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抗战影视剧,经常会看到鬼子的炮楼,也会看到“狙击手”精准射击给枪眼儿里的日伪军机枪手“点名”,还有“掷弹手”直接把手榴弹从一尺见方的小孔扔进去,甚至还有用弓箭“串糖葫芦”的,这些情节要是被抗战老兵看了,非得给导演几个耳光不可:炮楼那么好端,我们还用浴血奋战十四年、牺牲三百八十万战友?
权威资料显示,抗日战争十四年,中国军民伤亡三千五百万以上,军队伤亡三百八十余万,歼灭日军一百五十万、伪军一百一十八万——更多的伪军在日本战败前“反正”,原军统局东北办事处处长兼东北行营督察处处长、东北肃奸委员会主任委员、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督察处处长文强,就是因为“劝降”了上百万伪军而被老蒋特批晋升为中将。
伪军“归降”、“反正”、“投诚”还是“起义”,那是一笔糊涂账,孙殿英、吴化文、庞炳勋等人如何定性,也是个难题,据抗战老兵回忆,那些伪军都曾经铁了心当汉奸,端鬼子炮楼的时候,伪军的顽抗也十分可恨,曾任八路军冀南军区爆破手的张增林回忆,正因为日军和伪军的顽抗,他们在端鬼子炮楼的刘官屯歼灭战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张增林亲手点燃四十公斤黄色炸药,把鬼子炮楼炸上了天,自己也被炸起来的砖瓦砸成骨折伤残。
说起鬼子的炮楼,很多抗战老兵都恨得牙根痒痒,参加过百团大战的老红军、老八路白朝定和游击队员刘火星等人回忆:日军的炮楼很坚固,八路军和游击队想要攻下炮楼相当不容易,那时候八路军没有大炮,国军的大炮也极少,八路军手中只有缴获日军的少量迫击炮,但是炮弹少得可怜,游击队里有土炮,但是土炮发射的铁砂、铁钉打在炮楼的墙壁上,炮楼浑然无绝。
不是所有八路军部队都有迫击炮,即使有,对日伪碉堡群也无可奈何——有时候炮弹还没有碉堡数量多,这仗怎么打?
没有重武器,就只能往碉堡下面送炸药包,于是“土坦克”就应运而生,但是土坦克却不像电影电视剧演的那样刀枪不入,抗战老兵悲伤地回忆:“土坦克到了炮楼下,如果爆破手还活着,就在炮楼下挖一个洞,把炸药包放进去,轰炸炮楼。然而,在日军严密的防守和交叉火力中,土坦克一般很难抵近炮楼。”
“如果爆破手还活着”,这八个字饱含着多少血泪,读者诸君应该能感受得到。因为老蒋不给弹药,八路军用的炸药基本都是自己配制的黑火药,有时候炸塌一座炮楼,需要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火药,送上这么多火药,要牺牲多少战士,读者诸君也能想象得到。
张增林所在的八路军冀南军区第七旅二十团,也算准正规部队,但是他们攻打刘官屯炮楼,也只有四十公斤黄色炸药,要炸塌炮楼,还得搭配大量黑火药——老兵回忆录很严谨,黄色的是炸药,黑色的是火药,黑色火药的威力,是无法与黄色炸药相比的。
那是在1941年10月,冀南军区司令员陈再道、政委宋任穷决定以第七旅兵分两路,分别进攻武官寨和刘家屯两处日伪军据点——准确的说法是据点而非炮楼,因为这两个据点,都是由碉堡、炮楼群组成的,尤其是刘官屯据点,占地一百多亩,有十米高、四米厚的围墙,大小碉堡十五六个,正中大炮楼足有五层三十米高。
在刘官屯据点外,日伪军还驱使老百姓,用两年多时间(该据点1939年6月就开始构筑),挖了三道五米宽、四米深的壕沟,里面常驻日军一个小队、伪军一个连队和伪区政府一个保安队,总共有四五百人,而八路军能全力进攻的部队只有一个二十团——十九团要去打有一个皇协军中队的武官寨,其他部队还要设防阻击敌人援军。
要想攻克这样坚固的据点,只能采用夜袭,于是1941年10月11日,二十团趁着当晚狂风大作天昏地暗之际,以第五连为突击队悄悄爬上围墙,刺死了伪军哨兵。
还没等打开围墙大门,发现八路军潜入的伪军们就大呼小叫开枪投弹,还有的撒腿就往鬼子驻守的炮楼狂奔。
10月12日清晨,碉堡群里的日军依靠坚固工事反击,机枪、步枪、掷弹筒、手榴弹响成一片,弹头弹片如雨点般一样落在我军临时占领的院子里和房顶上——刘家屯据点很特殊,里面除了碉堡,还有大量民房。
我军作战要顾及百姓安全,鬼子却无差别攻击,张增林回忆:“日军利用大炮楼居高临下,对着我们占领的所有房屋,投掷大量手榴弹、燃烧弹和毒气弹。靠近围墙的一片房子被烧光了,熊熊烈火冲天而起,风助火势,越烧越大,呛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仅以步枪手榴弹为武器攻打五层高的炮楼是不可能的,于是陈再道、宋任穷特派张增林带着两桶自制黑色火药和四十公斤黄色烈性炸药紧急驰援刘官屯——那已经是冀南军区最拿得出手的家当了。
为了拿下刘官屯大炮楼,第七旅旅长(易良品,1943年3月25日在枣强县杨庄战斗中重伤牺牲)和二十团团长徐绍恩(1943年5月26日在河北威县沙圪塔战斗牺牲)、政委李汉英(1943年6月28日在魏县西兰村战斗中牺牲)亲自参与了挖地道,用时一天一夜,挖了一条三十米长的穿过围墙的地道。
从墙外到大炮楼底部,至少需要挖六十米地道,易良品旅长和二十团干部战士足足挖了三天,才迫近目标,张增林独自一人把四十公斤黄色炸药和两桶黑色炸药用运土箱送入地道,放入炮楼墙底脚拆出的墙洞里,易良品旅长在房顶又发现了新敌情:“武城来了增援敌人,只距我们八华里。争取时间,尽快引爆。”
张增林已经没有时间撤退到安全距离,只好就近引爆:“一声巨响,炮楼同坐飞机一样上了天。大地被震得乱晃,翻滚的黑烟和尘埃构成了我有生以来未见过的壮观场面:天昏地暗,好似八级地震,周围方圆二十里村庄房屋的窗纸震破,砖瓦泥土四处飞扬,铺天盖地砸在地面和战士们的身上,我也被砸成骨折以致伤残。突击排的同志成了黑人,呛得大家嗓子发辣。”
蘑菇云散去,尘埃落定,张增林发现那个五层楼高的大炮楼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坟包,八路军战士开始“挖坟”抓俘虏,先抓了一个翻译官,又刨出来一个日本兵,这个鬼子也是个亡命徒,刚缓过一口气,就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榴弹,幸好战士王士英和李广和眼疾手快,一边一个抓住啦他的手腕,另一个战士把刺刀顶在了鬼子胸膛,被俘的翻译官也在旁边大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这时日军的狼狈相毕露,双膝跪在地上向我们求饶。我们高兴地喊:‘日本鬼子向我们磕头了,我们胜利了。’”
八路军在大坟包里挖出七头活鬼子,另有三个鬼子趁乱逃跑,被一枪一个击毙,这一战全歼刘官屯据点日伪军,并缴获的武器弹药和物资装了一百多辆马车。
前面咱们介绍过,指挥此次战斗的第七旅旅长易良品、二十团团长徐绍恩和政委李汉英全部在其后的战斗中牺牲,张增林也在那次战斗中把自己炸伤留下终身残疾,抗战艰难百战多,多少勇士长眠沙场,读者诸君看了抗战老兵的回忆录,再看看那些胡编乱造的影视剧,和不知九一八是什么日子的网红,是不是也有很多话要说?
要是没良心炮提早十年出来,抗战时期华北小日本就不敢随便起炮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