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有关李德（奥托•布劳恩）的提问（1939.12.26）

对关于李德以及在中国红军中的工作问题，我有以下的回答。

一、我同李德的会面

我同李德的第一次会面是在 1933 年冬，在中央苏区的北方战线上。当时在北方战线上作战的有一、三及五军团，一军团由我指挥。在北方战线上，李德是与朱德同志同来的，很快的，过一天两天的功夫就转回中央苏区去了。在这次我们见面时任何问题都未曾讨论到。而李德也没有给予什么重要的指示。因为当时一般说来，他就只是用无线电指挥的。

我同李德的第二次见面是在 1934 年3 月，在江西白沙地方所开的军事会议席上。当时与李德同来的有博古及朱德二同志。李德在会议上曾要我发表作战意见。当时我说因我军机械（武器）之不足，只有进行运动战于我们有利。让敌前进，我们可以在它行进间痛击之。而李德对于我的意见则表示绝对的反对，并提出了自己正规呆板的防御战的战术。后来博古做结论时，说我是游击主义，不对，而李德是对的。

此后我还两三次遇见过李德。有一次他曾经要我写文章发表自己的作战意见，而我仍以在李德于我所发表的文章上关于我素所主张的运动战语句下批了一句说：「同时也应当进行正规防御战。」

二、李德在中国红军中曾表现为什么人物

在上面我曾经说过，第一次我与李德见面是在 1933 年冬。但是我听说他这个人，却早得多。当他一到江西中央苏区时就听说他是个（第三）国际的代表，更确切些说是（第三）国际的军事代表。因为博古与李德一到中央苏区，所有由后方到前方来的军、党工作人员都莫不众口同音地说：苏区到了个德国同志，是（第三）国际的军事代表。李德和博古公开的并没有向我们声明过说李德是（第三）国际的军事代表。但是，在中国红军前方所有的部队中都知道李德是（第三）国际的军事代表，这确是事实。据我想来，这是由于博古有心捣鬼所致。很明显的，当时博古很想要李德来指挥中国红军，为此就不得不要给他制造威望。但是李德既没有（第三）国际的任何委托，公开地宣布他是（第三）国际的代表又不可能。因此就经过其他第三者来制造这种有利于他的空气。

三、李德的工作方式

李德自到中央苏区日起，直到中央遵义扩大会议时止，发号施令，指挥了一切。所有最重要的军政问题多由他个人与博古商量解决。无须说当时的情形，成了这个样：就是朱德同志成了个名义的总司令，而李德则为实际的总司令。（周）恩来同志成了个名义的总政治委员，而博古则为实际的总政治委员。所有的命令都由李（德）草就，朱德同志只有签字而已。而（周）恩来同志简直变为他的副官差了，执行他一切的命令，甚至到他一切的字条。毛泽东同志被他们（李德、博古）置之不理。

至于别人是更无须说，都束手无措了。虽然大家都曾对他那种明明错误的命令，特别是他的这种单纯防御战术表示着不满。

四、李德在红军时的个人生活

在红军时在个人的生活中，李德表现最特殊化。他居于最高的地位，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高些，也对于任何人都没有同志的待遇。同时比较别人他是过着最奢侈而又特殊的生活。不论是在中央苏区也好，不论是在长征时也好，他始终都是住得好房子。如果红军的部队攻进了某个城市，宿营时，除李德外，不管是中央或总司令部，都没有权去占好的房子。甚至有这样的事情，就是当中央或总司令部占了好房舍，而李德知道时就会直截了当地从他们手里夺去。

在长征中他曾骑着马。假若在道上在他前面的人，妨碍他的话，那他就会把马经过前面的人直冲过去；假若有人无意中撞他一下，那他就会立刻同人们打起来，闹起来。如果招待他的人给他送上不合他味（胃）口的饭菜，他就会立刻将饭菜和盘子碗都抛掷在地上。因此红军中一般的人，特别是招待人（他）的勤务员们痛恨他。

五、谁个是李德的助恶者

在前面我已经说过，对于李德事件，首先应当负责的就是博古。因为他以党的总书记地位放任了李德，种种方面拥护了他，替他制造了「威信」和「地位」。除博古而外，其次为李德事件应当负责的是罗迈和方林，在这个时期的中间，在实现和发展李德的错误路线上，罗迈、方林就是博古的左右手。

六、怎么会弄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事件之所以造成的，据我个人的意见，第一就是我们的警惕心不够，盲目地相信了一切以（第三）国际和中央名义自命的人们。因为中共党员是最信仰自己的中央和（第三）国际的。（第三）国际和中央的威信对于中国共产党员是最高的。第二这种事件之所以形成，就是由于当时战争环境的紧张，所有军、党领导人员都星散于前方战线，没有集会的机会，虽然当时已深刻感觉了李德的错误。

李进

1、林彪在苏联养伤期间，回答国际执委干部部及国际监察委员关于李德的调查。

2、博古（1907-1946）又名秦邦宪，江苏无锡人，早年就读于苏州工业专门学校，1925 年入上海大学学习，参加五卅运动，同年底加入中国共产党，1931 年 4 月任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书记，又任中共临时中央局成员、临时中央政治局书记和负责人，1935年在遵义会议上被解除中共最高领导职务。后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红军野战部队政治部主任。1946 年 4月 8 日由重庆返回延安，因飞机失事在山西兴县遇难。

3、第三国际，1919 年 3 月，在莫斯科召开国际共产主义代表会议，由列宁领导创建，总部设在莫斯科。1922 年 7 月，中国共产党「二大」决定参加共产国际，成为它的一个支部，接受它的领导和援助。1925年、1926 年中国国民党两次申请加入共产国际，均被拒绝。1943年5 月 15 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考虑各国斗争情况的复杂，需要各国共产党独立处理，作出《关于提议解散共产国际的决定》，6 月 10 日正式宣告解散。

4、罗迈（1896-1984），又名利瓦伊汉，湖南长沙人，1919 年赴法国留学，参与中国共产党欧洲支部的筹建，时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

5、方林，即邓发（1906-1946），广东云浮人。1922 年参加香港海员大罢工。1925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 年参加广州起义。1928 年后任中共香港市委书记、广州市委书记、广东省委组织部长。1930 年后任闽粤赣边特委书记，抗日战争期间任中共驻新疆代表、中共中央党校校长、中共中央职工运动委员会书记。

6、遵义会议，1935 年 1 月 15 日至 17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贵州遵义召开扩大会议，主要议题是总结第五次反「围剿」的经验教训，取消了博古、李德的最高军事指挥权，由张闻天总负责，毛泽东、周恩来负责军事。之后，又成立了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组成的三人军事指挥小组，负责长征中的军事指挥。

7、李进，林彪在苏联时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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