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舅妈生表弟时,母亲送去一篮鸡蛋,如今母亲在表弟餐馆已16年
我是在一个冬日的清晨,意外撞见母亲蹲在餐馆后厨门外抽烟的模样时,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已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那时,我刚从外地回老家,路过表弟开的餐馆,顺便进去打声招呼。
表弟见到我,笑着挥手让我随意坐,他忙得团团转,顾不上多说话。
我正端起茶杯喝水,却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个瘦削的女人,微微驼着背,蹲在后厨门口,手里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
她的头发染上了岁月的灰白,手上满是粗糙的裂纹。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猛地热了起来。
那是我的母亲。
“妈,你怎么在这儿?”我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母亲一愣,随即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尘,低声说:“你怎么回来了?表弟忙不过来,我过来帮个手,别管我。”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怎样的情景啊?
当年母亲可是家里最要强的那个人,如今却在表弟的餐馆后厨打工,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抽烟解乏。
可母亲的语气却像什么都无所谓,仿佛这一切再平常不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扶着她走回餐馆,心中翻滚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一切,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那一篮鸡蛋的故事。
母亲年轻时是个出了名的“能人”,邻里乡亲都知道她是个热心肠的人。
那时候,我外公外婆家境贫寒,母亲作为长女,几乎是硬生生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家。
她嫁给父亲后,生活并没有好多少,但母亲从不抱怨,总是咬着牙过日子。
我记得那年,舅妈刚生下表弟,娘家人一片喜气洋洋。
可母亲却从中看出了些不对劲——舅妈刚生完孩子,卧病在床,舅舅又一直在外地做工,家里连个照顾人的人都没有。
她二话不说,提了自家养的鸡刚下的十几个鸡蛋,赶到舅舅家帮忙。
那时候,我跟在母亲后面,看到她一边忙着给舅妈煮鸡蛋,一边手脚麻利地清扫屋子,还不忘抱起婴儿哄着睡觉。舅妈感动得直掉眼泪,连连说:“嫂子,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还送鸡蛋,真是费心了。”
母亲一边笑着摆手,一边说:“自家人,客气什么?你安心养身体,孩子我帮你看着。”
后来,表弟渐渐长大,母亲对他的宠爱不亚于对我。每次表弟过生日,母亲总要提前几天去镇上买点好吃的,送到舅舅家。那时候,我们家并不富裕,但母亲总是说:“孩子们的事儿,不能将就。”
可惜,表弟的成长并不顺利。舅舅早逝,舅妈独自拉扯着他,日子过得紧巴巴。表弟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去了城里打工。再后来,他凭着一手好厨艺开了这家餐馆,才算站稳了脚。
母亲帮表弟的餐馆,是从16年前开始的。
那是表弟刚开店的时候,餐馆人手不足,母亲听说后主动提出帮忙。我当时极力反对,甚至跟母亲吵了几次架。我说:“家里日子也不差,您年纪大了,何必去给人当帮工?再说了,表弟自己能解决。”
可母亲却不为所动,只说:“表弟一个人撑着不容易,我闲着也是闲着,去帮把手。他小时候,我帮过他,现在他长大了,我也想看看他能做成什么样。”
没过多久,母亲就搬去了表弟的餐馆,成了店里“最老的员工”。
母亲什么活都干,洗菜、刷碗、打扫卫生,甚至还学会了简单炒菜。
表弟每次给她开工资,她却一分不少地存着,逢年过节又悄悄塞回给表弟,说是“给店里添点东西”。
母亲的坚持让我无话可说,但每次看到她满手的裂口和日渐佝偻的背影,我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她明明可以过得更轻松一些,却总是把自己放在最辛苦的地方。
有一年,我带着妻儿回老家过年,特意去餐馆看母亲。那天晚上,餐馆的生意出奇地好,母亲忙得连坐下来的时间都没有。我趁着她端菜进厨房的时候,拉住她问:“妈,您到底图什么呢?这么多年了,您就不能歇一歇?”
母亲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听了我的话,笑着说:“图什么?图个心里踏实。你表弟小时候,咱们家帮了他一把。现在,他有了这家店,我帮他撑一撑,也算是尽一份心。再说了,忙着忙着,日子就过去了,人也自在。”
我看着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心里一阵酸楚,却说不出话来。
转眼间,母亲在表弟餐馆帮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16年。
这16年里,餐馆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热门餐馆;表弟从一个腼腆的小伙子,变成了有头有脸的老板;而母亲,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如今,表弟多次劝母亲退休,可母亲总是笑着拒绝:“我还能动,帮一天是一天。再说了,这里就像我第二个家,真让我离开,我还真舍不得。”
那天从餐馆离开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全是母亲的身影。
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愿意放下身段,在表弟的餐馆帮忙16年。她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别人怎么看,而是因为她始终坚持着那份简单又深沉的亲情——一种不求回报、却温暖人心的情感。
也许,这就是家人之间最珍贵的东西吧。 就像那一篮鸡蛋,虽不起眼,却承载了无尽的爱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