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264 年,也就是魏咸熙元年的春天,在蜀汉投降的第二年,成都城里头闹起了一场大动乱。这场动乱是降将姜维挑起来的,最后弄得魏军自己人跟自己人杀起来了。事后,魏国实际管事的、大将军司马昭下了命令,要把蜀汉后主刘禅父子、文武大臣还有他们的子弟,全都迁到京都洛阳去。
就在这天,这支说是迁移其实就是软禁的队伍出发了。
在前后都有魏兵看着的这些人里头,有 57 岁的刘禅和皇后张氏(就是张飞的小女儿),还有他们的 5 个儿子。皇太子刘璠已经死在乱军里头了,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北地王刘湛,在去年成都献城的时候就自杀了。
另外,就是文武百官了。这里头有曾经被诸葛亮称赞过的董厥、樊建,70 岁高龄的将军廖化、宗预。再有就是一群开国功臣的子弟,像诸葛京(诸葛亮的次孙)、张绍(张飞的二儿子)。
要是看看那本亡国降臣的名单,差不多都全了,可仔细想想,这里头却少了一个特别有名的大将的后代。
这就是关羽的子孙。
关羽在刘备当皇帝之前就死了,刘备对他那可是特别好,还因为他被人杀了,不顾天下人的看法,发兵去讨伐东吴。关羽死了以后,还被追谥为“壮缪”,子孙能世袭爵位。
从《三国志·关羽传》来看,他起码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关平,在书里说“权遣将逆击羽,斩羽及子平于临沮”,就是在丢了荆州以后,走到临沮(在湖北远安)的时候战死的。
他大概没留下后代,继承爵位的是二儿子关兴。当吴将吕蒙白衣渡江打下荆州的时候,他和家里人都被抓去当俘虏了,估计是后来吴蜀和好以后,才被送回成都的。
他就是沾了关羽的光,20 岁就当了侍中中监军的官,可惜没干几年就病死了。嫡子关统接着继承,后来又被刘阿斗招做女婿(跟诸葛亮的独子诸葛瞻是连襟)。官做到虎贲中郎将,没过多久,他也死了,因为没儿子继承爵位,就由庶出的兄弟关彝接班。
从关兴到关彝,关家这一大家子靠着关羽的福荫,在成都过了 40 年。
可就是这场亡国之后的大动乱,这一家子全没了。据说这是当年被关羽水淹七军擒杀的魏将庞德的儿子庞会为报私仇干的。
“庞德子会随钟、邓伐蜀,蜀破,尽灭关氏家”(《蜀记》)。
要是真像这么说的,那没的就是关彝这一家,所以罗本的《三国志演义》里才有“汉寿亭侯关彝,皆被魏兵所杀”(第一百一十九回),就是按照这个说法来的。
这么一看,关羽好像是没后代了!不过,好多人都不觉得关羽没后代。
在西南地区到现在还常常能听到有关关羽第三个儿子关索的故事,罗本的《三国志演义》里还穿插着关索跟着诸葛亮南征,当先锋的事儿。
明朝成化年间流行的说唱词话《花关索传》还讲了他的生平事迹。到现在四川广元乡下还能看到关索妻子鲍三娘的墓,有碑记写着鲍三娘老家在夔州鲍家庄,和关羽第三个儿子关索成亲,跟着丈夫一起为汉室出力的情况。
这么一来,关羽在成都的家族是被害了,可关索这一脉还在延续。
但也有学者说,关索只是在民间传说里有,“在《三国志》里没写,是虚构出来的人物(《三国演义辞典》)。
在明清的小说里,也创造出了关羽的后代,常见的像《水浒》水泊梁山里的大刀关胜,还有在《说岳全传》里,他的儿子关铃。关胜的原型确实有这个人,是北宋末期镇守济南,坚决抵抗金兵的宋将关胜,这人就被说成是关羽的后代,“或曰是壮缪后(《坚瓠秘集》)。
当然《水浒》里说得就更玄乎了,所谓“生的模样,和祖上云长相似,使一口青龙偃月刀”。当然这儿有很多是小说家艺术思维虚构出来的,不能当真。
台湾学者彭桂芳讲:“打从关羽往后,关羽家族的好名声,一直流传千古。他们家的子孙在这光荣的传统之下,一代接着一代,人才多得很,表现特别出色,让人对这个家庭更敬重了。”“子孙到处都是,兴旺得很。”。
在他举的例子里头,关氏家族遍布中国,这里头确实有两个人值得留意:南北朝刘宋时候的关康之和后魏的大学者关朗,都是山西解县人,不管是从家乡的关系还是血缘的关系,他们跟关羽是同一脉的,当然这些姓关的人,要是算成关羽的后代,那就有点勉强了。
要是这么算,跟关羽同时代的那些姓关的人家,难道都没后代了吗?但确实有学者觉得关羽有后裔。
学者吕楠认定后魏的关朗、唐朝的关播,他们是关羽的后代。
可是这些谱牒都是在关羽被当成神、当成圣人之后才有的,谁能说这里头没水分,甚至很多都是牵强附会的呢?
关羽到底有没有后代,到现在还是个迷。
这不仅是因为史料里缺少相关记载,还因为在中国这延续了好几千年的时间里,姓氏经常有变化和迁移。谁能说解州常平村姓关的这一脉一直传承下来,就这一家,再没别家了呢?
何况在传统文化的影响范围里,政治价值常常会代替和补充文化价值,姓氏也经常因为这个被涂上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色彩。
在民间,随着关羽被当成神,形象越来越固定,关姓也变成了特别尊贵的姓,在小说、平话、戏剧里,就没有一个姓关的不是好人、贤人,也许就因为这样,攀附在关羽名下说是他后代的人就更多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确定有一部正儿八经的“关氏宗谱”,清清楚楚地表明自己是关羽的直系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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