撒到地里」时达到高潮。

去年之前,惠勒最为人所知的电影是《托尼·厄德曼》,片中充满了典型的肢体喜剧。如果说电影前半部分的焦点是饰演父亲的彼得·西蒙尼舍克,那电影后半部分最大的亮点无疑是惠勒饰演的女儿。这位被外派到罗马尼亚不苟言笑的职业女性,这颗跨国资本机器上最称职的螺丝钉终于被无厘头的父亲撬动。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她先是在当地人家宴上荒腔走板地高唱惠特尼·休斯顿名曲,后来还将满是同事和老板的生日会搞成无遮大会。

《托尼·厄德曼》

值得一提的是,惠勒对于喜剧的拿捏很有分寸,在剧情已经足够超常的情况下,她刻意以自然的态度来表现,并不会给人夸大的感觉。类似的肢体喜剧在她去年上映的电影《茜茜公主和我》中也可以见到,穿着十九世纪服装跑跳跌倒,也同样不给人以过度搞笑的感觉。再追溯到她早年的《安魂曲》,当主人公自觉被恶魔附身,惠勒的表演更偏向于病理缺陷而非一味追求扭曲恐怖。

《安魂曲》

对于长期和荷兰先锋剧场导演Johan Simons合作的惠勒来说,她在表演方面最大的冒险也许都不在银幕上。她在性转版舞台剧《哈姆雷特》中饰演这位迷茫的王子,中场休息仍旧沉浸在角色,站在台上继续迷茫,让观众也不知该不该离场。在根据布努埃尔电影改编的舞台剧《泯灭天使》里,她戴起银色假发一展歌喉。

没看过惠勒舞台表演的观众通过入围奥斯卡的这两部电影看见了她才华的冰山一角。就像几年前的奥斯卡影后得主英国演员奥利维娅·科尔曼一样,拍了半辈子电视,人到中年才有机会得到更多能见度更高的银幕角色。惠勒还无法决定这是不是件好事,她还想继续演舞台剧,电影方面也只想跟作者导演合作,「片场不能是一言堂,必须是合作式的」。也许人到中年才红的好处就是不必再妥协,她已经非常清楚要走怎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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