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皇帝刚坐上龙椅那会儿，他就不再像大历年间那样对藩镇们手软，而是经常派神策禁军出去收拾那些不听话的藩镇。到了780年，也就是建中元年，奉天城的神策军头儿刘巨济，带着两千兵马去帮忙平定刘文喜的叛乱。到了建中三年，事儿就更大了，田悦、李惟岳、李纳，还有淮西的李希烈，这四个藩镇竟然联手造反了。朝廷一看，这哪行啊，赶紧派李晟他们带着神策军去河北平叛。另一边，哥舒曜也领着禁军去攻打李希烈。不光这些，京西那边的神策军将领阳惠元、尚可孤他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带兵往东去。这么一来，神策军在各镇的人马都差不多空了。禁军都出去打仗了，关中这边就显得特别空虚。司农卿段秀实曾向德宗进言，说禁军的战斗力不行，人数还少，万一有个啥紧急情况，可咋整啊？可惜啊，德宗皇帝当时没太当回事儿。建中四年十月份，五千泾原的士兵在前往河南战场途中，经过长安时突然反叛。德宗皇帝吓得赶紧逃到奉天。后来，朔方节度使李怀光从老远的地方赶来救援，成功解救了奉天的危机。但没多久，李怀光就被那个坏透了的宰相卢杞给挑拨了，居然和朱泚联手了。这样一来，德宗皇帝又没办法，只好再跑到山南躲起来。一直等到兴元元年，也就是784年，李晟带着神策军和其他勤王的军队一起，总算是把长安给收复回来了，德宗皇帝这才结束了到处逃难的日子。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本阳惠元带着的奉天神策兵被李怀光给并过去了。武功神策兵呢，因为尚可孤改去当金商节度使了，也跟着变成了方镇兵。还有普润镇的神策兵，居然背叛了朝廷，跑去投了朱泚。这样一来，原本神策军防守的陇右到京畿的那一片地方，就空了出来，没人管了。大历年间建起来的那个神策外镇的布局，到这时候算是全毁了。

京西神策军的外部防线垮掉后，西北那边的情况又一下子变糟了，吐蕃瞅准机会，再次大力侵犯唐朝边境。代宗在位那会儿，泾原、邠宁这些地方还挺强，遇到事儿能帮上凤翔、京畿的忙。可到了德宗贞元年间，泾原、凤翔因为掺和或者支持朱泚叛乱，被狠狠打击了一番，邠宁的精锐又被李怀光带到了河中，自己也顾不上了。贞元二年，也就是786年，八月还没过完，尚结赞就带着吐蕃大军猛攻泾州、陇州、邠州、宁州这些地方，九月份，他们的骑兵都跑到好畤那边去了，长安那边吓得赶紧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到了十一月，吐蕃又一口气攻下了夏州、银州、麟州。边上的那些州城，大门一关，就任凭吐蕃把老百姓赶走。这么说吧，贞元初年那会儿，边疆的情况比大历年间还要棘手。德宗没办法，只能在西北加强兵力，重新建起边防。他一边派神策军分散驻扎在关键地方，联合西北的各个藩镇一起对抗吐蕃，另一边又从陈许、淮南、宣武、河东这些地方抽调军队来防备秋天可能发生的战事。好多长期在外守边的士兵，慢慢也都归到了神策军旗下。经过十多年的忙活，在京城的西北方向，建起了十多个神策军常年驻扎的城镇。神策军为啥又要出去镇守边疆呢？说白了，还是边境不太平，这事儿唐朝人都心知肚明。元和年间，李绛聊起神策军镇守边疆的事儿，他说：“你看现在京西、京北那些地方，都有神策军的镇兵，为啥放那儿呢？不就是为了防着那些外族强盗来骚扰嘛，让他们能上前线打仗。”以前啊，有学者受《新唐书·兵志》的影响，觉得京西北那些神策军的行营，都是边疆将领为了多捞神策军那份丰厚的粮饷，找借口挂个名头罢了。但实际上，陆贽在《论缘边守备事宜状》里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最近这些年，边疆军队的调动，大都是皇上自己拍板的。”所以说，神策军出去镇守边疆这事儿，拍板的人其实是德宗皇帝本人。建中大事件后，朝廷在西北那边的管控碰到了两个大问题。头一个就是西北边防力量薄弱得很。泾原、朔方这些节度使势力大不如前，吐蕃那边时不时就来骚扰百姓，厉害的时候还能惊动京城，朝廷手里头压根没兵能挡得住。再一个就是藩镇割据问题越来越严重，以前肃宗、代宗时候，朔方、泾原这些军队都是以忠诚勇猛出名的，现在却也一个接一个地闹起变乱来，这可是代宗那时候没见过的新难题。要想解决这两个心头大患，关键还是得赶紧建起一支听朝廷话的军队。这么一来，从西魏、北周开始搞了两百多年的府兵制，就被德宗给盯上了。到了贞元初年，德宗和他的谋士李泌就开始认真琢磨起“恢复府兵制”这事儿来了。《通鉴》第二百三十二卷里，说到德宗皇帝的贞元二年，也就是公元786年的八月那会儿：早些时候，皇上跟李泌聊起了恢复府兵制的事儿。李泌就开始给皇上细说府兵制从西魏那会儿起是怎么兴起来又怎么衰败的。他说：“府兵们平时都在家种地，每个府都有折冲带着，利用农闲时候教他们打仗布阵。国家要打仗了，就拿符契去各州各府征兵……从天宝年间以后，山东那边回来的戍卒十不存二三，情况糟糕得很。但说来也怪，他们从没想过反叛或者窝里斗，杀长官、自己擅作主张的事儿更是一样没干过。说到底，还是因为舍不得家里的田，怕给宗族惹麻烦……后来李林甫当了宰相，建议各军都招募外人来当兵，这些兵没在当地扎根，又没有宗族牵挂，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为了利益连命都不要，结果就闹出了乱子，到现在都是个麻烦。要是府兵制一直留着没废，哪儿会有这种下面欺负上面、规矩乱套的事儿啊！皇上您想恢复府兵制，这可是国家的大好事，太平日子不远啦。”皇上说：“等平定了河中，我再跟你好好商量这事儿。”在同卷里，德宗皇帝贞元三年，也就是公元787年的七月那一条记录还说了：皇上又问泌关于恢复府兵制的办法。泌答道：“今年从关东征调的守京西士兵有十七万人，算下来一年要吃二百四十万斛粮食。现在一斗粟要一百五十钱，那就是要三百六十万缗钱。国家最近又闹饥荒又动乱，经费紧张，就算有钱，也没粮可买，现在还不是考虑恢复府兵制的时候。”皇上说：“那该怎么办？赶紧减少戍卒，让他们回去，怎么样？”泌说：“陛下要是听我的话，不用减戍卒，也不扰民，粮食就足够了，粟麦价格还会一天天降下来，府兵制也能恢复。”……皇上接着问：“你说府兵也能集结起来，怎么做呢？”泌答：“戍卒因为屯田致富了，就会安心待在当地，不想回家。按老规矩，戍卒守三年就换班，快到期时，下令想留的就留，把屯的田变成自己的产业。家里人想来的，也给正式文件，让他们继续领粮过来。然后根据报名的人数，通知原籍，这样河朔那些将领也不用老是换班，肯定也乐意。这样搞几次，戍卒都成了当地人，再用府兵制来管理，就能把关中的疲弱变成富强了。”……后来，戍卒里愿意应募屯田的，有五六成之多。唐朝早期照着隋朝的制度来，建了个叫折冲府的军事机构，这个机构归中央的十二卫管。士兵都是从老百姓里选的，根据距离的远近轮流到长安去守卫。到了开元年间，这个府兵制就开始慢慢不行了，李林甫还停了那个上下鱼书的制度，府兵制基本上就名存实亡了。李泌聊起府兵从西魏开始到现在的好坏，可不光是说唐朝的事儿。他还没提到唐朝府兵的那些主要工作，比如选拔、轮班、守卫啥的。所以后来德宗和他的大臣们商量要恢复府兵制，主要是为了搞定西北的边防问题，而不是要把藩镇制度都给废掉。这个“恢复府兵”啊，可不是说要完全回到老制度去，而是看形势需要，挑些好的继续用。安史之乱过后，藩镇制度早已站稳脚跟，不少人总以为李泌提出的恢复府兵制那套办法没能真正搞起来。但这其实是个误会。李泌自己说过，他的府兵复兴计划是分两步实施的。头一步，就是借着防秋这些名义，让关东的守兵在关中安家落户，慢慢形成军事重镇。第二步呢，就是再用府兵的那一套来管理他们。翻史书的时候，咱们还真找到一个关东守兵在关中落户后变成府兵的活生生的例子。就在《旧唐书》第一百四十四卷，李元谅的传记里写着呢。贞元四年的春天，元谅被提拔为陇右节度使，负责调度、营田观察和临洮军的事务，接着他转到了良原镇守。良原那儿的古城墙破破烂烂的，但它可是陇东的重要地方，敌人入侵时经常在这儿放牧战马、休整军队。元谅见状，就把烽火台建得远远的，加固城墙，修补城垛，他自己也带着士兵们一起干活，同甘共苦。他们砍掉树林和杂草，除掉荆棘，等晒干后一把火烧掉，这样一来，方圆几十里都变成了肥沃的良田。因为陇右的好几个州都被吐蕃给占了，所以李元谅虽然挂着陇右节度使的头衔，但实际上他管的也就良原这一个镇子。李元谅去世后，朝廷就派了他的手下阿史那叙来带这帮人。到了元和三年，也就是808年，朝廷下令把良原划给了神策军。从贞元四年，也就是788年开始，李元谅带着同华一带的士兵在泾州驻守，一直到元和三年被划给神策军，他们守了二十多年呢。李元谅手下的这些同华士兵，跟那些每年秋天换防的兵不一样，也跟守在泾原大道上的泾原兵没关系，他们就像是李泌说的那种喜欢种地、在关中扎根的关东士兵。良原镇成了神策军的一部分，这事儿不光说明李泌想恢复府兵的提议被采纳了，还说明京西神策军的好几个城镇都跟恢复府兵的提议关系紧密。德宗和他的大臣们在重新搭建神策军的框架时，琢磨着怎么更好地管住这些士兵。他们就想了个招儿，掺了点府兵制的做法进去。这些当兵的，都是从外面来的，跟当地的藩镇兵不是一路人。时间一长，他们就跟原来的地方没什么联系了，全归到了神策军的名下。你瞅瞅，神策军管的地儿，跟李泌说的那个“府兵制”挺像的。府兵啊，那是皇上自己手里的亲兵，外头的神策军也一样，都是天子自家的队伍，都是朝廷直接管的。府兵制呢，是按折冲府来分的，散在那些重要的地方。神策军呢，就是按城啊、镇啊来分的，也是散在各地。折冲府归中央的十二卫将军管，神策军呢，就挂着神策行营的名头，归左右神策管，这也算是照着府兵制里武臣领军府的路子来的。西魏那会儿，宇文泰和苏绰搞了个新制度，叫府兵制。说白了，府兵就是那些又能种地又能打仗的军户。《通鉴》里头提到，隋朝开皇十年有诏书说，魏朝末年乱得很，军人们就临时建了坊和府来管理。隋朝刚开始那会儿，还有军坊呢，每个坊都有个坊主，还有两个帮手。这个府坊制啊，就是魏朝末年乱的时候，为了跟东魏对着干才弄出来的。到了唐朝德宗那会儿，吐蕃老是来骚扰，军事上也是焦头烂额，跟魏末那会儿有点像。李泌呢，他是北周“八柱国”里李弼的后代，对府兵的兴衰历史门儿清。所以他在琢磨怎么守西北边疆的时候，肯定也会想到府兵制。李泌觉得，府兵制有两个大好处：一个呢，士兵都是本地人，家人都在这儿，他们就不敢随便捣乱；再一个，士兵们都种地，种的田都是自己的，这样一来，粮食问题也解决了一部分。你看，京西北那边屯田守卫的神策镇兵，就是李泌心里想的那种“府兵”。京西、京北那些神策城镇越建越多，其实就是德宗他们想重建“府兵”的成果。神策军两次被派到外地驻守，都是为了挡住吐蕃的进犯。在大历年间，神策军第一次出去驻守，但没多久就垮了，总共也就不到十年。后来到了德宗贞元年间，神策军又出去驻守了一次，这次一直挺到了唐朝末年。头一回驻守的时候，神策军主要就在长安西边那块儿，京畿、凤翔这些地方，也就是在吐蕃可能来犯的路上，划了块小地方给他们。那时候的神策军，跟其他的藩镇差别不大。但到了德宗那会儿，神策军再出去驻守，就到处都是了，大大小小的城镇都有，一直延伸到了京北塞上。这些神策军的城镇，自己在兵员、粮草、指挥上都搞得一套一套的，跟西北的藩镇一起，形成了两个军事防御系统。这对唐朝中后期的军事制度，可是影响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