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恐惧老鼠吗?如果说你的身边无时无刻都环绕着这种啮齿类动物毛乎乎的身影,你会露出怎样一副神情?
哈里·帕奇2009年去世
英国最后一名一战老兵哈里·帕奇当年在堑壕里当机枪手,他2005年描述了当年的情景:
我们在那里的生活条件糟糕、肮脏、不卫生——无论天气如何,无论天气是热是冷,是雨还是晴,你都得在那里呆上四天三夜。有猫一样大的老鼠,如果你有任何皮革设备,该死的东西会咬它。我们有皮革设备,他们会咀嚼它。如果你站得够久,他们会咬你的鞋带。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场以堑壕阵地战为主的战争,人们迫于机枪大炮的威力,不得不挖掘了大量的壕沟工事,然后泡在其中长年累月地鏖战。几十万军队就这样躲在地面以下生存,他们修筑了四通八达的交通壕和成排的战壕,还配备了食堂、医院、车库、营房、指挥部等许多功能性掩体。
堑壕里的环境极为恶劣,四处都臭烘烘的,下雨就会积水并泡起泥浆,士兵们泥猴似的窝在其中,一连大半个月衣服都干不了。战壕里垃圾遍地,霉菌、寄生虫和疾病滋生,即便医疗部门一再强调卫生的重要性,人们也无可奈何。
随着战争的日趋残酷化,有些堑壕已经换了不止一拨人了,后来的士兵甚至能循着腐烂的气味找到各种没被处理的人体残骸,比如牙齿,手臂,指头或死不瞑目的半张脸。
在这种情况下,紧紧跟随人类活动的老鼠自然而然地在堑壕中繁衍了起来,将人类的血肉磨坊变成了自身种群的乐园。一对老鼠一年能产下880只后代,因此战壕里很快就挤满了它们。
甭管人类在阵地上打得多么凶猛,老鼠依然出现在几乎所有的堑壕中,无论是东线西线还是加里波利。西线的战壕中被人们推测有几百万只老鼠,它们四处打洞,在人们眼前窜来窜去,在没人的地方更是跑得欢快无比。
西线的英国兵对关于老鼠的回忆深恶痛绝,有不少人曾看到过老鼠在堆积空罐头盒的地方黑压压地移动,它们在铁盒山中钻进钻出,犹如蚂蚁搬东西一样翻开罐头盒,搜寻其中的那点残渣。
更麻烦的是堑壕里活动的那些老鼠,它们根本不怕人,有人回忆:“当你打开一个罐头正准备享用餐点时,一只老鼠大咧咧地爬上来,从你叉子上夺走了食物。然后另外几只也爬了上来,于是你饭盒里的也没了。”
一等兵弗兰克·巴斯(Frank Bass)在1916年寄出封信件称:
前几天晚上,在一个堑壕里,有两个人在烛光下抽烟,非常安静。突然蜡烛忽明忽暗,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一只老鼠正把它拖走。又有一天,我看见一只老鼠在蜡烛后面像猫一样洗自己,几乎有兔子一样大。
士兵们热泪盈眶,甚至觉得这些老鼠太“勇敢”了。“魂淡!不要咬破我的防毒面具啊!”
他们用靴子踩,用工兵锹拍,拿鼠笼抓都不顶用,老鼠依然不怕人,他们还竟敢在士兵熟睡时爬上人的脸,在上面拉屎拉尿,或者干脆啃咬人的鼻子耳朵和眼睛。被老鼠把耳朵咬缺的一战士兵非常常见。
还有老鼠把信鸽吃掉了,它们被关在笼子里无处可逃,人们只要照顾不过来,就会变成老鼠的美餐。
英军部队禁止向老鼠开枪,因为这样无济于事,还会浪费弹药或者造成误伤,让阵地引发不必要的骚动。不过这条禁令后来基本是名存实亡,军官们逼急了都会拿左轮枪与老鼠“决斗”,大头兵们上行下效,反正只要不被抓到就行了。
有时为了近距离向老鼠射击,这些人在步枪的枪口上放上几片培根作为诱饵,还以此自娱自乐。
因为堑壕压抑的氛围,也常常有些精神崩溃的士兵将老鼠当做泄压阀,他们实在忍受不了鼠群欢快地吱叫和旁若无人的态度,便装上刺刀追上去一顿乱捅,直到精疲力尽或被人拉开。
在传播病原上老鼠是个好手,它们身上携带着数不清的病菌,是战壕热、沙门氏菌和韦尔氏病、斑疹伤寒、疟疾跳蚤、虱子的撒播器,进一步恶化了堑壕的环境。1918年,医生们发现虱子是战壕热的病因,战壕热是一种立克次体感染疾病,会让人头痛、发烧和肌肉疼痛,曾在堑壕中普遍传播,令人苦不堪言。
更令士兵们无法接受的是,他们会看到老鼠吃尸体。西线前沿的每一个士兵都见过这种事,那些遗留在中间无人区的尸体,因为没办法收拾,所以只能留在那里,然后他们就会被一些老鼠啃噬。
还有那些早已被遗忘的人的尸体,他们被埋在战壕里,经常在大雨或炮击后再次出现。一具尸体上总会发现两三只老鼠。
英国小说家罗伯特·格雷夫斯一战时是个军官,他在《告别一切》中如此叙述:
“老鼠从运河里上来,以大量的尸体为食,数量激增。当我和韦尔奇呆在这里的时候,一位新来的军官加入了我们,为了表示欢迎,他得到了一个挖出来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弹簧床。当晚,当他回房时,听到一阵动物的扭打声。于是他把手电筒照在床上,发现毯子上有两只老鼠在争夺一只被切断的手。”
还有士兵表示:“老鼠很大。它们太大了,如果一个受伤的人不能自卫,它们就会吃掉他。”但这个说法让一个叫C. E. Montague的记者否定了,他1915年在战壕待过一段时间后,写信给朋友,说老鼠不吃活人,只会把人的口袋翻穿。
主子爷撸着玩可以,捕鼠效率竟不如狗
老鼠在无人区公然啃噬人类的行为引发了人们极大的嫌恶和恐惧,这也造成了另一种违规行为——有士兵忍不住,会试图拿枪去击毙那些老鼠,但这都是无意义的。所以人们反倒祈祷能有一顿大炮轰来,将阵前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消灭掉。
于是,人们开始在战壕里饲养猫来对付老鼠,通常来说这应该是有效的,毕竟猫守卫了人类的粮仓长达千年。
狗狗才是灭鼠专家,尤其是英国土狗,本就是专职抓田鼠的
但没多久猫就被放弃了。猫太敏感和胆小,对主人也不忠心,它们轻易就被震天的炮火吓跑了,并不容易留在前线。其次猫干掉老鼠的效率并不高,它们每次只抓一只老鼠,抓完了还得盘弄半天再将其吃掉,吃饱了它们就不再去捕猎。
狗子15分钟的抓捕结果,下路杀疯了
俗话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人们找到的最佳灭鼠能手恰恰是狗,尤其是各种梗犬,它们本就为捕猎而生,十分擅长追捕小型猎物。一只素质上佳的梗犬能连续捕鼠几个小时,它们只吃人类给的东西,咬死一只老鼠就会接着弄下一只。而且狗狗比猫更强壮,它们更敢于同鼠群搏斗。
当然,也有人给老鼠说好话。比如当时双方的士兵都喜欢把吃完的空罐头扔到战壕外面去,久而久之堆了一片,老鼠便在其中窝藏繁衍。每天晚上,士兵们都可以听到老鼠彻夜的嬉闹声,它们尖叫着将罐头推得哐哐响。如果什么时候这个声音消失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有敌人摸了上来。
还有些老兵发誓说老鼠能够预知迫在眉睫的炮击,一旦敌方要大规模的打炮,那么阵地前就很少看见老鼠了。但这个东西无法得到验证。
最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终于打完了,所有参战的军队都在堑壕中泡成了病夫,传染病肆虐,寄生虫和瘟疫到处都是。再加上突然出现的西班牙流感和摇摇欲坠的欧洲经济,人们这才冷静了下来,开始疲惫地,心不甘情不愿地结束战争。
肮脏的堑壕给人类带来了许多改变,比如那批士兵们开始更注重个人卫生,他们勤于刮脸和理发,将洗澡作为乐事,不再共用他人的餐具,想方设法的干掉跳蚤和虱子,对老鼠更是恶心得不得了。
但老鼠和疾病的肆虐又给人类的战争推开了一扇新大门,在毒气之后人们想到了生物武器,尤其是以老鼠、跳蚤、虱子传播的病菌作为武器,如二战时的日本法西斯就是这样做的,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无数的苦难,以致于建国后不得不在多地开展大规模的灭虫灭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