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故事：长安城萧然一空，郭子仪妙计退敌
郭子仪闻京城危急，忙自咸阳驰还，一入京城，既无主子，又无兵马，徒觉得气象流离，不堪入目，正在没法摆布，蓦见将军王献忠带着骑士五百；拥了丰王李珙等，李珙系唐玄宗子，拟出开远门，往迎吐蕃。郭子仪叱问何往？王献忠下马语郭子仪道：“今主上东迁社稷无主，公为元帅，何妨丧君立君，勉副民望。”郭子仪尚未及答，丰王李珙已接口道：“公奈何不言？”郭子仪道：“怎有是理？”判官王延昌正立在郭子仪左侧，便闪出道：“上虽蒙尘，未有失德，王为藩翰，奈何出此狂悖语？”郭子仪又叱王献忠道：“你敢迎降虏众么？快护送诸王至陕，免受重谴。”王献忠颇畏惮郭子仪，不敢违慢，乃偕丰王李珙等东行。若非郭令公，恐已遭毒手了。郭子仪因京内无备也随出城外，另行募兵。吐蕃兵遂得入京。高晖首先驰入与吐蕃大将马重英等，纵兵焚掠。长安中萧然一空，遂劫广武王李承宏为帝，李承宏系邠王李守礼之孙。及前翰林学士于可封为相，且遣人持舆入苗晋卿家，胁令为官。苗晋卿闭口不言，虏众倒也舍去。苗晋卿有此坚操，却也难得。郭子仪引三十骑，仍往咸阳，至御宿川，语王延昌道：“六军逃溃，多在商州，汝快往招抚。且发武关防兵，北出蓝田，驰向长安，吐蕃兵必遁归了。”王延昌奉命入商州，传郭子仪令，招谕溃军。各军向服郭子仪，皆拱手听命，乃同王延昌至咸阳。郭子仪泣谕将士，规复京城，大众皆感激涕零，愿遵约束。会凤翔节度使高升及元帅都虞侯臧希让，各率数百骑到来，武关防兵，亦到千名，统共约有四千人，军势稍振，乃往报行在。唐代宗恐吐蕃兵出潼关，召郭子仪至陕扈跸，郭子仪遣人奉表，略言：“臣不收京城，无以见陛下，若出兵蓝田，虏必不敢东向，请陛下勿忧！”唐代宗乃听令郭子仪便宜行事。
会鄜坊节度判官段秀实劝节度使白孝德发兵勤王，白孝德即日大举南趋京畿，与蒲陕商华合势，进击虏兵。郭子仪也遣左羽林大将军长孙全绪率二百骑出蓝田，授以密计，并令第五琦摄京兆尹与孙全绪同行；且调宝应军使张知节率兵千人，作为后应，孙全绪至韩公堆，昼击鼓，夜燃火，作为疑兵。光禄卿殷仲卿又募得兵士千人，来保蓝田，与孙全绪联络，选锐骑二百人渡过浐水，游奕长安。吐蕃兵已经饱掠，正拟满载而归，突闻城中百姓，互相惊呼道：“郭令公从商州调集大军，来攻长安了。”既而吐蕃侦骑，亦陆续入城，报称韩公堆齐集官军，即日进薄城下。吐蕃统将马重英不由的惶恐起来，是夜朱雀街中，复有鼓声骤起，接连是大众喧哗声，声浪模糊，约略是郭令公三字。郭令公就是郭子仪，前封代国公，后封汾阳王，因此人人叫他为郭令公，连外夷亦以令公相呼。有此令名，方能安内攘外。高晖闻郭令公到来，先已魂驰魄丧，夤夜东走。马重英亦站立不定，即于次日黎明，悉众北遁。其实郭子仪尚在咸阳，但由孙全绪遣将王甫潜入城中，阴结少年数百人，乘夜鼓噪，吐蕃一二十万将士，竟被这郭令公三字，驱逐开去，好似一道退兵符。这都是子仪密授孙全绪的妙计。
孙全绪遂与第五琦入京，遣使向郭子仪报捷，郭子仪转奏行在，请唐代宗回銮。唐代宗正巡阅潼关，先由丰王李珙等入谒，倒也不去责他，至退入幕中，李珙语多不逊，为群臣奏闻，才命赐死。高晖到了潼关，为守将李日越所执，奏请正法。及郭子仪奏至，即命郭子仪为西京留守，第五琦为京兆尹，元载为元帅府行军司马。郭子仪即奉诏入京，令白孝德、高升等分屯畿县，再表请唐代宗返驾。程元振素嫉郭子仪，尚劝唐代宗往都洛阳。这次吐蕃入寇，唐代宗东走，统是程元振一人从中壅蔽，遂致酿成此祸，就是唐代宗奔陕后，屡发诏征诸道兵，各节度使都痛恨程元振，无一应召，连李光弼也勒兵不赴。郭李优劣，至此分途。当时扈驾诸臣，尚莫敢弹劾，独太常博士柳伉上疏，略云：
犬戎犯关度陇，不血刃而入京师，创宫阙，焚陵寝，武士无一力战者，此将帅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习，日引月长，以成大祸，群臣在庭，无一人犯颜回虑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夺府库，相杀戮，此三辅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诸道兵，尽四十日无只轮入关，此四方叛陛下也。陛下必欲存宗庙，定社稷，独斩程元振首，驰告天下，悉出内使隶诸州，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后削尊号下诏引咎，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愿阖门寸斩，以谢陛下。
这疏上去，唐代宗始为感动。但终因程元振有保护功，止削夺官爵，放归回里。一面下诏回銮，自陕州启行。左丞颜真卿请唐代宗先谒陵庙，然后还宫。元载不从，颜真卿厉声道：“朝廷岂堪令相公再坏么？”元载乃默然，惟由是衔恨颜真卿。郭子仪带领百官，至浐水东迎驾，伏地待罪。唐代宗面加慰劳道：“用卿不早，致有此难。今日联得重归，皆出卿力，功同再造，何罪可言？”郭子仪拜谢。唐代宗入城谒庙，方才回宫。越日，封赏功臣，赐郭子仪铁券，图形凌烟阁，以下进秩升阶。惟广武王李承宏逃匿草野，唐代宗特赦不诛，但放至华州，未几，病死。也是失刑。唐代宗罢苗晋卿、裴遵庆相职，再任李岘为同平章事，进鱼朝恩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使总禁兵，令骆奉仙为鄠县筑城使，即令统鄠县屯军。程元振方黜，又重用鱼、骆，唐代宗真愚不可及。先是唐代宗在陕，颜真卿驰往扈驾，请召仆固怀恩勤王，唐代宗不许，至还京后，逾年正月，特命颜真卿宣慰朔方行营，谕仆固怀恩入朝。恐是由元载所请。颜真卿入谏道：“陛下在陕，臣若奉诏往抚，责以大义，彼或为徼功计，尚肯南来，今陛下还宫，彼已无功可图，岂还肯应诏么？陛下不若令郭子仪代仆固怀恩，郭子仪曾为仆固怀恩主将，且素得朔方士心，令他往代，可不战自服了。”唐代宗尚迟疑未决。会节度使李抱玉堂弟李抱真，曾为汾州别驾，独脱身归京师，报明仆固怀恩已有反志，请速调郭子仪往镇朔方。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