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30日,日军占领下的上海滩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居住在租界的中华民国前总理唐绍仪被人用利斧砍死在公馆。此案,惊动朝野,社会哗然。谁与他有那么大的仇恨?以至于要用斧头砍死?
1938年《中国画报》第4期报道唐绍仪被杀
唐绍仪,字少川,广东香山县(今珠海唐家湾镇唐家村)人。政治活动家、外交家,中华民国首任总理。曾任北洋大学(现天津大学)、山东大学校长。
前民国总理唐绍仪
唐绍仪自幼到上海读书。成为第三批留美幼童,赴美留学,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唐绍仪为中国主权、外交权益及推进民主共和作出了重要贡献。他前期大都从事重大外交活动,对晚清外交影响至大。他后期转向共和阵营,经孙中山同意,加入了同盟会。促成中华民国的诞生,维护共和体制。主张实行政党政治、合议制和联省自治,谋求和平统一中国。
袁世凯担任民国大总统,任命49岁的唐绍仪为民国首任总理,并就任总理后,深受美国民主共和思想影响的唐绍仪,抱着极大的政治抱负开始施政,他挑选宋教仁、蔡元培、陈其美等同盟会骨干成员入阁、担任农林、教育、工商总长,使同盟会会员在政府中占据多数,被称为同盟会中心内阁。唐绍仪勤于公务,注重办事效率,使政府呈现一派新气象。
但在执政中唐绍仪发现袁世凯独权意识相当严重,致使既定的“责任内阁制”无法推行;尤其在用人、财政以及遵守与执行《临时法约》诸多方面,分歧越来越大,裂痕愈来愈深。唐绍仪不仅深感自己这个总理实在不好干;而且与袁多年的交情,也因此而岌岌可危。于是,思来想去决定金盆洗手,愤然辞职回到老家。
辞职后,唐绍仪寓居上海,后随着国内政治形势的不断变化,他又先后担任过段祺瑞政府的外交总长,还曾被孙中山任命为南方军政府财政部长。
唐绍仪编撰钟山县训政年刊
1931年,唐绍仪自愿出任中山县县长,在这个七品芝麻官的位置上,他比当年做奉天(今沈阳)巡抚、邮传部尚书、山东大学校长、民国总理、外交部长、财政部长更有兴致,干得更加起劲,发誓要将中山县建成全国模范县。
唐绍仪为钟山县训政年刊题词
他为政清廉,勇于革除官场衙门陈规陋习;他乐于微服私访,化解民间积弊;他四处化缘,修马路,建医院,把自家花园改成公园对市民开放;甚至还信心百倍地要在中山县海岸建一个大港口。修马路遇到土地爷塑像挡道,民工不敢擅自动土,他就拿手杖敲几下土地爷的头,再让民工抡镐头。马路修好了,下水道井盖儿常被偷走当废铁卖,还发生过行人车马于夜间陷入无盖儿窨井的事。唐绍仪获知,即刻下令紧急铸造并换上新井盖儿,其上铸有“本县令:盗卖与盗买,均罚五十元;报信或引拿,均六成充赏”字样,结果立马见效。唐绍仪担任县长不到4年,县城面貌大为改观。
唐绍仪任钟山县长签发的布告
上海沦陷后,唐绍仪卸任闲居上海,住在法租界。蒋介石下令杀害于家中。终年75岁。
蒋介石为什么要杀唐绍仪?这事还得从蒋唐矛盾说起——
1925年,孙中山病逝,蒋介石抓住机会夺得党内大权,于1927年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南京国民政府,地位较之过去无人能及。在唐绍仪看来,蒋介石就是个靠机遇爬上来的小子,要不是当初他和孙中山等一干老前辈打下基础,他蒋介石能有现在的地位?加上唐绍仪的自尊心作怪,他不愿意承认过去的晚辈如今爬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所以对蒋介石很不感冒。蒋介石哪里清楚他的想法?唐绍仪过去可是民国第一任总理,威望甚高。
唐绍仪为《幸福报》题写的刊头
蒋介石的国民政府刚建立,还不是很稳当,自然需要稳住人心,需要一些老前辈来扎场面,于是他向唐绍仪抛出橄榄枝,邀请唐绍仪出任国民政府要职。结果却被唐绍仪拒绝了。
在唐绍仪看来,好歹自己也曾是一国总理,当年与孙中山是平起平坐的“”老革命“”,岂能跑到蒋介石手底下做事?蒋介石再三邀请,还请孔祥熙出面找唐绍仪详谈,但唐绍仪却断然拒绝。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加入反对蒋介石的联盟,此举惹怒了蒋介石,为唐绍仪日后被暗杀埋下了祸根。1931年,广州国民政府成立,唐绍仪响应汪精卫等人的号召,依靠西南军阀,在广州组织反蒋联盟。只是没想到的是,1934年,陈济棠发动哗变,包围唐绍仪的寓所,逼迫他辞去广州国民政府、西南政务委员会五常委之一的职务。
唐绍仪与孙中山
在唐绍仪离职后,蒋介石与国民党各派达成协议,各派以蒋为尊。唐绍仪原本还指望这些人反对蒋介石,让自己重回政治巅峰,结果这些军阀区出卖了唐绍仪,投靠了蒋介石。自那以后他便心灰意冷,没有心思再参与政治。
蒋介石本想对唐绍仪“秋后算账”。但当时,唐绍仪在国民党内的威望和资历,都要远胜于蒋介石,蒋介石再立足未稳之时,也不敢动唐绍仪。但这个仇恨却埋在了蒋介石的心里。
抗战初期,唐绍仪和孔祥熙曾秉承蒋介石的旨意与日本人密谈谋和条件。唐绍仪与日方谈判,态度强硬,因而谈崩,加之国内抗日形势高涨,蒋介石最终决定收回了秘密谈判代表。
上海沦陷后,唐绍仪将妻室子女送往香港,自己仍留居上海法租界福开森路(今武康路40号)唐公馆,每天养花种草,搜寻古董。
由于他的政治声望引起敌伪的注意,故被视为“以华制华”傀儡的最佳猎物。此时,日本军部制定了《砂计划》,又称“南唐北吴”计划,其重点是唐绍仪,《砂计划》针对唐绍仪的内容主要有三,一是,制造舆论,逼迫唐绍仪就范;其二是动员汉奸频繁出入唐府,以制造唐欲投靠日本人的假象;三是,派土肥原贤二的日军将领,频繁拜访唐绍仪,以进一步造成唐绍仪降日的假象。《砂计划》务必达成三个目的之一项。一是唐绍仪就范为其最佳目的;二是唐绍仪若不从,便挑起蒋介石政府与唐绍仪的矛盾,然后制造意外事故暗杀唐绍仪,然后嫁祸于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以激发蒋介石与国民党元老之间的矛盾;第三,以唐之死倒逼吴佩孚降日。
为此,日本军部指示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成立了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负责做唐绍仪、吴佩孚的工作,计划由唐绍仪组织全国性伪政府,取蒋介石地位而代之。
土肥原贤二
日本许多特务首脑土肥原贤二等,多次拜访唐绍仪,要拉唐下水,但遭到唐绍仪的拒绝,于是,日本人开始实施《砂计划》,先是再报纸上大肆宣扬日本高官与唐密切接触的假新闻,日本读卖新闻还以题为《国民政府前总理唐绍仪密会土肥原贤二将军》编造假新闻,混淆社会视听。接着派汉奸陈中孚、温宗尧等频繁往来于唐府,以造成假象。于是,在当时上海、广州等地盛传日敌拟利用唐绍仪、陈中孚、温宗尧等组织华中伪国贸政府。
戴笠从香港搞来《读卖新闻》的报道,呈报蒋介石,蒋介石看完后大惊,立即叫孔祥熙劝说唐绍仪,唐绍仪要孔告诉蒋,“”少川乃(唐绍仪,字少川)中国人,不会做狗”,但不愿意离开上海。于是,蒋介石又指示广州抗敌后援会,于1938年3月上旬去电唐绍仪,请其脱离恶势力的包围,刻日南归。然而,唐绍仪因不知日本人的诡计,对抗敌后援会的来电,不予答复。
3月19日,蒋介石又指示陈立夫组织广州各界人士及社团给唐绍仪造成社会压力,广州各界人士及社团在省民众教育馆二楼开会,会上由广州市各社会团体联衔电催唐绍仪南归,电文说:“请公善保晚节,否则自堕名誉,遗臭万年”,并汇去旅费2万元。
唐绍仪接电后,满腔怒火。对手下人说,我早已答复蒋,不会做汉奸,蒋却逼人太甚,公开羞辱唐某。于是,唐仍置之不理,旅费也不肯收。
唐绍仪是历经政治风云、老于世故的成熟政治人物,对于自己处处的荣辱得失,是有充分考虑;他深知自己身居日寇包围中的孤岛上海,日本特务时刻监视着自己,要想脱身也不容易,如若回应广州社团之邀,必将带来杀身之祸。因而,采取拖延的态度,这就不能不引起国民政府及蒋介石的揣测。
蒋介石三封书信请唐绍仪南归
在这样的背景下,土肥原贤二故意再次拜访唐绍仪,并通过日伪媒体大肆宣传,并故意含糊其辞地对外宣称,土肥原贤二要邀请唐绍仪访问东京。土肥原贤二还在公开场合放出风来,称日军将不再与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为谈判对手。将与新的和平政府合作,共商建立大东亚共荣事宜。
土肥原对唐绍仪有兴趣,并非他仅是一个值得抬出来的大人物,而是认为他是留美学生,思想比国民党官僚更激进,有一定的泛亚主义情绪,且淡薄名义。两人也不是初交,早在抗战前就有交往。唐绍仪对于外间纷纷扬扬的传言,也只以外交辞令推托道:“对于外间任何谣传,皆视为痴人说梦。”
唐绍仪的手记
9月下旬,日本驻中国特务机关长、老牌特务土肥原贤二,由唐绍仪的 “乘龙快婿”、清末两广总督岑春煊之子岑德广陪同,坐车再次前往福开森路唐宅。岑是日本贵族学校的毕业生,此时早已在上海落水,因精通日文,故由他兼任翻译。在这次会谈中,土肥原又一次邀请唐绍仪出来组织伪政府,再次遭到唐绍仪的断然拒绝。
蒋介石果然上当。蒋介石得知唐绍仪与日本人接触频繁,十分不悦,但又有所忌讳。唐绍仪虽已退出政壇,但毕竟是国民党的元老,民国前总理。如果落水投敌,岂不坏了国民党政府的名声?还有可能引发其他的党国元老更风效仿。于是,蒋介石赶紧命人送去一封亲笔书信,劝阻唐绍仪“善保晚节”,唐绍仪因对蒋介石此前的做派极为不满,对蒋介石的信置之不理。
见唐绍仪的如此态度,蒋介石更急眼了,他知道若是唐绍仪真的和日本人勾搭到一起,凭唐绍仪的威望,登高一呼,可能会招去一批国民党人进入伪政府,真的能给他和他的国民政府带来巨大的麻烦,因此蒋介石又送去一封信给他,劝说唐绍仪南归。这次,唐绍仪连信都没折,原件退回。
图左:蒋介石严词申饬孔祥熙令唐绍仪与日方私自联系和谈;图右,孔回电解释
蒋介石还不死心,再送一封信过去,这一回还抛出了橄榄枝,表示诚意,唐绍仪不仅丝毫没给蒋介石面子,甚至直接打脸蒋介石,唐绍仪仍旧看都没看,就给他退了回来。接连拒绝三次,蒋介石险些气到吐血。但兹事体大,只好忍着。
于是,蒋介石找来孔祥熙商议,要孔祥熙出面劝说唐绍仪。孔祥熙就对唐绍仪说,“急盼少老南归,少老 (唐绍仪,字少川)如有所需,拟请随时电告。”唐绍仪回复孔祥熙说,“我年事已高,习惯沪上生活,不再适合政治事务”。
蒋介石又派唐绍仪的另一个女婿诸昌年到上海,劝其脱离日伪包围,移居香港,若能先到武汉,当委以国民政府外交部长之职。唐绍仪说,我已七十有余,没有精力从政。
戴笠根据蒋介石的意思,也叫杜月笙从香港写信给唐绍仪,劝他赴港居住。面对这些规劝,唐绍仪回答说:“请诸位朋友放心,我唐某宁做亡国奴,不去当汉奸。若有机会,一定去港。”又说:“我年事已高,七十有余,若身体允许,待将一些家务事料理完毕后便动身去港。”话是如此说,却一直迟迟未见动静。
戴笠密令周伟龙制裁唐绍仪,任重为周伟龙的化名
潜伏在上海的军统特务,自然不敢懈怠,对唐绍仪的一举一动,监视严密。军统头子戴笠,正因近期的情报和除奸工作开展不力,受到蒋介石的峰批评,正惴惴不安之间,见到手下送来的唐有落水可能的情报,喜出望外,以为有了一个重大的除奸对象,一面立即把情报转呈蒋介石过目,一面又命令大特务周伟龙加紧监视,哪怕鸡毛蒜皮之事也须一并报来,不得延误。
周伟龙将上海关于唐绍仪的传闻整理出来,上报戴笠。戴笠又添油加醋地密报蒋介石。蒋介石得到戴笠的密报之后,终于下了决心除掉唐绍仪。于是,戴笠便发出了刺杀令。
戴笠的刺杀令,称最好不用枪
唐绍仪的别墅附近,法租界警方和日本特务一明一暗,采取了特别保卫措施,法租界还派出不少安南巡捕往来巡逻,并在门口设岗,不准闲人随便进出,日本特务甚至还埋伏了狙击手。周伟龙看到宅前巡捕警戒森严,家中保镖仆人众多,认为唐家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暗杀之地。从8月间布置下手,到9月30日唐绍仪被刺身亡,周伟龙先后设计过几个方案,但均因种种原因作废。后来他们探知,唐绍仪平时喜欢收藏古玩,对历代瓷器珍品最是喜欢,一直不惜高价搜求购买。周伟龙认为这正是天赐良机。
周伟龙(化名:任重)
几天之后,军统安排的内线谢志磐带着身着便装的军统人员,冒充古董商人,驾车直开唐宅。谢是唐绍仪一个故友的弟子,过去常去唐绍仪处走动,这次也被军统设计收买。他们一行来到宅前,安南门卫搜身甚严,但除了几件古玩外,并无破绽。于是,唐府管家把他们一行人领到会客室坐定后,唐绍仪缓缓从楼上下来,谢志磐赶忙趋前,脸上堆出笑容:“唐伯伯,法租界难民中不少人带有值钱的古董,愿廉价出让。”又指着这几位军统装扮的“古董商人”说:“他们知道总理喜欢,特选几样送来。恭请总理过目。”说完,递过几个装有古玩的锦绣盒子。
唐绍仪手拿放大镜,对几件古玩一一仔细观看,观察一阵后,连声赞道:“好东西!好东西!你们开个价吧。”谢志磐随便报了价,买卖就算成交了,几位神秘的古董商人扬长而去。
原来,这只是周伟龙安排的一次演习,以确保今后下手万无一失。他们以后又来了几次,几次下来,周伟龙发现唐绍仪对古董简直到了入迷的程度,总是亲自接待来访的古董商,对特别珍贵的货,还要屏退仆役,关紧房门,不让外人窥见。周伟龙认为这正是下手的最佳之机。
军统杀手赵理君
一个周密的暗杀方案定下了。9月30日上午,秋风细雨,沉沉阴霾。一辆蓝色轿车直驶唐宅大门口,从车上走下谢志磐与另外三个人,安南守卫见是熟客,拉开铁门放行。
谢志磐身穿蓝色西装,军统杀手赵理君扮作古董商,着淡灰色哔叽长衫,两人并肩而行,后随军统杀手王兴国、李阿大,一色伙计装束。两人提着一个装有古董的大皮箱。箱内确有好货:一只南宋御制大花瓶,一把据说是抗倭名将戚继光所佩之剑,另有古玩数件。尚有锋利的小钢斧一把,就藏在那只南宋大花瓶内。
一行四人来到客厅,管家早已上楼禀报唐绍仪,说谢大少爷又带人来出售古董,请唐总里下楼过目,不多时,唐绍仪下楼与来人略事寒暄。宾主坐定后,赵理君先抽出那把宝剑,走到唐绍仪面前,口称:“此剑据说系戚继光抗倭时所用,价值连城,请唐总理过目。”唐绍仪接过宝剑,略一把玩,眉头微皱,摆出一副鉴赏行家的口气说:“恐非真物也。明朝军人已多佩刀而不佩剑,时戚将军与倭寇锋镝对峙的,也是有名的日本倭刀。”两人讨价还价,争执不下。这时,唐绍仪为缓和一下气氛,对站在一边的佣人说:“给客人点烟。”但房间内找不到火柴,佣人即出外去取,赵理君见时机已到,用眼色示意李阿大下手。
唐绍仪被砍死在家中
当唐绍仪转身低头凝视其他古玩时,李迅速从南宋花瓶内取出小钢斧,绕到唐的背后,照着其头颅猛然砍下,唐绍仪来不及哼声,便颓然倒下,当时脑浆飞溅,鲜血喷涌。赵理君见大功告成,让众人赶快出门上车,临到房门口时,谢志磐与赵理君口中振振有词,连称:“唐总理不必送了,留步,留步。”便带上房门出来,四人又齐向门内一鞠躬,显得异常恭敬。
门外的保镖、法租界警察、日本特务见这般光景,也无疑心。赵理君等死人紧一步慢一步地出得门来,坐上那辆一直没有熄火的蓝色轿车,风驰电掣般驶去。几个仆人隐约记得车牌是6312号。
法租界巡捕房接得唐绍仪被刺报告后,迅即出动大批武装巡捕奔赴现场,另派装甲车一辆镇守要道路口。同时,日本特务也用电话通知法租界外各宪兵队,注意缉捕6312号蓝色轿车。
中午十二时许,一辆装甲车在麦琪路 (今乌鲁木齐中路)姚主教路口,找到了空无一人的蓝色轿车。经查,该车车号为6312,系某出租汽车公司所有,于几天前被一身份不明的人租去。凶手显然有备而来,这条线索就此断了。另一路巡捕根据唐家人提供的谢志磐家地址,直扑法租界拉都路 (今襄阳南路)275号搜捕,但早已是人去樓空了。
杀死唐绍仪的斧头
唐绍仪被刺后伤势极重,急送附近的广慈医院抢救,到达医院时已奄奄一息。医生给他打了强心针,又输血2000cc,仍不见效,神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当天下午4时,唐绍仪终告不治。第二天,上海各报纷纷登出消息:《唐绍仪被刺殒命》、《前总理唐绍仪被刺身亡》、《唐绍仪遭斧砍殒命》。一时间,震惊国人,社会舆论哗然,一些国民党政要,要求国民政府彻查唐绍仪死因。
唐绍仪死后,尸体由唐绍仪子女具结领走,后于胶州路万国殡仪馆设礼堂祭奠,身后事倒也不算寂寞。蒋介石为了安抚人心,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先是国民党政府发表公报,褒扬唐绍仪在民国各个时期的功勋,强烈谴责日本特务暗杀了唐绍仪,并拨付 5000元治丧费。蒋介石、孔祥熙等还相继发电慰问。国民政府随即又发文令国史馆撰写《先总理唐绍仪传》,做足了种种表面功夫,才得以平息社会舆论压力。
然而,此时日本驻中国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还没有忘记他的《砂计划》,为挑起国民党元老派与蒋介石的矛盾。唐绍仪遇害5个月之后的1939年3月,指示汪精卫为首的伪南京政府,将唐绍仪列入“殉难烈士”名单。与此同时,土肥原贤二竟发表公开演说,对唐绍仪的死,归咎于国民党的暗杀吗,土肥原贤二对唐的死表示惋惜,并认为因唐绍仪的死而让日本帝国对华工作受到了影响,这既是唐绍仪本人的不幸,也是大东亚共荣的一大损失。这样一来,将唐绍仪塑造成了变节投敌,为其政治诱降国民党人造势。一时间,也混淆了国内舆论,使不少人认为唐绍仪是汉奸。
1938年10月12日日本《朝日新闻》报道称唐被杀激化政治矛盾
直到解放后,蒋介石过去的日记被人挖了出来,才证实唐绍仪被人暗杀为军统所为。军统内部也传出信息:戴笠门下邀功请赏。赵理君被委任为军统局第三处行动科上校科长,王兴国、李阿大也各有所用。唯那个被收买的谢志磐不够老练,事后一直惊惶如丧家之犬,又因与唐绍仪有特殊关系,逃到重庆后便有点精神失常,时常自言自语地说:“我对不起唐伯伯!”,导致戴笠无法安排他工作,只好让他在一家旅馆暂且住下。
唐绍仪公馆
不久,谢志磐得了精神分裂症,被送入一家医院诊治,关在一间特别监护病房中,但毛病反而越来越重。他偷偷地在身边裤袋里装了一支手枪,说是有人要加害于他,一只手总是插在裤袋里。一天,重庆侦缉所的几个特务前往这家医院公干,发现谢的病房紧关着门,便从门上气窗探看,谢一惊之下,拔枪便射,这几个特务一齐还击,当场打死了谢志磐。军统局后来传出的消息,这是戴笠的杀人灭口之计。
唐绍仪是著名的政治家,其一生经历颇为坎坷传奇。军统少将沈醉解放后撰文称,刺唐是军统奉命行事,实属“误杀”。对于唐绍仪之死应该说是“晚节未失,被错杀了”。
1957年9月,毛 主席在武汉视察时,他召集了王任重、王延春、赵辛初、孟筱澎、赵修、王家吉等人在东湖客舍展开座谈。会议期间,主席曾数次引用唐绍仪“当了总理认真负责,当县长也认真负责”的例子,教育干部要能上能下、安居其位。主席说:“唐绍仪当过内阁总理,后来还去广东省当了中山县的县长,想想看,旧社会的内阁总理可以去当县长,我们的部长就不能当县长了?那些光知道比阔气、比级别、比地位的人,在思想觉悟上还不如一个旧官僚?”可见,唐绍仪坦然面对个人得失的心态,确实值得很多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