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伟

1972年春，我下乡在吉林省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现在的松源市）洪泉公社当知青。

有一天，我当值负责做饭，午饭是白菜炖土豆贴饼子。经过贫下中农的传帮带，我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做饭的技巧了，尤其是贴大饼子。

那天做饭，我先炖好了白菜土豆，再往锅边上贴饼子。这里有个技巧，因为，菜和饼子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所以，做菜时，一定不要把油和菜汤弄到准备贴饼子的锅边上，否则，贴上的饼子也会出溜滑到菜汤里，那可就成玉米面菜粥了。

我按照惯例非常顺利的做好了菜汤，贴好了饼子，盖上了锅盖。我蹲在灶台边上拢好柴火，捧着一本书看起来。由于看的专心忘了撤火，等我闻到了糊味时一切都晚了。

同学们下工回来，看到我做的串烟菜、糊巴大饼子都拿话敲打我，我只好一个劲的道歉赔不是。就在大家已经原谅我时，一个女同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又开始数落我，不依不饶的非让我重新做。

我说：“把糊了的饼子掰掰，将就一下吃，要不然浪费了也太可惜了。我也是看书忘了撤火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她说：“你做饭看什么书，真能装大尾巴狼”！我一听就火了，说：“我是做错了，但是你不能骂人啊？你给我道歉！”她冷笑一声说：“让我给你道歉，你他妈的做梦！”

我说：“你敢骂我妈？”当时，我怒火中烧，冲过去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一下子把她打懵了，张牙舞爪的要和我拼命，被同学们拉开了。

不一会儿，有个人来到我们知青点，问谁打人了。我说，是我。他说，大队姓岳的支书让你去一趟。我知道，肯定是那个女同学去告状了。

我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大队部，一眼就到那个女同学，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地站在那。还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红脸大汉，他穿着一身旧军装坐在那，脸上非常严肃，不怒自威。我早就听说了，大队新来了一个支书，是部队转业干部，打过仗带过兵，可厉害了！我心想，这回碰到茬子了，要倒霉！

姓岳的支书张口就问，“你一个男的，为什么打女同学？太不像话了！”我说：“支书，我打女同学确实不对，我道歉。但是，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我详细的把打人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支书听完我一席话，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面朝那个女同学问道到：“他说的对不对？”女同学不作声，点了点头。

支书随即从椅子旁站起来，冲着我说：“再怎么样，你打女同学就是不对！下不为例！”然后冲着女同学说：“你也有毛病，有事论事，干嘛骂人？还骂娘”！“行了，事情我知道了，你们都是知青，离开家和爹妈的，不容易，互相要帮助”。

随后，他一招手说：“你们都过来，拉拉手，这件事算就过去了”。我们俩照着支书说的做了，分别向他道谢后离开了。

这件事一晃过去两个月了。一天，上次来我们知青点的那个年轻人又来了。那件事情后，我才知道他是大队的通信员。他来找我，说岳支书让我去一趟。我赶忙来到大队部，心里还盘算着又有什么事了。支书看到我，哈哈一笑说：“小伙子怎么样啊？”我说挺好的。他说：“这次交给你个重要任务，你要好好干”！我说：“支书请放心，你吩咐吧。”

原来，长春——松原要修柏油马路（在此之前只有沙石路），全县动员参加，我们公社也领到了任务，成立了民工团，各生产大队都要派基干民兵参加。

支书推荐了我去民工团当施工员。我得知这件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要知道，当年出民工可是好差事，虽然干活累点，但是，一去几个月，能拿到全勤的工分，并且，伙食也不错，公社大队都给于补贴。所以，知青们都抢着去。而且，我又是去当施工员，那可是俏活！

我扛着行李到公社报到，得知施工团的团长是公社武装部的李部长。后来，我才知道李部长和支书是老战友，是他向李部长推荐了我。

很快，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施工中。我对工作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不徇私情、任劳任怨。我的表现得到李部长的认可，对我也格外照顾。有时我跑工地回来晚了，他都让食堂的师傅给我做打卤面、肉丝面，至今，记忆犹新。

有一天晚上，我和李部长躺在炕上睡不着觉，闲来无事唠家常，李部长突然问我：“你怎么不当兵呢？”我说：“没有机会啊。”（其实，我有难言之隐，后面，我会提到）我接着说：“李部长，今年冬天征兵，你一定要带上我啊！”李部长说：“好啊，我看好你”。

时间过得真快，三个月的修路施工圆满结束了，我又回到知青点。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三个月的经历，同学们只知道我参加了民工团修路。

我盼星星盼月亮，昼思夜想，终于听到了征兵的消息，我立即跑到武装部找到李部长。李部长看到我笑了，“听到消息了”？我说：“我要报名参军。”就这样，经过个人报名、生产队推荐、政审把关一系列程序，我终于来到了体检这个重要环节。

那天，在医院体检时，我坐立不安，真的是百爪挠心，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我的左眼是先天性弱视，只有0.4的视力。右眼1.5，没有问题。（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中学毕业时都不敢去报名参军。）这回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在护士检查完左眼后，再看右眼视力时，我想蒙混过关，用左眼偷看，结果被护士发现了。

我赶忙和护士说，眼睛被沙子迷了，等一会再来。我赶忙跑到外面，满楼满院的找李部长，终于我看到了李部长，我说了情况，李部长说，跟我来。

来到检查室，李部长对护士说，这个小伙子刚才眼睛迷了，我来看看。李部长接过护士的指示棍，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了。我先查了左眼，1.5，没有问题。再查右眼时，我悄悄的挪了一下遮眼罩，准确的说出来。李部长说，左眼0.8。告诉护士写在体检表上。

我如释重负，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其他的检查项目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问题。我高兴的一宿都没有睡，可以想象当时我的心情。

本文照片

体检过后，我觉得万事大吉，就等着发军装了。我和生产队长请了假，拿上行李和个人物品坐火车回长春了。在家呆了几天，突然感觉心里不得劲，我立刻坐火车回到知青点。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一个同学告诉我，前几天，部队带兵的干部来知青点走访，那个女同学着实楔了我一撅子，添油加醋把我说得一无是处。其他的男同学也因为嫉妒，恰好我又不在，没有说好话，

听到这些，我懊悔万分，心如刀割。我马上找到李部长，李部长告诉我，确有其事，带兵干部不想要我了。但是，公社武装部还在和部队交涉，不同意部队的意见。李部长说，他会在接兵敲定会上坚持到底的。我听了，也只好作罢，听天由命吧！

我天天度日如年！那天，终于知道李部长去县里开会了，当天能有结果。我一早就来到武装部，在通信员的房间等消息。一直到晚上九点，通信员告诉我，李部长来电话了，叫你接。我哆哆嗦嗦接过电话，用颤抖的声音说：“李部长”。

李部长说：“等着急了吧？没事了，你被录取了！”我顿时热泪盈眶，激动的说：“谢谢！谢谢！太感谢部长了！”李部长说：“还没有吃饭吧？找点吃的垫补一下，别饿坏了。”这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啥也说不出来了。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吉林省松源市（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我和战友们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开始了我为期二十年的戎马生涯！

本人照片

光阴荏苒、时光如梭，五十多年已过，当年的新兵蛋子早就解甲归田，步入了古稀之年。但是，我始终不曾忘怀那些帮助我的恩人：李部长、岳支书……好多我成长道路上的引路人，他们的音容笑貌常常萦绕在我的梦里、心里，也正是他们的榜样精神让我树立起正确的三观，在人生征途中顽强拼搏永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