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香引鬼论"的破产
1950年8月初,我们到达抚顺。10月,伟大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争开始了。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抗击美国侵略者。为了安全起见,管理所决定把我们这些战犯转移到哈尔滨去,住在道外景阳街公安分局看守所院内。这里原来是日伪时期监禁爱国者的监狱。这时已经进入冬季,出发前,每人发了一套棉服。离开抚顺时,街道树枝尚有绿叶;到达哈尔滨,树叶已经全部脱光了。从新的管理所的外面看,是一幢两层流线型的圆楼。到里面一看,犹如一个大铁笼子,整个建筑分成上下两层,每个监号都是扇面型的,各个监号联起来成为一个圆形。监号的前后都有鸭蛋粗的铁柱围着,前面有个小门,犯人得猫着腰才能进去,进去后,只听"咔嚓"一声,一把大铁锁把犯人锁在里面。监号前后都有走廊转圈围着。楼的中央有一个圆台子,上设卫兵站岗。站在岗上,上下监号就都在眼底,一览无遗了。在圆楼的另一面,还设有个监视台监视犯人。看了这个建筑模样,不能不想到过去日本统治者对监禁中国爱国者所费的苦心,可现在也用来监禁我们了。每个监号大约有七、八平方米大小,住六、七个人,犯人晚上放下铺盖睡觉,白天卷起来就地学习讨论。圆形大楼中间角落上设有安装抽水马桶的厕所,于是犯人在这里不用像抚顺似的抬桶倒屎尿,感到方便多了。初到这里,关进笼形的监号,周围那种触目惊心的景象,又一次提醒了我:我已身陷囹圄之中,尽管管教人员对我们仁慈如初。住在监号里,可以听见街上小贩各种叫卖声。有一个女声吆喝:"白糖馅的大饼子",每天按时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逐渐听不见了。
北国冰封,万里雪飘。哈尔滨的天气虽然很冷,但管理所里却温暖如春,因为监号内有暖气设备,我们热得不用穿棉衣。在哈尔滨管理所度过第一个春节的时候,我们又闹了一个笑话。因为过春滨管理所度过第一个春节的时候,我们又闹了一个笑话。因为过春节要改善生活,分菜时甚至还有海参。伪满大臣中有个老头子恍然大悟似地叫起来:"这是'辞阳饭',是我们离开人间最后一顿饭了,明天可能要处决我们了。"因为根据他的经验,犯人处决以前要吃一顿丰盛的饭,他误以为这就是他们告别人间的最后一顿晚餐了。于是在战犯中间引起了一阵骚动。自然最后是管教人员向大家作了解释才平静下来。在哈尔滨管理所,管教人员组织我们学习时事,进行抗美援朝的形势教育。在抚顺时,我们这些人自命是熟悉政治军事的,不用发动,已经对于时事议论纷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刚一年,自己实力还是薄弱的,怎么能去碰美国这个硬石头呢?中国若是不派志愿军出国,美国就是打到新义州,也不敢越过鸭绿江一步。现在中国参战了,自己挑起纠纷,能顶得住美国这样强大的对手吗?在从抚顺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上,我想想时局,睡不着觉。这时溥仪也睡不着觉,他悄悄地问我:
"这仗打下去行吗?"
我说:"出国参战,简直是烧香引鬼,眼看就完啦?"
溥仪听后叹了一口气,说明他当时也是这个想法,其实伪满战犯都是这个想法。中国出国参战,必败无疑,东北就要被美国军队占领,共产党看到大势已去,怕我们这批人落到美国人手里,就必然要先收拾我们,我们的末日就要到来了。带着这样的思想,我们就遇到了思想改造的第一个题目:怎样看待抗美援朝的形势?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能打败美帝国主义吗?大家口是心非地回答着,心不在焉。当时报上公布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前线取得第一次战役胜利的消息,我们不相信。到1950年末,第二次战役又取得大捷,中朝人民军队把美国军队赶到三八线附近,我们将信将疑。过了年,中朝军队光复汉城,我还是半信半疑。就在这个时候,黑龙江省的公安厅长以检查工作为名来到管理所看望我们,向我们做了个报告。他站在圆楼中间的岗楼上向我们指了改造思想的必要性。他说很多人都以为共产党迟早是要杀掉他们的。其实要审判我们是很容易的,我们在伪满时期的罪行就足够判刑了,那么为什么还要我们到战犯管理所来学习呢?就是为了要改造我们的思想,并不打算从肉体上消灭我们。相信共产党的政策是能够把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改造成为新人的。他说,关于抗美援朝是"烧香引鬼"的看法显然是错误的。你们中大多数人都经过"九·一八"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当时都以为日本强大,抵抗必亡,所以当了汉奸。可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却取得了八年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事实证明日本帝国主义是可以战败的。现在我们又碰到了美帝国主义这个头号敌人,今天的抗美援朝战争已经取得了节节胜利,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要彻底打垮美帝国主义的。美帝国主义是个纸老虎。学习要理论联系实际。他建议我们要联系自己的思想实际来改造自己,这就提出了学习的方法与要求的问题。所里紧跟着布置我们写自传的任务。因为改造思想首先要了解自己过去的思想,每个人的思想又与自己的家庭出身、历史分不开的,因此,每个人要剖析自己,就要研究自己的出身与历史。改造思想,就要客观地无保留地反省自己的历史,这就要写好自传。我对于所长布置写自传的要求无可奈何,只好服从,对于那位厅长的报告却不能无动于衷。是的,如果要杀掉我们,不是早就可以杀了吗?为什么还要采取养起来照顾的办法?为什么有了病还要治疗?对溥仪和我还要在伙食上加以优待,而平时对我们又那么和颜悦色?这是为什么呢?能不能理解成确实想改造我们呢?一想到这一点,心里不免觉得轻松起来。对于中朝两国可以打败美国的话,真要联系到中国人民打败日本帝国主义这一事实,不能不使人觉得报纸上的话不见得是假话。如果说敌我双方死伤人数可以伪造的话,那末领域的得失就不能长时期伪造下去。慢慢地,我喜欢看报上的消息了,特别美军总司令提出愿意接受和平谈判的建议,我觉得这不可能是假的。要是美国在战场上胜利的话,干吗他愿意同意和平谈判呢?我连我自己都觉得"烧香引鬼论"是可笑的了。
就在这时,我干了一件傻事。正当我思想动摇不定的时候,我怀念日本妻女的心情痛苦地啮咬着我的心灵,我的身体关在哈尔滨的铁笼子里,心却飞到了日本浩那边。浩,你在哪儿呢?慧生、嫮生,你们在哪儿?我多么想和你们在一起呀!不过我是个战犯,我不能和你们通信,更谈不到见面。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鬼主意,我不如申请到朝鲜前线去参战,我要是战死了,这是活该,本来迟早也要被共产党处决的。我要是被美军俘虏了,这就好了,我要求美军把我引渡到日本去,让我和亲人团圆。于是我鬼迷心窍地在1950年12月初向管理所所长提出了要求参战的请愿书,自称我是一个军人,我愿意把鲜血洒在朝鲜战场上,以求洗刷我过去的污点。非常巧,我们没有串连,但润麒等人也在这时写了要求参战的请愿书。他们是些什么动机呢?根据当时的思想觉悟来看,不大可能有正确的动机。报告递上去后,所里没有给我们什么答复。1951年初,听了公安厅长的报告后,我主动写了检查,检讨了自己的不纯动机。
又过了两年,朝鲜战场大局已定,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慰问团归国代表团团长应邀到所里为我们作了题为《上甘岭战役以及两年来抗美援朝战局的变化》的报告。我听了志愿军战士为了打败美国侵略者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英勇事迹,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是这些最可爱的人用他们的鲜血保卫了祖国的安全,也保卫了我们这些铁笼子里面的人的安全,我不能不相信这些有血有肉真实的故事。事后我听说这位代表团的团长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司令陈赓大将。也就在这个时候,黑龙江省委书记到哈尔滨道外的管理所来看望我们,他觉得这里的房屋构造有些危险,建议把我们迁到道里另一个比较安全的地点去居住。这件事也使我们感动。我就是在中国共产党和政府的教育下,在管教人员的耐心帮助下,在思想改造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并且初步获得了一些胜利。
我当了学习小组长
在写自传的同时,管理所不断组织我们学习,学习一些专题,也读了一些专著。李渤涛科长给我们上课。他为我们讲《中国怎样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一课。由于我们已经知道要掌握理论联系实际这一正确的学习方法,在学习这一课时就要联系到清王朝的黑暗与腐败,它是怎样屈服在帝国主义洋枪大炮的压力下一步步出卖国家的主权和利益的。我联想到自己的狭隘民族主义思想,长期以来,一直鼓吹满族是个最优秀伟大的民族,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满族都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即使在伪满洲国摇摇欲坠情况下,我也对日本军官和为日本侵略政策服务的学者说:"日本想要统治中国,必须效法我们爱新觉罗的祖先。不要瞎起疑心,而且还要放心大胆地重用中国人。"这里既有对日本统治者不满之意,也暴露了妄自尊大的偏见。正因为自己有这种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所以在清室覆灭之后,我总与溥仪一起筹划,为复辟清朝不遗余力,甚至堕落到沦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工具。我又学习了《中国的封建社会》一书,更看到封建社会在刚形成时尚有其进步意义,到后期由于生产方式的落后,已经充满了腐朽与衰败,它必然要让位于更先进的生产方式,过渡到更新的社会形态。溥仪和我都是清王朝的后裔,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代表,自然就要抱着封建社会(到后来已经成为半封建半殖民地)这具僵尸不放,而且成为它的殉葬品。明白了社会发展史的原理,我应当欢呼清王朝的灭亡,并且满腔热情地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后来我又学习了《帝国主义论》,更加认识了帝国主义的特征,它们为了在全世界范围内瓜分殖民地发动侵略战争。日本帝国主义就是为了对外扩张而发动"九·一八"事变以及"七·七"事变,挑起长期的侵华战争。我自己是被日本帝国主义利用的工具,尤其长期在日本陆军学校学习,受这种侵略思想的毒害更深。我认清了帝国主义的本质,就要与日本帝国主义划清界限,站到中国人民这,一边来,揭露帝国主义的罪恶阴谋。此外在哈尔滨管理所期间,还学习了很多毛泽东、鲁迅等著作,观看了很多充满爱国主义内容的电影,这些都使我受到教育。我在学习过程中按照所里的规定,每次学习都写出发言提纲,并且尽量联系自己的思想实际。这些都得到了管教人员的肯定。
有一次,李渤涛科长对我说:"你当学习小组长吧!"
"我……"我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回答。
"不要紧的,你当小组长是满好的。"他鼓励了我。这样我就当了学习小组长。每次开会带头发言,也尽量解决一些学习中发生的疑难问题。每次讨论会后要写一份讨论情况的书面汇报。有时怕我发言过多,影响别人发言的积极性,李渤涛科长还特别授意我暂缓发言,等别人说过后再说。我慢慢学会了怎样掌握小组讨论会。当学习小组长也有些麻烦,因为有些伪满大臣不认真学习,在组内胡说八道,或指桑骂槐,使学习进行不下去。为了使学习健康地进行,就要对他们展开批评。我这个平时不爱得罪人的人也只好鼓起勇气,对他们进行一些必要的帮助。
一件使我痛苦的事情
每当我百无聊赖,或夜深人静睡不着觉的时候,一个潜伏的念头总是像幽灵似的偷偷地爬上我的心头。那就是我想念我的妻子和女儿。失去了她们,我变得孤独。我常常怀念我们在万寿西街寓所的那一段生活,"相依为命"真是再准确不过地说明了我们两人的情况。也想到在大栗子沟临上飞机时她满怀深情注视着我的情景。谁会想到我们从此竟音信断绝了呢?浩肯定也在想念我,只是她不知道我现在关在哈尔滨的铁笼子里。我们真像苏轼词中所说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我这种思家的痛苦难免要流露出来,有时我和住在一个铁笼子里的三个侄儿闲聊时表示了想念的心情。那时管理所为了教育我们,常常搜集我们的思想情况,了解到我这种思家的情绪。1951年11月,有一次李渤涛科长召集犯人讲话时,突然讲了下面一段话:
"有人到了现在,还念念不忘地惦记着他的日本人老婆。你不想想,日寇是想利用你,所以才让日本女人来同你结婚,为什么你对利用了你的日本女人还这样念念不忘呢?"
我听了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因为当时正是抗美援朝形势紧张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站稳立场、划清界限,跟帝国主义作斗争,当时我这种情况不是正好说明我没有跟帝国主义划清界限吗?而且我娶了日本老婆,日本帝国主义通过我的老婆利用我为他们侵略中国服务,浩会不会是特务呢?管理所领导在阶级斗争形势紧张的情况下对我提出警告是应该的。但我相信浩决不会是特务,浩同情中国,她自己就不满关东军趾高气扬的骄横作风。我们虽由日本军方包办而结合,但我们有纯真的感情,我们都是痛恨日本军国主义的。正是由于她愿意当一名中国人,才不断唤醒我头脑中残存的民族意识,而共同痛恨日本军国主义。我当时很难表白自己这种心情,感到十分痛苦。这时李渤涛科长找我来了,这个比我大约年轻二十岁的人竟说出了十分老练而婉转的话:
"你想日本妻子和孩子是可以的,也是很自然的,但这与日本帝国主义发动战争侵略我国是两回事。你要经常想一想,这些年来日本帝国主义在我国发动的侵略战争使多少中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在朝鲜人民也正因为美帝国主义发动了侵略战争而陷入妻儿分散的局面。你为什么老陷入自己小家庭的分离而不能自拔呢?这里有一个站在什么立场的问题。国难大于家仇,我们要仇恨帝国主义,把注意力集中到反帝这一方面来。你不要因为想念老婆孩子影响学习,影响改造旧观念,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好处呀!"
我一时语塞,竟流下了泪。谁说这里没有仁慈呢?这种既严肃又温暖的语言体现着中国共产党的改造政策。我虽然想念浩,可是当时的形势我必须把反帝放在首位,我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形势、政策、时事方面。这就是站在人民立场上观察问题。
劳动改造我们
1953年,我们搬到哈尔滨道里去住。那里是三大间房子。毓喦、毓嶦、毓嵣、李国雄以及汪伪领事们住一大间,溥仪、我以及伪满大臣们分住另外两大间。虽然门外也上大锁,但比起道外铁笼子来,可就强多了。那里还有个大院子,早晨起床,可以在院子里跑跑步,呼吸新鲜空气,这比起过去的"放风",可也强多了。这时我们添了一门新功课﹣﹣糊纸盒(铅笔盒子),这是为我们这些过去臂不动膀不摇的人安排的劳动,是改造过程中不可少的程序。糊盒的过程是先用马粪纸裱上一层白纸,晾干压平,再用铡刀按需要的尺寸裁开,然后放在压印机上压出折叠的印痕来,再折成盒子。盒底用固定尺寸的白纸糊起来,盒盖要贴上商标纸。这种劳动虽然不算复杂,然而也要求干得干净利索。马粪纸切得规矩,商标纸糊得平整,不要有皱纹。在切裁时还要注意安全。《我的前半生》一书已经形象地描绘过溥仪参加劳动时的窘态,而最后使他觉悟到是封建社会耽误了他的一生。我也是这样,起初糊纸盒时,糊出来不像样,满是皱纹,管教员要我看看人家糊的盒子,对比自己糊的盒子。我说了句实话:"像我这样的人过去哪干过这个?"我低下头来仔细地学糊盒子。渐渐地数量和质量都比较稳定。糊盒子每月也有些报酬,所方买了糖果奖给大家,我吃起来觉得分外甜。劳动创造世界,劳动创造一切,也改造了我们这些过去骑在人民头上的寄生虫。
劳动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实在是不可少的。溥仪从小在皇宫里一直是别人侍奉长大的。来到抚顺、哈尔滨管理所里,他的衣服都由毓嵒等三个侄儿帮着洗。我也是,毓嵒等人抽空也帮我洗些衣服,似乎这已是习惯了。但是管教员不让他们帮我洗,让我自己洗,也让溥仪自己洗。有一次姜亦成管教员对我说:
"你要能够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要学会自力更生。要是别人帮你洗衣服,看着也不光彩吧!"
他说得对。我就尽量自己料理生活。我自己洗衣服。我甚至学会了自己缝被褥。后来很愿意到苗圃松土,厨房摘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溥仪是愿意参加劳动的,只是由于过去那种帝王家的生活,干起活来太不像样。缝扣子,不会引针;扫地,不是把尘土扫起来撮走,而是把土往上撩,扬得满屋都是土。我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对他说:"你学学人家,看看人家是怎样干的?不能老是这样呀!"有时实在看不下去,就帮助他干活。
应该说我在抚顺管理所里也参加了一些较繁重的体力劳动,这些劳动实有益于我的改造。大跃进的时候,管理所也组织我们翻砂铸铁,那已是从哈尔滨返回抚顺了。当社会上那股热风刮到管理所时,所里也砌起了小高炉。矿石在炉内熔成铁水,然后流进各种形状的铸铁模子。我们是专做铸铁模子的,把铁砂打成模子,又把铁芯从模子里起出来,这都要使劲,高温下热汗直流。当时全国人民都在这样做,我觉得我们这些脱离生产那么久远的人,一旦组织起来,也能做出相应的成绩,不能不相信劳动创造世界这条真理,因此感到由衷的喜悦。我们也到管理所附近的人民公社里帮助农民抢收白菜。寒流袭击,天气骤冷,如不收回白菜,农民三夏辛苦的果实就要付于流水了。我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气干到夜里十二点。回到所里时,所里已经预备了新鲜的面包、热气腾腾新炖的肉。第二天上午还让睡觉,以便得到充足的休息。干这些累活,心里觉得甜滋滋的,我觉得和劳动人民的心贴近了。我也编过草帘,抬过筐,知道自己膀力又有所增加,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爱新觉罗·溥杰(1907年4月16日—1994年2月28日),满族,乳名誉格,字俊之,号秉藩。清朝宗室、原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1907年4月16日出生于北京醇亲王府,早年遵溥仪命赴日本留学。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以伪军政部步兵中尉的身份出任伪宫廷禁卫队步兵团第一营第二连第二排排长,担任伪满洲国京都外围的警卫任务。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8月15日在沈阳机场被苏联军队俘获。1960年11月28日获第二批特赦,后担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理事、全国人大民族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职。自幼精习书法、诗词,具有坚实雄厚的诗、书功力,是海内外知名的书法家。著有《溥杰诗词选》传世。1994年2月28日因病于北京逝世,享年8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