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病娇反派年少时的炮灰师傅,兢兢业业陪他走流程。
后来他满身伤痕,被剧情逼着成为被所有人唾弃的魔头。
他用长长的狐狸尾巴缠着我,红着眼睛哀求。
「师傅,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1
第一次见到沈砚迟的时候,他正在练剑。
沈家人招呼他过来见我,他就规规矩矩收了剑,恭敬地站在我面前。
跳跃的阳光洒在他发梢,额头渗出些薄汗。
少年的眉眼尚未张开,却已极好看。
温润如玉,克制守礼,日复一日挥着剑。
像是天下顶顶温良的少年。
这样的人,居然日后会长成反派。
我只是个炮灰师傅,感慨一番后便也不再管其他,矜矜业业教他练剑,修炼。
沈砚迟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很多时候,只要我稍一点拨,他就能开窍,并举一反三,是最省心的弟子。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满意下去,直到他因为修炼强度过大,高烧不退。
沈家的人急匆匆把我请过去,着急道:「白道长,请您快看看少主他到底怎么了!」
沈砚迟浑身上下烫得过分,双颊烧得通红,眉头轻皱,显然难受的地不像话。
察觉到我来,他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眼里氤氲了一层雾蒙蒙的水雾,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他艰难地看向我,抓住我的衣角,眼尾烧得通红,声音有些沙哑:「师傅。」
他烧得意识朦胧,这样撒娇的样子倒是难得一见,想来相处多日,也能看出我此时生了气。
我把他扶坐起来,他头脑昏昏涨涨坐不稳,干脆倚在我身上,把头埋进我脖颈,胡乱晃着。
发丝掠过脸颊,有些轻痒。
我一把按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冷声道:「好了,别动。」
「哦。」他闷闷不乐道。
我手指微动,让灵力尽可能温柔的充盈他的身体。
站起身,我又朝他施了个治愈咒。
「去运转、尝试吸收我给你的灵力,治愈咒只有一刻钟。」
「等你领悟贯通,烧自然会退下去。」
我关上门,走到沈府住宅,看向沈府家主,神色彻底冷下去。
「我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2
沈家主脸上神色一时间有些难看,陪笑道。
「不知道白道长说的是什么?」
我眉梢一挑:「我给沈砚迟设置的修炼进度都是按照他身体状况制定的,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除非……你们私下又强迫他修炼,是吗?」
沈家家主显然有些心虚,对上我的视线,吞吞吐吐道。
「我们确实跟砚迟说私下可以多用功些,毕竟他天赋异禀,白道长你的进度实在有些慢了……」
我拍案而起,怒从心头起:「你们真的有去了解过沈砚迟的身体状况吗?他是天赋惊人,但因此他的身体比常人还有虚弱,你们为了自己的面子、打着为他好的名头逼他修炼,简直荒唐!」
沈家主显然也有些不高兴:「也不是我们逼他的,砚迟自己也是同意的!」
「身为沈家人,他就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就应该比常人更加用功!」
「那他的身体呢,你们考虑过他的身体能承受吗?」
他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笑笑,道:「白道长,他可是沈砚迟啊。」
「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怎么会不行呢。」
我的神识惊涛骇浪般压下来,我闭上眼睛,让自己不那么生气。
「沈砚迟也是人,也有做不到的时候。」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原身是望月宗的亲传弟子,所以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我回到沈砚迟身边,如沈家主所说,他确实极有天赋。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我教的融会贯通,吸纳灵力为己所用。
瞧见我,他眼睫轻颤:「师傅。」
「是我错了。」
我没好气地捏捏他的脸,微微一笑:「你哪里有错啊,我看你好的很。」
「练吧,多练,练点好啊!练到走火入魔!练到境界崩溃!」
「我看沈少主这么勤奋,也不需要我了,就自己练吧,挺好的!我哪里还有资格教你啊。」
他被我说得抬不起头,脸颊捏红了也不反抗,就任由我泄气。
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
他轻轻拉着我的衣角,软声软气:「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莫要再生气了。」
就,还怪可爱的。
我叹了口气,扯掉他的手:「小砚迟,我不是要听你道歉,我是希望你知道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你的修炼进度都是我按照你的身体情况制定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拼命超出自己承受能力去修炼呢。」
他抬眸看向我,嘴角扯出一点苦涩的笑容,轻声道:「可是师傅,我其实一点也不聪明,如果我不加倍努力,我就达不到天才的范畴,父亲、师傅、所有人都会失望的。」
「只有我拼命努力,才能做出毫不费力的样子。」
「我是沈府少主,所有人的未来都压在我肩上了。」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明明正是大好年华,他眼角眉梢却都染上一层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
他一直都在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更好。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我蹲在身子,认真盯着他黑漆漆、像是没有生机的眼睛。
「沈砚迟,首先要记住,你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天才,才是沈家少主。」
「你可以丢掉那些身份,但你永远不能丢掉你自己。」
「你可以任性、可以调皮、可以大吵大闹、可以懒惰自私,这很正常、无可厚非。只要那是你自己就好。」
「我不希望我白鸢的弟子,是一个只知道修炼的疯子。」
3
沈砚迟是个很聪明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感慨。
他开始合理的修炼,不但没有退步,反而很快突破境界结了金丹。
金丹突破需要渡劫,我特地赶来护法。
境界突破是一个人最虚弱的时候,第一道天雷劈下,恍惚间,我瞧见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沈砚迟头顶冒出来,然后很快消失。
然后第二道天雷,第三道天雷,那东西终于越来越明显,摇头晃脑。
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双狐狸耳朵?
我迷迷糊糊想起,原著中似乎有提过一嘴沈砚迟有兽人的血脉。
沈砚迟表情严肃庄重在下方忍受天雷,那对耳朵在他头顶耀武扬威似的晃啊晃,我忍不住笑出声。
这件事情沈家主从来没跟我提过,想来也是不知道。
我想了想,谨慎起见,随手施了个灵咒,让旁人瞧不见那双过于显眼的耳朵。
听到我的笑声,沈砚迟疑惑的睁开眼睛看我。
那双耳朵也跟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拔高,带了些质问的意思,颇有气势。
我眉眼弯弯摆摆手:「没什么,你继续,专心些。」
沈砚迟听话的闭上眼睛静心凝神,然而身边带笑的视线太过直接,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于是我就看见,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微微有些耷拉,带了些可疑的红。
……
一日修炼结束,沈砚迟忽然站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是不是偷偷掀起眼睛偷看我一眼。
我放下书,歪头笑问:「什么事?」
被察觉到,他莹白如玉的耳垂染上一抹绯红,然后抱了一只小白狗到我面前。
「师傅,前几天我捡到一只小狗,伤得有些重,我就自作主张留下了。」
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怀里的小白狗也汪汪汪向我怀里钻。
真是狗随主人。
小狗毛色极白,打理的也干净,想来是极其爱惜。
原著中沈砚迟似乎也有一只小狗,不过后来好像死了。
我犹豫半晌,还是给小狗套上一层灵力罩。
逗弄着小狗,我随口问道旁边另一只眼巴巴看着我的小狐狸。
「叫什么名字。」
他像是得到大人准许的小孩,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凑到我身边,高高兴兴跟我一起逗弄小狗。
「福元。」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怀里的小狗往后会成为他的心魔。
4
我被原身的师尊叫回去谈论事宜,临行前,我拍拍已经到我胸口那么高的沈砚迟的头。
「我很快回来,你要好好修炼。」
他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然后瞧着四下无人,抱出他养的胖乎乎的小白狗。
「师傅,你要早点回来,福元会想你的。」
小福元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竖着耳朵舔我的手。
小砚迟什么都知道,眼眶红红的,狐狸耳朵蔫哒哒地垂下来。
我忍不住发笑,揉揉他的脑袋:「好的。」
我赶到望月宗,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原身与师尊许久未见,师尊瞧瞧近况。
「小鸢,你的修为又长进了。」他含笑道。
顿顿,他道:「沈家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我恭敬道:「禀师尊,他很好,天赋极佳,也很努力,心性坚定。」
他一连留我住了好几日,到后头竟练庆祝他的灵宠恋爱的理由都用上了。
我总算察觉出些不对,右边眼皮突突跳,心中莫名不安,对他行礼:「师尊,弟子恐不能再留。」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小鸢,不要和天道做对。」
……
刚一出宗门,我就听到许多消息。
负责杂扫的弟子们眉飞色舞谈论着。
「听说了吗?那个四大世家之一的沈家,他们险些灭门。」
「不会吧,谁那么有实力,沈家平时行事不是很谨慎?全部心思都在压榨他们那个独子身上了吗?」
「还说呢,就是沈家少主自己发疯的。」
「听说是有兽人血脉,然后好像是起了什么争执,情绪起伏过大,然后爆发的。我刚才还在听宗主他们谈论怎么收复他呢。」
「兽人血脉?那不是奴隶血脉吗?我以前见过他,跟个只会修炼的机器一样,居然有这么低贱的血脉!」
「谁知道呢……」
我御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沈家。
一堆死人交叠着,杂七杂八堆在地上。
一片尸山血海。
沈家家主的尸体躺在正中央,七窍流血。
一片死寂。
我上前一步,仔细观察这些死人。
无一例外死状很惨,同样的死法,身上没有一丝伤痕,灵魂在一瞬间收到重创。
确实很符合传言中一瞬间爆发的兽人神识压制。
我放出一抹灵力,随机皱起眉头。
和沈砚迟相处这些日子,我对他的每一寸气息都无比清楚。
这些人身上确实沾染上些他的气息,却不是因他而死。
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强制性执行的剧情,也就是天道。
我在厨房一角找到了沈砚迟。
他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满身伤痕,血汨汨流出来。
脸上也脏兮兮的,狐狸耳朵彻底耷拉下来,不复往日神气。
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留出一小片阴影。
眼神黑漆漆的,满是死气沉沉,像个空洞的木偶。
怀里抱着血肉模糊的福元,他蜷缩起来,抱着膝盖。
身后冒出一条柔软的狐狸尾巴,只是上面都沾染了血迹,变得灰扑扑的。
他用灵力给自己圈了一小块地方,静静缩在里面。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向我。
呆滞了一两秒,然后很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
嘴唇张了张,我看见他满是死寂的眼里起了一丝波澜。
他轻轻说:「杀了我吧,师傅,杀了我吧。」
5
我心里密密麻麻泛起疼痛,无边的酸胀涌上心头。
我想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杀的人,我都知道的,是剧情强制性的执行了。」
可是我张张嘴,却什么也说出来,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天道不允许我说出口,不允许我说出世界的真相。
所以我蹲下身,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
「别怕。」
他像个终于抓住救命稻草的、终于找到靠山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艰难地开口:「福元死了,福元死了。」
眼泪冲刷干净他脸上溅到的血迹,他紧紧攥着我的衣袖。
「父亲发现了它,他们说我不能因为野狗荒废修炼大业,把我按在地上,在我面前打死了它。」
「它一定很疼很疼,它看着我,想要我救救它。」
他抱住脑袋泪如雨下:「可是我一点用也没有,我救不了它。」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很生气,他们就都死了。」
「他们说我是怪物,师傅,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摸摸自己头上的狐狸耳朵,眼神里满是落寞。
「师傅,我是个兽人,好丑。」
「我好讨厌我自己,我不仅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还会伤害到其他人。」
他拼命的说着,想要让我相信相信他。
我忽然感到很悲哀,是天道的力量,他们所有的人生轨迹,早都被设定好了。
所以无论他们是否真的残忍,是否拼尽全力想要守护某样东西。
他们只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迫不得已被牵动着,看着悲剧的发生。
自己的努力像是个笑话,世界的一切都是既定的。
他们或许必须十恶不赦、或许必须善良温柔、或许怎样怎样,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改变不了分毫。
哪怕我给福元施加了保护咒,哪怕沈砚迟依旧良善并没有黑化。
剧情依旧无情的、强制性的推动着。
我摸摸他的耳朵和尾巴,用帕子小心翼翼擦干净上面的血迹。
「沈砚迟,你的耳朵、尾巴都很可爱,我很喜欢,不用自卑。」
他眼神颤颤,像是暗无天日的夜里出现了唯一一丝的荧光。
我猛地一口一痛,我知道是天道的力量。
我的身影越来越飘渺,逐渐开始消散,头脑中的神经像是被什么牵动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压制不住,吐出一下口血来。
沈砚迟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看着我逐渐变得透明,手足无措。
「师傅!师傅!」
天道不允许我改变剧情,脑海里出现一个冰冷的声音。
「放弃吧,这是他谱写好的命运,你改变不了的,我们也不会让你改变。」
我的灵魂被一步步召回,我咬牙抱住沈砚迟,在他耳边道。
「沈砚迟,你要记住,你要对抗的,是名为剧情的天道。」
「我不能帮你更多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
少年抱着我难受的不行:「师傅,我该怎么办。」
我闭上眼睛摸摸他的头,连说出一句话都变得无比艰难。
「对抗你脑海里的声音,不要为他所用。」
「拿起你的剑。」
我灵魂彻底被召回,天道也抹去我在原书和沈砚迟记忆中存在的痕迹。
从来没有什么师傅。
6
我的灵魂被天道关了六年。
眼睁睁的,我看着沈砚迟和男女主相遇。
沈砚迟如天道所愿忘了我,闭口不提师傅。
男主女主两人甜甜蜜蜜,是一对神仙眷侣。
但他们的爱情不会一帆风顺,沈砚迟作为病娇反派,必须爱上小太阳一样的女主许轻轻。
然后我就眼看着沈砚迟目光被强制性的看向许轻轻的方向,然后愚蠢地开始跟男主宋昭争抢女主,勾心斗角。
男配当然是斗不过男主的,所以不论他做出怎样精妙的计划,最后总会被宋昭险之又险地英雄救美。
他就像是个工具人,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永远只能愤怒,然后小丑一样的推动他们的感情线,推动剧情发展。
再一次被男主打到奄奄一息后,他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缩成小小一团。
他用刀割伤自己的一瞬间,我的灵魂明显动荡了一下。
在那么一瞬间,我能感受到他强烈波动的情绪屏蔽了天道微乎其乎的一秒。
但兽人恢复速度奇快,只短短几秒,那道伤口就愈合起来。
他愣愣的望着空空荡荡的空中,对着我的位置。
「你是谁?」
没有人能回应他。
犹豫半晌,他又化开一道更大的口子,献血汨汨地流。
这次我的灵魂是真的被他短暂的召回到身边,我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他看不到我,可是能感受到我的气息。
他一点一点循着气息挪动到我的灵魂边,小声问我。
「我们是不是认识?」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尝试用灵力给他脑海中传音。
然而在涉及关键词汇的时候心中一沉,感受到上方的威压。
看来只能在不改变剧情的情况下屏蔽一会天道。
「我想应该是的。」似是似非,天道的威压没有降下来。
他肉眼可见情绪好了很多,像是把这样的传音当成一种游戏。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我之前好像没有跟他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就让他以师傅代称。
毕竟不是每一个炮灰都能在文中获得名字介绍的机会的。
「白鸢。」
他弯起好看的眼睛:「鸢鸢。」
「……也可以这么叫。」
沈砚迟有些犹豫看向我的方向,半晌,露出狐狸耳朵。
「我是兽人。」
「嗯,我知道。」
他手指微蜷。
「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
他像是很没有安全感似的,一会儿就叫叫我。
「鸢鸢,你在不在。」
「我在。」
「鸢鸢,你还在吗?」
「我在。」
「鸢鸢。」
「我一直都在。」
我不厌其烦的回复他,每得到一声回复,他的狐狸耳朵就要高兴地晃晃。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7
自从知道我的存在,沈砚迟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每天都要找我。
为了防止我消失,每天隔一段时间就要在身上化一道伤口。
我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沉默了。
这样下去,还没被男女主弄死,就要失血过度了吧。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忍不住出口。
他顿了顿,垂眸,眼睫微微颤抖。
「为什么,鸢鸢不喜欢我了吗?」
?
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循循善诱。
「不是啊,你想,你每天都要划这些伤口,不疼吗?」
他眼神闪烁:「那鸢鸢是在心疼我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沈砚迟眉眼弯弯:「可是我不能不见鸢鸢啊。」
「为什么?」
他认真看向我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鸢鸢在的时候感觉我才是我自己。」
我严肃起来,沈砚迟感受到天道强制性控制他的力量了吗?
他的话的意思是每天其实他可以挣扎出一小段清醒的时候吗?
我委婉道:「那你可以每天尝试着抵抗不能做自己的时间。」
他懒懒的躺在地上:「不要。」
这下轮到我摸不着头脑了,我蹲在他旁边:「为什么?」
他似有所觉的看向我的位置,轻笑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很累,很懒,我不想花费力气去做那么多事情。」
「就算做回自己又怎么样呢,我还能怎么样呢,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沉默了。
这段时间,我总是下意识地把眼前的沈砚迟代入到从前温良有礼、正直向上的沈砚迟身上。
但是六年了,他被剧情操控了六年,什么也不记得了。
或许一开始他也想要反抗,然后越来越无力,最后干脆失去希望。
我不应该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沈砚迟身上的。
「对不起。」我郑重道。
他惊讶地看我一眼:「有什么对不起呢。」
沈砚迟忽然笑起来,精致的眉眼一瞬间生动起来:「在很久以前,好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我可以懒,可以调皮、可以任性。」
「之前我不相信,谁会不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呢。」
「然后她就不要我了,她走了。」
「你说我现在真的听她的话了,我所有能想到的样子全都装扮过了,她为什么不回来呢。」
「看来我真的惹她生气了。」
「我想想起来她的样子,可是我记不得了,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她在阳光下对我朦朦胧胧地笑,让我做自己。」
「鸢鸢,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
「一定不是你不好,她……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天道给这小子塞的什么回忆,我怎么就变成不要他了。
我没看见,他对着我的方向,很浅很浅的笑了笑。
「很快了。」他喃喃。
8
沈砚迟很久没召唤我了。
这不对劲。
但我莫名很困很困,灵魂也会感到疲惫吗?
像是有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呼唤着我的名讳。
「白鸢、白鸢。」
我想是被塞壬诱惑的渔夫,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往前走。
迷雾深处似乎影影绰绰有个人影,走的越近,看的越清楚。
然后只剩一步之遥,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被无形的墙挡住,不能再进一步。
我看见那人影手放在透明的屏障外,隔着一墙与我十指相扣。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缱绻的梦。
「很快了,你等等我。」
「一定要等等我。」
我猛的惊醒,却怎么也想不出那人是谁。
沈砚迟还是没有召唤我,但是禁锢我的屏障松懈了一点。
我隐隐约约知道天道似乎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情,忙得不可开脚,脚不沾地。
所以对我这里难得放松了些。
什么事情,能让天道都为之头疼。
我不知道,但总隐隐觉得,和梦中的那个人有关。
9
半个月后,我再次做了那个梦。
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是沈砚迟啊。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脸上都有深深浅浅的划痕,但他浑然不觉似的。
这次,他终于碰到我的手,然后紧紧地扣住。
只那一瞬间,他的眼眶就红的彻底,他抱住我,长长的尾巴缠住我。
我张张嘴,听到自己近乎呆滞的声音:「沈砚迟。」
「你怎么……」
他脸色苍白地过分,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像是随时要虚脱了。
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像是小时候那样。
这次我没有推开他。
「师傅,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你不能不要我。」
他贪恋地蹭蹭我,像只小兽,眼泪打湿我的衣服,小声道。
「师傅,我只有你了。」
「你可怜可怜我吧。」
「别不要我。」
10
十分钟后,我一脸严肃的骂着沈砚迟。
「沈砚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死遁?跟地府那群糟心玩意儿做交易?!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
我觉得又气又恼,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你怎么可以不要舍弃转世轮回呢,你本来可以有很多很多美好的生活的,全被你当掉了!」
「你真的疯了!」
他就支着下巴笑着看我骂他。
我被他这股无所谓的态度惹急了,拽着他晃晃。
「沈砚迟,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天道发现的,你就是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未来了,你就是在赌啊!」
他看着我,笑了:「可是师傅,我赌赢了,不是吗?」
「我厌倦了被天道摆布的日子,我累了,不想要再这样了。」
「大不了魂飞魄散。」
他高高兴兴的拉着我的衣袖:「还是,师傅你心疼我了。」
「心疼我了,就摸摸我吧。」
「师傅不是喜欢我是个兽人吗,可以摸摸我的耳朵。」
我觉得他根本没有听我说话,或者说压根没放在心上。
原著里他就是个疯子,我以为是成长环境导致,没想到有的人打心眼里偏执。
我叹了口气,摸摸他的狐狸耳朵。
想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摸上手了。
别的不说,手感是真的不错。
毛茸茸的耳朵在手下乖巧地蹭蹭。
啊,好软好好rua
摸着摸着,我余光瞥到他蓬松的尾巴一直小幅度地摆着,看上去很高兴。
好大、好蓬松的狐狸尾巴,像是个饱满的棉花糖。
我下手撸了一把,真的好软。
沈砚迟浑身一抖,脸上浮上不正常的红晕,抽回尾巴。
「师傅,那里不可以。」
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我也没多想。
但是过了一会,他又抱着尾巴放到我面前,不好意思道。
「师傅,你再摸一摸罢。」
奇怪。
「为什么?」
他别过眼睛,耳垂通红,什么也不说,只说:「你再摸一摸罢。」
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头埋在我腿上,任由我摸着。
我从尾巴根一路摸到尾巴尖,感受到沈砚迟的身体越绷越紧,我停下手。
「怎么了。」
他死活不抬头,我一把把他薅起来。
他整张脸都红透了,整个人微微颤抖着,额头汗珠大颗大颗落下来,眼里氤氲着水雾,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像是没骨头一样缠在我身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脖颈间。
「师傅,好舒服。」
「再摸一摸吧。」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下一刻脸爆红,把他拽开来。
「沈砚迟,你发情了。」
是了,兽人似乎是会有发情的,我觉得自己脸都快要熟透了。
兽人发情的时候会比较丧失理智,算算时间,沈砚迟也差不多了。
第一次没经验,这事确实怪不得他。
我镇定了一会儿,望着可怜巴巴想要贴上来的他。
「你冷静冷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女狐狸兽人,你们可以去交往试试。」
11
然后眼前人眼泪大颗大颗像是珍珠一样掉下来。
活像个怨夫。
「师傅,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是……」
他又要趴在我身上:「不是不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我逃避问题:「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
他瞪大眼睛看我:「师傅,我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照人类的年龄,我已经弱冠了。」
他小心翼翼亲上我的嘴,然后不好意思道:「鸢鸢,你把眼睛闭上。」
我还想说话:「我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女狐狸……」
然后他就堵住我的嘴,小声道:「我只要师傅。」
我一急之下,口不择言:「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你不行!」
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我行的,师傅可以试试的。」
喂,不是那个行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