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游:雨崩,神灵栖居之地

萨尔浒红鱼儿 2020-03-31 22:48:53

从丽江去雨崩的路上有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有蜿蜒流碧的金沙江,一路峰峦叠翠、秀色逶迤。

纳西族领队说,全国56个少数民族,在云南生活着52个。他说,很久以前有的少数民族聚居地会发生拦劫过路车辆的事,有的看车过来扔只鸡,然后就开始漫天要价,给你讲这只鸡可以生蛋蛋又可以生鸡鸡再生蛋蛋再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你起码要赔几千吧?如果扔过来的是一只公鸡,那就更不得了,这只公鸡对他们全村意味着什么?全村就这么一只公鸡,它死了全村母鸡都成了寡妇,而且没有公鸡打鸣全村人的生产劳动都被影响了.....要你一万还多吗?当然,他说现在没有这样的情况了。毕竟随着旅游经济的发展和少数民族政策的落实,当地百姓的生活也更加富足、文明。

一路上看到的村村镇镇和村镇中的居民,都仿佛是浮世一幅画:言笑晏晏的僧人,含羞敛眉的少女,嬉闹玩耍的彝族少年……而我们只是路人。

有时候会忍不住代入其中——如果我生活在这里,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赭色山脉与蜿蜒的金沙江偎依缱绻,从高处俯瞰,苍凉端严,壮丽如画。

随着海拔的升起,梅里雪山越来越近了。与梅里雪山同时出现的,便是高原反应了:头痛。晚上很冷,宾馆没有供暖设施,好在有电褥子。

第二天早晨天气晴朗,我们在宾馆天台等待了一会,远处梅里雪山的最高峰卡瓦格博峰顶映照出了一抹金黄的光。

天色苍蓝,光线还很暗淡,但是那抹光却给天地镀了一层金辉。

随着太阳升起,梅里雪山的五个峰顶都披上了灿烂金辉,山腰处浓些,偏橘色,山脚一片青苍中蜿蜒着白雪的脉络,整座梅里雪山都沐浴在丰盈的光辉中。

蓝天、青山、白雪、金顶,此时此刻,仿佛有恢宏的乐声萦绕苍穹,大美忘言,大音无声。

从飞来寺去西当村的路程并不远,但是九曲十八弯的狭路在雪山中辗转穿行,十分惊心动魄。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小骆说,每当车头行驶在极速回转的弯路口,她都感觉是直接冲向了悬崖深谷,简直比坐过山车都刺激。

远远眺望山谷里那些被崇山峻岭包围的小村庄,仿佛散失的残缺棋子,早已被这个世界遗忘。这才相信所谓先人以避秦时乱的隐居生活是完全可以实现的,隐居在这样的山中,了不知日月流转,怎能不瞬间沧海桑田?

从西当村去雨崩村车辆不能通行,需要步行。

上山12公里,下山6公里。

路很陡,有的坡度超过45度。沙石路面很窄,一侧是山,一侧是峡谷。

有时候感觉离那些树木很近,它们苍翠挺拔探向青天;有时候又感觉离它们很远,在云卷云舒的蓝天下,它们属于雪山,全然与世人无关。

空气清新甘冽,松树上垂悬着丝丝缕缕毛茸茸的绿苔状植物,领队说这种东西只有在空气质量非常好绝对没有污染的地方才能生存,它们还有很好的止血效果。

队伍里自觉体力不支的都雇了西当村民的骡子,听说身材较胖的,村民会要求雇两匹。骡子上山也很累,也是走走停停,要吆喝驱赶才肯继续走。村民告诉我们,慢慢走,别急。

是啊,所有的路,只能慢慢走,别急,总会抵达目的地的。

终于走到了上坡路和下坡路的交汇处。休息点提供吃的,桶面十五块钱。看看那些桶就知道有多少人曾经汗流浃背途经这里。

因为这里是藏民必去膜拜的神山,所以一路都能遇到很多进村或出村的藏民。他们很少长时间休息,通常都是路边坐一会就站起来继续走,表情平静而坚忍。那是一种心里有信仰的人特有的表情,不骄不躁不喜不悲不媚不妒不得意不踌躇。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雨崩,就为了去转一转冰湖、拜一拜神瀑,有的会花费月余时间,围着梅里雪山转一圈。一路系了各色经幡,虔诚堆叠很多玛尼堆。

雨崩,有多少梦想在这里实现,有多少心愿在这里生长,有多少渴望种植在来世的福果在这里酝酿。

虔诚的必是简单的,淳朴的心才离神灵最近。

雪山无言,苍松无言,风云无言,这是一幅多么美的画面,身在其中,却有如此深重的距离感,自觉遍身尘埃,全然不属于这里。

但是,雨崩村,终于出现了。

就在即将进入雨崩村的那个路口,我突然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轰”的一声崩裂般的巨响,茫然地抬头,下意识地望向远处的雪山,猛然发现山腰处一大团雪正在迅速朝着山下崩塌滚落,来势汹汹。

赶紧掏出相机,手忙脚乱拍了几张,因为来不及调整焦距,照片拍摄得并不清楚,但是雪崩的过程和雪崩后山体雪层的变化还是记录了下来。

这一幕太让人震惊,雪崩停止后我们愣了良久,回不过神来。

到了上雨崩村的客栈,大家围着火炉休息取暖。藏族大娘和一个义工在忙碌,义工是个从大理过来的台湾小弟,他靠一路做义工免费走了很多地方。在一处呆够了,就搭乘游客的车去其他想去的地方。

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好多开水和酥油茶,缓解这一天攀爬的疲劳,高原反应也减轻了,于是打了一盆水,坐在客栈外,面朝着茫茫雪山——洗脚。

清晨也能看到日照金山,初醒的雪山空气寒冽,群山环绕的雨崩村在炊烟缭绕中却有一种不食烟火的氛围。

到处有经幡迎风飘舞,我们穿过静谧安详的村庄,朝着山中出发。

雨崩到冰湖往返共二十六七公里左右。上山路很多,加上积雪路面,有的地方还有薄冰,走起来比较累。而且我的高原反应在上山途中又加重了,但是,眼中看到的美景支撑着我的精神,不至被疲劳和高反压垮。

路口的山坡树着禁止喧哗的牌子,雪域圣境,保持安静是对神灵的礼敬。领队说,高声喧哗其实是有危险的,有可能带来雪崩。

一段很陡的下坡路之后,穿过一片松林,就到了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队建在这里的一片宿营地。

那场山难此刻回想依旧触目惊心,十七名队员在雪崩中被永远埋葬在梅里雪山。如今,那几座小木屋兀立在冰雪中,已成为去拜谒冰湖的人们中途休息的地方。

梅里雪山是藏传佛教民众的朝觐圣地,他们心中的雪山是神灵,不仅仅是山。当年,藏民对于登山队要去攀爬他们心目中的神山而震惊、愤怒,他们在中日联合登山队即将登顶前夜,在山下祝祷说:“阿尼卡瓦格博,显示出你的神威吧,否则,我们就不再敬你了!”成千上万的喇嘛以及藏民在飞来寺诅咒登山队,使得这次登山充满了宿命的意义。

1991年1月4日,大本营与山上的登山队失联了。连续的恶劣天气无法开展搜索和救援,据说一直到了几年之后,他们的尸体才被发现。十七人。

一直到1996年,还有人尝试登上卡瓦格博。出发前,他们跪在17勇士墓发誓一定登顶。但是就在冲顶前,中日两国气象监测都发现有比1991年更大风险的暴风雪可能。然而在登山队撤退之后,天气突转晴好。阴差阳错,登山再次失败。

1997年2月6日,《读卖新闻》记者告诉中方队员:“日本京都大学登山队将永远放弃梅里雪山。”

就体育精神来讲,无山不可登,但是,梅里雪山成为了唯物主义登山者的噩梦。

到底鬼神是否存在?那些给出否定答案的人,又是否会一生坚持自己的否定?

在大本营稍作停留之后,我们继续朝着冰湖前进。

路不远,但是攀登起来很费体力。山路坡度几乎可以达到六七十度,随着时间临近中午,积雪开始融化,加上碎石头一踩就容易滚脱,所以路面很滑,好在山坡上的大石块和高山杜鹃树丛可以借力,我们循着经幡的指引终于攀到了冰湖上方。

冰湖并不大,结冰的湖面落了一层雪,看上去不过是北方一个冻结的池塘大小,我们略有些失望。不过,这个冰湖的意义显然不只是一片湖而已,它代表着信仰的力量。

冰湖倚靠的梅里雪山上有一片片的冰川,在阳光下折射出苍冷的蓝光。仿佛一只不属于此刻时空的眼睛,凌厉而冰冷,俯瞰众生。

低头,是圣境冰湖,抬头,是亘古不化的冰川,众生消隐成比蜉蝣蝼蚁更渺小的存在。何来悲喜?

然而,怀着大悲悯看自己,却想到了那一句:悲欣交集......

去神瀑前,有的同伴自觉体力不够,提出不想按原计划去神瀑。经过与领队、俱乐部多方商议,决定第二天分两组,我们去神瀑,另外一队直接撤出村。

万幸,我们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去神瀑的路上,景致奇美。

刚一出村,就看到一片树林,那些老树造型嶙峋诡谲,枝干根须纠缠盘错,酷似长期浸泡生长在水中才会有的模样,让我怀疑这里几百上千年前应该是一片洼地或沼泽。最奇异的是,不同的树种,两棵三棵,居然生长在一起,两树一体,三树一体,交缠共生,枝繁叶茂。

这里的石头也甚是奇特,好多石头在阳光照射下居然烨烨生辉,有的纹理和脉络清晰如画,还有的石头上显现出多种不同材质,仿佛是凝固的地质变迁书签,非常好看。

河边,放眼望去,目所能及处遍地都是玛尼堆。有的随意摆放摞在一起,有的精心设计了形状,有的特意选取不同颜色的石子堆叠,有的装饰着花草树枝或是随身的饰物,我还看到有的玛尼堆上摆放着采摘的野灵芝......

如果不来雨崩,我相信绝对没有谁会看到如此大规模而富于艺术创意的玛尼堆。领队说,没错,这里是万人玛尼堆,都是朝觐神瀑的人路过堆叠的。在这里许愿,是无需还愿的。

在他的建议下,我们也纷纷捡拾心仪的小石头,堆一个属于自己的玛尼堆,将自己的心愿交付给这片萦绕着神明咒语的河滩。

据说,这里到了雨季,河水暴涨,就会将所有的玛尼堆都冲走,但是,随后前来朝觐神山的人,又会堆叠新的玛尼堆......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这里的玛尼堆和堆砌它们的人虽然不断更换,但是那些心愿,一直都在。

前方路上,有两个僧人并肩前行,绛红色的僧衣在翠树雪山中时隐时现。他们是去崖壁的山洞,在那里长期静修。

一路经幡飘舞、阳光耀目。我们追随着一队藏民的脚步,与他们同时抵达了神瀑。

神瀑是一处高崖,不知道水势大的时候是什么情景,此刻是冬季,立陡的石崖冲天伫立,层层叠叠的冰挂悬在崖壁,从崖顶坠下来的水流贴着崖壁滚落。

经幡默默在风中翻飞,地上洒落着藏民扔的祈福经文,不知名的鸟儿振翅掠过雪山天际。仰头望去,深褐色的悬崖峭壁仿佛扑面压来,在蓝得如同晶石的天空映衬下,简直令人眩晕。

就在这时,与我们同时抵达的那队藏民走到了神瀑下,双手合十、敬礼膜拜。而他家的中年男子,站在山坡上,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歌声清越悠远,动人心魄、荡气回肠,让人仿若迷失在幻境之中,物我两忘。

伴着他的歌声,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经文,突然无风自起,在半空中急速翻转飘舞!

他边唱边走到峭壁下,歌声更加高亢。突然,从神瀑的山上轰然坠落大块大块的冰块、冰柱、冰晶,砸在悬崖下的雪地上,粉碎迸散,随后,从崖顶哗然淋下无数水珠,一瞬间,真仿佛有瀑布从天而降!

夹杂着孩子的欢笑,藏民在双手合十礼拜,老人在用这神瀑之水洗头洗脸。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脊,又开始轰然雪崩。

这边冰晶瀑布流堕,那边雪崩声裂,在我们心中造成的震撼,无法用语言形容。

我们目睹着这一切,难以置信,惊愕莫名。

我跑到神瀑下,学着藏民的样子,捧起细流洗脸、洗头发,而崖顶坠落下来的水珠越发多起来,一时间好似开了莲蓬头一般,仿佛阳光下坠落的春雨。

我仰起头,阳光照射得无法睁开双眼,那些比冰晶更晶莹剔透的光线,和比阳光更炽烈的神瀑水滴折射出的光芒,几乎让人失明。无以言表的幸福与满足感,在冰块坠落和雪崩的裂帛声中,满满盛开在心中。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祈福的藏民离开后,我们再没看到那种水瀑纷堕的景象。领队用手机回放刚才藏民祈福的歌声,突然,我看到已经坠落在地面上的那些经单,竟然又再次飞舞起来。而此刻,一丝风都没有。我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返程时,我们走了另一条小路,这里通向半山腰崖壁上僧人静修的山洞。山洞外的路边,是一条长凳,长凳外,就是悬崖深谷。而静修的僧人,就静静坐在这张长凳上,背对着悬崖——这个姿势,我觉得自有深意。

走进他们静修的石窟,里面幽暗而安静,佛像仿佛都有呼吸,室内和室外像两个世界两个时空。如果不回头,眼前就是永世永生。

这就是雨崩,一个独一无二的地方,一个神灵栖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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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浒红鱼儿

简介:浮光掠影,鸿爪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