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二年。在南海前哨有一座名叫“浮鹰”的岛屿,它象一个威武的哨兵腑瞰在海面。这几天,岛上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奇怪的泄密事件,敌人窃知了我战备水库和坑道粮仓的情况。······
自从岛上发生失密事件后,女民兵排长、大队赤脚医生李玉梅,就经常利用看病、采药之便留心岛上各种情况的变化。这天,她采药来到了望郎崖。
她沿着一条林荫崖沟,一面手攀树枝往下溜,一面巡视着两边潮湿的岩石缝。一闪眼,发现一条不显眼的黑色电线嵌在岩缝里。她脑子一转:不对呀!哪来这么一条奇怪的电线?满岛的线路,我这个“老海图”是一清二楚的啊!
电线一头顺着石缝伸向西南方向;另一头绕过石壁朝北钻进矮树林里。玉梅沿着朝北延伸的线路,不顾坡陡草滑有失足坠海的危险向前搜索。
黑线一直延伸到海底电缆上岛的接头处。挖开一看:黑线犹如一条毒蛇,吐出两根须子,咬住了海底电缆与浮鹰岛电话总机线的接头处。
一见这情景,李玉梅满腔怒火,她决定立即返回向领导报告。正巧在路上遇到了浮鹰岛守备队队长海礁和战士彭钢。她忙讲述了刚才意外发现的情况。
海礁一面倾听,一面警惕地观察着整个望郎崖地段,低声问:“西南方向的那一头查过了吗?”玉梅摇摇头。海礁手一挥,大家紧紧跟踪向西南方向延伸的黑色线路查去。
只见黑线嵌在崖缝里,穿过几座大崖石,又钻进土里,然后又从一堆烂树叶堆里冒出来,直奔前方一座日本侵略军遗留下来的破碉堡去了。
海礁拔出手枪,领先逼进碉堡,仔细观察,锈得斑斑驳驳的小铁门敞开着,电线从水泥裂缝钻进碉堡内室,紧紧接在一个当年日本侵略军敷设的海底电缆头上。
彭钢气鼓鼓地伸手往前挤着,喊道:“狗特务,扯掉它!”海礁抓住他的手腕说:“不要忙。”
海礁依旧把小铁门原样敞开着,又用树枝消除了地上的鞋印。彭钢气呼呼闭口无言,海礁走过去对彭钢说:“这条线不能断,咱还靠它牵住敌人呐。”
海礁两步跳上一座礁石,举目远眺,最后视线落在那水天一线之处依稀可见的小黑点擎天礁。每当他看到 它时,总要引起一段心酸的回忆
那是抗日战争时期,一天,海礁正在海边捞虾,遇上日军炮艇,一个方脸、鼠眼的汉奸带着鬼子,不由分说地把他和好几个渔民抓到擎天礁,修筑一个秘密通讯枢纽。
就在完工的当天夜里,狠毒的鬼子为了不让泄露岛上的秘密要下毒手了。猝然之间,岛西十几个渔民兄弟的住处,发出了一阵悲惨的叫声。
这边的海礁正和同房伙伴商量对策,那个狗汉奸已领着鬼子冲进来,要把他们二十几个人用铁丝拧在一起推下大海,在这紧急关头,海礁高喊: “叔叔们,快跳海,不能等死!”
顿时大家如火山爆发,那狗汉奸圆瞪鼠眼,抢上一步,想抓海礁,海礁猛力飞起一脚,把狗汉奸蹬了个仰面朝天,然后纵身跳下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敌人利用了日本侵略军当年的海底电缆,窃听我军机密,这一点是肯定无疑了,可这电缆通向哪里呢?”玉梅的话打断了海礁的回忆。“你琢磨琢磨看?”海礁说。
玉梅说:“我看擎天礁很可疑。”海礁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日军曾在那里建过秘密通讯枢纽。”
当晚,守备队和民兵连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决定:一、暂时对黑色线路进行监护。二、重要通话改用迂回线路。三、尽快对擎天礁实行保密侦察。
这三项措施立即得到守备区党委同意,并指示他们尽快行动。夜海茫茫,一艘轻便的机帆船载着侦察小分队,乘风破浪,犹如一颗起水飞驰的鱼雷,直射擎天礁。
战士们登岸后,按原订方案搜索。不过十来分钟,各路队员接连向海礁和玉梅报告: "灯塔楼、工事、小石房 都搜了,没有发现敌情。”
海礁看了看表,萤光针已指到凌晨二时了。海底电缆敷设诡秘,夜间难以寻查,他当机立断,对玉梅说: “这样吧!我和彭钢多留一个白天,你带其余同志争取黎明前返回浮鹰岛。”
玉梅急了:“这怎么行,事先又没准备,干粮?水?”海礁坦然地笑道:“这比红军过雪山草地强多了,你们就放心回去吧!”
李玉梅带队员们走后,海礁心里琢磨来琢磨去,认为从浮鹰岛通过来的海底电缆最大可能还是在擎天礁的西北悬崖一带。想到这,便带着彭钢来到岛西北的崖顶。
海礁令彭钢在上观察,自己则从腰间解下尼龙攀登索,把一头牢牢拴在齿形岩石上,另一头围腰套死,慢慢顺着峭壁吊了下去。
只见两块褐红的岩石之间,出现了一条颜色显得青灰的岩缝。他不由得眉梢一挑,再向下查看,岩缝伸延进一个小崖洞,而小崖洞一直通到海水里。从敲的声音看,很象是水泥覆盖的电缆暗沟。
蹲在崖顶上的彭钢,从海礁惊喜动态中知道发现了情况,就急忙查看那条岩缝往上的走向。啊!稍微发青的水泥痕迹,拐个小弯,贴着北面峭石延伸上来。
海礁回到崖顶,彭钢兴奋地叫道:“队长,肯定是一条电缆线路!”海礁点点头,继续查看,只见水泥痕迹一直延伸到一间矮小石房的地基下面才消失。
走进小石房,只见靠近房外水泥痕迹的墙角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海礁怀着揭开一项重大秘密的紧张心情,挪开石头:一个光亮光亮铅皮包的线头露出地面。
海礁小心地将石头还原,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愤恨地说:“二十年前日军搞的地下设施,二十年后又被蒋匪利用上了,这是多么值得我们警惕啊!”
返回浮鹰岛后,海礁和玉梅向守备区党委汇报了侦察到的详细情况。党委指示他们:要加紧监视擎天礁上的敌情,组织好突击队,随时准备捕捉岛上窃听之敌。
据敌情通报:最近有一艘敌舰在擎天礁附近活动,昨天又发现一奇怪电台信号。守备队和民兵连正在召开情况研究会,只见李玉梅猛地推门进来,满脸汗水,向他们报告了这样一件事-
昨天晚上渔船去擎天礁捕鱼,猛然间,玉梅那能分辨鱼叫的双耳,听出一声尖细的鸟鸣,她一闪眼,一群海鸟从擎天礁楼房的墙角惊叫着腾空飞起。
第一网鱼入舱后,渔船便在擎天礁东南海面上停机抛锚,玉梅目不转睛地钉住擎天礁灯塔楼房的门洞,眨眼间,好象有个模糊的黑影从门洞里冒出来!
再仔细看时,黑影又不见了。她忽然想起岛的南坡有口眼井,心想:若有敌人,肯定要用井里的水,只要用水,井壁的水印就可能明显下降。
想到这,玉梅便和另一个渔民带着木桶装作打水,来到擎天礁。她俩向南半坡水井走去,路过灯塔楼时,楼房忽响起一阵拉枪栓声。
一瞬间,灯塔楼房又沉寂下来。来到眼井旁,玉梅的视线集中在水面边沿上,果然井壁接水处遗留着一圈颜色较深的水印痕迹,水位下降了一寸左右。
根据各方面情况判断擎天礁上有窃听之敌。会议当即作出飞扑擎天礁的决定。守备区党委批准了他们的计划。突击队集合完毕,待命出发。
黑黝黝的夜幕,笼罩着寂静的浮鹰岛。海礁带领突击队乘一艘轻便机帆船,飞速驶向深海渔场。
快到擎天礁时,大家下到由机帆船拖带的舢板上。在机帆船掩护下,玉梅站在舢板前猛力用桨拨转船头,架起大橹,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浪峰直抵擎天礁。
海礁一个箭步纵上崖岸。玉梅、彭钢等人也跟了上来。船上只留下两名队员担任离岛接应组。
海礁手握短枪,隐蔽在一座岩石后边,不多时,一个斜挂着卡宾枪的敌哨兵,从石房晃出来。海礁转身和玉梅悄悄地说了几句。
海礁在前,玉梅、彭钢随后,迅速运动到楼房南侧。敌哨兵双手正捧着筒罐头,吧叽吧叽吃得满香,不料彭钢一抬脚,把一块小石头蹬下了坡。
敌哨兵猛地一哆嗦:“谁?”彭钢灵机一动,用手捏住嘴唇“啾啾喳喳······”学起海鸟挤巢打架声音。敌哨兵侧耳一听,以为真是海鸟叫,便晃着身子走过来。
敌哨兵的脑袋刚刚从崖石边露出来,海礁便“呼”地扑过去,死死卡住他的脖颈,玉梅和彭钢同时一步窜上来。······
从被俘的敌哨兵口里得知,岛上共来了五个人,三个睡在小石房;还有一个通讯主任单独住在灯塔楼房里。海礁即令一人先押敌哨兵下船;令玉梅带几人猛扑小石房;自己率彭钢直取灯塔楼。
玉梅等人顺着墙根运动到小石房跟前,“呼”地一下冲了进去,几只黑铮铮的枪口对准了敌人。那个蜷缩在墙角正在窃听的敌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战战兢兢地举起了双手。
与此同时,海礁领着彭钢进入灯塔楼房的门洞,彭钢在前迈开大步往前跑,猛地,海礁一把拉住了彭钢,彭钢低头一看,原来脚前一个空罐头盒。
这时二楼的南房传来“嘀哒——嘀哒”电台声,海礁低声道:“快上!”便领先冲上楼,向南房逼进。
正接近南房门边,突然“呼呼”从房内射出两枪,彭钢火冒三丈,端起冲锋枪就要还击,却被海礁一把拨开,迅速隐蔽在门边。
等了一会,房内没动静,彭钢正纳闷,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朝房内一瞄,一个黑影正顺着梯子,朝灯塔楼顶跑。
海礁令彭钢在下面堵住敌退路,自己敏捷地钻出北房窗口,双手抓住平台边沿,身子轻轻一纵,便矫健地翻上房顶平台。
海礁弓着腰进入灯塔楼,发现敌隐藏在旋梯口上,手握一支短枪,说时迟,那时快,海礁举枪就打,只听“叭的一声,通讯主任的手枪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垂死挣扎的敌人拔出一把匕首,张牙舞爪扑过来,海礁忙一闪身,同时猛地使个绊子,那家伙便摔了个狗吃屎。
这家伙爬起来企图从窗口逃跑,海礁一个箭步抢过去,抓住他腰带,猛向下一甩,他便“嘭”的一声,凌空仰身摔了下来。
通讯主任活象一头被关进笼里的野兽,使出全部力气,再次扑向海礁,海礁象铁塔似的纹丝不动,等他刚直起腰来,照准他胸口,猛力一脚,他狼嚎一声滚下楼梯。
这时,彭钢正欲上楼接应,忽见滚下来一个蒋军装束的家伙,便不由分说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海礁走下楼梯下令道:“带走!”
战斗结束了,大家押着俘虏乘舢板登上来接应的机帆船,胜利地返航。
海礁跳下舵舱,用手电在五个俘虏里照了照,最后,电筒光在“通讯主任”的脸上停住了。······啊!这张方脸、贼眉鼠眼的家伙,正是二十年前勾结日军在擎天礁残杀渔民的汉奸!
战士们一听眼前这个敌人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汉奸,愤怒地一齐蜂拥上来。海礁竭力克制自己,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愤恨地说:“哼!怪不得对擎天礁这么熟悉,原来是你这条狗!”
海礁激荡在肺腑的千言万语,如海啸一般奔腾而出:“中国人民受人欺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今,有毛主席的领导,我们挺起了胸膛,谁胆敢再侵犯我们,我们就坚决、彻底、全部、干净地消灭它!”
船快到浮鹰岛了,海礁、李玉梅、彭钢他们立在船头,面迎初升红日,思绪万千。是啊,斗争是取得了胜利,但敌人是决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一条黑色线路又浮现在他们面前。新的斗争正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