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我却久久无法从床上爬起。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初中同学聚会。 我盯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那些久违的面孔。 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

“秀君，你还没准备好呢？ 不去就算了，别勉强。”丈夫吴建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我叹了口气，“去啊！ 都答应了。”说完，我起身换上了新买的深蓝色呢子外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这场聚会，我既期待又紧张。

到达酒店时，包厢里已经热闹非凡。 推开门的一瞬间，熟悉又陌生的笑脸扑面而来。 那些曾经的同窗，如今都被岁月雕琢成了全新的模样。 有的发福了，有的满头白发，有的还带着小孩。 而我，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女孩。

“哎呀，秀君来了！”班主任李老师第一个认出了我。 他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声音依旧洪亮。

我赶紧上前打招呼：“李老师，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他笑得慈祥，拍拍我的肩膀，“你们这帮学生啊，真是让老师放心。 秀君，你可是当年班里的尖子生，现在怎么样了？”

我刚想回答，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秀君！ 还记得我不？”我转头一看，是王慧芳——我初中时的同桌。 她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外套，脸上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但笑容依然热情。

“当然记得！”我笑着迎上去，和她寒暄了几句，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慧芳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些年，她家条件好，经常接济我。

我们围坐在桌旁，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大家聊着自己的近况，有人说儿子出国了，有人说自己刚换了新车。 轮到我时，李老师忽然问了一句：“秀君，你现在退休了吧？ 一个月退休金多少？”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 我愣了一下，勉强笑着说：“6000吧。”

话音刚落，气氛有些微妙。 李老师点了点头，“不错，老师就知道你当年有出息！”

我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慧芳，她低着头，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我没多想，大家很快又聊起了其他话题。

聚会结束后，我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一切的缘由，要从一周后说起。

那天，阴雨绵绵，门铃突然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门外整整齐齐跪着一排人——是慧芳一家六口。 慧芳哭得满脸是泪，声音颤抖着：“秀君，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能不能借我们10万块钱？”

我惊得后退了一步：“怎么回事？ 快起来，有事咱们进屋说！”

慧芳的丈夫王建国扶着她站起来，表情尴尬。 他们的两个孩子和公婆站在后面，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进了屋，慧芳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秀君，我儿子要结婚了，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买房。 你能不能先借我们10万？ 我们一定会还你的！”

我愣住了，脑海里一片混乱。 慧芳当初对我的帮助历历在目，可10万块，对我这个退休的普通家庭来说，几乎是所有的积蓄。 我该怎么办？

我拉着她的手，轻声说：“慧芳，你先别急，这事太突然了，我得和建国商量一下。”

慧芳点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我：“秀君，我知道你心好，拜托你了。”

送走他们后，我坐在沙发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丈夫吴建国回来时，我把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 他们一家人跪着求你借钱？”他皱紧眉头，“秀君，我知道你心软，可这事不能答应。 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存款也就10万多点，哪还有多余的？”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 理智告诉我丈夫说得对，可感情上，我却觉得愧疚。 当年，我家穷得叮当响，慧芳的父母经常接济我。 那些年，她家吃红烧肉，我跟着沾光；她的父母总是笑着说：“秀君，你别太拘束，随便吃。”那种温暖，我至今难忘。

可如今，我真的能拿出10万来帮她吗？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给慧芳打了电话。

“慧芳，对不起……”我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沉默了。

“秀君，我以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随即传来一声叹息，“算了，打扰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不久后，班级群里炸开了锅。 有人指责我无情，有人劝慧芳不要道德绑架。 群里吵得不可开交，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秀君，当年慧芳家帮了你那么多，现在她求你帮个小忙，你就装聋作哑？”

“少说风凉话！ 10万块不是小数目，你愿意借，你去啊！”

我看着这些争吵，心烦意乱，最终选择退出了群聊。

生活终究要回归平静。

几个月后，我听说慧芳一家还是凑够了钱，买了房子，她儿子的婚礼也顺利举行了。 而我和她之间，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

有一天，我偶然在街上遇到她。 她提着一袋菜，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我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选择，有些选择让人释怀，有些选择却让人遗憾。 但我始终相信，每个选择背后，都有无法回避的责任。

如今，我每天种花、读书、散步，和家人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 窗外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慧芳当年的恩情，我一辈子不会忘；但对于这段友情，我只能说声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