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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有许多未写之写。其中最精彩的莫过于宝玉和袭人偷试却无人撞见之事。
【1】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跟着贾母去宁国府赏梅花,中午梦游太虚幻境,学会云雨之事,醒来后被袭人发现。
当天晚上回家,袭人趁帮宝玉换衣服之时,追问梦中之事。
宝玉说完之后,羞得袭人伏身而笑。宝玉因喜袭人娇媚,于是强与她偷试一番。原文写道:
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
此时并非三更半夜,房门也未上锁,两人此前并没有暗中筹划,为何偷试时却无人撞见,难道是运气吗?
可能性不大。
春节期间,宝玉到宁国府里去听戏,无聊之际,到贾珍的小书房里赏画,意外撞见茗烟和万儿正在做“好事”。
秦可卿和贾珍之间,虽然作为主子,但是天香楼和更衣、遗簪等事仍被人看到,所以才有爬灰丑闻。
事实上,按照贾家人的习惯,做这种隐密之事,都需要有人把守。
贾琏戏熙凤,周瑞家的刚到门口,就被坐在门边上的小丫环丰儿拦住;王熙凤过生日当天,贾琏与鲍二之妻私会,先后派了两个小丫头分头把守……
所以,宝玉和袭人偷试无人撞见,不是机会赶得巧,而是有人替他们把守。
【2】
谁会替宝玉和袭人偷试时把守呢?有人认为是晴雯。
因为两人偷试之事是晴雯公开骂出来的。
《红楼梦》第三十一回记载,端午节期间,睛雯和宝玉拌嘴,袭人出面说和,无意中说出了“原是我们的不是”的话,没想到“我们”两个字惹恼了晴雯,张口骂出袭人做的丑事。原文如下:
“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
此话一出,吓坏了宝玉和袭人,以及怡红院里的所有人。
但恰恰是因为晴雯此次公开骂人,能排除她替两人偷试期间把门的嫌疑。
晴雯性如烈火,暴如火炭。让她保守秘密都很难,更不会做出这种替人把门之事。
《红楼梦》第二十回记载,过节期间,宝玉回屋,看到麝月一人独守灯火,主动留下与她作伴并帮助她篦头。正在梳篦时,晴雯从外屋回来取钱,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
离开后,宝玉笑道:“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忽听唿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罢,又来问人了。”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着,一径出去了。
从这个细节可知,晴雯是没有心机和忍耐力帮助袭人和宝玉把门的。
【3】
如果不是晴雯替宝玉和晴雯把门守关,那么会是谁呢?
此人是茜雪。
茜雪是宝玉身边四大丫环之一,但因“枫露茶事件”被撵出荣国府。此事是李嬷嬷透露出来的。
因为糖蒸酥酪,李嬷嬷跟丫头们吵架时过这样一句话:你们也不必装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
在枫露茶事件里,宝玉的姐姐妈李嬷嬷应该受到惩罚,为何茜雪被撵呢?
因为茜雪是袭人和宝玉偷试的把门人。
贾府里有时为了隐藏秘密,往往会采取极端手段。
比如秦可卿死后,为了掩盖爬灰真相。她的两个贴身丫环,一个撞柱而死,一个出家守灵;晴雯骂出了宝玉和袭人的偷试,最终被王夫人无情赶出荣国府。
王夫人为何赶走茜雪?
因为她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红楼梦》第七回,周瑞媳妇到林黛玉房里送宫花,宝玉客套地安排人去看望生病的薛宝钗,茜雪抢先而出。原文如下:
“(宝玉说)谁去瞧瞧?只说我和林姑娘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异日再亲自来看罢。”说着,茜雪便答应去了。
王夫人不喜欢精明之人,只喜欢袭人和麝月这种笨笨的丫头。
所以,茜雪虽然做了好事,但最终却被撵走。
【4】
茜雪有错,错在两点。
第一点,她虽然心存善意,却遇上了王夫人。
兴儿曾经对尤二姐透露过,少爷未成婚之前,房里先放两人服侍着。
袭人和晴雯都是这种人。所以袭人和宝玉偷试,她在外帮忙,是好心好意。
但是在王夫人眼里,宝玉此时太小,身子太弱,此事不宜做更不宜公开。茜雪属于瞎帮忙、乱助攻。
第二点,茜雪太聪明。
茜雪如果不把门,宝玉和袭人偷试或者能被人发现,或者不能被人发现。
前者谁发现谁难受,后者不被发现天下无事。
但是宝玉和袭有偷试之事却最终透露出来,所以守门之人的茜雪嫌疑最大。否则,李嬷嬷不会痛骂袭人是“忘了本的小娼妇”“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妖精似的哄宝玉”。
事实上,此事暴露,茜雪被撵走后,李嬷嬷也被撵走。
所以,无论是谁,我们都不要学习茜雪!
写在后面:
阅读《红楼梦》的过程,本身是一个常读常新的过程。随着个人的思考,对社会认知的不断深入,以及对生活本质的深刻理解。对《红楼梦》文本中的人和事,也就有了不断地认知。甚至对以往自己个人观点也会有颠覆性的再认识。因此,敬请各位在阅读中,保持个人独立思考,疑问精神,批判思维。短文若能引发您的思考,乃是一大幸事。若是有不妥之处,也请海涵,毕竟只是一家之言,权当贻笑大方了。(本文依据《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程乙本/《红楼梦》相关内容整理推测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