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的晴朗傍晚，夕阳西下，蔚蓝的天空深邃辽阔，霞飞满天。
这四季分明，阳光充沛，植被繁茂小城城东，有京杭大运河笔直宽阔的水道经过，波光粼粼，鱼舟唱晚，南边，有汹涌奔腾的黄河滚滚东逝，不舍昼夜。西边，大片的杏林树翠微幽静，花草缤纷，北边，有谷山环垣，林峰伫立，淡远如黛。
小城的主街店铺参差，最醒目的，就是狮子桥边狮子楼。飞檐翘角，气势不凡。东门最繁华，出了东门就到海诲寺和景阳冈。
这些按下不表。
狮子楼西边两箭之地为县衙所在，三进三深格局。中间是大堂，县令书房捕房公人，辅官驿官办公的隔间都在这里。右侧是知县家眷居住的地方，花径小楼，曲廊凉亭，水塘假山，庭院园雅致。左侧是丫鬟婆子厨佣生活区，这一边又分为前后两个院落。后一个院落曲径通幽，像县丞主薄典吏之类，也都在这里有临时休息的住所。
胡不归就在这左侧后院县尉寓所里忙活。他让刘太公差人，把东方旭也叫了来。
你还要喝？前天醉得不省人事，死猪一样躺了一天，又缓过来了？现在你那破烂不堪的小心灵还突突的吧？东方旭说。
胡不归摆摆手，让丫鬟婆子都出去，他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让别人听见自己丑事不好。
然后，他又把羞怯不安扭捏拒绝的刘太公让到主座，随后三人坐定。
胡不归说，东方你稍安勿躁，今晚酒是好酒，太公拿来的景阳陈酿。菜是好菜，老邱看家的清炖肥鹅，另配了松茸枸杞，天麻党参。你闻闻？香不s你？另外胡乱这些果脯鲜蔬，黄瓜大葱啥的。哦，等会还有三斤正起锅现切的牛肉。
喝酒也就是为谈事。刘太公缓和气氛。
东方旭仍旧拿眼瞪着胡不归。
胡不归说，你再瞪，把你两个眼泡给挤出来！！好啦，我宣布，县令双杀案之破案拿凶刀鱼计划，从现在开始！启动！喝酒！
刘太公说好啊好啊！
什么计划？东方旭问。
刀鱼计划！胡不归说。
什么刀？什么鱼？一个嫌犯什么还计划？东方旭很懵逼，还是端起杯。
刘太公说，教谕你来之前，确实发生一些事，事情发生后，通判大人有个考虑，差我和远学交谈，然后我们有一些安排。
是的。安排！胡不归给大家倒着酒说。
接下来让他和你说，你们是好兄弟，沟通畅快！老朽我今天着实有些身心疲乏，昏沉萎靡。刘太公说着揉眼睛。他眼屎真多！
据刘太公所言，依通判大人所诺，我现在正在以县尉身份开展查案工作。我决定把这间房，命名为刀鱼疗养院兼案情分析室。
莫名其妙跟刀鱼干上了。东方旭说。
您呢。最好老实喝酒，不要东扯西拉更不要出言不逊，对上级要表达必要的尊重！
胡不归得意的对东方旭说。
东方旭拍一下胡不归晃来晃去的脑袋说，别得瑟小朋友，这是人命案，你他妈搞清楚状况没？且是只剩十天必破的命案！
胡不归说，通判让钟沉写了个状子，状子上描绘得可详细。说这活是我干的！如若十天破不了案，我就得签字画押！呜呜呜呜。
胡不归假哭，又说，破不了案，我这样就算把自己交代了。有商有量都说好了，就不算屈打成招。但假若本官破了这案，那就名副其实荣任这一县的县尉。还有那悬赏的五十两，也都是我的。通判亲口答应的，他也请示了知府。
刘太公说，如果按期破案，若不嫌官小，县丞这帽子也算你的。老朽得告老还乡啦。
东方旭客气地说，刘老您身体很好啊！
还能干几年。
他前列腺有些肥大。胡不归皮笑肉不笑说。
得意吧，赶紧的。还能蹦哒好几天呢，到时候砍脑袋，别人不来，我得来给你送断头酒。东方旭咬牙切齿说。
滚！胡不归说。
哦哦，你是觉得这买卖不划算，兄弟啊心领啦。来喝酒喝酒。胡不归说。
三人浮一大白。放下酒杯，胡不归说，东方你也别急，咱们这就弄正事！按大宋的邢查路数，侦缉无非问，无非按，无非推三条。我们就从这入手。
刘太公点头，说胡县尉行家里手。
首先关于问的问题，我反复思考，有些不成熟的想法，现在略微展开，跟你们谈谈…，，胡不归肩膀披外衣，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说。
啪！东方旭把筷子拍桌上说，胡不归，你有完没完？既然干正事那就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我们是要破案子。不是要来搞理论学习，这也不是装逼的事！离题千里，云山雾罩，高谈阔论能解决问题？
胡不归也啪把筷子拍桌上说，小子，老子今晚忍你很久了！分析问题是不得循序渐进？心急吃得了热豆腐？你平时教训我多少次，哪一次我是不都很耐心很耐心在听？轮到你洗耳朵闭嘴吧，你就这个鬼样？？我当县尉，你是不很有点不服？
我服个屁！我服个毛！我服你个腿腿！你啥时候做成过事？胡不归。你擅长专攻的，无非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放刁把滥，说事过钱，做了多少烂屁眼的事！阳谷县谁人不晓？
你说谁烂屁眼？说谁呢？你说谁呢？
哐哐哐，两人跳起来扭打成一坨。
刘太公昏沉萎靡，他也懒得理会，夹块肥鹅，专心致志咪自己的老酒。
算啦，咱吃完喝完再打吧？胡不归见刘太公旁若无人，运筷如飞，又把一支鹅腿夹进自己碗里，便对东方旭说。
你别逼逼就行。我也饿了。东方旭说着，放开抓着的胡不归的头发，胡不归也放开扭着的东方旭的手指。
他们两从吃奶时就混在一起，来回抢玩具抢吃食，对骂撕打，每天怕有两三回，现在大了，彼此已经客气许多。
我能不能开口来几句？吃了口肉，胡不归问，…要不还是接着沉默的灌？
你说。刘太公说。
你说吧！东方旭说。
那行，我说，兄弟们先透一杯。胡不归说。
大家喝了放下酒杯。胡不归说，办这个案子，我第一个想法。是找姜知县的仇人。第二个想法，是要知道两人身上小红点伤口怎么回事。
说了跟没说一样。东方旭说，找到姜知县的仇人，就等于找到真凶，就等于找到动机。找到那个红点到底是啥，也就找到作案方式。说这些有啥意义？
沉默。
沉默的喝。
喝。
为什么先不管程县令？
怎么找仇人？
小红点怎么查？
需要我们做什么？
就这几天时间，怎么安排？
酒越喝越多，刘太公和东方旭问题也越来越多。
胡不归风卷残云满嘴留言，他需要补充体力。今晚对于他来说，会格外漫长。接下来的十天，也会格外漫长。
你们这一堆问题，我随便挑一个演绎一二。胡不归说，例如两人身上那个创面很小的小红点到底是什么。这是核心。我们谈这个问题。
好啊！好啊！阿旭和老刘说。
谈这个问题之前，先玩个小游戏。胡不归说。
好啊好啊！老刘和阿旭都已喝了不少，气氛好起来。兴致也高了。
你们俩都是丹青高手。老头应该更强一些。如果现在让你们每人画一幅画，但肯定你们画不好。
不可能。画啥？花草？山水？仕女人物？阿旭问。
其他内容也行。奔马老牛鱼虾之类。老朽虽然手颤，但笔力还在。老刘说。
打赌。一人二两银子。胡不归说。
画不画的好，这不能由你评判。东方旭说。
那当然。我们三个人一起评判。你们指定输的屁话没有，心服口服。
赌。阿旭说。
我跟进。老刘说。
胡不归心想，听口气这两也不是啥好货。
阿旭，跟你商量个事。胡不归说。
不借！东方旭愤怒的说，一开赌就借钱！多少年了，这毛病硬长身上了？
那……刘太公您应该可以方便先腾挪一二？
哦，唉，那…必须行啊。刘太公手抖得厉害，枯瘦的胳膊伸到怀里去掏银子。
八两银子摆到桌面。胡不归借了老刘四两。这个赌注不算小。
赌局开始！现在本县尉命令你们画一样很简单的东西，要求两个。
啥？啥要求？老刘问。
十个要求也不怕。东方旭说。
第一个要求，就是画出来的东西要什么都不像。什么东西都不能像！如果画出来的东西像什么东西。就算你们输。
啊？
啊？
第二个要求。画出来的东西要有细节，换句话说，他不能像个东西。但他还要是个东西。
啊？
啊？
胡不归贱贱的笑，像个无耻的卖春客。
这跟破案有什么关系？
东方旭说着，手偷偷伸出来去拿桌上的银子。
别动！胡不归把银子按住说，你们先把画给画了。
你拿走吧！老刘说。
东方旭不做声，右手虚空比划了一会说，这银子不要了。要不你给大爷画一个看看？
胡不归笑嘻嘻拿起桌上八两银子，把其中两锭扔给老刘。另外两锭很惬意揣到怀里说，是不很难？那现在来一个简单？
啥简单的？两人问
简单的问题就是。他们身上那个红点到底是什么。
