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案件,人物化名)
2013年11月,一具漂浮的女尸打破了北支新河沿岸的平静。
当死者冤情昭雪那天,几个家庭注定将走向万劫不复。
23日中午,养殖户陈建钢被一阵恶臭熏得睁不开眼,他四处搜索恶臭的源头,目光最终定格在河岸漂浮的一条编织袋上。
鼓鼓囊囊的编织袋让老陈皱了皱眉头,似乎猜到了什么?
编织袋十月初就漂在那,只是当时没太在意,如今看来,里头八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怪不得老陈,北支新河一直污秽不堪,偷偷倾倒生活废弃物的现象屡禁不止,只是编织袋里八成不是废弃物,而是死尸!
“尸臭!绝对是尸臭!”
博兴县刑侦人员是2点15分到的,打开编织袋,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实在令人不忍直视,办案人员都熏吐了好几个。
“整个人捆得像粽子,编织袋里有几块红砖做配重,但重量明显不够,导致没有沉底,至于什么时候丢下河的很难说,都泡发了。”
眼下要确定死者身份、案发时间,以及第一案发现场,北支新河陈氏鱼塘显然只是抛尸点。
这条河上下贯通,养殖户用大网拦住两头,中间隔出个鱼塘,也就是说,女尸绝对无法从上游冲下来,鱼塘无疑就是抛尸点。
陈建钢回忆,九月北支新河段刚刚清淤结束,是国庆节那天放的水,所以编织袋最早的出现时间不应该超过10月1日。
办案人员大概有了头绪,但从10月1日到11月23日有足足53天,这跨度太大了,除非锁定更小的时间范围,否则很难推进案件侦破,这时,鱼塘工人赖友财提供了新线索。
“大概在10月6日我就见过这个编织袋,为什么说10月6日呢?因为老板那天买鱼苗回来,当时它漂在河中央,我就没管。”
也就是说,女尸最早10月1日出现,最晚也不超过10月6日,再根据体貌特征查失踪人口,寻人的难度就小多了。
技术侦查马上展开,令警方也想不到的是,后期的破案过程会如此曲折,还几次差点走错了方向。
初步尸检结果显示,死者为30岁左右女性,身高1.62-1.64米,体重110-116斤,头发漂染成黄色,黑色打底衫,蓝色牛仔裤,左胸有蝴蝶文身,由于长时间水泡,面部已经无法辨认,但有个细节为案件指明了方向。
“女子脖颈处有精美的玉器挂件,链子是纯金的,耳环与戒指均为金饰品,遇害时没有被拿走,这说明歹徒并非为了劫财。”
按照刑事案件的基本逻辑,如果不是为财作案,那为情害命的可能性就大了。
很快,一份更详细的尸检报告出炉。
“数据库中无法找到匹配的DNA信息,受害者死于机械性窒息,未发现中毒迹象。”
有关遗体检测的结果就这么多,既无法确定受害者身份,更无法确定凶嫌是谁,警方只好把目光投向别处。
“编织袋!编织袋上有一串数字!”
刑侦注意到,编织袋底部有串编码,这串码一般标注的是生产批次和日期,也许可以锁定嫌疑人的购买时间。
寻人不容易,找编织袋的生产厂家就容易多了,很快有了结果。
这种大号100公斤编织袋来自博兴县一家民营小厂,而编码中的生产日期指向了10月1日,这就怪了。
编织袋刚被生产出来,难道就被使用了?根据厂商提供的渠道商线索,警方锁定了一个人。
“根据出库记录,该批次编织袋全部被陈户镇一家经营部采购,然后又被一个人大批量买走。”
由于编织袋的去向集中,大批量采购的人嫌疑最大,警方立即奔向嫌疑人。
当晚,在陈户镇开废旧经营部的高和平被带回调查,警方还搜查了高某的经营部,有重大发现。
同批次的编织袋被堆放在库房里,除此外,高和平的经营部墙根下,发现了与抛尸袋内一模一样的红砖。
警方喜出望外,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但高和平对指控矢口否认,显得很无辜。
他供述称,自己确实是10月7号批发了这批编织袋,但不清楚北支新河鱼塘的沉尸案,除了妻子,也和外面的女人没有来往,至于红砖,本地的砖都是砖厂提供的,并不奇怪。
案件陷入焦灼,虽然警方高度怀疑高和平有涉案嫌疑,但仅凭同批次编织袋,和陈户镇随处可见的红砖明显证据不足,最关键的是:
“高和平自称10月7日采购了编织袋,确有账本记录,而鱼塘工人则称早在10月6日就发现了漂浮的编织袋,时间对不上。”
案件似乎走偏了,在案情分析会上,有民警提出:
“通过受害者穿着时尚,打扮妖艳,饰品和文身也很有个性,有很大概率系从事娱乐相关行业人员,也许可以排查一下辖区内的娱乐场所。”
在案情陷入焦灼时不放过任何可能性,警方随即开始广泛撒网,幸亏博兴县内的娱乐场所并不多,很快就有发现。
“我们这18号公主失踪快两个月了!”
在一家名为“大乐巢”的KTV排查时,领班向警方汇报了关键线索。
“她是四川人,10月初突然不见了,大家一开始猜测是回老家了,但后来想想不对啊,工资提成都不要了?打电话也没人接。”
刑侦人员喜出望外,拿出存档照片给对方辨认,一看到文身,领班大叫起来:
“是她,就是她!”
死者被确认,四川广元人,叫田泽佳,已婚有一娃,现年32岁,死前在大乐巢KTV当包厢公主,但好好的,怎么就被害了呢?
听说田泽佳被害,工友们震惊之余,上报了一条线索。
“在田泽佳失踪前,她老公来过,还打了她。”
田的丈夫似乎并不知道妻子做包厢公主,后来知道了,就跑来闹,两人动了手,难道是丈夫杀了妻子?
警方随即兵分两路,一路前往田泽佳户籍地,找直系亲属采集DNA比对,一路传唤田某丈夫杨斌,并搞清真相。
和警方设想不同,杨斌没有离开博兴县,他一直在建筑工地上班,听说妻子遇害,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对田泽佳的死,杨斌矢口否认,表示九月底二人见过一面,他要求妻子换工作,娱乐场所上班不体面,而对方则认为自己干工地更不体面。
“你们住在哪里?”
面对警方质问,杨斌既痛苦又自责:
“我们半年前就分居了,为了钱的事关系紧张,她住在镇上一处出租房里。”
警方根据杨斌提供的地址,很快找到了案发第一现场,即:田泽佳租住的民房。
两个月过去,房间里布满了灰尘,警方在玻璃上提取到数枚指纹,最重要的是,在田泽佳床上发现了细小的饲料碎末。
警方在前期调查时了解到,售卖编织袋的经销商也卖饲料,这说明该出租房大概率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但遗憾的是,提取到的指纹没在数据库找到匹配信息,房东在配合调查时,提供了新线索。
“女房客有一位稳定的伴侣,常常出双入对,但看起来又不像两口子。”
警方拿来杨斌的照片,房东随即否认:
“不是他,比他矮,穿着挺斯文的,像有钱人。”
由于田泽佳遗体上的金银首饰都在,所以警方一开始就怀疑情杀,这位不是老公的伴侣极有可能就是嫌疑人。
距离破案只有一步之遥了,民警开始通宵达旦排查,终于,通过线人汇报,查到一条有用信息。
田泽佳有时夜不归宿,会和伴侣在临街便捷酒店过夜,那酒店一定有入住信息。
在警方调阅近半年入住记录后,一个新的嫌疑人被锁定,此人的出现让案件彻底柳暗花明。
王博,男,山东淄博人,38岁,博兴县某装修装饰公司经理,有家室,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通过技术手段调阅了王博的行车记录,发现在10月3日凌晨,他的座车曾驻车在抛尸现场附近。
随后警方又在交管部门配合下,调阅了田泽佳出租房附近的几十个摄像头,发现在10月3日前往抛尸点前,王博的车曾来到出租房附近,而且不止一个人。
经过对画面的修复,确定当时副驾驶位坐的正是王的妻子,孙继芳!
夫妻俩在田泽佳遇害当晚突然驾临,又在凌晨去了鱼塘,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王博与孙继芳随即被传唤,面对警方质询,夫妻俩的态度截然不同。
王博十分坦然,他强调法律赋予自己的权利,并表示对田泽佳的死毫不知情,而他的妻子却痛哭流涕,警方决定把突破口放在孙继芳身上。
“你们10月3日夜间去北支新河干什么?”
“呜呜呜!”
“田泽佳怎么死的!”
“呜呜呜!”
孙继芳以泪作为武器,对警方提问不回应,不理睬,僵持两小时后,警方拿出了证据:
“这视频截图里是不是你!”
孙继芳惊觉,原来车子在出租房附近的影像被拍了,她顿时六神无主,哭得更伤心了。
哭也哭够了,在被传唤四个小时后,面对一屋子刑警,自知在劫难逃的孙继芳终于缴械投降,她供述了伙同丈夫,杀害情敌的全过程。
“田泽佳是四川人,有老公,她勾引我丈夫,呜呜呜。”
“大概一年前,我老公因为业务原因经常去KTV,他们见多了,就好上了。”
“然后就经常同居,那女的看上王博有钱,就怂恿他离婚。”
“她太过分,打电话给我,让我滚去和老公离婚。”
“王博说,和她只是露水情缘,逢场作戏,但那女的拍了视频,说要让我老公身败名裂。”
“最后我们两口子也被逼得没办法,王博就说,不行就做了她,灭口。”
2013年10月3日,孙继芳在镇上一废旧经营部顺手捡走一个大号编织袋,又去市场买来麻绳,通知丈夫后,王博驾车与妻子会合,一同去了田泽佳的住处。
王博用电话骗开门,随后将受害者扑倒,拿麻绳活活勒死了对方,而过程中,孙继芳打开编织袋,帮助丈夫把人装进去,又丢了几块砖头,把编织袋封口。
凌晨1点左右,夫妻俩开车将受害者遗体抛弃在鱼塘里,直到五十多天后,恶臭才引起鱼塘老板注意。
至此,鱼塘沉尸案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