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vo北美公司将在未来3个月内进行裁员，预计最多会有800人丢饭碗。（示意图／shutterstock达志图像）
作为全球商用车巨头，瑞典沃尔沃集团（AB Volvo）的北美子公司率先承压：3月18日凌晨，集团向2万名北美员工发出内部通知，宣布未来三个月内将从宾夕法尼亚州麦坎吉、弗吉尼亚州都柏林、马里兰州黑格斯敦三大工厂裁减550至800名员工，约占当地员工总数的4%。
这场裁员风暴的导火索，是特朗普政府以“保护美国制造业”为名推出的激进贸易政策。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公告，此次关税涵盖72类汽车电子元件、发动机铸件和底盘组件，而这些正是沃尔沃北美工厂生产重型卡车的核心零部件。
《CNBC》获得的内部文件显示，仅变速箱控制模块一项，关税就导致单车成本增加1200美元，直接挤压本就微薄的商用车利润——2023年沃尔沃北美重卡毛利率已降至6.8%，不足行业平均水平的一半。
位于宾州麦坎吉的麦克卡车工厂外，运载零部件的欧盟货柜车排起长队。这里是沃尔沃北美重卡的核心生产基地，年产量占集团在美销量的65%，但70%的发动机控制系统和40%的驾驶室组件依赖从瑞典哥德堡和波兰弗罗茨瓦夫工厂进口。
关税落地后，工厂库存的进口零件仅能维持21天，而重新认证本土供应商至少需要6个月——这段“空窗期”被管理层称为“不可承受之痛”。
“这不是简单的成本问题，而是供应链生态的系统性破坏。”沃尔沃北美公共事务副总裁迈克尔·彼得森在致员工信中坦言。
商用车制造涉及2000+精密部件，其中30%的高精度零件全球仅有3家供应商，均位于欧盟。美国本土企业虽能替代部分基础部件，但ABS防抱死系统、尾气后处理装置等关键组件，仍需依赖欧洲技术。
关税导致的成本飙升，已使客户推迟或取消15%的订单，其中物流巨头UPS和FedEx已暂停200辆电动重卡的采购计划。
沃尔沃的困境并非个案。美国汽车政策委员会（AAPC）数据显示，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政策已导致全美汽车行业面临120亿美元的额外成本，相当于每辆国产汽车增加900美元负担。
福特汽车宣布推迟密歇根州电动车工厂扩建计划，通用汽车则将部分雪佛兰SUV的生产转移至墨西哥——那里不受欧美关税影响。
更深远的影响在于投资信心：德国大陆集团取消了在田纳西州新建传感器工厂的20亿美元计划，博世集团则将氢燃料电池研发中心从加州迁至加拿大。
“这是用19世纪的关税思维应对21世纪的产业链。”
哈佛商学院教授威廉·拉佐尼克指出，现代汽车工业早已形成“你中有我”的全球协作体系，美国商用车产业对进口零部件的依赖度达45%，远高于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的28%。
特朗普政府试图通过关税倒逼产业回流，却忽视了一个基本事实：北美自由贸易协定（USMCA）实施后，汽车厂商已形成“墨西哥组装-加拿大引擎-美国总装”的跨境分工，关税大棒砸向的正是这种高效协作网络。
在特朗普政府的叙事中，关税是“让美国工厂回流”的利器，但现实数据揭示了政策的悖论：2023年美国制造业岗位仅增加1.2万个，而农业、零售业因贸易摩擦损失的岗位达32万个。
沃尔沃的裁员计划更暴露出保护主义的残酷一面——被裁员工中，60%是拥有10年以上经验的技术工人，包括焊接机器人操作员和电控系统工程师，这些岗位一旦流失，需要至少5年才能重建人才梯队。
“我们理解政府保护本土产业的初衷，但关税工具正在伤害最需要保护的人。”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AW）主席雷·库里在声明中表示，沃尔沃北美工厂的员工平均年薪达8.5万美元，远高于制造业平均水平，此次裁员将直接导致当地社区失去3500万美元的年收入。
更令人担忧的是连锁反应：每个汽车制造业岗位背后，关联着8个上下游产业链岗位，800人的裁员可能间接影响6000个相关工作。
面对前所未有的政策风险，沃尔沃集团正在启动“双轨战略”：一方面加速墨西哥工厂的产能爬坡，计划2024年底前将25%的北美产量转移至蒙特雷工厂，规避美国关税；另一方面与中国电池厂商宁德时代合作，在加拿大安大略省新建电芯工厂，利用《通胀削减法案》的补贴政策迂回进入美国市场。
这种“离岸化”策略，被业内视为对美国产业政策的无奈反击。
“关税筑起的不是高墙，而是孤岛。”沃尔沃集团首席执行官马丁·伦德斯泰特在财报会议上警告，当全球车企被迫在效率与合规之间二选一时，最终受损的将是美国消费者——预计2024年美国市场重卡价格将上涨8%-12%，物流成本的增加将通过商品价格传导至每个家庭。
费城郊外的沃尔沃工厂里，即将被裁的焊工约翰·戴维斯盯着自己参与组装的电动重卡沉默不语。这辆即将出口墨西哥的卡车车身上，“Built in America”的标识格外醒目，却掩盖不了背后的产业裂痕。
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政策，本想通过保护主义重振制造业，却在全球化产业链的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沃尔沃的裁员，只是这场贸易战争中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历史终将证明，在汽车工业深度全球化的今天，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通过“关起门来造车”获得胜利。
当800个高薪岗位在关税风暴中消失，当全球车企被迫重构供应链，这场打着“保护”旗号的政策实验，正在为所有沉迷单边主义的决策者敲响警钟：真正的产业竞争力，从来不是靠关税壁垒垒砌的城堡，而是开放协作中培育的创新生态。
或许，沃尔沃工厂外那句褪色的标语——“我们制造的不只是卡车，更是美国的未来”——在2024年的春天，显得格外沉重而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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