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诗歌
一种艺术失落的艺术不难掌握;
那么多事物充斥在一起
失去并不是灾难。
每天都失去些什么。因为丢掉门的
钥匙而失魂落魄,时间白白地熬过。
失落的艺术不难对付。
接着又失去得更远,更快;
地址、姓名,你本来要到那里
旅游,这一切不会给你带来灾难。
我丢了母亲的表。看!我最后的,
我几乎最后的可爱的归宿也已失去
失落的艺术不难对付。
我失掉两个可爱的城市。更远一点
两个我拥有的王国,两条河,一片大陆。
我想念他们,但这不是灾难。
-即使失去你(幽默的口气,
我爱用的手势)我也不会说谎。
这是事实失落的艺术不难对付
虽然它看上去象一场灾难。
李小贺 译
海湾——致我的生日
在这样的低潮期水是多么浅而透明
泥土灰白色粉碎的肋骨,突出且刺目
船体干燥,木桩干如火柴
吸收着,而不是被吸收,
海湾的水不打湿任何东西。
煤气火焰的颜色变得尽可能地微弱
你能嗅到它正在变成煤气
如果你是波德莱尔
就能听到它正在变成马林巴音乐。
黄土挖泥机在码头末端工作
玩耍着干透了的不规则的黏土。
鸟特别大。鹈鹕撞入
这奇异的不必要猛烈的空气中
在我看来,像尖嘴锄,
很少赶上任何为它显现的东西,
并带着滑稽的肘离开。
黑白两色的战斗鸟正盘旋在
无形的筏子上空
尾巴张开着像弯曲的剪刀
或者像绷紧的鱼骨,直到它们颤抖。
霉臭的海绵采集船持速前进
随着猎犬急切的风,直立着细木杆鱼叉和钩子
装饰着海绵泡沫。
一座鸡篱用金属丝固定在码头上
那里,像小小的犁铲闪烁着的
是挂起来晾干的蓝灰色鲨鱼尾
准备卖给中国饭店。
一些小白船仍然
一个一个堆着,或者侧着,凿了孔,
从最近一次的风暴中,抢救回来,
像撕开的,还没有回复的信,
海湾丢弃着它们,这古老的书信。
嘟。嘟。挖泥机开走了,
带起一阵慢慢下坠的泥灰。
所有参差的活动继续着
杂乱而令人愉快。
马永波 译
鱼我捉到一条大鱼
把他放在小船旁边
一半露出水面,用我的钩子
固定在他的嘴上的一角
他没有反抗。
他完全没有反抗。
他悬垂着令其烦恼之重,
顺从而又庄严
似乎毫不在意。此处彼处,
他的褐色皮肤上被拉出皱纹
就像古老的壁纸,
还有它那深褐的条纹
也像是壁纸上
那盛开的玫瑰
在岁月中被沾污和磨失。
他身上布满圈圈点点,
就像精美的菩提花饰,
他被小小的白色海虱所侵染,
还挂着两三片绿色的海草。
此时他的鳃还呼吸着可怕的氧气
——那吓人的鳃,
新鲜而充满了血液。
那粗糙的白色鱼肉会被如此可怕地切削,
折叠放起有如绒羽,
那大骨头和小骨头,
他那闪亮的内脏,
呈现夸张的红色和黑色
还有那粉红的鱼鳔
就像一朵大牡丹花。
我看进它的眼睛
那双眼比我的眼睛大出很多,
但更浅,而且是呈现黄色,
从那老旧的
布满划痕的鱼胶里看进去
用污浊的锡纸
那虹膜被支撑和压紧。
那双眼微微地转动了一下,但并没有
引起我的凝视。
——那更像一个小物体
在光线下的微微倾斜。
我钦佩他那阴沉的脸,
那下颌的机构,
而后我看到
在他那下唇上(如果你能称它为下唇)
残忍地,湿漉漉地挂着五根旧鱼线,
或者说是四根,外加一个导杆,
那线轴仍然固定在上面,
五个大鱼钩,
牢牢地长在它的嘴上。
一根绿色的线,在他挣断的点上被磨损,
还有一根完好的黑线
突然抻断的地方还皱起波纹,
这力道使他得以逃脱。
就像缎带上的金牌
摇晃中被磨擦消蚀
一绺五根毛的智慧胡须
从他的疼痛的下颌中长出。
我凝视许久
胜利感注满了带缺口的小小船舱,
从那舱底的小池中。
在那里汽油散布了一道虹彩
从生锈的马达
到水斗生锈的桔色,、
到那被阳光晒裂的横坐板,
到那被绳索牵系的奖架,
到那船舷上缘——直到每一种东西
都成了虹彩,虹彩,虹彩!
我把鱼放回了大海。
伊丽莎白·毕肖普(英语:Elizabeth Bishop,1911年2月8日-1979年10月6日),美国著名女诗人。她是美国1949-1950年度的桂冠诗人,并于1956年获普利策奖。毕肖普是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最有影响力的女诗人之一。1911年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伍斯特。1934年毕业于瓦萨学院后,在纽约文学圈里的生活为其事业奠定了基础。后与大学同学路易斯·克兰在南方佛罗里达的基维斯特岛,同居了5年。她的一生很多时候都在旅行,游离了美国的文化生活之外。1950年定居巴西。最后返回马萨诸塞州,住在波士顿,任教于哈佛大学。1979年突然去世,享年68岁。代表作为《北方·南方》,《一个寒冷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