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拉二胡的小小少年(爸爸的童年故事)

扈三生活 2025-03-18 08:00:40

爸爸出生于1937年,四川泸州。

他是家里的长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其中最大的姐姐,很小,就因得了肺病而夭折了。

爸爸下面还有一群弟弟妹妹,所以,爷爷奶奶家,是一个大家庭,爸爸也是当之无愧的长子,爷爷很疼爱他。

据说爷爷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茶叶铺子,店里还有几个伙计,爸爸管他们叫“师兄”。

茶叶铺子周围,还开着很多店铺,其中一间铺子里,从早上开张到夜里打烊,都是开着留声机,放着音乐的。

爸爸最初对音乐的认识,就是来自那台老旧的留声机。

那里面歌曲不多,也就是30年代的一些老歌,比如:《夜上海》啦,《蔷薇蔷薇处处开》啦,《凤凰于飞》啦,《花好月圆》啦……之类的。

因为那台留声机过于老旧,所以经常“跳针”,放出来的声音,常常是荒腔走板的,但爸爸却听得津津有味,因为,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精神食粮”之一。

慢慢地,爸爸长到十一、二岁,已经不满足于“听”,而是想试着自己演奏音乐。

大概是从同学那里,或者师兄那里,看到了二胡,这么个乐器,于是,爸爸就缠着爷爷给他买一把。

爷爷一开始不同意,说:“你呀,看见风就是雨,你不过图一时新鲜罢了,新鲜劲儿过了,还不是随手一丢……”

爸爸就又撒娇又保证,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好好爱惜,好好拉琴……您就给我买一把嘛……”

后来,爷爷被爸爸缠磨得实在没办法,只好领着他上街去买二胡。

几条街看下来,稍微好一点的二胡都要十几二十块。

爷爷不舍得买,爸爸也觉得太贵,所以只好失望地撅着嘴,垂头丧气地走在爷爷身后。

拐过一条街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不起眼的,卖旧货的小摊儿,小摊儿上,就摆着一把二胡,7、8成新的样子,看上去还不错。

爸爸跟着爷爷,走过去问价。

摊主说:“老板,这可是一把好琴啊,您真心想要,就给10块钱吧。”

爷爷又跟摊主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还到8块钱,买了下来。

爸爸高兴极了,把二胡抱在怀里,试着拉了几下,听着声音很清脆悦耳,果真是把好琴。

从此,爸爸只要一有空,就缠着师兄,教他拉琴。

师兄教完,爸爸就自己一个人埋头苦练。

爸爸说,初学者,刚开始拉二胡,不得要领,拉出的声音,往往会很难听,如果他在堂屋里拉琴,其他人都会捂起耳朵逃走,而爷爷就会毫不客气地喝骂道:“滚滚滚!杀鸡杀鸭的,难听死了!”

被爷爷一骂,爸爸也很识趣,赶紧抱着胡琴,灰溜溜地跑开去,躲到一个不吵人的地方去,继续苦练。

常常是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或是水井旁。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在不懈的努力之下,爸爸的琴技,突飞猛进。

差不多练了半年,已经可以有腔有调,游刃有余地拉上几支完整的曲子了。

爷爷虽然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他看见自己疼爱的长子,能够专心致志地学一样乐器,他也是蛮支持的。加上,爸爸的琴技已经越来越娴熟了,演奏出来的琴声,也越来越好听了,爷爷听在耳中,喜在心头。

不知从那一天开始,只要家里来了客人,爷爷就会喊爸爸:“德全儿(爸爸的名字),出来给伯伯们,拉一个曲子嘛……”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爸爸也心知肚明,每次都会应声而来,顺从地、毕恭毕敬地为客人演奏一曲。

演奏完毕,来客总会热情地,客套地大大夸奖一番:“啊呀,您家大少爷真了不起啊!小小年纪,就拉得一首好琴!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啊!”……

每每听到别人这样夸奖爸爸,爷爷总是欢喜得眉飞色舞,笑得合不拢嘴,但嘴上,还是说着谦虚客气的话:“哦哟……哪里哪里,小孩子贪玩罢了,就是喜欢这个胡琴,一定要我给他买……”

听着爸爸给我讲他的童年故事,我的眼前,就会出现一幅画面:一个小小的,穿着长衫的少年,正在悠然地,沉浸地,拉着二胡,琴声,悠远而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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