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父这人，特别喜欢找人办事。
我在乡村公路发生车祸，被送到县医院，急需抢救。
姑父跳出来，「我在省医院有认识的人！转到省医院抢救。」
好了嘛，在姑父的坚持下，我差点死掉！
既然姑父这么喜欢找人办事，必须得让他自己也感受一下。
01
医生根据我的伤势，要马上给我安排手术。
姑父跳出来，「我在省医院有认识的人！转到省医院抢救。」
如果你以为姑父是为我考虑，为了给我安排更好的医疗资源，那就错了。
姑父纯粹是为了彰显他在省医院有人。
县医院的医生，千叮万嘱：「病人伤势很严重，需要立即手术，我们这的医疗条件能满足手术要求，而且从这里到省医院得一个多小时，万一路上出现点意外情况咋办？！」
姑父不听，坚持要给我转院。
我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拉住医生的衣角，想要祈求他别听我姑父的，赶紧把我抢救一下。
但是，显然我的这点小动作，太微不足道了。
最终，在姑父的要求下，医生让姑父在一张免责单上签字后，我被重新搬上救护车。
救护车疾驰在去往省城医院的路上，我的命疾驰在去见阎王的路上。
迷糊中听到姑父电话响了！
姑父接起电话：「喂！我在去省医院的路上，我侄儿被车撞了……省医院我有认识的人！好，先不跟你说了，回来一起喝酒。」
好家伙，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省医院出席什么盛大活动。
02
救护车赶到省医院时，我还剩一口气。
我没有被立即送去抢救，而是在等。
我屡次尝试睁开眼，张开嘴，迫切想要询问姑父：「目前是什么情况，还要等多久啊？我快撑不住了！」
隐约听到姑父在说：「走什么医院流程，放心吧，我认识有人，他会给林凡安排绿色通道的。」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
像我这种只剩半口气的人，哪怕不找人，也是绿色通道了吧。
姑父见我在吐血，还安慰我说：「在坚持一下，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姑父执意要等他要找的人。
处于意识模糊状态中的我，隐约中，听到姑父在说：「奇怪，怎么不接电话呢。」
姑父还替对方辩解两句：「可能在忙着给别的病人看病吧。」
好家伙，他这是全然不顾我的死活。
我的事姑父之所以能做主，是因为家里除了我，就姑父一个男的。
姑父是上门女婿，姑姑又什么事都听姑父的，我爸走得早，我妈改嫁，我是奶奶带大。
所以，像今天这种情况，可不就是姑父表现的时候么。
算了，就这样吧！
就在我命悬一线时，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我身旁路过，他看到我都成这样了，于是赶紧安排将我往手术室送。
多亏这，我才活了下来。
03
我躺在医院病床等康复，手术后一直不见人影的姑父来看我：「林凡，想吃点啥？我在省城认识一个开饭店的人。」
我侧了个身，不想多看他一眼。
吃个饭而已，至于找认识的人吗？！
姑父喜欢找人办事的习惯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说你喜欢找人办事也就罢了，还老办不成，这可咋整。
当初爷爷去世，连棺材他都要去找认识的人做，棺材延迟了两天才做好，结果导致爷爷没能在风水先生算好的日子下葬。
既然姑父这么喜欢找人办事，等有机会，我得让他尝尝他这喜欢找人办事又办不成的后果。
04
在医院躺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我出院回家。
出院那天，原本说好，姑父开车来接我。
我在医院等半天，没等来姑父，却等来了姑姑的电话，「喂！林凡啊！你姑父昨晚喝醉酒，这会儿都还睡着呢，他说他找人来接你。」
得，我还是自己打个车回去吧。
我回到家，已经是下午 1 点多，还是没等来姑父找的人联系我。
此刻，姑父还在床上呼啦呼啦地睡觉。
姑父差不多睡到下午 3 点的样子才起来，他跟我说：「林凡，我联系的那个人临时有事，所以没能来接你。」
从姑父的语气中，我没有听见半点他抱歉的意思。
或许在他看来，又不是多大的事，没来接就没接吧，反正你也回来了。
姑父跟我说完话，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姑姑问他：「你去哪？」
姑父说：「晚上约了王二麻子喝酒。」
好家伙，还去喝。
姑父很喜欢请人喝酒。
他说，喝酒能跟别人联络感情，感情深了，以后办事才好找人家。
我还想着看在姑姑的份上，不去跟姑父计较，他要求转院差点要了我的命的事，不去琢磨怎么让他体验一下找人办事没办成的恶果。
但是，看他这态度，我必须得找个机会，让他体验一下。
没多久，我就遇到了一个机会。
05
医生让我回去后，在家多活动活动，有助于恢复。
这天，我在家门口的公路上活动时，遇到了村里的李哥。
李哥是村里的老光棍，他没少为娶媳妇儿的事发愁。
李哥垂头丧气地从我身旁经过，我跟他打招呼：「李哥，怎么个事，看你心情不咋好的样子。」
听到有人喊，李哥这才注意到我，「哦，林凡啊！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从兜里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他，「嗯好多了，谢谢李哥关心！」
李哥跟我说，他今天去相亲，又失败了，对方嫌他年龄大，个子矮，家里条件也不好。
我安慰道：「没事的李哥，总会遇到有缘人的。」
我嘴上是这样说，但就他的条件，即使放在大龄二婚带俩娃的女人市场上，可能都不太好找到媳妇。
李哥今年 42 岁，身高只有 152，秃顶，家里是一层楼的那种平房。
好在李哥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所以这些年，也给自己攒了些老婆本。
李哥吐出烟雾，叹了口气。
我突然脑袋一转，对他说：「李哥，你要不找我姑父试试，他认识的人多，让他给你从国外找个媳妇儿？」
李哥听了直摇头，「你姑父？还是算了吧。他就是吹得凶！他能办成啥事！」
看吧，除了姑父自己以外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靠谱。
我尴尬地笑了笑。
随即李哥又说：「不过你说的在国外找媳妇儿这事，倒可以试试。」
06
第二天，午饭过后，我见到姑父，故意在他面前提了李哥要找外国媳妇儿这茬事。
姑父一听，两眼放光：「找我啊！我有认识的人。」
我就知道姑父对这种事感兴趣。
晚些时候，姑父特意换了身行头，出门找李哥去了。
不知道姑父是怎么说服李哥的。
我最终得知的消息是，李哥答应出 8 万块钱，让姑父帮忙找个外国媳妇儿。
前期，李哥先给姑父 2 万块钱的活动资金。
姑父回到家，拿出 2 万块钱现金啪嗒一声，甩在姑姑面前，炫耀道：「看，这是李光棍给的找这媳妇儿的钱。」
说得好像这钱就是他的一样。
我在一旁煽风点火：「姑父厉害了！回头帮我也找一个。」
姑父就喜欢听人夸他，一夸尾巴能翘上天。
姑父拿着这个钱，在外面胡吃海喝的频率更高了。
但是，两周时间过去了，一直没听说他在帮李光棍找媳妇儿这件事上，有什么动静。
这天，李哥找上门来，询问姑父有什么进展没。
姑父说，等他忙完村长家的事，就会抓紧时间给李哥找媳妇儿。
07
好家伙，李哥找媳妇儿的事还没落实好，姑父这又给自己揽上了村长家的活。
一开始，我并不姑父在帮村长做什么，只知道姑父很忙，早上一大早出门，然后一两天都不归的那种。
直到村长带了两个本家兄弟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姑父这是又摊上事了。
村长站在姑姑家院子里怒喊：「吴国辉，你给老子滚出来！」
我的家跟姑父的家就一墙之隔，所以姑父家有什么动静，我能立马知晓。
听到村长的声音后，我放下手中的碗筷，往姑父家赶，想看个究竟。
当我走进姑父家院子时，看到姑父弓着个腰，在村长面前赔不是：「村长，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消消气。」
村长估计是见姑父离他太近，很厌烦，于是伸手将姑父推开。
姑父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我走上前跟村长打招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我在村里承包了五十亩的土地种橘子，每年多少能给村集体增加点收入，所以村长对我还算客气。
村长说他家二娃今年高考，差三分上一本线，原本想着就选个好点的二本院校。
谁知姑父说他能找到人，能把村长儿子弄去读个一本。
就因为村长在等姑父的安排，结果错过了填报志愿的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村长家的二娃连二本都没法上，只能再去复读一年。
我转头看了一眼耷拉在一旁的姑父，没曾想他竟胆子这么大，这种事都敢答应。
恐怕别人让他弄个官来当，他也敢答应吧。
事已至此，在我好言相劝下，村长答应给姑父一天时间，琢磨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08
送走村长后，我问姑父：「你到底能不能找把这事办成？」
姑父摇摇头。
我提高嗓门质问姑父：「那你为啥答应人家啊？」
毕竟是一家人，在这个时候，我还是盼着点姑父好的。
姑父委屈巴巴地说：「我确实认识一所一本院校的人，还跟他一起吃过饭，他说学校领导是他亲戚，不然也不会答应村长。」
我继续问他：「然后呢？」
姑父：「然后，我去学校找他，发现他没骗我，他确实是学校领导的亲戚。但是他只是在学校干保安，压根办不了帮人入学这事。」
我轻哼一声，「别说是学校领导亲戚了，就算是领导本人，也未必能把事办成吧。现在怎么办？」
姑父见我咄咄逼人的样子，似乎一下清醒过来，觉得我分不清大小王，不给他面子，开始对着我一番输出：「你是谁哦！要你在这指手画脚。」
我承认以前我没在他面前这样说过话。
好吧，既然他是这态度，我也难得管了。
走的时候，我提醒他：「李哥那个钱，你赶紧退给人家，办不了就别办。」
他还不服气了，他说：「谁说我办不了？现在连你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给我滚一边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床上睡觉，姑姑跑到我家来，大声喊我：「林凡，林凡，你姑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