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的真实形象:穆斯林眼中众望所归的救世主

历史民族 2025-04-22 12:48:35

帖木儿在近代前的形象既不是军阀更非野蛮人,相反帖木儿是一个被神圣化的人物,是后世无数穆斯林君主崇拜与模仿的楷模,帖木儿是众望所归的救世主,是星宿际会之主/吉星相合之主(ṣāḥib-qirān)。不夸张地说帖木儿开启了伊斯兰精神世界的新纪元。

故事起源于十三世纪,蒙古人蹂躏了中亚和伊朗带来了社会道德上的普遍混乱,苏菲的个人入道转变为广泛运动的趋势渐露端倪,在13世纪的伟大诗人萨迪(Sa'di)、鲁米(Rumi)和阿米尔·库斯劳(Amir Khusraw)看来,人类正处于苦难之中,他们悲叹:“人口在增长,而人类却在凋萎”。

神秘主义者决意复兴社会,制止道德的堕落,并唤醒人们的道德感受力。在后蒙古时代一个新的社会秩序逐步形成了,在这种秩序中,苏菲派教团和苏菲派神殿的网络日益壮大,在中东ysl的土地上,几乎没有一个公共或私人生活的方面不受这些“神秘主义”机构和“虔诚”网络的影响,君主也不例外。于是出现了这么一种现象,一个穆斯林君主既拥有帝王的躯体也拥有圣人的灵魂/他们主权的 “救世主 ”和 “圣人 ”性质是由占星术和神秘学引出的,体现在宫廷仪式和服饰中,在绘画中形象化,在建筑中神圣化,并在对君主既是圣人又是帝王的虔诚崇拜和身体服从中制度化。请记住,被神圣化的伊斯玛仪一世只不过是其中一例,他并不特殊帖木儿就处在蒙古秩序崩溃的时代,蒙古秩序逐步让位于ysl秩序。他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但总是以「埃米尔」或「大埃米尔」的头衔为人所知,自称为「驸马」(Gūrkān,蒙古语küregen,「女婿」),成吉思汗的大札撒显然被帖木儿用于政治目的。来源中使用了各种表达,如“胜利的法令”(tura-i qahira)或甚至是“依照成吉思汗的札撒和尊贵的吉星相合之主的敕令”(bi-mujib-i yasa-yi Chingiz Khani wa tura-yi haẓrat-i sahib-qiran)。 帖木儿告知他的埃米尔,遵守”天命的法令(hukm-i yarligh-i asamani)“和”成吉思汗的法令(tura-i Chinjiskhani)“是必要和必须的。 根据Maria Subtelny的说法,“敕令是帖木儿王朝维持其战士文化和察合台身份的手段,使之与定居的伊朗人口区别开来”。帖木儿的头衔是星宿际会之主(ṣāḥib-qirān)。星宿际会之主这个头衔起源于占星术,最早赠予帖木儿这个头衔的人是阿拉伯学者伊本·赫勒敦,伊本·赫勒敦在大马士革冲进帖木儿营地,这位学者告诉帖木儿已经等待他三四十年了,伊本·赫勒敦宣称帖木儿掌控世界的方式是金星与木星合相,帖木儿就是这个世界苦苦等待的救世主!帖木儿拒绝了这个头衔,他自称只是一个埃米尔,帖木儿仍对成吉思汗血统充满敬畏,但不妨碍他死后被后人神话成为救世主.......

本·赫勒敦认为帖木儿就是那个众望所归的救世主:帖木儿死后,他的儿子沙哈鲁顺应局势宣布ysl教法高于成吉思汗的大札撒,在帖木儿帝国的编年史中成吉思汗的子孙(帖木儿拥立)不再是ysl君王,帖木儿与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共处一个谱系,编年史很巧妙的将这二位征服者与日月联系在一起,这种星相学概念起源于琐罗亚斯教 ,这些符号在伊朗占星术中意味着时间不断循环与星宿际会之主的重生,编年史作者雅兹迪并没有把救世主概念限于帖木儿与亚历山大,以后是否还会产生新的千禧年式的救世主?兀鲁伯从中国搞来一块石碑,这款石碑的碑文说帖木儿和成吉思汗是共祖,又提到是阿里的后裔让帖木儿的祖先母亲怀孕了,这里在暗示帖木儿是阿里的后代,伊本·赫勒敦也反复强调帖木儿与圣裔的关系十分要好:阿里在当时被认为是一位精神力量强大的人物,谁都想和他攀上关系。帖木儿被视为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他的N世孙忽辛·拜哈拉在巴尔赫“发现”了阿里的坟墓,阿里被认为是一位真正的战士,又与帖木儿的圣战士形象达成共鸣。帖木儿时代的苏菲派圣徒努尔巴赫抱怨哈姆扎的流行贬低了阿里,他声称自己是阿里的化身,是马赫迪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君主。沙哈鲁觉得这人过于猖狂把他扔进了监狱,努尔巴赫被迫不自称救世主了,努尔巴赫这个人不是精神病也不是普通老百姓,他是尊贵的赛义德人受过专业的宗教教育,是当时伊朗的顶级知识分子。努尔巴赫在他的作品里反对帖木儿弥赛亚的形象,但他同样强调了这个世界将会出现救世主,帖木儿王朝的主权概念从成吉思汗走向阿里。

奥斯曼帝国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安卡拉之战帖木儿俘虏巴耶济德一世是合理的,萨法维沙阿阿巴斯一世编造文书想证明祖先和救世主帖木儿有关系,布哈拉汗国也沿用了旧帖木儿帝国的部分主权,德里苏丹国仍是沙哈鲁的附庸,巴赫曼尼苏丹国的菲鲁兹·沙认帖木儿为义父,毗奢耶那伽罗帝国的宫廷也被帖木儿波斯文化影响,帖木儿的成功也要归功于波斯文化在西亚-南亚的传播。如上所述,帖木儿死后,他本人被塑造成为千禧年救世主并同时与成吉思汗,亚历山大,阿里这三位有深厚的联系,在当时ysl世界的千禧年神话中,这个世界即将开启新的纪元将会有一位救世主引领芸芸众生,帖木儿的构建成功让这种主权制度化,后世无数穆斯林君主投身其中将自己塑造为英雄、圣人、弥赛亚、世界征服者,帖木儿自己也没想到他开创了伊斯兰世界的新纪元。

在赫拉特沦陷以后,流亡印度的帖木儿家族借用了这种神圣性构建,胡马雍借助了新柏拉图主义和占星术让自己与太阳联系在一起,阿克巴是帖木儿之后神圣性构建最成功的人,如同他的祖先帖木儿一样,他是 "星宿际会之主",如同阿里的预期继承者一样的救世主,作为一个像罗摩一样的化身,更是一个像耶稣一样的弥赛亚,他是ysl教第二个千年的复兴者(Mujaddid-i Alf-i Thani)。贾汗吉尔继承的就是这种千年弥赛亚式的统治,在这种统治下,君主是一个神圣的人物,凌驾于臣民的宗教和教派差异之上。沙贾汗在伊斯兰与千禧年之前平衡各种圣灵显现,皇帝与所有臣民共享的 "世俗 "世界在空间和时间上都被隔离开来,并被置于伊斯兰教的秩序之下。同时,解放了他神圣的 "世界",并将其提升到另一种存在秩序。在此之外,皇帝拥有一个普通穆斯林的凡人之躯。但登上孔雀王座后,他就成了千禧年弥赛亚式的神圣君主!国王的身体被视为道拉特(天命/主权)集中的地方超凡脱俗的光辉镶嵌在头顶。

可是....却出现一个意外,帖木儿的十一世孙奥朗则布·阿拉姆吉尔,奥朗则布不再强调君主神圣化的身体也不再花钱投资艺术,奥朗则布甚至取缔了许多制度化的神圣仪式,在意识形态上奥朗则布和列祖列宗走向了分歧。尽管皇帝离经叛道违背了前现代亚洲的神圣王权,17世纪的印度人仍然深信奥朗则布自带圣洁的气质是“上帝在人间的化身”,在倡导多元文化的印度教文人比姆森(Bhimsen)看来,莫卧儿的城市“受天佑”,神话中的七条河流与七个神圣的中心,而将这些交织在一起并在概念上维系的是“阿拉姆吉尔(奥朗则布)。1857年,帖木儿家族末代皇帝巴哈杜尔·沙二世仍被一些教士称为救世主,印度人将莫卧儿皇帝视作印度的合法性代表,当1857年莫卧儿帝国被终结,这种神圣性构建也走到了尽头。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