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于网络
入宫侍疾
“二姑娘,到了。”
中书令府的马车停在长定门就不能往前走了,马夫搬着凳子,放在马车跟前。
一只素白的手,撩开帘子,袖子褪下来,露出白腻如脂的手腕,上头悬挂着翠色的玉镯子。
一旁的丫鬟从两边拉开帘子,苏扶楹从马车上下来。
她今日着一身白色云丝长裙,薄雾紫色烟纱的外裳,头发精致地挽在脑后,发间插着珍珠的水玉兰花簪子和流苏步摇,腰身细软。
守在长定门跟前的林德元笑眯眯上前:“奴才恭迎二姑娘!”
苏扶楹冲着林德元作揖:“林公公客气。”
“陛下差奴才在这里等候您多时,奴才领路。”
苏扶楹点头,转身看向送自已来的两个丫鬟和一个马夫:“回去代我和母亲、姨娘回安。”
“喏。”
两个自小跟在苏扶楹身边的丫鬟没出息红了眼眶:“喏。”
苏扶楹看着马车离开,良久转身,“劳烦林公公带路。”
过来长定门,还要穿过正阳街,一路上都是穿着宫装的宫女和太监们形色匆匆。
路不短,走了好一会儿功夫终于来到了东便门。
“二姑娘,到了。”
跨过东便门,便算是来到了后宫。
里面的宫人骤然增多,但气氛却比刚才严肃多了。
苏扶楹目视前方,跟着林德元走着,林德元也体贴,走的不是很快,故而到坤宁宫有一段时间。
“二姑娘,前面台阶比较陡,您注意些。”
“谢林公公。”
绕过广陵门,这才算是真正走进坤宁宫。
里面宫女、太监忙着洒扫,各忙各的,来往匆匆,却连脚步声都几乎听不到。
正殿门前站着几个御医,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林德元转身:“二姑娘,娘娘在里面等着。”
苏扶楹点头,跟着走到门口。
魏康安抬手,门口的太监们撩起帘子。
“娘娘,二姑娘到了。”
“夭夭来了?”
里面传来苏青珏的声音,很是虚弱,咳嗽声随即响了起来。
苏扶楹提起裙摆小跑进去,发钗摇晃。
“阿姐!”
苏青珏再次见到妹妹,很是开心,眼中泛着泪花,老远便冲着苏扶楹伸手:“快过来!”
苏扶楹过去,姐妹俩紧紧握着手。
“阿姐.....”
苏青珏消瘦得厉害,脸色苍白。
苏扶楹眼泪汪汪,声泪俱下。
“傻丫头,哭什么?”
“我不想你离开。”
“人终有一死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苏青珏这么说,苏扶楹哭得更厉害了。
“阿姐,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
“没事,阿姐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握紧妹妹的手:“家里一切还好吗?”
苏扶楹点头:“很好。”
“母亲很想你,想进宫。”
苏青珏咳嗽起来,捂着帕子,“是我没出息,多年来没有诞下皇嗣,让父亲和母亲操心了。”
“阿姐,别这么说,陛下宠爱你,重视咱们苏家,父亲和母亲很欣慰。”
闻言,苏青珏露出一个苦笑,摇着头,脸上血色全无。
“帝王之家,哪有什么宠爱?”
“更何况,陛下只是敬我,我是皇后,却并不是陛下的妻子。”
第2章 喝药
拿过帕子,中间是一滩血,苏扶楹杏眼圆睁,眼泪顷刻之间便落了下来。
苏青珏把帕子卷起来,放在一边,握住她的手,摇头,压低声音:“此事,你知,我知,其他人万万不可透露。”
苏扶楹点头,“阿姐,我去叫御医。”
“不用,我这身子,自娘胎里便带着这样的毛病,能活到现在,也是昂贵的药材供养着。”
“只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走后,陛下不再礼重咱们苏家。”
苏扶楹不语。
“祈年可好?”
“阿兄在大理寺任职,公事繁忙,已有月余未归家。”
帘子撩起来,香扇端着银盘进来,老远就能闻到药的苦味。
“娘娘,该用药了。”
苏青珏皱眉,“快拿远些,我受不了这个味道。”
香扇为难地看着苏扶楹:“二姑娘,您可算是来了,快劝劝娘娘,娘娘每日都不好好用药。”
苏扶楹冲着香扇笑了,伸手:“我来吧。”
“诶!”
苏青珏有点不情愿,“我左右是好不了了,喝不喝药,有什么用?”
苏扶楹用汤勺舀着药,轻轻吹气:“那也肯定比不喝药要强。”
“太苦了。”
“阿姐,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自是知道。”
苏青珏叹了一口气,喝掉苏扶楹喂到嘴边的药。
药很苦,她皱着眉头。
“吃点蜜饯。”
苏扶楹从一旁的碟子里面拿了一块蜜饯,喂到苏青珏嘴边。
苏青珏一口吃掉,和苏扶楹相似的眉眼带着笑,瞧着倒是有了些活气。
苏扶楹又舀了一勺子的药喂到她嘴边,苏青珏刚聚不久的活气瞬间消失。
这变脸的速度太快,逗得一旁的香菱都笑了。
“二姑娘来了,娘娘也活泼了不少,瞧着和以前未出阁的时候,在府里那般自在。”
苏青珏嗔笑:“好啊,香菱个丫头,都敢当面调笑我了。”
一时之间,坤宁宫内外也算是一派祥和,久违的欢声笑语。
香扇端着空了的药碗,脸上带着笑,从内殿出来。
外殿不少宫人上前,魏康安为首,凑上前:“娘娘喝完了?”
香扇点头。
围着的众人似乎是不敢相信:“真喝完了?”
香扇点头,示意他们看碗。
“二姑娘来了,娘娘别提多听话了,让喝药,就乖乖喝药。”
“哇——!”
一众人眼睛冒星星:“二姑娘好厉害!”
“那是!”
香扇也是从中书令府中出来的丫鬟,颇为自豪。
“娘娘在府中时,就和二姑娘最好,就算不听老爷和夫人的话,也会听二姑娘的话!”
“哇——!”
香扇单手托着银盘:“所以啊.....以后,你们可要对二姑娘好,要是二姑娘受了委屈,被咱们娘娘知道了!可饶不了你们!”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香菱从内殿出来,呼退其他人。
“都各忙各的去。”
“喏。”
等人都散开,她颇为无奈,“你刚才在外面说什么?”
“告诉他们不准欺负二姑娘。”
香菱戳了一下香扇的肩膀:“净瞎操心,去把药碗送去御膳房。”
第3章 三月
药喝完了,不一会儿,药效就上来了。
苏青珏靠坐在床边,说话间眼皮打架。
苏扶楹起身,把床帘放下来,“阿姐,先睡一觉,我在这里陪着你。”
苏青珏点头,眉间深蹙的纹路舒缓,只右手握住苏扶楹的手,便沉沉睡着。
室内燃香,夹杂着浓重的苦药味。
病中的人,睡不安稳。
苏青珏间或呓语,时而皱着眉头,瞧着睡梦中也不得安生。
苏扶楹冲着最靠边的一个圆脸小宫女招手。
“二姑娘。”
小宫女走到跟前,诚惶诚恐,胆子很小。
苏扶楹压低声音:“把暖炉里面的香灭了。”
小宫女眼神闪烁,嗫喏着:“奴婢不敢,太医说.....”
苏扶楹声音轻柔,很好的安抚了她的焦虑。
“别怕,若是有人问起了,就说是我吩咐的。”
“万事有我在前面,你不会有事。”
“喏。”
圆脸小宫女感激地看着苏扶楹,端着暖炉,小跑着出去。
没了香炉,内殿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苏扶楹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按压苏青珏的虎口。
眼底满是担忧。
距离上次苏青珏归家探亲,俨然过去了小半年。
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正是因为知道苏青珏健康的时候有多么红润,现在她这个样子,才让苏扶楹多忧心。
感觉到握住自已的手松开,苏扶楹把阿姐的手放在被子里面,把被子仔细掖好。
床帘落下来。
她站起身,伺候在两旁的宫女又落下一层垂地帘。
苏扶楹从内殿里面出来,香扇和香菱等在门口。
“二姑娘。”
苏扶楹点头,“能麻烦把平日里专门负责阿姐的太医找来吗?”
香菱作揖:“奴婢这就去。”
“多谢香菱姐姐。”
不多时,蔡尔举跟着香菱来到外间。
苏扶楹上前行礼:“民女请蔡院判安。”
蔡尔举上前,颇为诚惶诚恐:“老夫惶恐,二姑娘身份尊贵,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苏扶楹摇头,“我阿姐的身子一向是您来亲自照料,若非您这般殚精竭虑,怕是不可能有如今这般光景。”
蔡尔举笑着:“二姑娘客气,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臣只是做了该做的。”
苏扶楹左右看了一下:“蔡院判可否借一步说话。”
蔡尔举跟着苏扶楹走进外殿,“二姑娘是要问娘娘的情况吗?”
苏扶楹点头,攥着帕子,捂住心口。
“我阿姐的病还可以痊愈吗?”
蔡尔举苦笑着摇头,“老夫直言,皇后娘娘已然病入膏肓,唯今之计,只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那最多还能活多长时间?”
蔡尔举沉吟:“如若拼尽整个太医院之力,最多可保娘娘活足三月。”
苏扶楹脱力,差点摔倒,香菱忙跑过来搀扶:“二姑娘!”
“无碍。”
苏扶楹冲着香菱点头,“我没事。”
蔡尔举也颇是为难:“皇后娘娘吩咐,切勿告诉陛下,陛下现在还不知晓娘娘的情况。”
“还望蔡院判继续保守秘密,也万不要让阿姐知道我和您说的话。”
蔡尔举抱手:“二姑娘放心。”
第4章 谢煜
送走蔡尔举,苏扶楹站在外殿门口,阳光热烈,她却后背生寒。
香菱送人回来,瞧她站在门口,连忙迎上来:“二姑娘,门口风大,进里面坐吧。”
苏扶楹摇头,有些茫然:“香菱。”
“奴婢在。”
“皇宫好吗?”
香菱没说话。
苏扶楹也似乎并未期待她的回答。
只站在太阳之下,抬手挡住阳光,声音很低。
“我想,阿姐在这重重宫闱之中,也许从未获得片刻的欢愉。”
香菱眼神略有波动:“二姑娘......”
苏扶楹笑了,“没事,我就是突然理解阿姐长久来的不易。”
香菱跟着眼眶红红:“娘娘之前就想回府里小住,只是于礼不合。”
苏扶楹沉默,两个人相对无言。
从嫁入这深宫之中,苏青珏就不再有出入宫闱的自由,归家更是成为了奢想。
“娘娘——”
内殿传来香扇慌乱的叫声,“快来人啊——!”
苏扶楹转身便朝里面跑进去,随时伺候的御医也在。
“快去唤蔡院判来!”
内殿里面乱作一团,苏青珏侧身趴在床边,一旁跪着两个宫女,拿着痰盂。
她正在朝着痰盂里面呕吐,肩膀瞧着都在用力。
只一瞬间,苏扶楹便泪水盈满眼眶。
“阿姐!”
“来!都让让!”
蔡院判身后跟着好几个御医,均面色沉重,对苏青珏望闻问切。
之后叹气,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扶楹攥着帕子,这才看到痰盂里面的血。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躺在床上,被一群人围着号脉的苏青珏。
原来刚才她阿姐是在吐血。
很快外殿传来林德元的声音。
“陛下到——”
“恭迎陛下——”
除了为首的蔡尔举,剩下的太医纷纷跪在地上。
其他宫女太监也伏地跪下。
苏扶楹万没有想到谢煜会在这个时候来,身旁的香扇拿出准备好的面纱,帮她戴好,两人跪在地上。
谢煜一袭银黄色常服,柔滑的锦缎盖不住与生俱来的霸气。
几株竹绣在袖口和袍上,金丝玉冠束起墨色的发丝。
苏扶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起头来,只跪在地上,可以看到红黄相间、绣着龙纹的黑靴停在自已脚边。
“皇后情况怎么样?”
蔡尔举道:“臣指下革脉如鼓皮,此血虚之极和为阴伤,想来郁热与痰浊互阻于内的缘故。臣先为娘娘先祛痰浊郁热,再以养血益气。”
谢煜点头,“务必用最好的药材,不惜一切医治皇后。”
御医们跪在地上:“喏。”
谢煜似乎还有事情,并未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等屋子里的人出去不少,香菱和香扇搀扶着苏扶楹站起来:“二姑娘。”
苏扶楹示意她们把痰盂拿出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苏青珏已经累得睡着了,脸颊凹陷下去,唇瓣干裂,眼窝深陷,带着青灰。
一碗接一碗的药端进来,屋里面又燃起来另外一种浓郁的药香。
“把窗帘都拉起来吧。”
几个小宫女闻言把窗帘拉起来,内殿亮堂不少。
第5章 苏醒
苏扶楹便坐在一旁,守着苏青珏。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进来几个医女。
“二姑娘,该喂娘娘用药了。”
苏扶楹点头,那几个医女上前,搀扶着苏青珏半坐起来,用勺子给她喂药。
大部分的药都流出来了,但最后多多少少喝了不少。
来来回回,好几碗药,都是这么喂下去的。
原本所有的人都以为苏青珏会在午后或者晚上醒来,可苏青珏这次昏迷,连着十三天都没醒来。
全程处于昏迷状态,伴随着发烧和梦魇。
蔡尔举每日几乎是衣不解带,守在坤宁宫里。
苏扶楹更是常常彻夜不眠,守在苏青珏身旁,几乎事事亲为,十三天的时间,腰细了一圈,眼底青黑。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生病的那个人是她。
“二姑娘,您休息一下吧。”
香菱在一旁苦口婆心。
“您要是倒下了,娘娘醒来之后,该伤心了。”
香扇更是作势要架着苏扶楹出去,被苏扶楹拒绝。
“香扇,香菱,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再在这里陪一陪阿姐。”
“二姑娘.....”
苏青珏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
她咳嗽了好几声,眼睛没有睁开,手却下意识寻找。
苏扶楹连忙握住她的手。
“阿姐!你醒了?”
香扇和香菱一个跑去找太医,一个跑去找谢煜。
蔡尔举进来,给苏青珏做了一番检查,脸上带着意想不到的笑容。
忙跪在地上:“经此一病,娘娘的身子瞧着比以前好多了,若是能好生恢复,痊愈指日可待!”
苏扶楹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苏青珏的手,“阿姐!你有救了!”
谁不想活?
苏青珏得知自已可以痊愈,也是高兴得笑了起来。
“陛下到!”
苏扶楹扶着苏青珏重新躺在床上,转身戴好面纱,跟着其他宫人跪在地上。
“拜见陛下!”
“起身吧。”
谢煜大步走到床边坐下,一把握住苏青珏的手。
“蔡尔举。”
“微臣在。”
“皇后的情况怎么样?”
“娘娘肝郁日久,邪热闭遏,实乃久病而虚症。臣虽为娘娘调养、却如这烛火正弱需缓添灯油般,切不可心急。切勿操劳。”
“眼下娘娘脉象看来,已然好转,只待用心调理。”
“好!赏!”
蔡尔举跪地行礼:“臣谢主隆恩!”
“都下去吧。”
“喏。”
苏扶楹起身,跟着宫人们离开,关门转身的瞬间,朝里面望。
谢煜握住苏青珏的手,看不清表情,似乎在说话。ľ
苏青珏却泪流满面,第一次露出这般怜弱的女儿家神态。
“二姑娘。”
苏扶楹回神,香菱给她披上披风:“奴婢带您去偏殿休息吧。”
苏扶楹点头:“也好。”
香菱和香扇跟着一起离开。
谢煜带着林德元和魏康安来了,大概率是暂时不走了。
偏殿里面的东西是之前就准备好的,显然是用了心的,和苏扶楹在府中的闺房布置一模一样。
香菱和香扇将苏扶楹送到:“二姑娘,我们先退下了。”
苏扶楹点头:“你们也好生休息。”
“喏。”
第6章 宋序
看着香菱和香扇离开,苏扶楹这才关上门,走到外间的卧榻上面歇着。
到底是第一次来陌生的地方,前几天都守在苏青珏的身边,实在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面休息一会儿,现在真正闲下来,倒总觉得没有事情可做。
苏扶楹躺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心一直都亮堂着。
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看着陌生的房间,沉默不语。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
苏扶楹起身,“进来吧。”
香扇拿着信封匆匆忙忙走进来。
“二姑娘,大理寺府里面来信了。”
苏扶楹诧异,接过信封,上面写着苏扶楹亲启。
她接过信封,看着熟悉的笔迹,脸畔爬上了红晕。
香扇眼睛睁得圆圆,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苏扶楹,一下子反应过来,没忍住问:“二姑娘,是宋公子的信吗?”
苏扶楹欲盖弥彰,把信封藏到身后,“......不是。”
可她脸上的红更加明显了,香扇一向直性子,一根筋,心里面想什么,嘴上就说出来。
“二ๅๅๅ姑娘还不说实话!”
“宋公子这是想您了!”
“二姑娘也要写回信的,奴婢给您送出去!”
“您快瞧瞧,奴婢不打扰您,您可别害羞,半年之后,您就要出阁嫁给宋公子了!”
“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害羞呢!”
苏扶楹这下子脸颊红得发紫,推着香扇出去,把自已关在屋子里面。
外面香菱好奇,看着香扇笑得开心。
“叫你去送个信封,怎么笑得这么开心?”×l
香扇捂着嘴,“没事,没事。”
香菱狐疑地看了她半天,伸手掏她腰间的荷包:“二小姐给你赏钱了!?还私吞!”
“没有!哎!你怎么抢我银子!”
香菱打开荷包看了一下,也就几个碎银子,香扇跑过来,抢去自已的荷包。
“瞧见了吧?二小姐真没有给我赏钱!”
“哎?那你出来笑什么?”
“不告诉你!”
“说嘛,说嘛,怎么不说啊?”
“到底说什么了?”
“不说。”
“求求你了,说嘛,说嘛。”
“你抢我荷包。”
“我给你绣一个。”
“我想吃猪蹄。”
“我去御膳房给你拿。”
“我想.....”
香菱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香扇,别逼我扇你!”
香扇哆嗦一下,畏畏缩缩:“那我就要一个荷包和一个猪蹄。”
香菱点头:“说!刚才为什么笑!”
“哎呀,刚才我把信封交给二姑娘,起初我没多想,可二姑娘笑得....你可别提多甜了。”
“这不是大理寺府的信吗?瞧着是宋公子送来的!”
香菱惊讶:“真的?”
“还能有假的不成?”
“咱们二姑娘多会儿出阁?”
“之前我听娘娘说,估摸着今年年中,估计快了。”
“也是,咱们二姑娘十五及笄了,该出阁了。”
“听别人说,宋公子瞧着是个俊俏的哥儿,而且对咱们二姑娘也专心,没有通房丫鬟,更没养什么外室。”
“那可是,宋公子在上京,是多少官家女子争相相看的男郎!”
“他排第二,咱们陛下排第一。”
“小声些,你以为咱们说的是什么光彩的吗?”
第7章 荷包
香扇拉着香菱,两个人走远了说。
“往后可不许这么比较陛下和宋公子,在我跟前,你说什么,也没关系,若是这些话被旁人听了去,可就麻烦了。”
“咱们一个下人,被拉出去打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若是连累了二姑娘和老爷,你和我的命,都不够偿还的!”
香扇点头,嘟囔:“我只是随口说说,下意识比较陛.....”
“下意识都不行!陛下是天子!我们是奴才!奴才在背后议论天子,就是死罪!”
香扇点头,不情不愿:“我晓得了,往后都不说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从来不生气,香扇,今日的话,你听好了,也记着。”
“往后,不论我在哪里,你在哪里,都要死死记牢,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做的不要做,不该说的万万不要说。”
香扇点头,走近,扯了一下香菱的袖子:“我错了,二姑娘来了,我总觉得像是回到府里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从跟着娘娘进了宫,我时刻谨言慎行,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得意忘形,往后肯定不会了。”
香菱叹口气:“我知道,只这几日娘娘身子好些了,估计后妃们又常来找茬,千万不要被抓住把柄。”
香扇点头:“我知道。”
屋里的苏扶楹全然不知外面的事情,拿着信封看了好几眼,放在桌子上面。
捏着帕子,捂住自已的脸,之后露出一只眼睛,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字。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她连忙又捂住眼睛,深呼吸好几下,捏住信封的一角,把信拖到自已面前。
仔细谨慎地拆开,从里面取出两页纸。
【夭夭,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去你家商议婚事,这才知道你进宫数日,这几日在宫中还好吗?】
【此次给你写信不为其他的事情,只是问候几句。】
【上月月初的灯会我邀你见面,后因事未能赴约,很是愧疚,今日得以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给你写信。】
【大理寺的事情比较繁多,可能有些怠慢,希望夭夭不要介意。】
【年中是你我成亲的时候,若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直接给我来信。】
【听闻皇后娘娘身体状况不好,夭夭切勿伤神,娘娘福泽延绵,必定绝处逢生,万事皆要振作,你身后有苏家,也有我。】
.......
两页的信,很长。
也很短。
长得像一生。
短得寥寥数字。
苏扶楹专心致志看了一遍又一遍,葱白指尖抚着纸页,如同宋序在身边。
良久,她小心将信装在信封里面。
想起香扇的话,抿唇,走到一边的柜子跟前。
里面是她从府里拿来的东西,找到绣好的荷包。
打开房门,苏扶楹看了一圈,见没有人,犹豫着放弃。
香扇从一旁探出脑袋:“二姑娘,您找我?”
苏扶楹点头,将荷包交给她。
“你且将荷包交到大理寺府中。”
“二姑娘需要我带句话吗?”
苏扶楹盯着那个荷包,想了一下,摇头:“我想,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玉钗
明白什么?
香扇没敢问,点了点头,表情坚定。
“二姑娘且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香扇,你等一下。”
苏扶楹冲着她抬手,提着裙摆小跑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拿出一支玉钗:“我没有其他东西,这支钗子是我之前在宫外挑好的,送给你,希望不要嫌弃。”
香扇拿着荷包,有些手足无措。
“二姑娘.....奴婢,奴婢不能拿,您快收回去!”
苏扶楹把玉钗交到香扇手中:“你拿上,我没有银子,只有首饰,你若是嫌弃的话,我里面盒子还有其他东西,你再瞧瞧。”
“不是,二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不是这个意思,就拿上。”
香扇无奈,只能接过来。
这玉钗瞧着做工细致,款式大方,想必不便宜。
香扇眼眶一红,直接跪在地上:“奴婢谢二姑娘赏赐。”
苏扶楹蹲下来,搀扶着她的肩膀,站起来:“快些起来。”
“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以前你在府中伺候我阿姐,于我也是长辈。”
香扇感动得一塌糊涂:“二姑娘,您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奴婢肯定会把荷包亲手交给宋公子的。”
苏扶楹抿唇:“多谢。”
看着香扇离开,苏扶楹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院子门口处,映雪走进来。
“二姑娘。”
苏扶楹转身:“映雪姑姑。”
“娘娘让奴婢请您去正殿。”
苏扶楹点头:“您等一下,容我戴上面纱。”
映雪点头,“喏。”
苏扶楹戴上面纱,跟着映雪从偏殿走到正殿。
在外殿门口看到林德元和魏康安,把头埋得更低了。
帘子撩开,映雪开口:“娘娘,二姑娘来了。”
苏青珏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笑。
谢煜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刚才在说话,一听,顺着声音瞧去。
映雪身后的少女,身着青色罗裙,脸上戴着层薄纱,看不清容貌,只发间仅有几枚银簪点缀。
苏青珏明显比刚才还要高兴,冲着少女招手:“夭夭来了?快些进来,到阿姐这里来。”
苏扶楹跪在地上,冲着苏青珏和谢煜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民女苏扶楹,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青珏咳嗽了几声,谢煜给她拍后背。
“映月!快去,将夭夭扶起来。”
“喏。”
映月上前,扶着苏扶楹起来。
“你这孩子,在阿姐跟前还讲究什么?快过阿姐这边来。”
谢煜闻言起身:“你多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陛下。”
苏青珏现在身体虚弱,但还是执意要下床行礼。
谢煜扶着她:“不必行礼。”
说罢,便抬脚离开。
苏扶楹敛眸,站在一边,但靠得苏青珏近了不少。
跟着其他宫人一起跪在地上:“恭送陛下。”
一直等谢煜彻底离开,才站起来。
“都出去。”
“喏。”
苏青珏拉着苏扶楹的手,“这几天瘦了。”
她眼底满是心疼。
第9章 活命
苏扶楹笑着摇头,“阿姐醒来,Zꓶ便是最好。”
“把面纱摘了,这屋里闷热的。”
“等阿姐身子好些了,带你出去走走,瞧瞧这宫里。”
苏扶楹坐在床边点头:“好。”
医女又端着药碗走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苏青珏捏了一下鼻子,好歹没有那么排斥。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端过来吧,我自已争取一口气喝完算了。”
医女上前,端着药碗递过去,苏青珏接过来,盯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犹豫了好久,做了几次深呼吸,把碗凑到嘴边,喝了起来。
一口气把药全喝光了。
放下碗,闭着眼睛:“快端走!”
香菱忙带着医女出去,苏扶楹拿起桌子上一碟子的蜜饯,“阿姐,快,吃点蜜饯。”
苏青珏下意识张嘴,被塞了一嘴的蜜饯。
蜜饯的酸甜很好地压制住了汤药的苦涩,苏青珏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产生干呕的反应。
她惊奇地睁开眼睛:“这是什么蜜饯,和我之前吃得不一样?”
苏扶楹拿起来,“这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母亲说阿姐最喜欢。”
苏青珏难得动容:“是阿娘给我带的啊.....”
她又想家了,眼尾湿润,“阿娘最近还好吗?”
苏青珏点头:“母亲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之前父亲进宫上朝的几次,我偶然遇到过,几年没见,父亲鬓间的白发多了不少。”
苏扶楹垂眸:“父亲.....总担心阿姐在宫中受欺负,年前自请边塞带兵,不慎中箭,从那时就苍老得快了。”
苏青珏闭上眼,声音虚弱不少。
“是我没用,让父亲担心了。”
苏扶楹拉住她的手:“阿姐,你别多想。”
“是我,都是我的过错,父亲年事已大,本来就应颐养天年,是我在宫中不争气,没能牵住陛下的心,也未能诞下皇子,让别人轻视了咱们苏家,让父亲被嘲笑。”
病中之人,本就情绪脆弱,苏青珏抱着苏扶楹哭了好一会儿,才撑不住睡着了。
映雪上前,压低声音:“二姑娘,奴婢带您去偏殿换身衣服吧。”
苏扶楹点头:“多谢映雪姑姑。”
“奴婢惶恐。”
香菱和香扇把床帘放下来,苏扶楹跟着映雪走出去。
中途路过坤宁宫的荷花池,苏扶楹站在桥上。
河面水光粼粼,她垂眸看着清澈河水中欢快游来游去的鱼儿。
察觉到映雪还在远处等着自已,苏扶楹提起裙摆,小步跟上,兜兜转转来到偏殿。
“二姑娘,奴婢在外面等着您。”
苏扶楹点头:“辛苦映雪姑姑。”
关上门,她深呼一口气,绕过外殿的屏风,刚走进内室,就觉察出屋里有人。
“映.....唔......”
苏扶楹被捂住口鼻,毫无反抗之力,几乎被硬生生拖进内室中。
“想活命?”
身后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杀人灭口,苏扶楹双手扒着他的手腕,点头。
“别出声。”
她连忙点头,被扔到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
殿外映雪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姑娘?”
第10章 金疮药
锋利的匕首就落在颈间,苏扶楹深呼吸几次,勉强让自已的声音不是那么颤抖。
“我没事。”
映雪松开推门的手:“奴婢在外面,您有事情直接吩咐。”
“好。”
面前男人一身黑衣,右手捂住左臂,露出来的左手手背鲜血直流,握着匕首也在抖。
“你受伤了。”
苏扶楹攥住衣服,声音压制不住的抖:“我帮你包扎一下。”
黑衣男人靠在梳妆柜跟前,刚才拖着苏扶楹过来,他的伤口崩开了,现在说话都很难。
苏扶楹的生母是一个医女,自小她也跟着耳濡目染,略懂医术,故而平日里随身带着一些药。
“我这里没有其他药了,你将就一下。”
她扑到柜子跟前翻找,终于找到一瓶金疮药。
“你要是疼了,就握住我肩膀,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疼得直吸气。
苏扶楹拉过他胳膊,挽起袖子,看到伤口的时候都愣住了。
“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你中毒了。”
黑衣男子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整个人都瘫在地上。
“你别怕,我给你吸出来。”
苏扶楹咬了咬牙,握住他的手臂,凑上去,把伤口上的血吸出来,吐在一边。
来来回回七八次,吐出来的血不再是黑色的,她才罢休。
金疮药疗效好,但敷在伤口上面却很疼,黑衣男子显然体虚到忍受不了这种疼痛,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抓住苏扶楹的肩膀,几乎下了死力气去抓。
苏扶楹疼得两眼一黑,倒药的手都不稳。
坚持把药倒完,她撕下最外面裙摆的薄纱,把伤口包扎好。
“可以松手了。”
肩膀终于被放过,苏扶楹站起身来,揉着肩膀,往里面走。
“我一会儿还得出去,你待在这里,我铺一下软榻,你就歇在上面。”
苏扶楹在软榻上面铺好垫子,走过来,搀扶着他坐下。
按着黑衣男子的肩膀,让他靠在上面。
“二姑娘?您换完衣服了没有?”
映雪的声音响了起来,吓得苏扶楹心口都尖锐疼痛一下。
她捂着心口,忙回复:“马上换好了,这就来。”
匆忙跑到衣柜跟前,苏扶楹随便找了一身衣服,刚拉下腰间的绸带,想起屋子里面还有外男,着急地抱着衣服跑到屏风后面,换了起来。
谢琰疼得眼前一片模糊,只隐约间可以看到屏风后的一抹身影。
没一会儿,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苏扶楹换好衣服,把旧衣服收拾好,放在床头,大致整理了一下衣服,小跑着出去。
刚准备推开外殿的门,想了想,又小跑回去,抱起一床被子,将谢琰包裹得严严实实。
映雪在外面等了好久,觉得不对劲儿,准备进去看看。
手刚碰到门框,门从里面被打开。
她看苏扶楹笑意盈盈出来,把心放在肚子里面。
“映雪姑姑,我们走吧,估摸着阿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醒来了。”
映雪点头,准备关门,苏扶楹忙抢着关上。
第11章 安嫔陆青萝
两个人离开偏殿,走走停停回到正殿,苏青珏确实已经醒来了。
殿外伺候的香扇和香菱瞧见她俩,“映雪姑姑,二姑娘。”
苏扶楹冲着香菱和香扇点头示意。
映雪停下来:“娘娘醒了吗?”
“刚醒来,又吐了一次,没有吐血,蔡院判说情况较之前好多了。”
映雪点头,香菱和香扇从两侧拉开门,苏扶楹提起裙摆,走进去。
“咳咳咳!”
内殿隐约传来苏青珏的咳嗽声,苏扶楹忙加快步伐走进去。
刚推开内殿的门,看到坐在苏青珏床边的谢煜都愣住了。
谢煜正给苏青珏拍后背顺气,听到门口的动静,无意间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眼神慌乱的少女。
苏扶楹忽然想起来自已脸上没有戴面纱。
“咚——”
捂住脸,跪在地上。
“民女苏扶楹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谢煜扶着苏青珏坐起来,靠着靠枕。
“起来吧。”
“喏。”
苏扶楹起身之后,摸了一下腰间,面纱不见了。
刚才走得匆忙,忘记带了。
“夭夭,过来。”
苏青珏冲着苏扶楹招手,“过来坐着。”
苏扶楹咬唇,犹豫半天。
“喏。”
小步走到床边,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表情。
谢煜笑了一下:“夭夭是吗?”
“民女在。”
“自是一家人,便不必如此见外。”
“映月。”
“奴婢在。”
“给夭夭搬个凳子。”
“喏。”
等映月把凳子搬到跟前,苏扶楹坐下,依旧低着脑袋。
惹得苏青珏先笑了出来。
“长淮,我家小妹性子软,这是见到陌生人,有点拘束,放不开。”
苏青珏笑得咳嗽起来。
谢煜收回目光,给苏青珏顺气:“朕记得当初在太子府第一次见你,也是这般生涩害羞的样子。”
两人陷入回忆当中,内殿安静下来。
“陛下!”
殿外,魏康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内殿的安宁。
“何事?”
“安嫔娘娘求见。”
谢煜转头看向苏青珏,询问她的意见。
苏青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故作大度。
“让安妹妹进来吧。”
“准。”
外殿的门被推开,映雪引着陆青萝走了进来。
陆青萝进来,冲着谢煜和苏青珏行礼。
“臣妾请陛下安,请皇后娘娘安。”
“起身吧。”
“喏。”
苏扶楹站起来,“民女请安嫔娘娘安。”
陆青萝像是刚注意到殿内还有其他人。
“是夭夭吧?”
苏扶楹福身:“正是民女。”
“几年未见,倒成了大姑娘了,本宫还没认出来。”
苏青珏笑着:“是啊,上次进宫还是五年前吧?当时随本宫母亲一同参加宫宴,没想到,一晃眼,都五年过去了。”
香菱搬了一把凳子,陆青萝坐在上面。
“今日听消息说,皇后娘娘已然大好,就想着来瞧瞧。”
“臣妾没有什么,倒是之前父亲在南方治理水患的时候,当地百姓送来不少珍稀药材,想着给姐姐用,若是有用,自然最好不过。”
苏青珏咳嗽几声。
“让妹妹费心了。”
第12章 我做错了吗
“姐姐客气,药材还可以再寻,后宫姐妹们都盼着娘娘可以恢复身体,到时候就等着您主持大局。”
苏青珏本就皮肤白,咳嗽了几声,脸色肉眼可见更白了。
陆青萝生了一双风情的狐狸眼,对着苏青珏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谢煜。
“陛下,臣妾近日新做了一道三花茶,清凉解渴,消暑解热,只是等陛下不到,没曾想今日来看望皇后娘娘,正巧遇到了您.....”
欲说还休,堪比西子。
站在苏扶楹身后的映雪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攥紧帕子。
这场景,还怎么看不清楚?
饶是苏扶楹之前在家中,常听父母姊妹说,后宫中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独得恩宠,与其他女子一同分享自已的丈夫。
可今日见到这种场面,她还是觉得嗓子眼里面哽了一根鱼刺,不上不下,隐隐作痛。
苏扶楹看向苏青珏。
可苏青珏一颗心都放在了谢煜身上。
“陛下。”
谢煜握住苏青珏的手:“怎么了?又难受?”
苏青珏摇头:“我这里左右不过喝药,陛下您刚下朝回来,还是去安嫔妹妹那里歇着吧。”
谢煜缓了缓:“你想朕去吗?”
苏青珏垂眸不语,殿内的所有人纷纷跪在地上,苏扶楹也跟着跪下来。
“说。”
天子的声音威严冷淡,只一个字,就让人后背发凉。
“臣妾是后宫之主,应当维持后宫和睦,听映月说,自臣妾病后,您已经月余未踏入后宫,也未曾翻牌子。”
“咳咳咳——,臣妾身为皇后,理应提点打理,陛下,去陪陪安妹妹吧。”
谢煜皱了皱眉,反倒定了心,看了一眼苏青珏,不紧不慢道:“既如此,朕不便拂了皇后心意。”
“林德元。”
“奴才在。”
“吩咐尚寝局,今日就翻安嫔的绿头牌。”
“喏。”
谢煜起身,“皇后好生歇着,朕寻时间,再来看你。”
说罢,谢煜便离开了。
林德元、魏康安跟在身后,小步追随。
陆青萝脸上掩饰不住的春意,“臣妾也先回去了。”
苏青珏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她定定看着门口谢煜离开的方向,一声不吭。
像是失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躯壳。
很快,殿内便没剩下几个人了,寂静得很。
映月和映雪看着苏青珏凄惨的脸色,免不得眼红起来,“娘娘真是可怜,这皇宫,简直就是吃人的地方,将娘娘生吞活剥了。”
苏扶楹看着苏青珏,突然别过脸,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稳定情绪,走上前。
“阿姐。”
苏青珏没有吭声,还是盯着门口的方向。
良久,她喃喃。
“夭夭,是我做错了吗?”
“不是,阿姐,您一点都没有做错。”
“可陛下为什么生气了?”
苏扶楹安抚她:“陛下近日政务繁忙,等闲下来就来找阿姐了。”
“是吗?”
苏青珏慢吞吞垂下眼睛:“是吗?”
“是我做得不好吗?”
“阿娘和父亲总教我,事事顺着陛下,万万不可耍女儿家脾气。”
“是我做错了吗?”
如侵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