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媳妇难一直是生活中绕不开的刚性话题。现在是，过去也是。

我的家乡汉中盆地，上世纪七十年代，家庭成分不好，或因家境贫寒、条件差的，小伙子们说媳妇，一度成了困扰父老乡亲们最头疼的一件大事。

老家本来有这样的择偶俗语：“买牛看角，说婆姨看脚。”“买牛要买抓地虎，娶妻要娶大胯子。”尤其是最后一说：“买牛要买抿犄角，说媳妇要说本地货。”什么是“抿犄角”呢？就是犄角稍稍合拢，而不是向外伸开的那种。这种长相的牛力气大，温顺听话。本地的姑娘知根知底，外地的就不容易了。家有女儿的更是不远嫁，常常被作为等价交换的筹码做了两换亲。

后来，不知是谁打破了这些圈圈套套，认为说媳妇既这样难，一个个都光棍司令了，还什么抿犄角不抿犄角、本地货不本地货，便提出了“走出去，引进来”的办法，到更贫困的山区“引”媳妇。

引，仅只是指引进，而非拐卖或诈骗，完全是依照《婚姻法》，走合法手续，通过人托人，相互介绍，促进与异地婚恋关系的一种交流方式，也是打破故步自封观念的有效尝试。

那时嫁娶花费不大，上千元就蛮可以敲定。家里只要有住房，每天只要能吃上一顿白米细面做的饱饭就行。

于是，前后两三年间，小伙子们走镇巴（本地区）、赴紫阳（出地区）、下四川（出省），“引”回来了十多个姑娘，一下子消除了全村的“光棍”。其中，还“引”来了一只真真正正的“金凤凰”。

这位被唤作“金凤凰”的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时常面带笑容，心地善良，举止文雅，有淑女风范，而且手也巧，绣的那鞋袜衣帽花样秀美，针脚整齐细密，全村人都称赞。

有人还编了顺口溜说唱，记得有这样几句：

文娃子，好眼光，

去到山里“引”婆娘。

不知哪辈修来的福，

慧眼遇到了“金凤凰”。

哎哟哟，哎哟哟，

可的（de）是！

酒不喝来饭不吃，

只要看一眼就美滋滋！

……

一传十，十传百。从此，“可的是”成了这姑娘的绰号。

那么，什么又是“可的是”呢？

“可的（de）是”，就是口语“倒可是”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倒是不错，真是好啊、美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意感。

“可的是”的到来，像一幅画，给大家打开了一扇窗；又像夏夜的荷塘，把整个村庄荡起了层层涟漪。

“可的是”给社员们带来了快乐，给村里带来了生机。只要是她在的地方，总有一片欢笑声。

几十年过去了，这一外号仍然被叫着，在村里流传着，但大家反倒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也忘记了她是哪里人氏。

（文/赵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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