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酒,撵走了我脑中的黑狗

雨树披纷 2023-07-14 18:48:05

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把抑郁喻作“黑狗”。他说:“要是‘黑狗’开始咬你,千万不要置之不理。”

北京奥运会前后的两三年,抑郁这条黑狗,时不时咬我,咬得我焦虑烦躁,莫名紧张,神经过敏。我开始失眠,每夜辗转反侧,直到凌晨四五点,才昏昏入睡,梦魇不断地睡上二三个钟头。

就在这个非常时期,我夜半出行,遇见了离家不远的沿街夜摊:小吃摊、麻辣烫和烧烤,打烊收摊跟我入眠时间几乎一致。

整整一个夏秋,我几乎天天半夜出门,来到夜摊“喝一杯”。酒品,无一例外是扎啤,不好喝且容易上头,但便宜。

跟我一起喝夜酒的,主要是两个中年人,一个绰号“嘎啦”,一个外号“美男子”。

“嘎啦”是福建福州话“蟑螂”的意思,他的身历颇似“打不死的小强”:他有自己的事业,又似乎借钱度日;他有老婆,但离婚了,带孩子走了……这些都是别人的三言两语,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嘎啦”好酒而且是个话痨,只要一沾上酒杯,嘴巴就闲不下来,但他从不触及自己的事。

“美男子”一身皮包骨,生得獐头鼠目,但看上去精力旺盛,一激动,就用手指使劲拽着无须的下颌。至于为什么大家叫他“美男子”,我们没问,他也没说。

“美男子”没有成家,居无定所,无固定职业。从他片言只语中,好像在赌博窝点帮人看场子,窝点被警察给捣了,他暂时“失业”。

我们天天大半夜坐在摊子上,自斟自饮或相互拼桌。

我们只是酒友,一起半夜喝酒的人。白天,我们语讷寡言,无精打采;夜晚,灌了点“马尿”,就巧舌如簧,神采奕奕。我们唯一的共性,就是夜夜失眠,睡不着觉。

我们不留手机号码,不问家住何处,不说职业,不谈薪水。杯子空了,就给对方满上,说些淫不败伦、乐不伤雅的闲话,讲述老掉牙生锈了的故事。我们都觉得这就足够了。

我们在十字路口分手,各奔东西。睡好觉。明晚见。“嘎啦”往右边小巷走去,“美男子”歪歪扭扭直行,然后拐了弯。他们再往那儿走我就看不见了。

从夏天到深秋,我的睡眠渐渐恢复正常,也许脑中的“黑狗”真的给撵走了。夜酒把我尿酸给喝高了,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更怕“黑狗”。

现在已经没有人喝扎啤了。脑中的“黑狗”偶尔用失眠来袭击我,我都会想起一块喝夜酒的人,如今他们身在何处?听说他们中的一人,被“黑狗”追得无处可逃,跳河了。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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