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岁这一年，我的生日上，我真诚地许了一个我要忘记韩子谦的愿望。结婚五年，我的爱意终于被这无望的婚姻耗尽，我再也没有了爱他的力气。甚至只要一想到他，就是满心疲倦。 我跟韩子谦结婚五年了，我却爱了他十四年。从十六岁到三十岁，从少女时代到如今而立之年。我的青春里都是他。 我曾经爱他爱到什么地步呢？我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韩子谦，那就跟放弃我的生命无异。 但是其实，但爱意耗尽，好像离开也就是那么回事。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再也不愿意被裹挟在他与陈璐的爱恨情仇里被伤害了。 前几天，是我跟他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那天晚上，我的丈夫被拍到了和当红女星陈璐密会酒店的绯闻。 餐桌上是我今天准备了一天的菜肴，还有特意买来的蜡烛，如今将要燃尽。我有些讽刺地在想，这就是我跟韩子谦的婚姻。 我拨通了韩子谦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的声音是我很熟悉的，曾经以为是摆脱不了的魔咒的声音。 一瞬间我就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再也没有了求证的兴趣。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那天晚上，我将餐桌收拾干净，又把全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最后再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是被韩子谦回来的声音惊醒的。他看见我在沙发上睡觉还有些意外。我坐起来，难得没有主动地跟他说这说那，以前我见到他的时间不多，他一回来都想着要把今天的有趣事都告诉他。 那一瞬间，他就在我面前，我却一点想说的话都没有。只剩下淡淡的一句：“回来了？” 那天依旧不痛不痒地过去。他没有解释，我没有发问。他应该也是忘记了纪念日，那个时候看着他进去洗澡，我只是很平静地在想：以往他会记得，应该是因为我总是提前好几天，大张旗鼓地张罗吧。 那天以后，我依旧和韩子谦相处着。我像以前一样，不计较。但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 二、 自从那日以后，我发现我对我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缺乏动力。我很想装出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但是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 我越想装出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我的心就有一种不可控制的疲惫感，就像你刚跑完八百米，累得半死，然后你刚缓一下就跟你说：“不及格，再跑一次。”的那种累及全身的无力感。 我这才发觉，我以前跟韩子谦的相处是一件多么耗费心力的事情。比如对着他可以自己说上半天，可以不厌其烦地为他学做菜，甚至会费尽心思地制造一些小惊喜。还得一直笑脸相迎。 现在骤然没有这个心力，哪怕尽力掩饰还是容易让人看出来，关键在于韩子谦也不是傻子，他是个商人，最擅长捕捉人情绪的变化。 我们之间越来越频繁的沉默和安静，以及我越来越不常见的笑容越来越频繁地被尴尬的笑而取代，他很难察觉不到。 这天他突然五点半下班回家，那个时候，我正打算跟闺蜜许媛媛一起出去吃饭，他就进了家门。我看着他的眼神很是震惊，他还有些不自然。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犹豫，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然后嫌弃。那两个表情太快了，我没收住。那我到底还要不要摆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呢。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韩子谦先开口了：“你要出去？ 我点点头，跟许媛媛约好了都。我正想着要不要叫他自己出去吃的时候，他就开口了：“那就一起吧，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正式见过你的朋友，是我不好。” 我很惊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没有见过你朋友。”我话音一落下就有一种诡异的沉默。 韩子谦静默了半晌，我却懒得再多说些什么了。刚想着直接离开算了，韩子谦就来了一句：“是我不好，改天带你见，今晚先见见你的朋友。” 说完就来牵着我的手，我下意识的挣脱，他握紧，场面又有些尴尬。我发现，一个人的改变是伪装不了的，你的身体不会骗人。 许媛媛看着我和韩子谦一起出现的时候，很是震惊，悄悄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她一直为韩子谦跟陈璐那个花边新闻忿忿不平。 我表示我也不知道，我们俩眉来眼去的时候，服务员就把菜单递了过来。我下意识一接，就开始点菜。点了我跟许媛媛都爱吃的几道菜以后，突然猛地想起来，我以前跟韩子谦出去都是直接先点他爱吃的。 我无意识地看了韩子谦一眼，他也正看着我，眼神有些我读不懂的东西。吃完饭以后，我跟许媛媛告别，就打算回家的时候，韩子谦突然提出要去散步。 我内心突然有些五味杂陈，以前我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样实现了？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 我嫁给韩子谦五年，无数次希望我跟韩子谦能跟普通的夫妻一样一起散散步。我们俩能够慢慢地走着，好像要一起走到白头的样子。 可是我每次刚提出，韩子谦就以工作忙为借口，还告诉我，我们不必跟别的夫妻一样，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就够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我虽心中失落，但也没有勉强。但是其实我知道，他以前跟陈璐在一起的时候，最经常做的就是一起散步。 那个时候我想的是：会越来越好的，我也可以慢慢打动他的。可笑的是，现在啊，他终于提出了一次散步，我却再没有了兴致。 三、 我无心散步，韩子谦就开车带着我回家。一路上我们俩相顾无言。我没什么心思讲话，韩子谦本来就话少。我以前讨厌他这点，现在却很喜欢。 我又想起了以前，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好像有魔咒一般，我总会忍不住想，若是现在提出的是陈璐，他会怎么做。 但是自陈璐真的出现，我倒是再也没有了这样的魔咒。我甚至有时候自己都不确定，我是真的放下了，不在乎了。还是陈璐的出现真正地击垮了我，我心死如灰。 我自己都要有些分不清，我到底是真的不爱了，还是我是被陈璐攻心，丧失了斗志。我正自己思考的时候，韩子谦冷不丁开口说话了。 “最近，你都做些什么？” “没什么。” 一阵沉默，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周末一起回一趟爸妈家，他们也想你了。” “好。”我答应得爽快，不为别的，韩子谦的父母确实对我很是不错。 “我下周要去一趟欧洲，可能要去一周。” “好，注意安全。” 我跟他结婚五年，看着他的商业版图不断扩大，他出差是经常的事情。以前我还总会提心吊胆，他会不会跟陈璐在那边来个他乡遇故知。 现在真的面对的时候，其实也就这样。人心不在我身上，我还能拴着不成。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们也就到了家。我回家准备收拾着洗个澡，刚进浴室，韩子谦就跟了进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要洗澡。” 他却笑了起来：“一起。”他说着就从身后环住我。我才突然想起，我们是夫妻，做这种事很正常，但是好像很就没有这个生活了。 应该说韩子谦在这方面算是一个君子，他见我若是没有这个意思，绝对不会强迫的。也是因为如此，自纪念日后，应该有快半年了。 我内心涌起一股抗拒，猛地挣脱开，脸色很是凝重：“我不想。”韩子谦愣住了，许久才努力挤出一丝笑：“你若累了，就洗完澡好好休息。”说完便也出去了。 见他出去，我反锁了浴室的门，松了口气般缓缓坐在地上。刚刚那一瞬间，有一个念头闪过，这一次我捕捉到了它。 自纪念日以后，我跟韩子谦在相处时，很多时候，总会闪过一个念头，很快，我总是没抓住。但是现在我真切地明白了，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我自嘲地笑了笑，躺进了浴池里。深吸一口气，缓缓躺下，任由那水漫过我的发顶。 四、 十六岁那年，我喜欢上了韩子谦。那年，我考入了怀安第一中学，成为了高一的新生。而韩子谦已经是一中的风云人物了。 成绩优异，相貌出众，家世显赫，难得的是性格洒脱，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所以的韩子谦跟现在一样，不缺乏追求者。 我喜欢他，最开始只是见色起意一般的简单。有天午休，我路过了他的教室。正巧他坐在走廊窗边的位置。很是认真地在做题。 那个时候，一束暖阳打在他的身上，他睫毛轻颤，脸上确实认真的神色。就那么一瞬间，我很明确，我喜欢上了他。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了解他的信息，会在散学的人潮中努力寻找他的背影，他那么出众，若是能遇见，一眼便能知道他在哪。 那个时候的他，跟现在的成熟显贵很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满身都是少年的样子。会肆意地打笑，也热血，也青春。 现在的他沉稳，果决，虽容貌依旧俊朗，却也再难窥见当初少年的样子。那个少年的模样，我一直喜欢，他在我青春的记忆里，很多年。 他高考，毫无疑问地考上了B大。那个时候，我突然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我也要考去跟他一样的学校里。 我自己心理很清楚，一半是为了他，一半为了我自己。我希望能再遇见他，我也希望能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能有在今后有底气与更好的他相遇。 后来，我的高中生涯充斥在题海与三点钟的怀安一中里，支撑着我走下去的信念是在于：B大里的他。 最崩溃的时候，有想过放弃，自己告诉自己，没人跟你许诺过什么，或许他根本不会认识你。可是啊，我只要一想到可能有再见的可能，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往无前。 后来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跟他同一所大学，那个暑假，我用心地改变自己。将头发放了下来，开始学习化妆，想要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去遇见他。 只是进到了B大，我还没得及找他，就听说了B大校草的爱情故事。我想到了他那样风华绝代的人，去到哪都会是焦点。可是我忘记了设想一种情况，那就是他心有所属。 十九岁这一年，我再次见到了那个记忆里的少年，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但是他也有了含情脉脉。我曾经在一段路上偶遇了他跟陈璐在一起散步。 他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深情，那样体贴周到，那样般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在很多场合都见到过韩子谦和陈璐。 陈璐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但是他们却总是能在一起。 跟陈璐在一起时候的韩子谦才真的是爱一个人的模样，那个模样都后来我跟韩子谦在一起都会忍不住对比。 韩子谦大四那年跟陈璐闹了分手。跟所有毕业季的情侣一样，开始了两难的抉择。那一年，陈璐被星探发掘要进军演艺圈，但是前提是，这些恋情全部都得断干净。 星途与爱情的抉择下，她抛弃了韩子谦。 他们分手的第三个月后，媛媛带着我去酒吧长长见识，在那里我见到了买醉的韩子谦。他的酒量和酒品应该都很不错。 媛媛已经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周围的人形形色色，我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我站在不远处，看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开始了我跟他之间的羁绊，走进我注定沉迷的死局。 我们之间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普通的朋友。他开始接手自己的公司，我还在继续我自己的学业。我总是绞尽脑汁在微信上给他发一些话。 他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或许因为实在了解太多关于他的喜好。他倒是觉得跟我聊起天很投缘，我们俩更加熟悉起来。 就这么两年，我们维持着朋友的关系，我克制着自己即将汹涌而出的爱意，将自己限制在普通朋友的界限里。 直到大四结束，我义无反顾地去到他公司总部所在的城市。在那里开始实习，找工作。所幸，B大的招牌总是金光闪闪，我也开始投入到工作。 但是这一次我跟他有了不一样的故事。我被带去酒局，合作方的人刻意为难，我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就在我晕乎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个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那个声音走进来，周围的人都对他谄媚不已，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人，坐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看他，灯光找在他的发顶，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好像看见十六岁时候惊鸿一瞥的少年，我竟然有些想哭。 他见我泪光闪烁，问我：“可是受欺负了？委屈？” 我有些忘记我当初回答了什么，只知道那日之后，我回到公司，受到了诸多优待，年后就挪动，升了职。对此我诚惶诚恐，想着是不是该答谢一下韩子谦。 正犹豫的时候，那天晚上我就接到他的电话。我匆匆赶去酒吧。那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招呼我坐下，让我一起喝酒。 我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灌，有些担心便劝他少喝些。他突然停下了喝酒，盯着我半晌，然后就笑了，说了一句：“欢妍，你喜欢我。” 我的心事就这样无从遁形，正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就听见他问：“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看着我，面上还是那样温润公子的模样，只是那一眼，我就知道，我拒绝不了。 我们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心声被上天听见了，不然为何心愿实现得如此突然。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陈璐传出了绯闻。他心情不好啊，而正巧我发了微信给他。可笑的是，我当时还觉得他总会有看见我的那一天。真是天真又无畏。我早该明白，韩子谦的心都给了陈璐，别人分毫都分不得。 我跟韩子谦开始谈恋爱，他是个君子。也应该说他是个合格的男朋友，他会记得我的生日，也会陪我过节，每次送礼物都很符合我的心意。 对我算是体贴温柔，会维护我，会跟我一起看电影，会陪我一起吃饭，晚上不回家会报备。总之，无可挑剔。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做这些事的背后其实就像是他会做生意一样。 他有经验，不必费心，他有空愿意奉陪，没空我不打扰。这是我们之间不可言说，却彼此心中有数的微妙的平衡。 他很多事情不会陪我做，我一开始安慰自己每个情侣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但是后来我不得不的承认，那是独属于韩子谦和陈璐的记忆，我沾染不得。 我总是替他找借口，比如后来知道他每次送我的礼物，其实都是他的百万助理挑的，他自己根本不记得。但是我会像，至少他让人留意了不是吗？这样的我，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可怜，可是那会子却一厢情愿。 二十五岁这一年，他向我求婚。是毫无征兆的那种。只是那天晚上，他带我出去吃完，然后拿出一个戒指，问我：”欢妍，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精心布置，没有精心设计，没有紧张踌躇，他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地问我，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答应的。 其实我跟他，门当户对。我家不比他家差，所以两家都很满意，他年龄不小，家里催得紧，我刚好很合适。 我曾经问他：”为什么愿意娶我？”我那个时候满心期待地看着他，我期盼着他说出一句我喜欢的话，但是他看着我，嘴唇蠕动了半晌，说出了一句：”欢妍，咱们很合适。” 我想我当时的笑容一定是僵在嘴角的。我甚至都从韩子谦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最终，我也只是强忍着泪水，将头别过去一般，故作轻快地说：”这样就很好。” 婚后，我努力地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想着既然结婚了，总有一天我能够把他心里变得只剩下我一个人。 辰起为他准备早餐，变着花样地给他做些温补养胃的东西。本来不会做饭的我，为着他洗手做汤羹。努力地想把自己变得更好，变得与他更加般配。打扫着卫生，布置我们的婚房。可是他不需要我亲自动手的太多了。 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显得很是笨拙。我好像除了炽热地爱着，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想要我们之间的生活能够多些温馨的时刻，所以我总是想给一些惊喜，想他陪我做一些事。 我总觉得是有些用处的。比如韩子谦愿意陪着我穿一下情侣睡衣，跟他霸道总裁的身份真是不匹配。再比如他愿意陪着我看看爱情电影，陪我一起看看恐怖片。 他把手机的备注改成了‘老婆’，他开始会在早上醒来轻轻地给我一个早安吻。我们之间拥有的温情时刻开始多了起来。我真的以为他就要喜欢上我，我们能越过越好了。 虽然他还是不会带我见到他的朋友，还是不会陪我散步，也不太愿意陪我逛街，对我喜好还不了解，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但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会等到的。 可是啊，有的人，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你丢盔弃甲，义无反顾。陈璐之于韩子谦就是这样的人。 我十四年的追逐，陪伴，守候，终究换不来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韩子谦。 五、 我换上睡衣，吹干头发，走去客厅的时候，韩子谦正在吧台喝着红酒。他见我出来，好像一时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努力地想要我们伪装成无事发生，但是我们之间似乎越来越尴尬了。我们相对半晌，最终我还是说了一句：“少喝点酒吧。” 他很快就点头，倒也是稀奇。不过也不重要了，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点痛快：“韩子谦，我们离婚吧。” 二十五岁，我们结婚，我以为我们一辈子不会分开，至少，我一定不会主动离开韩子谦。但是现在三十岁，我说出离婚这句话以后，半年来的负担与疲倦一下子消失，胸口的郁气消散，我竟颇为畅快。 “我们离婚吧。”我又重复了一次，有了第一次开口，再说下去好像就简单了下来。 韩子谦看着我，着急了起来，眼眶好像都有些泛红。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不舍的缘故，我都不关心了，不再重要了。 “是不是因为陈璐？那天结婚纪念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什么都没有。” 原来，他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他也知道我对陈璐的心结。只是从前当作一无所知，是因为根本不放在心上啊。 我笑了笑：“没关系，我倦了而已。我会通知律师，接下来跟律师接触吧。” 他一把拉住我：“欢妍，为什么突然要这样？这段时间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之前不是很好吗？” 很好吗？可是我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好。那样委曲求全，那样体贴周到，满心满眼，全心全意都是你，你却不屑一顾，敷衍将就的日子，我一刻也不想过了。 我笑得云淡风轻：“那是你觉得的很好。” 当天晚上，我驱车到了我婚前自己购置的公寓。半年前，我开始雇人定期打扫保养，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许媛媛听说了我的决定以后，马不停蹄来到我身边。她没有多说，没有多问，我们两姐妹像以往一样，喝点小酒，聊聊以前的岁月。 我让律师给韩子谦发去离婚协议，那边迟迟没有回复。我下去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不签，那就走诉讼程序。 韩子谦那天晚上喝的醉醺醺找上了门。他问我：“欢妍，你说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还是不懂，没有什么突然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七年，相恋两年，结婚五年。相恋时，我可以自己付出，毕竟是我先喜欢他的。 可是他与我结了婚，那是我曾经少女时代做梦都不敢想的美梦，我们是要一起走过长长久久的岁月的，我期盼着我们能够白头偕老，子孙绕膝的。所以，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些回应，一点点我就会很开心。 可是啊，他明明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却偏偏一句话也舍不得给我。我坚持了五年，飞蛾扑火了五年，终究耗尽心力，疲惫不堪。陈璐只是引子，我们之间的崩塌，烂在了根上。 他娶我，我做了一场美梦。现在不过是梦醒，万事成空而已。 我无意与他纠缠，只是淡淡地告诉他：“韩先生，我们都是体面人。不必闹得如此难堪。祝韩先生今后能够万事顺遂。” “没有你，我怎么万事顺遂？”韩子谦语气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颓唐，他哭了。 只是，我毫无波澜。 六、 韩子谦最终答应签了离婚协议，只是希望我去一个地方，再见他一面。我一看地址，是我跟他正式相识的酒吧。 我过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一杯一杯地灌着酒，跟多年前那个夜晚那样。 见我来了，他笑着说：“欢妍，这是我们初遇的酒吧。那个时候，你向我走来，很是紧张。”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欢妍，你把我宠坏了。你那么好，可是我却总是像个混蛋一样视而不见。”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可是我过不去。”他突然激动起来：”那个家里没有你，空荡荡的，一点都不开心。我见不到你，一直想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是我是真的想你。” “我从十六岁开始喜欢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能嫁给你，是曾经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以为你对我至少要有一份感情在，可是五年里，你的助理帮你安排得井井有条。” “那天晚上，我站在那边那个位置，看着你。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走上去前，跟你说一句‘你好’，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希望，我们分开，各自安好。” “三十岁，我要去做我自己，做我褚欢妍真正想要做的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要去广阔是世界寻找我真正的热爱，今后怎么样，我也希望跟韩先生再也没有关系。” 他给我更多的时候，是失望与委屈。为数不多的欢愉，也是由我自己自欺欺人而来。我是真的希望，我今后跟他再也不见。 他沉默了许久，终究对我说：“我尊重你，欢妍，我是真的爱你。” 我没有再回答，只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二十一岁那一年，我在这里开始了我跟他之间的羁绊，今天还是这个地方，我跟过去的自己道别。 三十岁，真是个好年纪，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