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先跳了上来,四下里观望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大人,风平浪静,”
袁今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堂堂锦衣卫怎么搞得跟个山贼土匪一般,这算是暗号么?”
陆绎笑着嗔道,“张嘴就胡说,这又是评书里听来的?”边说边揽住袁今夏的腰,纵身一跃。
“大人,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袁今夏从后腰间摸出水晶圆片,蹲下去,沿着脚印一路向前寻去。陆绎和岑福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观察了大概有二百米,袁今夏收了水晶圆片,站起身,回头冲陆绎和岑福说道,“这些人追踪我们是真,但虚张声势也是真,”
“你发现什么了?”
“大人您看,这些脚印全部是一直向前的,丝毫不乱,而且深浅均匀,同一个人留下的脚印间隔几乎一致,这表明,他们根本就不曾驻足过,”
岑福不解,“他们追杀我们,没看到人,自然会一直向前追逐,这有什么不对么?”
袁今夏露出一个微笑,看向陆绎。
陆绎解释道,“他们夜里追杀我们,必然要左顾右看,四处寻找,脚印定不会是这样规矩的,”
袁今夏接着说道,“所以,极有可能是虚张声势,”
岑福还是不解,“那又是为何?”
“既然是景王派来的杀手,又晓得大人的名号,那必然也是清楚大人的本事的,当今武林中不乏高手,但能与大人抗衡的寥寥无几,他们又不傻,总不能将自己的命无端端搭上,再加上客栈一战,大人身边还有你这个得力帮手,他们就会更加忌惮,”袁今夏一脸得意地说着,还冲陆绎挑了一下眉。
陆绎却微微蹙眉,似有所思。
“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袁姑娘,我觉得你这个分析不太靠谱,”
“你不信自己,还不信大人么?”
岑福此时没有了斗嘴的心思,转头看向陆绎。
“既然猜不透对方要做什么,不如我们大方一些,走吧,”陆绎看了看两人,率先向前走去。
袁今夏和岑福急忙跟上,一左一右跟在陆绎身侧。
“大人,我们就这样回宝应县?”
“景王出现在宝应县,那里必定大有文章,”
“大人想到什么了?”
“你们可还记得李大发在船上交待的话?他说,小翠是遇见了一个贵人,那人不光有钱,还有势力,不仅替小翠赎了身,还助她开了逍遥坊,并且在离开之时将逍遥坊赠予了小翠,”
“对对对,李大发是这样说的,”
“小翠与李大发相好多年,她可以允许他进密室,却不曾告诉他那个贵人是谁,可见那个贵人身份不一般,”
“大人怀疑那人是景王?”
“嗯,”陆绎点头,“若真是景王,那这个逍遥坊便还藏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大人真是绝顶聪明!”袁今夏挑着大拇指,“正常情况下,大家对一个青楼的印象不外乎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根本不会联想到其它,”
“景王居于密室,却能指挥淡定,不仅快速得到了京城那边的讯息,还能立即派出杀手追杀我们,他身边可谓高手如云,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大人,要这么说,凭我们三人之力,似乎有些以卵击石的意味哦,”
陆绎笑道,“怕了?”
“怕?”袁今夏瞪大了眼睛,“我袁今夏什么时候怕过?为正义而战,我第一个就冲上去,”说罢又“嘿嘿”笑了两声,“当然,要是被一群人围殴,还是要想办法跑为上策的,大人的武功再高,毕竟还有我这个拖油瓶呢,”
陆绎伸手将袁今夏的手握住,笑道,“这么贬低自己好么?”
“大人,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清楚的,”
陆绎笑了下,迅速扭头冲岑福使了个眼色,岑福几个纵跃,转瞬间便已在几十丈开外了。
“大人,岑福去做什么了?”
陆绎笑道,“某人刚刚说,若是被群殴,要想办法跑为上策,”
“这么说大人是让岑福探路去了,大人,其实也不用的,我只是说笑,说笑,嘿嘿,有大人在,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是不怕,”
“可我怕,”
袁今夏见陆绎看着自己,双眸深沉,似星辰大海,一时间看得痴了,脚下竟停了。
陆绎唇角勾了起来,故意问道,“怎么了?”伸手将袁今夏鬓边的散碎发丝捋了捋。
袁今夏羞怯地躲了一下,小脸便红透了。
两人正情浓之时,岑福从树上翻跃回来,脚未站稳,便急切地说道,“大人,有情况,”刚说了五个字,发觉两人情形不对,突地一转身,“我……再去探探,”
“回来,”陆绎喝住岑福,“什么情况?”
岑福只得转过身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说道,“大人,前面一里地处,有一个老者,”
“咝~”陆绎又开始嫌弃起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把话说完,”
“那老者卧倒在地,似乎受了伤,观察了片刻,他一动未动,这荒郊野外的,倒是有些奇怪,我想着先回来与大人报告,便没有上前询问,”
陆绎略一思忖,说道,“无妨,管他什么来历,去看看,”
三人并肩往前走,果然如岑福所说,那老者卧倒在地,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左腿。
袁今夏伸手拦住陆绎,“大人,非常时期,不得不防,会不会是那群杀手假扮诱我们上钩的?”
陆绎凝神听了听,才说道,“周围并无其他人,就算是个诱饵,又能如何?”
“大人,你且靠后,我来与他说话,”
陆绎笑道,“袁捕快当真要保护我?”
“当然,大人就是我的命,我自然要护得好好的,您信我,靠后,我来,”袁今夏说着便往前走。
岑福刚叫了句“袁姑娘”,陆绎便伸手阻止了,小声道,“无妨,我们跟着就是,”
袁今夏走到离那老者三米开外时,站住了,先是“咳”了一声,见那老者看向自己,才问道,“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
“哎哟,姑娘,你这是从哪来呀?”那老者的声音有些发颤,听起来有些痛苦。
“我是过路人,”袁今夏大方地答道,指了指天空,“这天刚微微亮,您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难不成也与我们一般,也是过路人?”
“过路人?”老者歪着头向袁今夏身后的陆绎和岑福看了看,“姑娘,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外乡人,你们这是……从京城来的?”
袁今夏笑了下,回头看了陆绎一眼。陆绎点了点头,袁今夏便转回头笑道,“是啊,我们从京城来的,路过这里,”
“姑娘,遇到你们是我老头子的福气啊,能不能请姑娘和二位公子帮个忙?”
“帮忙?您说,只要我们能帮得上,”
“姑娘,小老儿姓方,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桥头镇,家里有良田几亩,商铺两间,膝下只有一女,小老儿又年迈,无奈之下只得将田地与商铺都租了出去,今晨天不亮我便起来赶路,想去收了租金,不料想走到这里,脚一滑,便摔倒了,这条左腿说什么也不听使唤了,唉,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说着又伸手揉了几下左腿。
“老人家原来是受伤了,”袁今夏又走近了一些,老头左边的裤腿确实磕破了,还有一些血迹渗出来,想来摔得不轻,“您等等,我叫他们……”边说边回头。
陆绎不待袁今夏说完,便接话道,“三妹,老人家受伤了,走路不方便,让你二哥扶着吧,我们将老人家送回家去,”
岑福听陆绎如此说,便径直上前,伸了手去扶,边说道,“老人家慢着些,我扶你起来,”
“哎,好,好,小伙子,谢谢你了!”
岑福将老头儿扶起来倒不甚费劲儿,靠在自己身上时却觉得这老头儿身子还挺重,便稍稍用了力搀着向前走起来,“这样走路可行?”
“行,行啊,小伙子,就是让你受累了,往前走,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镇子了,你们可是小老儿的大恩人啊!”
陆绎拉住袁今夏走在后面,一双眼睛在老头儿的身上不住地打量。
袁今夏察觉,小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瞧出哪里不对?”
“他有良田几亩,商铺两间,年纪又这么大了,出来收租怎会走路?况且又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啊,大人,我刚刚怎么没想到,这怎么说也算是小富了,坐个马车还是可以的嘛,收租金,他一个人不怕遇到打劫的吗?”
陆绎笑道,“你这是要将我说的话,换个说法重复一遍么?”
“大人~这有什么不好么?”袁今夏小声笑了,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不是说好了?有大人在,我不用带脑子的嘛,”
“你呀,”陆绎宠溺地笑道,“机灵着些,不管发生何事,跟住我,不许自作主张,”
“好,我答应大人,”袁今夏应得十分痛快。
“还有,不许……”
“哎呀大人,我都听您的,”袁今夏歪着脑袋看向陆绎,笑道,“您就不要给我立规矩了,再说,有大人在的时候,我不是一向都听大人的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会到了镇子里,要唤我大哥,”
“好,大哥,大哥,行了吧?陆阿大,”袁今夏挑了挑眉,低头看向两人紧握着的手,抿嘴笑了。
陆绎发觉,将手松开了背到身后,“咳”了一声,便向前走去。
“现在就开始了?好,装,谁不会?”袁今夏嘟囔了一句,紧走几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