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常印象中,帕提亚帝国由于自己的游牧出生,故而军队总以骑兵见长。与之相反,他们的步兵往往羸弱不堪,经常连参与狂野决胜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象征性守护个别城市,很难在历史记录中刷下存在感。
然而,每一种刻板印象背后,都必然存在着极端反例。譬如公元前209年的拉布斯山,帕提亚军队就以全步兵阵容出战。虽未能笑到最后,却一度与大名鼎鼎的马其顿方阵相持许久。
多次战争失败 让帕提亚等边缘省份选择独立
早在公元前247年,原为总督的安德拉戈拉斯宣布独立,将帕提亚省剥离出塞琉古帝国。彼时,大王安条克二世正处焦头烂额之际。不仅在叙利亚南部的战争中败给埃及托勒密王朝,还在北面遭遇凯尔特蛮族入侵小亚细亚半岛。由于连年战争,他不得不向东方各省征收超额赋税,并要求动员更多部队替自己填坑。结果便是封疆大吏们的争相背叛。除位于呼罗珊地区的帕提亚外,还包括阿富汗地区的巴克特里亚省、伊朗南方的波西斯,以及属今日土耳其内陆的卡帕多西亚。
孤立无援的帕提亚省 引来北方蛮族的鸠占鹊巢
很快,希腊化世界的持续动荡,引起更北方的游牧蛮族注意。例如原先生活在里海东部的帕尼部落,就在公元前238年突然发难,成功将失去外援的总督驻军击溃。随着安德拉戈拉斯兵败身死,帕提亚省便成为野心家阿尔萨斯的新朝策源地。在之后的二十年里,他的家族利用希腊人无暇东顾的大好时机,把地盘稳步扩张至里海南侧的希尔卡尼亚,大有君临全伊朗地区的可怕架势。
征服希尔卡尼后 阿尔萨斯甚至将都城也迁往当地
不过,帕提亚帝国历史上的首次崛起,终究在公元前212年戛然而止。随着塞琉古帝国结束内斗,大名鼎鼎的安条克三世决心光复各省,便亲率精锐野战军踏上东征之路。首先是由国王薛西斯统治的亚美尼亚,被强悍的希腊化军队轻易攻下首都。接着就轮到鸠占鹊巢的阿尔萨斯家族,吓的后者不得不祭出坚壁清野策略,准备抢先摧毁道路沿途的所有水井。奈何对方并不想给任何机会,直接派1000名骑兵予以驱逐,随后让数万主力横穿气候恶劣的锡尔詹盐沙漠。
塞琉古帝国的中兴之主 安条克三世
到公元前209年,阿尔萨斯二世的军队已山穷水尽。他们为避开塞琉古大军的锐利兵锋,只能如沦为丧家之犬般抛弃都城赫卡托皮洛斯,转而躲入北方的厄尔布尔士山脉。那里不仅有5610米的最高海拔,还只有少数几个狭窄山口可供通过。更为重要的是,山麓背后便是狭长的里海南岸平原,以及大批仍旧忠于自己的希尔卡尼壮丁。这些人是相当强悍的山地步兵,正好为擅长骑马作战的帕提亚人作补充。特别是在空间狭窄的陡峭地形上,非常善于用堵路、偷袭和伏击等方式逼退强敌。
位于伊朗高原北部的 锡尔詹盐沙漠与厄尔布尔士山脉
另一方面,御驾亲征的安条克眼看前路艰险,索性撤下那些比较精贵的骑兵部队,亲率多个步兵单位继续追击。首先是由波吕克塞尼达斯率领的克里特轻步兵分队,在全军的最前方负责侦查、开路。他们多为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具备不输于任何东方游牧民的高超技艺,还能用轻型标枪、小型圆盾执行突击任务。其后是欧根尼率领的其他散兵分队,可能多由来自色雷斯和卡帕多西亚的山民构成,一样是善用标枪、短剑的乱战高手。最后才是主力重装单位,包括大将尼科梅德斯指挥的马其顿方阵,以及尼古拉斯麾下的希腊佣兵。
正在穿越沙漠的塞琉古方阵步兵
面对来势汹汹的塞琉古军队,帕提亚人的做法相当简单实际。他们会选择在狭窄的山口设防,用下马轻骑兵占据附近的不同高点,并推下成堆滚木或岩石封堵通道。但安条克总是利用弓箭手和重步兵从正面发起仰攻,同时派遣轻步兵从侧后方形成包抄,逼迫伏击者们主动放弃阵地。经过连续7天的反复操作,一点点将阿尔萨斯的残部推向更高处,直至某个名为拉布斯的山头。由于担心高原反应与严寒气候,先前还颇有耐心的防御者已无法拖延时间,只得选择抱团进行最后决战。
塞琉古军队里的克里特弓箭手与轻装步兵
在全军追入厄尔布尔士山脉的第八天,塞琉古人终于盼来自己最期望预见的正面交锋。他们撤下一直冲在最前方的轻装分队,换上疲于奔命的重装分队,勉强摆出马其顿长枪方阵。继而踏着整齐步伐,向着据守山头的蛮族营地推进。岂料对手一改往日的游而不击状态,主动结阵从高处俯冲下来。尤其是作风强悍的希尔卡尼山民,会在近身前先投掷一轮标枪,扰乱方阵的严密队列。随后从肉眼可见的空隙处突进,丝毫不给对方的4米长枪以多少施展空间。
早期的帕提亚军队 大量采用受希腊风格影响的装备
由于希尔卡尼曾被塞琉古帝国统治,境内也存在有希腊移民社区,所以连本地人都接受到不少西式装备。譬如来自凯尔特影响的椭圆长盾,以及近乎完全一致的青铜头盔。加之地形因素影响,竟一度同正面无坚不摧的马其顿方阵形成对峙。不但没有像先祖那般迅速溃退,反倒是让自信满满的塞琉古人倍感吃力。一些帕提亚贵族骑兵也选择下马加入,凭借全身披挂的重甲抵御矛头,用需要双手托举的骑枪反戳回去。
塞琉古帝国前期 军队主力始终是马其顿长枪方阵
关键时刻,又是欧根尼率的散兵立下奇功。当两军主力忙于正面焦灼,他们再次迂回到拉布斯山后侧,轻而易举的走背面占据顶峰。在那里,只有下马步射的帕提亚轻骑兵,根本挡不住标枪突袭的强劲火力。受其影响,原先还能死扛的重步兵也斗志全无,纷纷脱离方阵逃跑。整条战线瞬间崩溃,惨遭塞琉古长枪的成批撂倒。至此,阻挡塞琉古大军进入希尔卡尼的天堑被完全洞穿。
正在清理战场的安条克三世
拉布斯山之战结束后,胜利者迅速追至当地重镇塞林克斯。在顺利攻破城墙之际,让高傲的帕提亚人只能遣使讲和,重新沦为塞琉古帝国的区域附庸。安条克三世志得意满,便带着主力继续向东征讨巴克特里亚。他的这次重大胜利,将使阿尔萨斯家族暂停扩大近二十年时间。
至于死扛马其顿方阵的希尔卡尼人,也用自己的表现赢得宗主尊重。在往后的历史进程中,他们将多次参与帕提亚帝国的外争内斗。直到萨珊王朝与穆斯林时代,都是伊朗地区最好的步兵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