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星禾毫无胃口地把饭堂打的饭菜,一大盘倒进剩菜桶时,一声金属勺摔在地上的脆响让她不由回头。
只见角落里的少年江屿,很高兴地接过饭堂阿姨送给他的食堂不知放了多久已经发硬的馒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了,因为她来食堂总是很晚,没少见到江屿去捡那些没收拾的餐盘上的剩菜,看多了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食物浪费可耻。
星禾的家境富裕,对浪费什么是没概念的,同时也有烦恼,就是回到家她永远是一个人,两个事业狂的父母很少在家,曾经保姆待她不错。
可惜那个保姆竟然是个偷,偷了不少家里财物跑了。于是星禾也和很多堕落的孩子那样,去泡网吧啊甚至去酒吧,可是一切过后,觉得也无甚意思,腻了。
喝不惯酒抽不了烟,她觉得人生无趣啊无趣。
而江屿无疑是另一个极端,同样都是没有父母管,江屿比她惨多了,竟然饿肚子,天天食不饱腹,单薄又瘦弱。
“喂,吃这个。”反正她不爱吃,更看不惯他老去捡剩菜,她干脆将新买的餐食推过去,牛肉面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蒸腾。
江屿就算饿得很,泛白的校服依然保持着整洁,似乎是他最后的自尊,他的睫毛颤了颤,平和地说:“我不需要你施舍。”饭堂阿姨就算了,他并不想同学也可怜他。
“你不白~吃~,你帮我把数学试卷做好,注意下根据我平时的水平好那么点。”她还不忘开个谐音玩笑,抽出卷子就塞他手里,“赶紧的,面凉了就坨了。”
江屿收下了她的卷子,接过面吃了起来,本来怀疑的眉眼多少舒展开来。
如果这是她的恶作剧,加了料他也觉得无所谓了,因为这是他五天来吃的唯一一顿热食,若不是星禾还在场,他肯定要狼吞虎咽了。
2.
因为星禾的“雇佣”,江屿终于能吃点好的了,气色也算好了些,星禾觉得很满意,这算不算“包养”同学呢,感觉这钱花得值,帮了人还省得做讨厌的数学卷子了。
不过她的数学成绩,当然也越来越差,毕竟考试时江屿并不能帮她代考。
“你已经两次数学不及格了,替你做卷子的钱,我不想赚了。”江屿都看不下去了,从59变48,他都不明白她这数学是怎么考的,分这么低她还不在意。
“你这么关心我?”星禾像是逗小猫小狗似的,又给他口袋塞了巧克力。有时夜里寒凉,他被子都盖不暖,吃巧克力能补充点热量,似乎真会暖很多,也甜。
是可怜他就可怜吧,总之她算是第一个愿意这么不伤他自尊,帮助他的人,即便他缺的她不缺,但他不想害她,“没商量,我不会给你做卷子了。”
结果星禾用笔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是成绩好,怎么还读傻了,你给我辅导数学不就行了。”
“可是……”江屿不是没想过,但他顾忌在学校和星禾交流太多,会有流言蜚语,对星禾不好。
谁知星禾误会了,灵机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你怕人欺负?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罩的,还不伤你面子。”
于是下次换座位的时候,星禾直接向老师提出:“江屿成绩很好,老师让他当我同桌,下次我就不会不及格了。”
古板的班主任竟然同意了。
这下好了,江屿一旦缺了什么文具,星禾就会丢给他新的,不是说自己用腻的,就是说:“你的丑到我了,必须换我的。”尹然一副霸道女总裁的态度。
很少有什么表情,总带了种淡淡哀愁的江屿,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3.
又是一年春末,教室里弥漫的槐花香有点让人想昏昏欲睡,少年手指点着几何题给少女讲解,袖口滑落,无意露出了腕间烫伤。
星禾看到他的伤,瞌睡一下子醒了,有点愤怒,抓住他手腕:“怎么回事,你养父母打的?”
江屿猛地抽回手,铅笔芯“啪”地折断在草稿纸上,“别一惊一乍的,就是寒假和他们吵架,我不听话被打了。”
江屿不想瞒她,还是想倾诉的,“他们不想供我上大学,而且他们说漏了嘴,原来我是他们买来的孩子。”
星禾不由恍然大悟,她知道在江屿上初中时,他养父母生了个儿子,就开始对江屿这个养子不管不顾了,他们一直想逼江屿退学出去打工。
哪想到江屿这么争气,成了他们村里唯一的高中生,为了避免邻里的闲话,他们交了学费但不再管江屿的住宿和伙食,于是江屿只能住校,靠着奖学金当然不够花。
总之他是能省就省,同龄人上网、聊的手机游戏什么各种电子产品,他是没有的。
记得有一次,星禾从书包里掏出保温盒,给他送虾饺,餐盒上包上挂了一个解压小玩具龙仔,江屿望着这个小玩意,想到了弟弟房间里成堆的玩具。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跟星禾要求:“教你解题的报酬,换成这个行吗?”
他知道星禾并不是什么坏女孩,她只是渴求父母的关注,他也希望星禾能快乐起来,他经常会有意无意地让星禾注意到,她父母给她提供的物质里,其实包含了满满的爱。
4.
只是星禾父母爱她方式比较笨拙,所以常常忽略了和她沟通。
久而久之,高中这两年来星禾的父母都认识了江屿,他们没有刻意资助江屿,江屿更没有去奢求更多。作为女儿的朋友同学,他们对江屿的人品很放心。
星禾不由问起自己父母,“江屿是被拐卖的,有没有办法帮他找到亲生父母呢?”
江屿很庆幸,在他挣扎求生求学的这几年,遇到了星禾,不管星禾的举动有意无意,确实给他灰暗的生活照亮了前路。
他从没想过能找回亲生父母,毕竟人海茫茫,养父母也不知道他是来自哪里,当初拐卖他的人也找不了,从没上过网的人更不知道,现在警局是可以录入DNA帮人寻亲的。
多亏了星禾和她父母的帮助,他顺利去录入了DNA,但他也不敢抱太大希望,万一他父母是知情抛弃他的怎么办,又或者他们已经放弃寻找自己了。
“你别担心,我看丢失的孩子里,应该男孩比较多,大多人不会遗弃男孩。”这也不是她胡说,其实她家城里,还是蛮多人重男轻女,好在她的父母可没这观念。
不过,江屿寻亲也不容易,等到大二才有了消息,正当他兴冲冲要买车票去认亲时,收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星禾失踪了,她念的是他科技大学附近的艺术院校,据说是外出写生,却一天一夜都没回校,现在警方已经出动了。
可是找到了星禾的手机掉在野外,就是不见人影。
而这附近人迹罕至,更是没有监控,找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江屿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也有相关的记忆,他延迟了去认亲,请了几天假,只想帮星禾的父母,把她找回来。
5.
“北斗七星是秒针,猎户座是分针。”昏迷的星禾,梦到了那时江屿送她的自制手表,他说这表里还装了个GPS装置,她当时还笑他,“你该不会是买了个学生手表,改造了送给我吧。”
“参考了下,不过我这不是电子表啊,可是我手焊的作业成品,不喜欢么?”
“纯手工那无价啊,必须喜欢!”送完了手表后,其实两人看对方都有点不好意思。
星禾虽然醒了,但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周围是山村里那种破破烂烂的土房,门外则有几个人在吵闹,似乎在商量卖她的价格,正在讨价还价。
糟糕,没想到自己也被拐卖了,如果江屿还有记忆,他当时被拐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害怕?
是的,星禾很害怕,她拼命让自己冷静,假装自己还没醒,静观其变。
“你是不是下的药太猛,人怎么还不醒?”
“急什么,明晚你就能带回去传宗接代了,今晚你就歇着养精蓄锐呗。”
星禾又怕又气,真的是那种药把自己卖去山沟沟给人当老婆生孩子?这可怎么办?手被绑着,手机应该也被收了,不过好像江屿送她的手表还在。
但是她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发现,“哟,小姑娘装睡呢,醒了就跟他走吧,听话点。”
6.
“我不去,你们绑架拐卖是犯法的,放了我!”
“等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收心了,不听话?先打断你的腿!”这瘦削的男人面相很凶,他举起了什么要打向星禾,没想到此时一阵警笛声和破门声响起。
星禾得救了,“别怕。”警察先冲进来,江屿也跟来了,正是靠着他送她的手表,才能让警方找到这里,令江屿更想不到的是,这是江屿养父母所在村子的邻村。
见到了想拐卖星禾的人贩子男人,江屿内心深处的记忆也被唤醒了。
星禾的父母丢下了他们工作,据说生意亏损了不少,但是找回了女儿他们觉得没有比这更重要了。
母亲抱着星禾,眼泪像是烫湿了星禾颈间的皮肤,她父亲感激得差点想对江屿下跪,被江屿稳稳扶住制止了。
“伯父伯母,万幸星禾没事,而且我发现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拐卖我的人,我会起诉他的。”
“一定得严惩,大家一起!”
虽然惊魂未定,星禾还是陪江屿去了认亲现场,江屿的生母攥着二十三年前的寻人启事哭到昏厥,他的生父克制又激动,终是拍了拍江屿的肩膀,两人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生怕江屿不喜。
“爸妈,我回来了,还有这是我女朋友。”江屿牵着星禾的手,还不忘嘱咐媒体不要拍星禾的脸。
未来,相信会更好,毕竟他们的人生都圆回来啦。
——全文完——
本故事为虚构,
而生活,往往比这精彩得多!
请关注我,她还有更多的故事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