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时候容易变成在两个极端上行走的动物,要么迷之自信、一往无前,要么畏首畏尾、逃避现实。所以,我们很多人既憧憬未来,又恐惧未来。
所以,我们很多时候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该往何方?是否继续?
如果一个人不够幸运,可能就在赌运气的过程中行差踏错、渐行渐远;但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的话,总会有人或者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强行把他从错误的轨道上拽回来。
古往今来,诸多成大事者,皆有上述好运气。比如刚进咸阳的刘邦沉溺于声色犬马,便是张良把他拉回来的;比如兖州之战的曹操灰心丧气想要把家人送给袁绍当人质,就是程昱把他拉回来的;比如屡屡碰壁而一头雾水的刘备,就是诸葛亮一语惊醒梦中人把他叫醒的……还有今天我们要聊的主角,史上最强奴隶石勒同志,他在进入战略误区之后,就是老天把他拽回去的。
话说公元311年六月,洛阳城陷,永嘉之乱,西晋名存实亡。
晋怀帝司马炽连带着传国玺等等所有“天命”的材料文件和印章认证被打包到了平阳的刘聪那,刘聪算是完成了他爹刘渊没有完成的政治使命。因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山不容二虎,权力山头的最高峰只能插一面旗帜,你要证明自己合法、合理、合情,就必须证明别人的不合法、不合理、不合情,并将之打倒。
司马炽进入俘虏营之后,被对手刘聪当然炫耀的资本,那几乎就是标配待遇了。
司马炽和刘聪是老相识。刘聪直接旧事重提、杀人诛心,问司马炽还记得他当豫章王时,自己曾去登门拜访的情景吗?还记得射箭比赛输给自己的往事吗?主打两个意思:第一主客易位了;第二你确实不如我。
聪引帝入宴,谓帝曰:“卿为豫章王时,朕尝与王武子相造,武子示朕于卿,卿言闻其名久矣。以卿所制乐府歌示朕,谓朕曰:‘闻君善为辞赋,试为看之。'朕时与武子俱为《盛德颂》,卿称善者久之。又引朕射于皇堂,朕得十二筹,卿与武子俱得九筹,卿赠朕柘弓、银研,卿颇忆否?
司马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里念道,你要跟我这么说,我还就不跟你犟,老老实实表示不敢遗忘旧事,只怪自己当时有眼无珠,没看出刘聪是真龙天子。
刘聪继续得寸进尺地侮辱司马炽,问司马家骨肉相残,打得如此之惨,到底是为了啥。这一看就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标准操作。
司马炽表示,我们司马家祖传的忍者神龟,我必须忍。于是说那是上天的旨意,得赶紧给刘聪家挪位置。自己家不自相残杀,刘聪家就不能顺利得到天下了。
帝曰:“此殆非人事,皇天之意也。大汉将应乾受历,故为陛下自相驱除。且臣家若能奉武皇之业,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
司马炽和当年被他们家打成亡国奴的刘禅一样,靠着跪舔、装傻,卑微地在胜利者的挑衅与羞辱下,暂时保全了一条性命。
但司马炽显然没有刘禅那么好的福分,人家祖上积德,你们家祖上缺德,这也难免。两年后,刘聪对于司马炽这种高级玩具已经心生厌烦了,一次宴会上,安排司马炽当倒酒的服务员,结果因为原来的晋臣实在看不下去了,没有克制住情绪,哭了。被刘聪觉得司马炽还有想法,给毒死了。
西晋在洛阳朝廷被汉赵一锅端后,关中又被刘曜等人一番祸祸,凉州还有一些边防势力不甘心自己变成一群无组织的“孤魂野鬼”,便在312年,以安定太守贾疋为首,迎立司马邺(司马炎孙,司马晏子,司马炽侄)为太子,后听说司马炽被毒死,便拥立司马邺在关中登位称帝,是为晋愍帝。
晋愍帝在关中苟延残喘了三年,于316年也被刘曜推平了,司马邺的最终结局和他叔叔司马炽如出一辙,也是在当服务生时让刘聪不满意,于317年被弄死了。
这也是史书中定义西晋的死亡时间为317年的原因,其实西晋早在311年就不存在了,多凑6年的寿命,算是给司马家最后一点点遮羞布吧,好歹勉强把国祚挤进了50年大关。
从刘聪对待西晋亡国之君的态度上,咱们应该要清醒地意识到,这世间一直有一种变态的享受,那就是通过凌辱曾经远比自己强的失败落魄者来宣泄自己的优越感、成就感。我知道我们很多人在本质上都是这样的人,因为尊严、欲望、刺激等情绪感官往往需要落差的烘托。但人厚则多福,如果我们真的成为了所谓的胜利者,真的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西晋被汉赵取而代之,但是汉赵的人,你们也别高兴太早。因为司马家的江山是自带原罪或者叫病毒的,你们沾上了也跑不了。之前,西晋的“八王之乱”不就传染了你们一拨?
西晋灭亡之后,北国全面陷入了无秩序、无规则、无样板的迷糊状态,别看匈奴人暂时拔得头筹,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治理天下的体系和经验,按图索骥、照本宣科都无从做起。这就导致很多有野心的人并不会真心愿意画上句点、结束游戏。
打个比方,天下就好比一个小姑娘,坐天下的就好比这个小姑娘的支配使用权,尽管你在这个小姑娘的众多追求者脱颖而出,暂时和这个小姑娘牵手了,但只要大家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定、牢靠,还没有结婚生子,还没有把这个小姑娘呵护得稳稳当当的,就一定会有人不愿意死心。
当然,野心需要实力支撑。当时对最高权力有幻想的人,主要是汉赵的两位军方大佬,石勒和王弥。这俩人本来就是入股汉赵联合创业的,这些年一直在中原大地薅羊毛,现在羽翼渐丰,你要说他们就想给刘聪他们家打一辈子工,那委实是骗人的。
311年攻下洛阳之后,石勒连功劳都不要了,直接将功劳归给王弥、刘曜,然后去许昌自主发展了。
洛阳既陷,勒归功弥、曜,遂出轘辕,屯于许昌
石勒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赶往许昌呢?因为他要清盘中原大地上最后一个对手苟晞。苟晞虽然刚刚被王弥的部下曹嶷赶出青州,但是人家是中原唯一成建制的官方力量。苟晞还在洛阳城破、怀帝被俘后,立了逃出洛阳的司马端为皇太子,司马端又空口白牙的命苟晞为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这是要另立小朝廷的节奏。
另外,从私人恩怨上来讲,苟晞也曾经多次暴揍过刚刚起兵的石勒。
苟晞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有才华的,前期也是踏踏实实干了很多实事,除了出身外,经历跟著名的刘琨非常相似,人生状态也差不多同步。他和司马端互嗨之后,瞬间忘乎所以了,蓄养婢女千人、侍妾数十,苛政严罚,纵欲享乐。活灵活现的一个暴发户。
晞出于孤微,位至上将,志颇盈满,奴婢将千人,侍妾数十,终日累夜不出户庭,刑政苛虐,纵情肆欲
但是,要知道这可是十室九空的大乱世,多少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朝不保夕、流离失所?谁还能容忍和接受你苟晞这种死亡放纵式的狂欢?所以,周围的人纷纷与之离心,他的部将温畿和傅宣叛离而去。
由是众心稍离,莫为致用,加以疾疫饥馑,其将温畿、傅宣皆叛之
石勒自然是不会坐失良机的,果断袭击了苟晞所驻扎的蒙城,并一举拿下了已经腐化堕落的苟晞。苟晞在被捕后被石勒安排为左司马,一个多月后,苟晞图谋反叛,被石勒所杀。
苟晞这虎头蛇尾的一生,其实也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他和刘琨等人一样,随着西晋的沉沦,慢慢地变得看不到方向和希望了,最后沦为彻底放纵的纵欲者。细想之下,我们那些大力鼓吹躺平思想的底层人,何尝不是如此可悲且可怜?
苟晞被拿掉之后,中原大地就剩下石勒和王弥两股大势力了。这两人在刘渊已经去世一年了,西晋这个共同目标已经摧毁了的情况下,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了。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其实,最开始动心思的人是王弥,他本是打洛阳不成功才去投奔刘渊的,说明他当时就有窃国的想法了,奈何实力不允许而已。这些年,他认贼作父,其实是想借匈奴人之后摧毁自己的国家,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
在打下洛阳之后,王弥对总指挥刘曜说:洛阳天下之中,山河四险之固,城池宫室都是现成的,可以把从平阳迁都至此。深层用意是先保全洛阳,最后才能据为己有。
但刘曜明显是汉化不完全,他没有太多建设意识,一想到王弥不等自己就率先打进了洛阳城,心里十分恼火,便直接不搭理他,一把火把洛阳给烧了。
初,曜以弥先入洛,不待己,怨之,至是嫌隙遂构;曜不从,焚烧而去
这就让王弥感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大怒道:这帮屠各野蛮人岂知王图霸业?
弥怒曰:"屠各子,岂有帝王之意乎!汝柰天下何!
然后,便带着队伍东屯项关(南顿镇),回到了中原。
王弥一回到中原,中原便立马变得一山不容二虎了。王弥新收的手下刘暾(他的老乡)便劝王弥调回收割青州老家的曹嶷部来干掉石勒。
王弥觉得很有道理,便写信让刘暾去调曹嶷,然后还以友军的名义邀请石勒一起去青州发财,背后目的自然是迷惑住石勒。
但令王弥比较郁闷的是,曹嶷还没调回来,他手下的徐邈、高梁就率部曲数千先回山东老家了。
弥将徐邈、高梁辄率部曲数千人随嶷去,弥益衰弱
更悲催的是,负责给曹嶷送信的刘暾还在东阿被石勒的侦擦兵给截获了,并搜出了那封阴谋电报。石勒秘密杀掉刘暾,开始决定向王弥下手。
先是,王弥纳刘暾之说,将先诛勒,东王青州,使暾征其将曹嶷于齐。勒游骑获暾,得弥所与嶷书,勒杀之,密有图弥之计矣
但不知情的王弥还以为一切天衣无缝,继续演戏。他写信给石勒,说石勒能抓住苟晞那样的大咖,太牛了。以后以苟晞为左司马,自己为右司马,得天下指日可待。
及勒之获苟晞也,弥恶之,伪卑辞使谓勒曰:"公获苟晞而赦之,何其神也!使晞为公左,弥为公右,天下不足定
石勒的谋主张宾一见就知道王弥不安好心,便劝石勒先下手为强,趁王弥现在体子比较虚,赶紧干掉他。
此时,石勒正与乞活军(当年随司马腾东下冀州的并州流民武装)的陈午相攻于蓬关(开封南),王弥亦与刘瑞相持甚急,王弥求救于石勒,但石勒没搭理。张宾又劝他,要先抛弃陈午,先干掉王弥,不能坐失良机。
明公常恐不得王公之便,今天以其便授我矣。陈午小竖,何能为寇?王弥人杰,将为我害
于是,石勒扔下了陈午,发起突然袭击,杀了没有防备的刘瑞。王弥大悦,认为石勒完全给自己套路了。
弥大悦,谓勒深心推奉,无复疑也
石勒给王弥解围之后,继续对垒陈午。但陈午也是个聪明人,他对石勒说,您是个干大事的人,不应该跟我们这帮流民军较劲,而应该去消灭那些与您争夺天下的人。咱们和解吧。
石勒撤军与乞活军和解,开始专心收拾王弥,于已吾县摆饭局请王弥前来赴宴。
王弥不疑有他,就准备去吃大餐。但他的长史张嵩劝他别去,小心鸿门宴。但王弥觉得,人在江湖上,得讲个脸面,必须要去捧场。不然,自己后面怎么好请石勒吃鸿门宴呢?
结果,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了的王弥,在宴会中被石勒亲手砍死,还兼并了他的部队。
既入,酒酣,勒手斩弥而并其众
刺杀王弥其实不难,但要兵不血刃地兼并王弥的武装难度很高,从而也可以看出石勒这个人确实是自带英雄主义色彩。
自此之后,整个关东就是石勒一家独大了。
店大欺客?店大还可以欺主。石勒在杀了王弥之后,随便给王弥安了一个谋反的罪名,就上报中央了。刘聪虽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依然要隐忍克制地给石勒加官进爵来安抚他。
石勒的头衔:镇东大将军、都督并、幽二州诸军事、领并州刺史,持节、征讨都督、校尉、开府、幽州牧、公如故。
队伍进一步壮大之后,石勒的负担和开支也大了,于是便继续到处打秋风,再次扫荡到长江边。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不听话的就连根拔起,听话的就给编制。
以将军左伏肃为前锋都尉,攻掠豫州诸郡,临江而还,屯于葛陂,降诸夷楚,署将军二千石以下,税其义谷,以供军士
时间来到了312年,失去了“以战养战”的舒适圈,有点迷茫的石勒又来到淮河边。他要干嘛?中原大地已经被他祸祸得一干二净了,他要制造船只,抢过长江去。江东是最后一片未开封的草原,适合养自己这群野马。
勒于葛陂缮室宇,课农造舟,将寇建邺
此时的石勒,俨然已经有点曹操当年的模样了。饮马长江,纵横江东,想得是挺美,但他不知道曹操终其一生都没有打下江东。
恰在此时,太原钉子户刘琨也主动来向石勒示好了。石勒他妈当年被司马腾裹挟东进冀州,后兜兜转转落到了刘琨手里。刘琨千里护送石勒他妈给石勒,希望能与石勒交好。还写了一封全是彩虹屁的书信,说石勒天下无敌。并表达了要与石勒联手创业的强烈意愿。
但石勒一边签收自己的老娘,一边表示到不同不相为谋,并讥讽刘琨好好为大晋做好本职工作。
勒报琨曰:事功殊途,非腐儒所闻。君当逞节本朝,吾自夷,难为效
作为礼尚往来,石勒最后给刘琨回礼了一些名马、珍宝,宣布跟刘琨彻底划清界限。
刘琨这个人后来的历史评价不如当年和他闻鸡起舞的祖逖高,从他这次举动就可以看出,不光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暴露了自己的政治立场不稳。另外,著名的杀人魔王石虎,也正是他这次从太原不远千里送到石勒身边的。
这个小插曲过后,石勒便专心筹划攻打江东一事了。历史又到了非常有趣的关键时刻了,恰似汉末的赤壁之战前夕。
结果,天佑中华,就在石勒即将启动他的扫荡计划时,老天连续大降暴雨三个多月。这场暴雨阻止了石勒的正常计划,从而使得江东有足够的时间征集所有能动的江南兵和淮南兵汇集到寿春做好战斗准备。而石勒的部队再次因水土不服,死于饥荒和瘟疫超半。
会霖雨历三月不止,元帝使诸将率江南之众大集寿春,勒军中饥疫死者大半
再次被老天从中作梗的石勒赶紧召集部下商议对策。
右长史刁膺劝石勒假意投降,请求替江东扫平黄河以北骗江东退军。但石勒觉得这不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所以仰天长啸发泄了自己的压抑。
勒愀然长啸
中坚将军夔安则劝石勒撤到高处躲避积水。石勒觉得这是怂包的选择。
勒曰:将军何其怯乎!
孔苌、支雄等三十余将则进言:每人率300敢死队,乘船夜袭寿春,给他们来个斩首行动,在寿春吃饱喝足之后,再破丹阳、定江南,全歼了司马家的人。石勒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声音,给这些勇士每人嘉奖了铠马一匹。
勒笑曰:是勇将之计也。各赐铠马一匹
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下去,石勒真的就可能孤注一掷去跟江东打水仗了。那么,其最终的结局大概率不会比赤壁之战的曹操好多少。因为你和曹操一样是水战外行,还没有曹操那么大的实力优势。你死伤过半的情况下,再被当头一击,那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
但也活该石勒要躲过一劫,就在他要拍板定策的时候,又流程式地问自己的谋主张宾有什么看法。按常理说,领导都要拍板了,张宾还会发表什么不同意见?但张宾还真是尽忠职守的好谋士,领导不问我,我可以不说;但领导既然问了我,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宾说:“领导您攻陷帝都,囚禁天子,杀害王侯,抢掠他人妃子、公主,即使是拔下您的头发也难数您的罪过,怎么能再跟司马家言和?所以第一个建议不靠谱!”
宾曰:"将军攻陷帝都,囚执天子,杀害王侯,妻略妃主,擢将军之发不足以数将军之罪,奈何复还相臣奉乎
接着又说:“咱们去年诛杀王弥后就不应该在这里建大营。”因为之前他劝石勒不能立足江汉平原,旧事重提有点揭领导伤疤,所以这里就顺带提了这么一句。
去年诛王弥之后,不宜于此营建
“大雨不断,覆盖数百里,这是老天在暗示我们,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开始步入正题了,意思是说,无论是登高避水还是渡江作战,都是逆天而行。
天降霖雨方数百里中,示将军不应留也
“邺城有金凤、铜雀、冰井三台之固,西连平阳,四塞山河,有喉结之势,那才是咱们理想的根据地。黄河以北平定以后,天下唾手可得。”直奔主题,咱们要回河北,要做刘秀、袁绍,不能做刘表。
邺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阳,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势,宜北徙据之。伐叛怀服,河朔既定,莫有处将军之右者
“而且,晋朝现在固守寿春是因为恐惧,咱们根本不要担心他们的追击。咱们令辎重先撤,大军殿后徐徐退回,感觉多美妙呀!”
晋之保寿春,惧将军之往击尔,今卒闻回军,必欣于敌去,未遑奇兵掎击也。辎重迳从北道,大军向寿春,辎重既过,大军徐回,何惧进退无地乎!
张宾这一番话,让石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咋自己每次一南下就又是大雨又是瘟疫的?上次想要扎根江汉平原也是如此。自己一直有心理阴影的幽州突骑真的那么可怕吗?当年在茌平那位给他看相的老者说自己在甲戌之岁(314年)可以拿下王浚,这到底是真是假?……
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之后,石勒最终选择了张宾的意见,从而再一次把自己从岔路上拉回来了。
行文至此,很多人会对石勒这次回心转意不以为然,这打都没打,怎么能说是拯救了石勒呢?万一人家打赢了呢?
这其实就是一个战略格局和战术突破的问题。石勒当时是一支各方面都不在状态的孤军,还是清一色的旱鸭子,他能打的赢吗?即便赢了寿春,把他搅入南国水乡,他还出得来吗?曹操当年打赤壁之战,好歹还在玄武湖训练了大半年,还整合了荆州水军,还有大后方的保障,还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结果如何?
其实我们所看到的历史上的灭国之战,大多数都不是被对手直接打死的,准确的来说,基本是困死的、耗死的、磨死的、吓死的……曹魏灭蜀、西晋灭吴、汉赵灭西晋,不都是失败者自己作死的?
石勒此时去攻打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要保家卫国的江东,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况且你石勒此时还不够真正强大,没有自己的核心根据地,没有自己的招牌,你拿不下江东的,拿下了江东也守不住。兵法上为什么要讲“围三缺一”?你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就不能把别人逼上绝路。江东是晋室、汉人最后一块栖身之地了,人家会跟你寸土必争的。当初当洛阳的西晋朝廷时,你没有体会吗?
石勒的正确做法确实是张宾说的那样,找一块进可攻、退可守的根据地,好好积累自己、强大自己,然后不断去消耗对方,等到对方奄奄一息或者漏洞百出的时候,再给对方来个一击毙命。
讲白了,人在什么条件和形势下,就应该去干什么事,这才是真正的顺势而为。咱不能硬来,硬来的最终结果就是害了自己,好了别人。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刘邦不得其时,要主动放开咸阳宫的小姐姐,刘备不得其时,要老老实实给各路老板装孙子,你石勒任意翱翔的时机未到,你得回河北去继续历练自己。
同时,也请大家记住,老天帮石勒按暂停键,张宾把石勒往回拽,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命和运。可遇不可求!所以我们很多人都渴望贵人相助,其实真正的贵人不是一直直接给你助力的人,而是那些每到关键时刻,就拉你一把,帮你完成自我纠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