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定帝统治并不稳固,病崩后爆发的双都之战为蒙元崩溃埋下伏笔

史海撷英 2024-11-20 21:13:27

泰定五年(1328年),距离蒙元帝国建立不过五十七年,统治者内部的血腥撕斗却不期而至。由于其中的一方以大都北京为中心,对手则以上都金莲川为策源地,所以被后世学者命名为双都之战。

虽然事态很快平息,也没有酿成规模较大的严重破坏,却对统治阶层的内部稳定产生严重冲击。以至于帝国的中心部分和许多边区离心离德,为日后的迅速崩溃埋下坚实伏笔。

相互仇视的两大集团

早在至治三年(1323年)8月,正统君主元英宗在南坡之变中被杀。随即,奉命镇守漠北的晋王也孙帖木儿率部南下,只用很短时间就顺利接过帝位。次年,这位历史上的泰定帝就为撇清嫌疑而惩戒肇事者,还任用大批同自己亲近的官员执掌朝政。由于获得怯薛近卫军系统支持,又善于笼络回回技术官僚,故而看上去较为强势且平稳。

然而,泰定帝的统治并不稳固,甚至经常因自己的讨好性措施而得罪更多人。首先,他为获得蒙古贵族支持,不惜花大量白银进行收买。但因为将某些前朝高官劝退,反而加剧了顶层矛盾。其次,非常倚重自己的老班底,无限中打破中间阶层平衡。无论是负责武力担当的怯薛,还是来源复杂的回回新贵,都让其他近卫军部队和色目人群感到不满。最后,这位军人皇帝曾颁布法令给士大夫们礼遇,本身却对汉文化几乎一窍不通。换言之,就是无法为南方大族们提供传统上升渠道,不能促成任何实质性改变。

于是,针对这个外戚集团的反抗势力逐渐成型,希望用长期客居南方的怀王图帖睦尔取代。这些人中既有蒙古高阶贵族,也包括控制钦察近卫军的悍将燕帖木儿。他们高举帝国的传统等级观念,又因为地域属性知晓如何同汉人打交道,在许多南方省份握有绝对话语权。与之相比,泰定帝的家族虽有保守主义外壳,实为离经叛道的价值颠覆者。其支持者多分布在东北、西北与西南省份,客观上同内地区域格格不入。只不过在机会到来前,两方势力都努力维持着表面平衡,不愿轻易捅破那层窗户纸。

阿速吉八

直到泰定五年(1328年)7月,泰定帝病崩于金莲川,局势才突然变得不可收拾。在上都派这边,太子阿速吉八成为天顺帝,却愈发倚重丞相倒剌沙。后者作为回回宠臣,一直有条不紊地用同胞替换他族官吏,连堪称苦寒之地的岭北行省都不放过。同时还大量发展中间人,用朝廷赐予的贷款疯狂谋利,似有全盘掌握财税、金融等民生领域的狼子野心。大都派方面也迅速做出回应,由燕帖木儿牵头发动兵变,同时派人将居住在南京的怀王接过来登基。于是,这场涉及皇位归属、集团利益和政策导向的双都之战正式爆发。

在军事力量层面,两大集团同样是泾渭分明、各有特色。由于上都派的回回官僚们缺乏武力基础,所以主心骨是老的怯薛近卫军系统,以及辽阳、岭北、陕西、四川与云南的边区部队。他们的共通点是自恃甚高,认为自己代表蒙元的立国之本,却无法收获相对于的资源回报。平日里更乐于涉足政治纠纷,乃至渐渐演变为类官僚群体。大都派则无此负担,依靠京师周围的几支色目雇佣军为核心,另有河南、湖广、江浙三省的征召兵增援。因为是来源各异的色目部队,成员都会向最高长官宣誓效忠,精力更容易集中到训练、作战等专业领域。只是数量偏少,承受不住重大损失。

此外,双都之战中的两大集团,还分别处于典型的外线和内线位置。上都集团的核心虽在金莲川,但支持者的部队普遍分散,所以用分进合击策略搞同步推进。大都集团的核心自然是京畿一隅,且根本没多少周旋空间,也无法靠有限兵力死守城池。好在有大运河与海船贸易支持,不必为后勤供给担忧,可以充分抓时间差搞逐个击破策略。

无与伦比内线机动

泰定五年(1328年)9月13日,怀王图帖睦尔在燕帖木儿等人的拥戴下成为元文宗。与此同时,来自上都的四路人马已纷至沓来。其中,梁王王禅的部队将要从居庸关通过,而诸王失剌计划走古北口。诸王也速帖木儿则绕道进攻辽东,准备同辽阳行省的支持者汇合行动。湘宁王八剌失里奉命绕道山西,要与来自陕西行省的援军协调行动。在他们的共同威压下,燕帖木儿放弃原先的死守各隘口计划,索性把全部的机动力量都置于自己麾下。

当年8月24日,诸王失剌的分队已穿过古北口,抵达今日的河北省滦平。结果却被脱脱木儿率领的小股骑兵袭击,只能暂时停下来重整数日,才凭借数量优势继续移动至怀来。岂料燕帖木儿率领的钦察近卫军在9月1日赶到,因心生恐惧而转向居庸关方向,准备与王禅的部队兵合一处。由于后者需要及时回防大都,只对他们进行骚扰袭击,就没有进一步穷追猛打。

两天后,来自辽阳方向的上都派部队逼近,燕帖木儿又急匆匆率部从居庸关前往蓟县。结果让抱团的梁王和诸王抓住机会,轻松攻破居庸关。燕帖木儿只能将少量部队交由脱脱木儿指挥,要他暂时拖住敌军步伐,自己则带着钦察、阿速、罗斯等色目兵团向西狂奔。最终在距大都不远的温榆河拦住对手,并且为通过此河的红桥控制权而爆发激战。作为上都派主力的怯薛近卫军承平日久,早已被养尊处优的生活腐蚀掉战力,死活不能击退眼前的色目雇佣兵。于是在两天后分兵绕道,企图从北侧的昌平一带悄悄泅渡。可惜又被燕帖木儿识破、击溃,慌不择路的按原路逃出居庸关。

然而,大都的危机远未解除。当色目近卫与梁王激战正酣,稍后出发的第五路上都军又轻松穿越古北口,前锋直指京师附近的顺义地区。燕帖木儿只能先派弟弟撒敦带少量人马堵截前路,自己率主力马不停蹄地向北潜行,对新来者施以前后夹击。不仅将对方主力赶出古北口,还俘虏数位上都派贵胄,顺便收降不少蒙古士兵。

当月28日,原本留守蓟县的脱脱木儿已抵挡不住,让辽阳行省部队前进至京师东侧的通州。燕帖木儿顾不上属下休整,与儿子唐其势一同只率骑兵南下救火。但对面的诸王也并非泛泛之辈,遇到突袭便主动离开原先位置,然后收拢残兵至更南侧布置阵地。10月5日,他们就利用山林掩护后背,同连续作战多日的色目人做殊死一搏。最后坚持到夜幕降临,才被唐其势的带来的骑兵彻底击溃。

到了10月7日,又有上都派军队攻破山西的紫荆关,向东抵达今天的北京密云地区。随后就绕行至大都南侧,被迅速回防的燕帖木儿堵在卢沟桥对岸。由于始终无法夺取桥梁控制权,这路人马也被毫无悬念的击溃逃离。至此,倒剌沙一手策划的速胜计划宣告破产,上都金莲川的粮食、货币储备也即将告罄。大都派却在连续不断的危机中越战越勇,大批援军正从江西、河南行省赶来,而江浙行省的武器、钱粮也由海路源源不绝。

即便如此,人多势众的上都派还不准备放弃,在10月11日再入古北口挑战。结果自然是被燕帖木儿给毫无悬念地击败,至少有万名蒙古士兵选择留下来倒戈易帜。

受此影响,原先倾向于上都集团的辽东也转换阵营,趁虚发兵围攻上都。仅仅到10月14日,倒剌沙就被迫拿着玉玺出城投降,天顺帝本人也不知所踪。但可以肯定的是,两都之战已经以大都派的彻底胜利而完结。

另一方面,陕西行省对上都派的支持力度极大,甚至远超东面的辽阳行省。从9月中旬到内战结束,同步策动三路人马进攻山西、河南,接连夺取大庆关、潼关、虎牢关和武关等重要隘口。若非倒剌沙在北面迅速倒台,则完全有可能截断大都所依赖的漕运补给线。直到盟友溃败的消息确定,才纷纷解散部队离开。

不可低估的破坏性

从表面上看,双都之战的持续时间并不算长,仅仅两月不到就趋于平息。但因为多个区域陷入冲突,有的地方还反复遭兵灾蹂躏,所以经济损失颇为可观,还引起过大量民众毁家流亡的惨案。考虑到蒙元的财政本不充裕,府库的储备似乎到王朝灭亡时都没得到复苏。

其次,上都的晋王府一系遭全盘清算,不少参与谋划的其他贵胄都被处决。以燕帖木儿为代表的权臣势力大增,并联合立下大功的几支色目雇佣军兵团,升格为左右帝国走向的决定性力量。只不过对中书省以外的地区缺乏节制能力,进一步催生出后来为祸北方诸省的军阀文化氛围。同样被清洗的还有众多回回技术官僚。除免除职务外或流放外,还要被追讨所有官家贷款,以及由此产生的收益所得。这个曾在王朝中前期发挥重要作用的群体,至此被全方位降格成普通贱民。

同时,西南地区的四川和云南两行省虽声援上都派,却从没有进行过任何实质增援。但仍旧不能获得元文宗信任,尤其是后者,不得不在次年还爆发叛乱。通过联合大量土司硬抗帝国镇压,将双都之战的余晖延续到至顺三年(1332年)。在后来的元末乱世中,这类外省贵族就不再对糜烂中央施以援手,间接加速帝国灭亡。

正因如此,双都之战可以说是蒙元帝国的崩溃先声。只不过在元文宗执政时,危害尚处于某种可控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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