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五十六分，外卖员老刘把最后一杯热奶茶放进保温箱。手机导航显示这单要送到东津桥头的便利店，接单的老板娘正守着昏黄小摊打瞌睡。"您的外卖到啦！"老刘抹了把额头的汗，冻得通红的手指在签收单上留下歪扭字迹。

四分钟后，桥底下突然炸开撕心裂肺的喊叫："救命啊！有人掉河里了！"老刘的电瓶车还没停稳，甩开黄色头盔就往堤坝冲。四米高的石砌河岸下，黑黢黢的涪江水翻着白沫，隐约能看到个人影在扑腾。

"噗通"一声，老刘把外卖服甩在岸边栏杆上，穿着单衣就扎进刺骨的水里。便利店老板娘追过来时，只看见两团黑影在急流里沉浮。岸上聚拢的人群举着手机电筒，光束乱晃中听到老刘吼了声："接住！"——落水小伙被猛地推向石阶，几个汉子七手八脚拽了上来。

可当大家转头要找救人英雄时，江面只剩漂浮的头盔打着转。赶来的消防员打着手电沿河搜索，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在下游三公里的回水湾找到老刘。他蜷缩的身子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指甲缝里全是河底青苔。

老刘家里这会儿乱成了一锅粥。七十岁的老爹攥着儿子昨天换下的脏工服，嘴里反复念叨："说好今天带娃去办入学..."十三岁的儿子呆坐在门槛上，盯着手机里爸爸最后一个订单记录。村支书红着眼眶翻账本："他家还欠着六万块外债，都是前些年给二老治病欠下的。"

绵阳全城这天都在传老刘的事。游仙区政务大厅开了绿色通道，见义勇为认定表两小时就盖完了章。外卖平台涌进上万条留言，有个大学生写道："那杯没送到的奶茶，我们请全城骑手喝。"便利店老板娘自掏腰包做了块灯牌，夜里亮堂堂地照着河岸："刘师傅，这儿永远给你留杯热茶。"

消防队后来公布的水流监测数据让人后怕：那晚水温只有8度，流速每秒3米。有老渔民摇头叹气："这种水势，就是条鱼都游不上来。"而在老刘的电瓶车储物格里，人们发现了他随身带的创可贴和速效救心丸——这个总帮邻居修水管的外卖员，工具箱里永远备着救急物件。

河堤护栏上不知谁系了条黄丝带，在春风里飘得像老刘没送完的订单小票。桥洞底下新添了块木牌，歪歪扭扭刻着："老刘，74号，在这儿救了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