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经济体系中,个人收入构成已突破传统劳动报酬的单一维度,形成了具有时代特征的三层架构。

第一层级是劳动性收入,即通过时间与技能的交换获取的工资性报酬,这也是工业化社会最主要的收入形式。
第二层级是资产性收入,表现为存量资产的市场增值,典型如房产价值从80万升至100万产生的20万资本利得。
第三层级是杠杆性收入,通过信用扩张工具放大资本效能,在低首付、高杠杆的金融环境下实现资产增值的乘数效应。
这三个层级的收入结构变迁,深刻影响着不同世代的财富积累速度。对于60-70后群体而言,其财富积累主要受益于劳动性收入的快速增长。
1990-2008年间,中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速达12.3%,与同期GDP增速保持高度同步。
但90后、00后新生代面临的则是完全不同的经济图景:2020-2023年城镇居民收入年均增速降至5.1%,而同期全国商品房均价累计上涨21.7%,收入增速与房价涨幅的剪刀差持续扩大。

宏观经济增速的阶段性特征,直接决定了不同收入层级的相对重要性。在经济高速增长期(2008年前),劳动性收入与资产价格的"双轮驱动"效应显著。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1998-2007年间,城镇居民工资性收入年均增长14.2%,与商品房销售均价13.8%的年均涨幅基本持平,这种同步性使得储蓄率从1995年的18.2%持续攀升至2008年的51.8%。
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中国经济进入增速换挡期,收入结构出现显著分化。2009-2019年GDP年均增速降至7.8%,劳动性收入增速同步放缓至8.2%,而同期商品房均价年均涨幅却加速至9.6%。
这种背离在2020年后进一步加剧,形成典型的"K型复苏"特征:央行数据显示,2020-2022年居民部门金融资产增速(年均6.3%)显著落后于住宅资产增速(年均9.8%),资产性收入的财富分配效应持续强化。
代际鸿沟:从劳动致富到资产致富的范式转移不同世代面临的财富积累环境差异,造就了迥异的置业逻辑。对于60-70后群体,其财富积累遵循"劳动收入-储蓄转化-资产增值"的线性路径。
以1990年参加工作为例,当年城镇居民年均工资2140元,至2000年增长至9371元,十年间累计储蓄约3万元,按当时北京商品房均价4919元/㎡计算,可支付约60㎡住宅的首付款。
而90后群体面临的是完全不同的算术题。2023年应届毕业生起薪中位数6000元,北京二手房均价6.2万元/㎡。假设储蓄率保持30%,年储蓄2.16万元,购买60㎡住宅需储蓄124年。这种数量级的差异,导致劳动性收入在资产积累中的权重从主导地位(2000年占比78%)降至辅助地位(2023年占比不足30%)。

房价与收入增速的"劈叉"现象本质上是资产定价机制的范式转换。在工业化中期阶段(2008年前),房价主要由劳动收入支撑,遵循"收入锚定"定价逻辑。但后工业化时期,资产价格逐渐转向"资本定价"模式,其驱动要素包括:
货币深化:M2/GDP比率从2008年的1.51升至2023年的2.23金融深化:住户部门债务/GDP比率从2008年的18.8%升至2023年的63.2%资产证券化:REITs等金融工具加速资本流动土地财政依赖:2022年土地出让金仍占地方财政收入的36%这种结构性转变使得房价决定机制从"劳动收入支撑"转向"资本利得预期",形成自我强化的正反馈循环。国际清算银行研究显示,当资本利得贡献超过总收益的50%时,资产价格将脱离基本面进入"金融化定价"阶段,这正是当前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典型特征。
破局之道:重建收入与资产的良性互动破解青年置业困境需要系统性的制度创新。短期应着力构建"共有产权-租赁住房-商品房"的多层次供给体系,中期需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将劳动报酬占比从目前的52%逐步提升至60%的合理区间。长期来看,必须通过资本市场改革引导过剩流动性进入实体经济,将金融资产收益率与劳动生产率重新挂钩。
历史经验表明,日本在1980年代后期未能及时调整收入分配结构,最终导致劳动性收入与资产价格的彻底脱钩,其教训值得镜鉴。而德国通过"住房储蓄契约"制度,将房价涨幅严格控制在收入增速的80%以内,这种制度创新为我们提供了有益参考。唯有重构劳动价值在财富分配中的基础地位,才能实现经济发展与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环。
【文本来源@付鹏的财经世界的视频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