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埋头忙碌间,李二狗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瞥见芦苇丛中一团金红色的东西在扑腾。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好奇,停下手中动作,抄起身旁那根磨得有些光滑的竹竿,缓缓朝着那处扒拉过去。随着竹竿拨开层层芦苇,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河里。
原来是一条巴掌大的红鲤鱼,那鲤鱼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如同铜钱般耀眼的金光,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可此刻,它的处境却异常凄惨,鱼鳃被渔网线紧紧勒住,殷红的血正缓缓渗出,顺着鱼身滑落,将周围的河水都晕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李二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他心里清楚,若是再这样下去,这条漂亮的鲤鱼怕是撑不了多久。他心急如焚,目光在四周急切地搜寻着,突然瞥见不远处自己放着的那把破旧匕首。他迅速起身,几步跑过去拿起匕首,又匆匆跑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去割渔网线,每一下动作都轻缓而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鲤鱼。匕首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与那金色的鱼身形成鲜明对比。“这要是让王麻子逮着,准把你炖了汤。” 李二狗一边割着网线,一边小声嘀咕着,像是在给鲤鱼打气,又像是在发泄心中对那些滥捕者的不满。
当晚,李二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鲤鱼说话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令他难以入眠。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中,一位红衣老头杵着拐杖,正对着他怒目而视,破口大骂:“让你挖你就挖,磨蹭个屁!” 李二狗猛地惊醒,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他坐在床上,回味着这个怪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冲动。犹豫再三,他还是拎起墙角的铁锨,借着清冷月光,朝着村外的东岸走去。
抵达东岸,月光洒在沙滩上,泛着一层幽冷的光。李二狗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铁锨,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地面铲去。“当啷” 一声,铁锨好似碰到了硬物。他赶忙蹲下身子,双手用力扒开周围泥土,一个青铜匣子映入眼帘。他的心剧烈跳动,双手颤抖着打开匣子。
三天后的集市热闹非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李二狗蹲在鱼市角落,无精打采地打着瞌睡,面前鱼篓里的几条小鱼半死不活地翻着肚皮。突然,一辆华丽马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泥水瞬间弄脏了他的衣服。马车停下,车帘子一掀,露出绸缎庄刘掌柜那圆滚滚的脑袋。“哟,这不是卖不出鱼的李二狗吗?” 刘掌柜满脸嘲讽,声音尖锐。
“刘掌柜行行好。” 李二狗赶忙抹了把脸上的泥,眼中满是哀求,“家里老娘等着抓药……” 就在这时,挂在他脖子上的铜钱突然发烫,烫得他胸口一阵刺痛。他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您印堂发黑,怕是要破财。”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刘掌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哼一声,放下车帘子,马车扬长而去。
当夜,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李二狗躺在床上,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雨搅得心烦意乱,难以入睡。突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传来。他赶忙起身,打开门,只见刘掌柜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家丁们手中的灯笼将屋内照得通明,刘掌柜的脑门在灯光下油亮得刺眼。“神了!你说完我就丢了二百两银票!快说,你把银子藏哪了?” 刘掌柜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铜钱在李二狗胸口烫得愈发厉害,仿佛要将他的胸膛灼烧出一个洞来。在这剧痛之下,李二狗脱口而出:“您小妾枕箱第三格。” 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闯下大祸,心中懊悔不已。这话要是传出去,刘掌柜绝对饶不了他。刘掌柜听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一挥手,家丁们便将李二狗五花大绑,拖进了柴房。
柴房里黑漆漆一片,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李二狗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就在他满心绝望之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叫你多嘴!” 李二狗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条鲤鱼精正蹲在角落里的一个瓦罐里,啃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馒头屑。“我这‘真言钱’沾了人气,说啥都应验!” 鲤鱼精尾巴拍得水花四溅,气呼呼地说道。
“您倒是早说啊!” 李二狗一边扭动身子,试图挣脱绳索,一边焦急地说道,“现在咋办?” 鲤鱼精吐了个泡泡,不紧不慢地说:“明天他们把你沉塘时,千万别摘铜钱。” 李二狗听后,心中充满恐惧,但也只能暗暗记下。
第二天清晨,河面结着一层薄冰碴,寒气逼人。李二狗被麻绳紧紧捆成粽子一般,被家丁们抬到了河边。刘掌柜站在一旁,手中举着找回的银票,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敢算计老子?喂鱼去吧!” 随着一声令下,李二狗被用力推进了河里。
扑通入水的瞬间,铜钱突然金光暴涨。李二狗只觉得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逐渐变成了鳞片,而捆住他的麻绳则成了缠住尾巴的水草。此时,岸上突然炸开一阵惊叫声:“妖怪!鲤鱼精索命了!” 家丁们吓得四处逃窜,刘掌柜更是脸色惨白,瘫倒在地。
“别啊!” 李二狗一边啃着桌上的红烧蹄髈,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您把这祸害收回去!” 鲤鱼精化作红衣老头模样,一脚把他踹出水面,“美得你!每月十五替我收供品,少块糕饼就让你天天说真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二狗逐渐习惯了自己 “半仙” 的身份。他不再只是那个蹲在鱼市卖鱼的穷小子,时常会有人带着疑难杂症、家长里短来向他请教。李二狗虽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有些不适应,但好在有鲤鱼精在暗中提点,倒也没出什么大差错。
李二狗听后,毫不犹豫地在河边搭起祭台,日夜虔诚祈祷。一连三日,他滴水未进,诚心感动了天地。第四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村民们欢呼雀跃,纷纷对李二狗感恩戴德。
多年后,李二狗成了村里人人敬重的长者,他的故事在村里代代相传。每当有孩童在河边嬉戏,老人们总会指着河水,笑着讲述李二狗与鲤鱼精的奇幻冒险,告诫孩子们要心怀善良,因为善举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奇迹。而李二狗,依旧会时常蹲在渡口,看着那悠悠流淌的河水,回忆着那段改变他一生的奇妙经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条鳞片闪烁着金光的红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