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料料峭峭的冬日里,鸟儿世界冷冷清清,候鸟走了,本来很少的留鸟也不怎么出现,山上、行道树上都是空空寂寂。
不知道蓝天是不是寂寞了,也少了许多,白云也许心野了,去了山的那边说啥也不肯过来。不知候鸟们是不是都是作万里飞行,去了渺渺杳杳的他洲他岛。不知有没有近距离择地而栖的候鸟?或许只有河边的苍鹭。反正候鸟都是“两极”地生活着,正像老树的那个广告词——你不在家里,就在老树,或者在去老树的路上。山瘦得只有背脊河,瘦得只剩石头的时,苍鹭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里,候鸟是为了食物而迁徙吗?那么苍鹭因什么一直呆在寒冷的冰河岸,谁也说不清。候鸟们不是避暑,就是避寒,它们总是停留在适合自己的季节里。留鸟,留的是什么,是什么留下它,执着还是茫然?候鸟为什么迁栖?一为食物,二为交配育仔,三为生存惬意,寄生虫少,疾病少。而那些留下来的鸟靠什么来战胜这些苛刻的生存条件?不全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全是因为体质状况,不是谁生来就比别人能吃苦,谁生来就比谁呆痴愚笨。同样,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路上的闲人都销声匿迹了,大路小路都是空荡荡的。小城里有些人在较暖的地方买了房,比如海南、广东、西双版纳……他们嫌秦岭太冷了,都远走高飞迁徙走了;有的猫在家里,伺机而动,太阳大了,就出门走走,晒晒自己。
有时候就觉得落叶的草木也是候鸟,而松柏铁杉之类的常绿植物就是留鸟。等春暖花开了,太多的动物从冬眠那一极迁徙回醒来的另一极,越过惊蛰的气候线,露头露脸露出行迹。它们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感谢这些留在这里的生物为它们守着这片山水。
落叶的草木,是活动在根和梢两极的。寒冬,它们活在根部,天暖了,它们就回到树梢。所以,对“候鸟与留鸟”的判断,不仅仅看它们是否去了遥远的地方避暑或避寒,还包括从一种状态转换为另一种状态。 松柏铁杉喜鹊,鹭鸟就是不晓变通也不屑变通的洁士,承受寒冷的伤害依然执守。在这样不便出门的季节,有人窝在家里去了书里,有人沉迷于追剧的快乐里,有人在喝酒、打牌,有人去讨教王羲之、赵孟頫、钟繇了,有人徜徉到网络上去了……难道他们不是另一种候鸟吗?只有那些活得很平面、很单面化的人,死守在唯一的一种时空和状态里,无处可去。无处可去,也就无处可留,只是浑沌地滑行在惯性的轨道上。听朋友聊天,一个祖辈住在西安钟楼边的人,被另一个朋友调侃,说他一生都因为住在好地方而不思迁移,就是被自己钉死在哪里的人。不像住在那些穷乡僻壤的人,见异思迁,会挪到另一些地方,他就是一个接受过多地文化的人。思维一定要灵活许多。
和我的一些南方朋友一样,他们总觉得在四季不明的地方腻搭搭的,没有真真切切的痛感,和那种冷绝后的春暖花开的温馨和暖的满足和欣喜。我们佛坪,大多数人的祖上基本是从他州他省他县移民过来的,经历过杂色文化的撞击,因此佛坪人要比那些祖上一直守着一个村子的人脑子好使一些。到了春天,街上、路上人就多了,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出来了,看到他们,真的有看到候鸟的感觉。
向候鸟学知道变通、善于选择、适时迁徙,兼得多地之利。就像王维,在长安入仕,又在辋川归隐,儒道两栖;就像张良,借势建功立业,又及时退却紫柏,切换人生,做英雄神仙。
向留鸟学坚贞不渝,咬定一处,见异不迁,把一方之义守到最后。就像伯夷叔齐和八大山人,永不苟且,风骨如铁。
候鸟、留鸟……
(文/ 张大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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